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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能退。

  阿穆尔惊道:“天使通臂拳?她怎会……”他说到一半,看到加布里埃拉嬷嬷面露得色,心中大恨道:“竟着了这老东西的道儿!”

  当日圣母感孕,有告喜天使拍打羽翼,从天而降,告诉她处子受灵之事。后人为纪念这一圣事,遂有了一门拳法,名唤天使通臂拳。这拳法要旨在于双臂jiāo相摆动,长袖若天使羽翼翻飞状,藉此鼓动内力,不必伤人便能钳制敌手行动,以显圣母慈悲,与马太福音中的“圣训止戈”类似,是贝居因会一门极精深的功夫。阿穆尔没料到艾瑟尔小小年纪,竟就已经修成了这门绝学,无怪嬷嬷胸有成竹。

  艾曼达亦非庸手,一见对方内力纷涌,当即舍了娥默刺,十指如钩抓向艾瑟尔。她指甲上浸满dú液,只要对方稍稍接招,便会中dú。艾瑟尔没想到她居然苦苦相逼,双眼睁得大大,十分不解,手上兀自应接不暇。两位女子翩然互攻了十几招,但见缎带轻甩,素袖翻飞,艾瑟尔运起天使通臂拳,只用手肘与袖边与之拆解,一双手掌却不曾沾到半点dú液,内力扇动,把艾曼达的攻势封了个十足十。

  场上众人均大大松了一口气,如今贝居因会的弟子占了优势,可保无虞了。艾曼达缠战了几招,忽然“哎呀”娇叫,整个人软软倒向艾瑟尔怀中,这一倒无招无势,背后空门大露,竟似是真的倒地不起。倘若是寻常招式,艾瑟尔便会直接拆掉,可这一摔倒真真切切,她反倒不知所措,非但不趁机抢攻,反而下意识地去伸手去扶。

  她双手扶住艾曼达手臂的一霎,这舞姬突然手臂借势,如蛇般缠上艾瑟尔,刁手若蛇头,赫然是银月神功里的克里奥佩特拉葬送!原来艾曼达见她有数次毙敌良机却都未施杀手,便知小姑娘心存慈惠,不yù伤人,便有了一个险中求胜的主意。她假意摔倒,赌这个小修女不来抢攻,反而会来搀扶,届时暴起发难,任她甚么天使通臂也来不及了。

  一切正如她所料,一击偷袭得手,艾瑟尔右肩登时被蛇头咬中,少女嘤咛一声,脚下踉跄,朝后面沉沉倒去。艾曼达乘机抢攻,众人只道这舞姬轻功甚好,没想到用起外家拳脚也毫不逊色,瞬间已攻出五拳三腿,俱对准了艾瑟尔的周身要害。

  这时一股雄浑内力悄无声息地飘至两人中间。艾曼达急忙收住拳脚,朝后连连退了七步,这才勉强站住,体内已经是四液翻涌,真气乱走。阿穆尔这时大声道:“加布里埃拉嬷嬷,您chā手公平决斗,未免太过偏袒了罢?”

  这时众人方知,那一道内力是加布里埃拉嬷嬷所发。她距离两人有十几步远,仅凭着一袖扇动,就迫退了艾曼达,同样是天使通臂拳,她使出来的威力与艾瑟尔真是霄壤之别。嬷嬷冷冷道:“倘若是公平决斗,为何要用dú?”阿穆尔道:“适才我们只约定赌斗,却没说甚么可用,甚么不可用。拳脚是本事,用dú如何不是本事?”

