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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下次再走南荒,也要带些这样的丝绸。分过货物,众人行进的速度快了许多。过了蛇彝村之后,道路越来越荒芜。吴战威举起砍刀,将一株蕨类植物巨大的叶片从柄部砍开,然后抡臂砸断。栖居在叶片下的爬虫和黄蜂四散飞舞,落在身上的都被吴战威举起巴掌拍死。易彪跟在他后面,将折断的枝叶扔开,清出狭窄的路面。

  在南荒湿热的环境下,许多植物都生长得出奇的高大,芭蕉宽阔的叶片能长到十几米高。一丛芭蕉提供的荫凉,就能容纳他们整支商队,完全超乎程宗扬的想像。

  祁远早已是见怪不怪。“前几年我带着商队从泷水蛮的沼泽经过,十几里的路,都是踩着睡莲叶子过去的。那叶子有一尺多厚,几丈宽,上面连马都能走。南荒有些地方,几万年都没人走过。那东西都长得邪门极了。”

  “就说咱们要走的猩猩崖吧,崖壁平得跟镜子似的,在下面看不到顶。全靠一根老藤上下。武二郎算高的了吧?那藤比他横过来还粗,斜着攀在崖上,天生一道山梯,人马都能通行。这还不算大的,在大山深处,据说还有一棵神木,树冠比山还大,一眼看不到边。”

  程宗扬嘀咕道:“这南荒不会是被辐shè过吧,听着怎么像变种呢?”

  途中又过了条河,地势渐渐升高。身边的植物愈发茂盛,脚下的小路却越走越窄,最后干脆消失在密织的丛林间。

  “祁四哥!”小魏在前面嚷道:“该往哪边走?”

  祁远爬上来打量了一下,“那边!那棵大椿树后面!”

  那棵椿树直径超过十米,树身不知什么年月被雷劈掉半边,一半已经桔死,犹如炭化的岩石,被雨水冲刷得乌黑发亮。另一半却枝繁叶茂,只剩一半的庞大树冠巍然挺立,犹如一顶残缺的大伞。

  众人在树旁称事休息,武二郎大概是前些日子睡了一路,这会儿毫无疲态。他三步并两步攀到树上,去扯爬在上面的藤蔓。那藤蔓粗如人臂,上面开着不知名的紫色花朵,每一朵都有脸盆大小,形似金盏。

  武二郎伸手一扯,一朵紫色的花盏倾斜过来,泼出一汪清水。原来前天暴雨如注,这些花盏里都盛满了雨水。鹅黄色的花蕊在水中浸得膨松,像粉球一样又软又大,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南荒天热,气候潮湿,一路走来,每个人都是一身臭汗。武二郎玩心大起,就那么脱了衣服,赤着虎纹遍布的彪壮躯体,拿花盏里的水浇了一身,一边洗一边大呼痛快。

  树下石刚跟几名护卫大声叫好,让武二郎更是爽快。

  武二郎披着衣裳跳下来,程宗扬抽了抽鼻子,赞道:“二爷这场好洗,倒像个香喷喷的粉头。”

  武二郎嘿嘿笑道,“哪儿有你那小姘头洗得干净。”

  程宗扬一怔,接着险些气zhà了肺。“武二!你这个不要脸的,敢偷窥!”

  “好端端的帐篷不睡,非跑到二爷眼皮底下鬼混。二爷不看还是男人吗?”武二郎得意洋洋地晃着肩走远,还在背后很贱地比了个手势。

  云苍峰咳了一声道:“过了猩猩崖,有一截好路,如果顺利的话,今晚咱们就能赶到熊耳铺。”

  祁远道:“都听云老哥安排。”

