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姐姐是坏银！
听了苗老一番话，顾弦歌只觉胸口激荡：原来，苗老才是这最最透彻之人。
顾弦歌起身，腿一弯便屈膝跪了下来，叩首行了一礼后郑而重之地说到：“孙儿就算舍了性命，也定会护好母亲的乡土。”
苗老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明日你便拿着含光紫莲回去吧，族人这边，我自会给出一个交代。”
顾弦歌又是叩首俯了一礼：“万望外祖父保重身体。”
次日，顾弦歌拿了含光紫莲便同苗疆众人告辞离去了。
谢天谢地，回去的途中，容大丞相终于停止了作妖，于是两人这一路倒也算是顺顺利利，不过十来日的时间便抵达了南奚国帝都垠城。
一回到垠城，顾弦歌和容琛两人当先向顾北辰复命去了。
复完命后，顾弦歌径直回了华清宫。
回到宫里时，殿里已经燃起了一盏烛火。
灯火如豆，暖黄的灯光在窗格上拉出一条长长的黑影。
有人正坐在烛下看书。
顾弦歌踩着一地白霜，慢腾腾地走了过去。
“谁？”甫一靠近，殿里便传来了衡芜戒备的声音。
殿门随之被人从里面猛地打开，一道纤瘦的身影疾闪而出，掌面携裹着劲风扑面扫来。顾弦歌盈盈而笑，抬手轻轻一挡，轻而易举地便截下了衡芜来势汹汹的一招。
“殿下？！”一看清眼前此人，衡芜双眼一亮，满声喜悦地唤了一句。
顾弦歌面上仍是那么副云淡风轻样儿，可暗中却在细细观察着衡芜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她脸上最细微的一个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
“嗯，我回来了。”凭她两世为人的经验看来，衡芜刚才的喜悦之情，不像是作假而且，前世里衡芜也的确是对她忠心一片，所以，在没掌握铁一般的证据前，顾弦歌不想贸然处理了衡芜。
“谁来了？”熟悉的声音中透着一股还未睡醒的迷糊劲儿。
凤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登地看向那个站在月色之下的人，一看却再也移不开眼了。
那白色的裙裾如同一朵白昙花，迎着月色静然绽放，衬着她清冷如霜的眉目，那一刻凤九恍惚觉得是九重天上的仙子误落了凡尘。
凤九抬手，再次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然后瞪大眼好好瞧去——
那张脸虽然清减了些许，可那双仿佛烟雨江南的眸子，凤九觉得，他就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姐姐——”凤九欢呼雀跃地奔了过去，双手一环就抱住了顾弦歌的腰。
顾弦歌拧眉：“他怎么在这？”
察觉到顾弦歌语气中的责备之意，衡芜双膝一弯，跪倒在了顾弦歌的脚边，抱拳请罪到：“奴婢有罪，请殿下责罚。”
“姐姐，这事跟衡芜姐姐无关，是九儿执意要留在这里等你回来的，你不要怪衡芜姐姐。”
凤九脑门顶着顾弦歌的纤腰，像只小狗儿似的蹭来蹭去地撒娇。
顾弦歌僵着身子，面色有几分苍白。
尽管凤九小小的身子又软又暖，可顾弦歌还是觉得透骨的冷。
凤九的触碰，总是能让她想起前世那断头一刀。
甚至直到现在，顾弦歌都还能清楚地记得那刀刃的温度和触感——冰凉的金属质感，不带一丁点的温度，冷得直入骨髓，就跟那时的凤九一样。
“姐姐，这些日子里你究竟去了哪里？”凤九扁着嘴，声音中带着委屈之意，“九儿想死姐姐了，每日都来这里巴巴地等着。”
凤九说罢抬起头来，一双麋鹿般清澈至极的眼睛直直地瞧着顾弦歌，咧嘴一笑：“现下，姐姐可算是回来了。”
凤九长相可人，说话讨喜，按理说应当没人讨厌得起来才对，可顾弦歌却心里一堵，莫名地鬼火乱窜：‘想死姐姐了？’呵！你可不就想我死吗？
顾弦歌吸了口闷气憋在胸里，心烦意乱地将凤九从怀中扯了出来。
“我累了，你回去吧。”
顾弦歌的声音有些冷。
凤九之前还神采奕奕的小脸瞬间黯淡了几分，他嗫嚅着小嘴，失望中却又难掩希冀：“九儿许久没见到姐姐了，今夜九儿可不可以和姐姐一起睡？”
顾弦歌冷着脸，完全一副你最好不要惹我的生人勿近样。
“姐姐，好不好嘛？”凤九继续拽着顾弦歌的胳膊可劲儿地撒娇，“这些日子，九儿心里也积了许多的问题想请教姐姐。姐姐最好了，一定不会拒绝九儿这合情合理的请求。”
顾弦歌绷着张脸，只当作听不见，大步流星地直往殿内走去。
凤九拽着顾弦歌的袖摆，一路小跑地跟着。
顾弦歌一进内殿便看到了书案上铺着的一张宣纸，目光往那一瞥，却发现上面竟画着个顾盼生辉c巧笑倩兮的美人。
再多看了几眼，顾弦歌才回过味儿来，那上面赫然画得就是自个儿。
画工粗糙不已，看得出来作画之人并没有什么底子，可那眉目之间的神韵，却刻画得入木三分。
顾弦歌不知道，这得细细观察一个人多久，才能将一个人的灵与神融入这了了几笔的画中。
凤九察觉到顾弦歌停留在画上的目光，兴奋得小脸酡红，小心翼翼地将画捧到顾弦歌的面前，献宝似的说到：“姐姐，这是九儿画的，你看像不像你？”
凤九那双殷切的眸子中，明明白白地表达着他希望得到顾弦歌表扬的心情。
可顾弦歌先是漫不经心地歪头看了一眼，随后伸手拿过画，玉指翻飞间“沙沙”几声便将那幅画给撕了个粉碎。
在凤九的目瞪口呆中，顾弦歌嘻嘻笑得没心没肺：“你要喜欢作画，改日我便请个人来专门教你，免得你以后再画出这不伦不类的东西来。”
顾弦歌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凤九面前，她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一些连她自己都匪夷所思的事情。
“殿下”衡芜杏目微瞠，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顾弦歌。
凤九并无作画功底，为了画出那么副像样的画来，他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和心血，衡芜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殿下就算再不喜，至少也不该这般当着一个孩子的面作贱别人的心意吧？
衡芜嘴皮子一抖，委婉至极地说到：“殿下，凤九为了那幅画熬了好几个日夜，你”
顾弦歌目光扫来，里面的凌厉之意犹如实质，骇得衡芜连忙将剩下的话全部吞进了肚子里，低着头不敢再多言只言片语。
“本宫不过离开不足一月，怎么，这心就开始向外了？”
顾弦歌的语气并不算严厉，却成功地让衡芜心口一紧。
衡芜双腿一弯，毕恭毕敬地跪倒在了地上：“奴婢多嘴，求殿下责罚。”
“自去领二十板子。”顾弦歌波澜不惊。
“谢殿下。”衡芜叩谢之后便起身退了出去。
“为什么？”凤九一张小脸刷白，双眼里的神采全都变成了一片冷灰。
“姐姐是讨厌凤九了吗？”凤九肩膀抽动着，语声中带上了哭腔，“凤九一直以为姐姐是不同的。”
“那你还真是看错了。”顾弦歌心慌意乱下冷冷刺了一句。