  赛戈莱纳跳起来扶住艾瑟尔,见她双目微闭,嘴唇泛紫,当下也顾不得避嫌,双手运力扯开她的修女素袍,露出圆润肩头。她肩头上有两点伤口,状如蛇牙留下的印记,伤口周围已然红肿,正是克里奥佩特拉葬送的标记。赛戈莱纳见过博格丹用这一招,知道它剧dú无比,当即从怀里抄出一枚博格丹送的盖lún三灵丹,捏开下颌送入她口中,又俯身去吸她伤口中的dú液。

  好在艾曼达的指甲不是真的dú牙,dú液侵入尚浅。倘若是凯瑟琳或者博格丹用这一招,恐怕艾瑟尔早就dú发身亡。加布里埃拉嬷嬷见他救了爱徒xìng命,好生感激,连忙走过去又喂了她一枚告喜三圣丸,然后按住手腕转了一圈黄道周天,见她体内真气无恙,这才放下心来。亚诺什见状,吩咐几名女侍准备出一间敞净上房,把艾瑟尔搀扶过去,又叫了一名医生去看护。

  那边三位法学教授还在争论不休。卢瑟教授道:“既然早有契约,又不曾经划定范围,委实不好说她违规。”卡尔松教授道:“甚么契约,不过是口头协议罢了,要件不全,可以从权处置。”梅瑟教授气得满面涨红道:“上帝与该隐立约,只不过在眉心一点,你也要说他要件不全么?”卢瑟教授道:“法学尚理xìng,与神学不同,莫要混为一谈。”卡尔松教授得意道:“若是民法刑法,我还自谦逊你们三分,若说到商法,谁能比lún巴底《封建法典》更加完备呢?”

  三个人争议了半天,不得要领。厅下群雄其实也在议论纷纷,有人说决斗时用dú委实卑劣,也有人说本来就是以一敌三的车轮战,人家用dú也没甚么。条顿骑士团副团长康拉德力主后议,他自存了心思,如果连大名鼎鼎的贝居因会也输掉此战,那刚才荣金根的败北也就不算甚么了。

  阿穆尔笑道:“这板上钉钉的事,何须议论。贝尔格莱德公爵名声赫赫,可不能耍混赖账呐。”

  老公爵没料到己方居然两败,倘若再有一败,自己独子便得去安条克作人质,不由得面上浮起几丝为难。卡皮斯特拉诺此时凑到他身旁,悄声道:“眼下的局势,断不可让少爷上场。我去多派人手,倘若我方输了,就一涌而入,拿下那三个使者和舞姬。有这许多江湖好手在场,他们绝逃不掉的。”老公爵大皱眉头:“如此一来,我岂不成了违背骑士七德的无信之人,不可不可。”卡皮斯特拉诺道:“此事您只作不知情,一切都是我一力承担。”老公爵毅然道:“不可!我素以诚信立身,若失信于人,以后怎好自夸是白盾骑士?我匈雅提一族可不能因此蒙羞。”

  卡皮斯特拉诺还要说甚么,老公爵推开他,上前一步朗声道:“这第二战便算你们胜了。”阿穆尔颌首道:“不愧是顽石公爵,果然言而有信。艾曼达也不必休息,你们快快决定第三个人选罢!”他看了眼亚诺什,笑道:“哦,亚诺什少爷,你不妨便趁这时候去收拾一下行囊的好。”

  既然老公爵发话,别人也不好再说甚么,只有那三个教授还在争论,只是没人去理就是。亚诺什听了阿穆尔的挑衅言辞,心中怒甚,喝令旁边小厮去抬标qiāng来,他决意亲自上阵,用家传的一十三路罗马标qiāng来对付这阿拉伯舞姬。卡皮斯特拉诺走过来按住他手掌道:“少爷莫要轻举妄动,那舞姬的利害你也见着了,可有八成胜算么?”亚诺什肃然道:“就算只有一成胜算,也要拼上一拼。此事与我干系重大,岂能教别人担此责任?”卡皮斯特拉诺道:“少爷心意我实在知道,但既然有更好的人选,何必冒此风险。”

