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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章 番外(一)

  醒来时已是黄昏,杨卿动了动,睁眼发现自己还林中,忍着浑身的不适挣扎着坐起来,四周寻了一圈,身上的包裹散一旁,除开几件带了补丁的粗布衣,其他的都被翻走了。

  果然是遇上强盗了,好,谋钱不伤命,

  杨卿忽然一顿,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脱了鞋子扯下足衣,将口子往地上用力地甩了好几下,一张对折了两三次的纸片洒了出来。

  “呼幸好还!”

  确定了这东西还,杨卿将它揣着怀里,心里庆幸着好自己早有准备,村口这地方时常是有盗匪的,贵重的东西是绝不能放包裹中的。伸手捂了捂胸口,这可是要拿来向陆家提亲的,这回总算没让黎儿失望了,定要风风光光地将她迎娶进门!

  身上虽还酸痛着,可已近日落西山时,这村口却是不能久待的,何况这时杨卿心中虽有些郁结自己一个乡里都能被盗,却掩不住终于能将心上迎娶进门的欢喜。这回自己,总算得上是衣锦还乡了!虽当不得新科状元,可考得榜眼,也不是谁都能得的,这回黎儿终是不用担心陆老爷不同意他俩的婚事了!从此官运亨通爱妻旁,生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

  说起官运亨通,杨卿却是想起那直想将他招为女婿的尚书大,自己早是将家乡已有心上的事说了出来,看他那脸色,想来往后是不会让自己多好过的,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有了黎儿身边,即使往后不京城升官发财也是无妨的,反正考取功名也不是他的本意,只是为了黎儿,自己如何也不能做那无用之。

  杨卿边想着,嘴角的笑意直忍不住,不禁加快了脚步,想要早些见到一年未见的心上。

  到了村里时,日已落,但落日的余晖却还未退,从窗户里飘出炊烟阵阵,杨卿这才发觉自己真的有些饿了。赶了一整日的路,除了早上吃的烧饼,几乎一整日都没吃过其他的了。但这都不是杨卿这时思虑的,他想的是,大约没有黄昏日落时提亲的罢!

  想了想,还是先回去,待到明天早晨好好准备了再来!看看自己这一身的土灰的,也没有提亲时这样邋遢的不是?这么想着,便直往村尾自家的旧房子去了。

  许是这时大家都吃饭了的缘故,杨卿并没有路上见到太多,可毕竟是村里土生土长的,乡里乡亲大都是认识的,杨卿倒是很热情地向打了招呼,可那些却大都很是都惊讶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拐进自家院子时,还听得后头有道:“他怎么还有脸回来?”

  杨卿听得不真切,是说他怎的还回来么?许是谁都不相信,他一个当朝榜眼会为了个姑娘回了这乡中来提亲吧!杨卿是这样想的。

  于是摇摇头笑了笑,世不懂情字痴啊!

  屋子老旧,家中也早就无其他,杨卿只稍作打扫了一番,今晚好有个干净的地方睡一觉。待到收拾完,月已上树梢,杨卿到井边挑了担水,好生将自己清理了一番,又从包裹里拿出那两个未被强盗拿走的烧饼吃了下去,怀里揣着那银票,心里想着明日提了亲,自己同黎儿便可光明正大地一起了!一边想着,安然入睡,连睡觉唇角都带着笑意

  第二日一早,杨卿一身清洁,连发冠都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手里拎了一篮筐刚从乡里买的鸡蛋,怀里揣着那张折了又折的银票,便往村西头的陆家走了去。

  陆家也算是乡里的大户了,田多地多,租给没田的乡民们,每年不用做活儿,光收这田租便能有吃有剩的了。那时黎儿来看戏时他便知道,这绝不是小门小户的闺女儿,只是没想到,自己一个戏子能得了她倾心,还直让他考取了功名好回来迎娶她,今日总算是做到了!

  到了门口,杨卿放下鸡蛋,稍稍整理了衣裳头发,暗怪自己没用,皇上见自己的时候都没这时这么紧张,现手这样抖着究竟为哪般?

  压了压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心中暗自将昨夜想好的要说的话再念了一遍,这才抬起手来,一顿一顿地敲了三下。

  没?

  杨卿有些奇怪,陆家是不用下地的,这样早的时间,应该家才对啊!