凤九的面色更显灰败，泪水噼里啪啦地直往下砸，击得顾弦歌差点就要忍不住将凤九拥入怀中。
“凤九自小便没了母妃，父王不喜，弟兄挤兑。四岁便被送来南奚国为质，这一辈子，凤九估计再也没有机会重返故土了。”
泪水糊了凤九一脸，他哭得双目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得好似随时都能晕了过去。
“的确。”顾弦歌微阖眼眸，回答得轻描淡写，却成功地让凤九心口一沉：果然，顾弦歌是绝不会放他回东临的。
“呜呜”凤九哭得越发伤心，颤着嗓子吼了一句“姐姐是坏银！”后便“哒哒”地如同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顾弦歌双腿一抖，疲软地跌坐进了软榻里，心口处传来一阵又一阵挛缩似的痛。
凤九，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顾弦歌想闭眼睡觉，可一闭眼满脑子里全都是凤九哭哭啼啼的面庞，那带着失望与嗔怨的眼神，如同两柄利剑，狠狠地戳着顾弦歌的心窝子。
顾弦歌心烦意乱地翻身而起，大步走至书案旁，随意抽出一本书便翻阅了起来，谁知——
顾弦歌将书从头翻到了尾，几乎每一页都有凤九规规矩矩批在旁边的小注。
内容无非是些他自个儿的见解，这本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偏偏凤九的每段小注后面都写有一句“姐姐，你说九儿这么想对不对？”
顾弦歌黑着脸将手中的书扔到一旁，随意再拿起另一本书，也是一样。
顾弦歌一连翻了好几本书，本本如此，顾弦歌气得“啪”地将手中的书扔在了地上。
衡芜领完罚回来正正瞧见了这一幕，当即吓得屏气凝神，连大气儿都不敢吭上一声：殿下的性子，还真是越发捉摸不透了。
衡芜垂头将地上的书卷捡了起来，码放整齐后正待退下时，却被顾弦歌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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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弦歌起身，腿一弯便屈膝跪了下来，叩首行了一礼后郑而重之地说到：“孙儿就算舍了性命，也定会护好母亲的乡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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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弦歌又是叩首俯了一礼：“万望外祖父保重身体。”
次日，顾弦歌拿了含光紫莲便同苗疆众人告辞离去了。
谢天谢地，回去的途中，容大丞相终于停止了作妖，于是两人这一路倒也算是顺顺利利，不过十来日的时间便抵达了南奚国帝都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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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完命后，顾弦歌径直回了华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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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弦歌踩着一地白霜，慢腾腾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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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抬手，再次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然后瞪大眼好好瞧去——
那张脸虽然清减了些许，可那双仿佛烟雨江南的眸子，凤九觉得，他就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姐姐——”凤九欢呼雀跃地奔了过去，双手一环就抱住了顾弦歌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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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这事跟衡芜姐姐无关，是九儿执意要留在这里等你回来的，你不要怪衡芜姐姐。”
凤九脑门顶着顾弦歌的纤腰，像只小狗儿似的蹭来蹭去地撒娇。
顾弦歌僵着身子，面色有几分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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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直到现在，顾弦歌都还能清楚地记得那刀刃的温度和触感——冰凉的金属质感，不带一丁点的温度，冷得直入骨髓，就跟那时的凤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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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察觉到顾弦歌停留在画上的目光，兴奋得小脸酡红，小心翼翼地将画捧到顾弦歌的面前，献宝似的说到：“姐姐，这是九儿画的，你看像不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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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是讨厌凤九了吗？”凤九肩膀抽动着，语声中带上了哭腔，“凤九一直以为姐姐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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