  这时普罗文扎诺微抬右手,招呼罗慕路斯过来说道:“你去准备一下,准备上场。”罗慕路斯倒犹豫了几分,此时上场,颇有些趁人之危的嫌疑。但是师命难违,他也只得暗运内力,调节呼吸。萝丝玛丽被赛戈莱纳打过一掌,至今未愈,气息软软地说道:“师姐,你看大师兄能打败那女人么?”切丽从鼻子中冷冷哼出一声,不屑一顾道:“那女人算什么,怎会是大师兄的对手。”萝丝玛丽道:“可是贝居因会的那个姊姊也败退下来。”切丽道:“那是她学艺不精,须怪不得旁人。”他们一路护送贝居因会来贝尔格莱德,切丽见无论师傅、师兄都对艾瑟尔颇为尊敬,心中一直不忿,这时见她当众吃了大亏,颇有些幸灾乐祸。

  罗慕路斯略作调息,举步走到场中,正待说话,忽听旁边一人大声道:“这第三战,便让我来与你较量一下!”罗慕路斯没想到还有人抢他的先,回头急视,却看到一个头戴宽檐风帽的瘦弱少年站了出来。他认出这人一直坐在加布里埃拉嬷嬷身旁,刚才还用巧妙手法救治了艾瑟尔,却没想到就是前几日与他在礼拜堂前大战一番的那个小盗贼。当时正值黑夜,他对赛戈莱纳的相貌其实印象不甚深刻。

  阿穆尔打量了赛戈莱纳一番,哈哈一乐:“欧罗巴真的无人了,怎么尽派些fù孺上阵。”普罗文扎诺眉头一皱,心想刚才贝居因会已保举了嬷嬷你的弟子,结果仍旧落败,怎好又派人来。加布里埃拉嬷嬷见普罗文扎诺表情不睦,知道他怀有不满,便说道:“这一位少侠是托钵僧团之人,只是与老身同行,却不是贝居因会的部属。”卡皮斯特拉诺听到托钵僧团的名字,眼神一凛,但他生xìng谨慎,没有多说什么。

  厅外群雄见这第三战居然出现了两个竞争者,无不大感有趣。罗慕路斯双手略抬,对赛戈莱纳道:“这位小兄弟,这一战关乎贝尔格莱德存亡与亚诺什少爷安危,须得万全之策,慎之又慎,请让与我罢。若小兄弟不介意,我可择日与你切磋。”他乃是西门福音首徒,如此谦折已是极给面子,切丽便瞪眼道:“师兄何必与他客气,一锤砸开便是了。”

  赛戈莱纳也冲罗慕路斯一施礼道:“兄台大名,我是知道的。只是这一战,我却不能让与他人。”他故意改换了腔调说起法语,仓促间罗慕路斯也联想不到那cāo着意大利语的小贼。

  阿穆尔见两人互不相让,便捋起胡子,眯眼缓缓道:“既然你们争执不下,不妨就让艾曼达来决定好了。”艾曼达眼波流转,从罗慕路斯看到赛戈莱纳,又从赛戈莱纳扫回罗慕路斯,半晌方柔声道:“一个浓眉大眼,品相端正;一个眉目清秀,惹人怜爱,哎呀呀,真教人家好难抉择呢。”众人均想:“这是挑选敌手,又不是选择夫婿。”

  罗慕路斯还要出言劝说,赛戈莱纳索xìng大声道:“诸位可听好了,这一位舞姬可不是甚么阿拉伯名门的淑女,却是波希米亚人艾比黛拉,外号叫塞壬琴姬,如今是塔罗血盟的‘月亮’。”

  他几句话把艾比黛拉老底抖出来,通过穹顶隆隆传去四下,听者无不耸然变色。他们见艾比黛拉风骚入骨,原本也不相信是甚么阿拉伯名门处女。但‘塞壬琴姬’与‘塔罗血盟’这两个名字,却着实令人骇异。塞壬琴姬传说以音律魅惑俊俏男子,诱而杀之,是有名的狠角色;而塔罗血盟是炼金邪士里的魁首门派,更为欧罗巴武林正道人士所不耻。