  凝羽面色如常,似乎没听到武三郎的戏笑。

  第十章◆红苗

  商队再次上路,周围的蕨类植物渐渐稀少,高大的乔木越来越多。在林中穿行半个时辰后,眼前的参天巨树突然一空,一道笔直的石壁出现在面前。

  那石壁拔地而起,越过浓荫蔽日的树梢,直没云霄。断崖上寸草不生,仿佛被人用巨斧劈开般平整。絮状的云片在崖上缭绕,层层叠叠遮没了众人的视线。

  一条苍黑色的巨藤盘在崖壁上,根部粗如羽石,往上越来越细,最后犹如一条绳索斜斜伸入云絮。藤身的直径超过两米,但藤身呈圆形,能够走人的只有里面窄窄一道。

  除了祁远和云苍峰,其他人都看着这藤桥瞠目结舌。吴战威和小魏虽然走过南荒,但这猩猩崖也是头一次来。再怎么说,这也是一根藤,比牵牛花藤粗一点罢了。商队几十号人几十匹骡马,加起来上万斤的分量,一根藤能撑得住吗?

  暑坦藤长了不知道几万年,结实着呢,”祁远拿刀背磕了磕岩石一样粗硬的藤身,“硬得跟铁一样!连老虎都能顺着这藤从山上下来。”

  这样的藤桥不是功夫好就能走的。祁远在前面领路,后面是易彪、程宗扬,云苍峰在后面压阵,武二郎仍走在中间。

  祁远牵着马踏上藤梯,一面走一面道:暑一藤桥其实不难走!大伙儿别看脚下,都往上看!当心藤上的须蔓!别靠里面靠得太紧!”

  踏在藤上,众人还有些心惊。好在挨着山崖的一侧积满泥土碎石,仿佛与石壁连为一体,踩上去没有丝毫松动,让人放心不少。

  商队拉成一条长长的队伍,在石壁上蜿蜒而行。沿着藤梯一连走了半个时辰,最前面的祁远几乎走进云端,还看不到藤梯尽头。若是平地,这点路算不了什么,但那藤一路向上,就像一道窄窄的长坡。饶是商队里一多半都是精壮的汉子,数百丈的长梯爬下来也有点吃不消。

  这简直比徒步爬一o一大楼还疯狂,程宗扬抹了把汗,悄悄看了眼脚下。那些巨大的乔木连成一片,浩浩dàngdàng,那棵被雷击过的参天巨槐宛如一朵小小的浪花,几乎看不清楚。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爬了这么高。如果告诉段强自己爬过一条比一o一还高的巨藤,也许会被他笑死。

  朝后看去,队伍拉得更长了,几名奴隶掉了队,被武二郎喝骂着拖上来。不时有人被藤须绊住摔倒,幸好都是有惊无险。

  凝羽一直走在程宗扬身边,她步履轻盈自如,像一抹轻风在湿滑的藤身外缘飘浮,那些铁丝一样的蔓须对她毫无影响。

  渐渐的,众人两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起来,呼吸声越来越粗。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山上青松高又高哎!地上英雄豪又豪哎!”祁远高声唱道.,“好汉走南荒哎,隔水又隔山”吴战威打头,下面的汉子们跟着叫道:“哎!”

  祁远声音虽然不怎么样,但他这么一开头,众人精神都是一振,一边齐声应和,一边卖力地往上爬。众人前呼后应,脚下的藤桥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行了。

  又走了一顿饭时间,祁远歌声忽然一顿,紧接着再次响起,声音里却多了几分焦急。

  凝羽指了指藤桥下面,“那是什么?”

  程宗扬从崖上望下去,那高度令他微微有些眩晕。前方的山崖上垂下一根粗如人身的青藤,拳头粗的藤须问还卷着几块岩石。

  “不好!”程宗扬连忙上前,只见祁远已经停了步,口中虽然还在唱着,脸上却殊无喜色。

  “老四!”

  祁远回过头,用力唾了一口,低声道:“前面的藤桥塌了!”

  离他两三丈的地方,藤桥忽然折下,青绿的巨藤晃悠悠地在半空中垂着,只在崖壁上留下一行泥污的纹路。

  F怎么会塌了!”