  抬手又是“笃笃笃”地三下,这回倒是听到里头有动静,杨卿一颗心狂跳着,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些。

  门“吱呀”一声开了,是个老,杨卿不认识。

  “找谁啊?”老开口问。

  杨卿不知此为何,很是恭敬地道出了自己来找陆老爷,并说了有要事相商,老静默了半晌,道:“他们搬走了,再不回来了。”

  杨卿闻言一惊,忙向老追问,老只叹了口气,便让杨卿进院里来坐着,自己也坐一旁,将那事由头至尾讲了来。

  一年前,陆家小姐忽然被发现发现怀上了孩子,却是如何也不愿说出这是谁的孩子,气的陆老爷大发雷霆,如何都要打掉那孩子。为了保住孩子,陆家小姐绝食三日,最后陆夫实是看不下去,才答应她留下孩子。待过了j□j月,陆小姐已是接近临盆,却不知为何自己跑到了城郊的杨树林上吊了去,好陆少爷和来探望他的同窗发现了才救了回来,不久便生下了个女婴。后来才听说那婴儿的父亲金榜题名,并迎娶了京中一位大员的千金为妻。

  那老大约不知道面前的杨卿便是他口中所说的那负心,很是为陆小姐叹息,还骂了好一阵那无情无义的戏子,当初若不是陆小姐,他哪有盘缠上京赶考,现当了官儿,却是将她抛弃了去,真是没心肝!

  杨卿听得一张脸惨白,从不知黎儿竟怀上了自己的孩子还受了那么多苦!而且,他迎娶了京中大员的女儿?这是谁说的?从放榜到接见圣驾,杨卿几乎一确定便请假还乡,这样快能回来,是连状元都没有的,哪里还有时间娶了家的女儿!

  颤着声音问那老家,那生下的孩子呢?陆家一家怎的便不见了?

  老又叹了一声,道:“那是个死婴!陆小姐一听这消息,一时便晕了过去,醒来时,倒也是安安静静的,不吵也不闹。可是外面的就没那么安静了,有叹息这段姻缘的,有同情陆家小姐的,但是最多的还是传骂她女儿家家不守妇道的。都说唾沫能淹死,陆老爷怕自家女儿承受不了,便连夜举家搬走了。这不,才找了来看院子的,说是有谁愿意要便卖给谁,陆小姐是知道的,那是个挺好的姑娘,怎的会摊上这样的事”

  杨卿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自己家的,老的话便如晴天霹雳般炸了下来,杨卿一时全然接受不来,失了魂一般逃出了陆家院子,顾不得后面的老家大喊着:“年轻,的鸡蛋!”

  一夜辗转,杨卿似乎理出了些思绪,说自己迎娶了京中大员的女儿,该是尚书大使的诈,好让他回心转意,即便不成,那也不能让他得逞。

  好毒!杨卿咬牙。心中愁思万缕,从未想过这事会变得这样复杂;也更是心痛,让黎儿经历了这些,竟上吊了去,可想而知她的心中该是有多绝望!还有自己那未见过面的女儿是爹爹的错!若不是上京的前一晚陆黎来找他送别,若不是他思虑不周,若不是他情难自禁,又怎会生出这样多的事端来,又怎会让自己的女儿连见都没见上一面便走了!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杨卿心中既是自责又是悔恨,自小便父母双亡,才会跟了师傅学唱戏,从未有待他如陆黎,从来便无所求,只是因为他是他,所以对他好,而自己却害得她这样辛苦这样绝望杨卿多希望,这些痛苦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来,换得她一世安乐,那也是好的!

  第二日,杨卿红肿着一双眼早早地便到了陆家门口,找了那看院子的老打听,陆家一家现哪处?

  老摇摇头,道:“也不知,陆老爷只道是让看着院子,若有买了,便从那钱里头拿些辛苦费,其余的便捐给了村里的祠堂,也当是做了善事。道是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陆老爷将这院子给看着便是信任,哪里还敢多要些什么辛苦费了去!”

  杨卿不死心,接着问:“可是半点都不知道哪里?往哪个地方去了都没说到么?”

  老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前几日倒是听那杨树村做生意的儿子说见过陆少爷,只是那陆少爷总不一处,说是学着医术,带着那陆少奶奶四处游历的,也不知还不那里啊!”

  杨卿闻言亮了眼,陆原他是认识的,若能找到陆原,那便也知道黎儿哪里了!道了句谢谢便直往外跑了,老回身拎了鸡蛋叫着他,杨卿只大声道了句:“送了!”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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