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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60.促膝夜谈

  “进来。”

  隔着房间的门,传来了陈楠的声音。

  梁雨便转动了门把手,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现在其实还没有到病房熄灯的时间,只是允许探病的时间到了,整个病院室内的灯亮着,陈楠靠在用枕头垫高的病床上,看着走进来的梁雨一脸的惊讶:“你怎么来了?”

  不过陈楠很快想到了,应该是郭品源打电话给梁雨的,她的漫画就在fantasy杂志上连载,现在属于无期限休刊的状态,郭品源不可能不知道——事实上后者已经来探望过了。

  另一个让陈楠感到意外的是病院的规矩,显然这个时间早就过了探病的时间,不过梁雨是被梁宇这个内科的主治医生带上来的,而今天负责值班的护士又是他老婆的话,只要不是太过喧闹打扰到其他病人,那就无所谓了。

  梁雨看了看房间,这是一个双人间,不过跟陈楠同一寝的病人今天下午搬出去了,还没有人搬进来,所以房间里面就她一个人。梁雨对她笑了笑,有些尴尬:“来的太急,没有买东西就过来了……”

  陈楠摇了摇头:“没事,你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

  老实说,陈楠的性格不是沉默寡言,而应该算是缄默不言的类型,她并不是不会说话,只是觉得那样没必要,不喜欢,甚至感觉到厌倦,曾经在度假的时候被粉丝找上门,陈楠就直接拒绝了对方,虽然后来在梁雨的调和下才解除了误会,但我行我素,不善辞令一直就像是贴在陈楠身上的标签一样,哪怕梁雨跟她打交道都很直接,见面了也从不客套和寒暄,“都是你来了”,“要喝茶吗?”这样直接和理所当然的问答。

  所以当陈楠嘴里这么明确表达自己感受的时候,梁雨也有些意外。

  似乎自觉自己失口说错了话,陈楠扭过头,岔开了话题:“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下午,刚下飞机就过来,在楼下遇到一个过去认识的医生,帮忙放我进来了。”梁雨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松开了肩包,然后在陈楠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今天晚上呢,住在朱颖方晴那吗,还是学校?”陈楠是知道梁雨她们一家搬到东岳之后,就把这边的房子给卖掉了。

  “小猪她们高考结束就去旅游了,小瞳她们也差不多,我待会去找间酒店或者旅馆住就行了。”梁雨豁达地说。

  她看了看桌子上有果篮,都是没削的水果,虽然自己没买东西过来让她有些尴尬,但她还是向陈楠问道:“要吃苹果吗?”

  随即便去拿桌上水果刀替她削皮。

  “对不起。”陈楠突然说。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梁雨怔了一下,觉得陈楠再说因为自己生病的缘故,害她大老远的跑过来,于是笑了笑:“没事,咱们到底是老朋友老搭档啊,就像你刚才说的,见到我高兴,其实我赶来见到也是一样的,不过,如果能挑的话,下次还是不要以这种方式了。”

  “对不起。”陈楠又说。

  “所以说就不要再提这么生分……”

  梁雨抬起头望向陈楠的时候却怔住了。

  因为陈楠把头拱起了双腿,把头埋进了被单里,眼泪滚落了下来,还在不停地重复着那句对不起。

  老实说,这还是梁雨第一次看到陈楠哭的样子。

  哪怕当初两个人分开的时候,她都没有当着自己的面哭过,所以在梁雨的印象里,陈楠一直是那个锲而不舍,意志坚定的人——虽然那样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当她看到眼前这个哭成泪人的陈楠,才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就算是装作再满不在乎以及坚强,她也还是一个女孩子。

  或许正是要掩盖和舍弃内心的那份懦弱,所以才要更加的表现出那种拒人于外的气质。自己其实明白吧,陈楠的身世,身在单亲家庭里的她从小就缺乏亲情,有的只有逼迫还有画画。

  当其他的孩子在玩耍的时候,她在画画,当别人在吃饭睡觉的时候,她在画画,一直在画,不停地画。

  或许陈楠的世界,一直就停伫在她的一亩三分地里,那里有画笔,有画纸,但也就仅此而已,曾经有一个人试图接近过那里,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梁雨看着这样的陈楠,放下了手中的刀具,走过去抱住了她。

  没有人能够一直忍受孤独,尽管陈楠一直以来都表现的无所谓,或者从未提及,沉浸在她独自一人狭小的世界中,但这恰好就是她害怕和人接触,害怕受到伤害的证明——

  明明这些,都是自己早该察觉到的。

  但是用“这是陈楠的选择”,“陈楠很固执,她听不进我的劝告”这样的借口逃离了。

  “对不起呢,让你一直一个人。”

  陈楠的情绪,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才重新平稳下来,她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让你看到我出丑的样子了。”

  “陈楠你要比我想象的更加的像女孩子啊。”梁雨故意刁钻地说。

  陈楠好气又好笑:“我本来就是女的。”

  她看了梁雨一眼,又道:“倒是你,意外地还有恶趣味的一面。”

  “那代表我们两个对彼此的了解都不够深刻,以后正好再多交流交流。”梁雨这么说着,把削好的苹果推到了陈楠的面前。

  陈楠的眼睛一亮,因为这些苹果都被切成了兔子的形状。

  “你的手倒是巧。”

  “这个是我跟我舅妈学来的,很简单的,要不要我教你?”

  “嗯,”陈楠应了一声,但又说:“下次吧……”

  “好的。”梁雨却不把这话当成一句敷衍,应承了下来。

  一时间没了合适的话题,气氛有些沉默。

  “梁雨你……”

  “陈楠的话……”

  两个人同时说话又冲了口,陈楠说:“你先说吧。”

  梁雨却摇了摇头。

  于是陈楠便把刚才想到的那句闲聊问了出来:“你在东岳那边怎么样,学习生活还顺利吗?”

  这句话,是上次梁雨来秋楠见她,以及电话里都没能提及的事,终于被陈楠问出了口。

  回答没有什么特别的:“老实说,也就是有事没事在瞎碌,和秋楠的时候差不多,和朋友同学聚在一起搞活动也挺开心的。”

  “是吗。”

  “你呢?”梁雨问。

  “我也还行。”陈楠回答。

  但梁雨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她,半晌憋出了“才怪”两个字,这下,陈楠和梁雨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是啊,要是好的话就不可能进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