  祁远指了指垂下的巨藤,“那是藤梢长出的新藤。这藤长在山上,藤须也往石头里钻,下面长牢的都结实得很,这些新藤生出的须钻进石缝,时间久了就把石头给拱了出来。”

  祁远又唾了一口,暑旭次走南荒奠是出门不顺。这新藤怕也长了几百年,早不塌晚不塌,偏偏这时候塌。”

  程宗扬抬头看了看,崖上的云絮已经触手可及,“离山顶还有多远?”

  “怕还有几丈高。”

  凝羽一提气,贴着崖壁轻盈地飞掠而起,闪身没入云雾。片刻后她水滴一样直溜下来,停在程宗扬身边,“至少有八九丈高。”

  后面的行人陆续赶上,看到眼前的一幕,先是目瞪口呆,然后一个个都泄了气。程宗扬苦笑着想,这大概比爬到二十楼才发现没带钥匙还惨。猩猩崖的石壁连凝羽都上不去,别说他们这些人了。

  谢艺跟着队伍上来,一路不显山不露水,毫不引人注目。看到折断的藤梯,也没有像众人一样失望之情湓62书表,神情间仍是淡淡的,似乎过不过这道崖对他都无所谓。

  众人好不容易走到此地,掉头折返谁都不甘心,但上又上不去。祁远一边叫嚷着不让大伙聚得太紧,一边又要jiāo待众人拉紧骡马,小心失足。前后照应,急得喉咙冒火。

  云苍峰落在队伍最后,无法上来商量,只能大伙一字一句地把话传下去。牛晌也没有话传上来,似乎这位南荒的老行家也拿不出主意。

  著急间,一个细细的声音忽然从崖顶飘下。那歌声在云间时隐时现,众人都仰脸细听,偶尔能听见几句,却辨不出字句。

  大伙儿面面相觑,程宗扬小声道:“这唱的什么?”

  “是南荒的蛮语,”祁远道:“在问咱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做什么?南荒的蛮语老祁勉强能听出来三两分,要说可是不会了。”

  眼看着崖顶有人却无法jiāo谈,众人更是心急。忽然,一个粗砺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像锈刀刮在石壁上一样难听,除了武二那厮还能有谁。

  武二郎扯开五音不全的喉咙,嘶着嗓子放声高歌,与山顶的歌声应和,用的竟也是南荒的蛮语。

  众人都屏住呼吸,倾听着头顶的声音。那个细细的歌声却消失了。过了一会儿,歌声再次响起,已经换了众人能听懂的语言。

  “是云间的百灵在唱,哎喂,远方的客人,沿着弯弯的山路,来到我们南荒阿哩哩。翻山涉水哩,来到猩猩崖哎喂,走上长长的天藤阿哩哩,可两天前一场大雨哎喂,冲垮了天藤攀附的石头,朵呢噶。”

  那歌声优美动听,令人心旌摇动,几乎想脱口应和。

  武二郎破锣般的声音唱道:“虎神的后裔,和他的朋友踏上天藤。却困在藤折的地方。上面是南荒哪个部族的朋友,听到你的歌声,就像看到南荒最美丽的白栀兰花。”

  歌声变得欢快起来:“原来是虎神的后裔阿哩哩,回到南荒阿哩哩。花苗的阿依苏荔,正好路过天藤生长的断崖阿哩哩,你和你的朋友不要担心,苏荔和族人会想出办法,让你们看到崖顶的平川阿哩哩……”

  那一连串“阿哩哩”像玉盘上掉落的银珠,清悦明快,从云中直落下来,越来越近,忽然云絮间露出一双白美的长腿,接着一条火红鲜亮的褶裙从天而降。

  一条长长的绳索从崖顶飞落,绳索蓦然绷紧,那女子挽住绳尾,顺势腰肢一折,落在藤桥上。

  那女子一手叉腰,笑吟吟看着众人,火辣辣的美目顾盼生辉。她比程宗扬还高出一个头,身材更是超过一米九。富有立体感的五官带着雕塑的美感,一双凤目犹如点漆,黑白分明。

  那女子丝毫没有寻常女子的羞涩,美目从众人脸上一一看过,眼神大胆而又火辣。高而挺直的鼻梁,丰满的红唇,有著令人惊诧的美艳和大气。

  她长发挽成盘髻,偏向一侧,几乎盖住白玉般的左耳。髻旁戴着一朵艳丽的红花,将一侧脸颊映得娇红。上身束着一条红巾,丰挺的rǔ峰高高耸起,饱满的rǔ球浑圆又硕大。衣间露出洁白的腰身,腰上系着一条火红的褶裙,褶裙两角系在腰侧,挽了一个花结,结上挂着一只皮囊。褶裙挽结的一侧分开,露出一条雪白而顺长的美腿。

  在她大腿外侧,有一处青黑色的纹身,盾状的纹身嵌在白生生的肌肤上。上面两条细而繁复的花纹,绕过丰润的大腿,一直延伸到大腿内侧,就像一道黑色的蕾丝花边,将雪白的大腿衬得更加白美圆润。

  那女子松开绳索,朝众人走来,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哪位贵客是虎神的后裔?”

  她皮肤极白,走动时红裙间luǒ露出大片大片白腻的肌肤,白花花映得人眼花缭乱,赤luǒ的洁白小腿和纤足染上植物绿色的汁液。

  祁远低声道:“是花苗。”说着悄悄伸了伸手指。

  顺着祁远指点的方位看去,只见那花苗女子颈中戴着一条金色的项炼。金黄的炼身滑过白腻的rǔ沟,落在胸rǔ上,炼尾挂着一只金灿灿的巨蝎,蝎目嵌着两粒红宝石,蝎尾弯转如钩。

  那女子看到面带虎斑的武二郎,目光不由一闪,昂起头用火辣辣的目光打量着他,笑赞道:“好魁梧的个子,怪不得是虎神的子孙。我是花苗的族长阿依苏荔,你就叫我苏荔好了。”

  武二郎咧开大嘴,“我叫武二郎,你叫我武二好了。”

  苏荔笑道:“白武族离开南荒已经很久了,难得你还记得回家的路。”

  武二郎叽哩咕噜说出一串南荒蛮语,引得苏荔眉开眼笑。看到武二郎一脸勤勉忠厚的表情,程宗扬打鼻孔里都冷笑出来。这厮一路好吃懒做,偷jiān耍滑,劣迹斑斑,这会儿摆出这副嘴脸,也不怕雷劈了他。

  不知武二郎说了句什么,苏荔笑得花枝乱颤,最后朝众人道:暑坦里离崖顶已经不远,山崖上有我的族人,大家有力气的,就攀着绳子上去,马匹用绳索系上来。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谁也不想拐回去再走回头路,大伙都是千情万愿。当即苏荔先攀绳而上,吴战威按老规矩打头,这次却被武二郎一把拽住。

  程宗扬讶道:“武二,你是不是吃错yào了?这一路上,你什么时候打过头,开过路,砍过一片树叶?”

  武二郎哼哼两声,挤开吴战威,抓住绳索就往上攀。等他攀上丈许,程宗扬两手拢在嘴旁,高声道:“武二!快点儿!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家白光光的大腿了!”

  武二郎一个踉舱,险些从绳上栽下来。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先下来打扁程宗扬的臭嘴,最后还是决定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头也不回地朝上攀去。

  程宗扬道:“花苗的族长怎么戴个金蝎子?”

  祁远道:“花苗原来就叫花蝎,据说她们的祖先原本是天女,跟一只天蝎成了夫妻,才有了花苗这一支。南荒人也不都是天生孤僻,花苗跟白夷就极好客。嘿嘿,花苗的女人比男人势大,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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