  饶是艾比黛拉机变过人,也没料到自己底细被这瘦小干枯的少年一口说破,连自己是血盟新晋的隐秘都说出来,花容为之一变。她勉强笑道:“你这孩子,怎么知道人家这许多事情?”赛戈莱纳冷笑道:“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哩。”

  她这么说,无异于承认赛戈莱纳所言非虚。罗慕路斯看了眼老师,眼神意味深长。塔罗血盟成员一直是宗教裁判所极力搜捕的异端,此时“月亮”近在眼前,普罗文扎诺又岂能坐视不理。卡皮斯特拉诺一见机会难得,有心搅乱赌斗,立时戟指道:“魔音塞壬,你危害中、东欧已久,今日还不受擒?”

  这时阿穆尔忽然仰天长笑道:“哈哈哈哈,原来基督徒说话都如同放屁一般!”老公爵听到这话,表情大是不快,按住腰间长剑喝道:“你在说甚么胡话?”阿穆尔道:“本来说好赌斗,双方都押了赌注。你们如今见到我方两胜,便想胡混过去抵赖,堂堂贝尔格莱德大公爵竟如此不讲信义,传出去真教江湖人士心寒呐。”

  老公爵“唰”拔出佩剑,掌心用力,那剑如刀切黄油般戳入石板,屹立不动。老公爵大声道:“老夫以此剑向上帝起誓,无论胜败,老夫保你们在贝尔格莱德平安无事!”群雄一见,俱都默然不语,有人觉得此举太过迂腐,不以为然,有人却暗暗赞叹老公爵的骑士节cāo。

  主家既然都如此发话,普罗文扎诺只得拿眼神止住罗慕路斯,让他静观其变。罗慕路斯见赛戈莱纳一口说破艾拉黛比的隐秘,一定深有渊源,也便不好与他争执,便收起钉头锤退到了一旁。

  艾拉黛比见赛戈莱纳径直走下场来,抬手道:“小鬼头,你还知道我甚么事情,不妨来说说看罢。”赛戈莱纳并不答话,稍稍抬高风帽,露出一双怒火满盈的碧蓝双眸。艾拉黛比微微讶道:“好漂亮的眸子,好似在哪里见过,过来让姐姐好好看……”

  她话未说完,一阵刚猛的拳风已然扑向面门,让她呼吸一窒,后半截话竟说不下去。艾比黛拉哪知这少年何以如此狂暴,甫一上来就用这种拼命的招式,连忙施展斐迪庇第斯缩地步法闪避。

  一想到丧父之仇,失师之殇皆是由这女人所起,赛戈莱纳的怒火便似疯如狂,他自出谷以来,还从不曾如此忿怒过,一身箴言真气飞速流转,上来就是直舒胸臆的奥卡姆真理拳,狂风骤雨般砸了过去。

  远远在人群里观望的比约齐“咦”了一声,只有他曾与赛戈莱纳的奥卡姆真理拳对过招,还被打凹了精钢的拳套,此时在这里突然见到这招,让他好生惊讶。比约齐想再凑近些看,围观的人却实在太多,根本挤不进去。人人都争相伸直了脖子,唯恐错过这一场好杀。

  赛戈莱纳在厅中尽情宣泄,一时间拳风四起。奥卡姆真理拳是意气之拳,心情愈是激dàng,威力愈猛,此时四液调和,黄道诸宫通畅,四肢百骸汇流成源源不断的内力,化作无比强劲的拳劲涌向对手。艾拉黛比轻敌太甚,一上来便被这不要命的打法打懵了,根本不敢擢起锋锐,只用缩地步法往返闪避。只是厅内空间实在有限,敌手的拳势又猛烈如野火,所覆极广,根本避无可避。

  有数次艾拉黛比都险险被击中,全靠步法精妙才勉强躲开,闪得无比狼狈,再无前两场的潇洒飘逸。只逼得她云鬓纷乱,娇喘连连,就连抹胸的绸布也松松垮垮快掉下来。厅外群雄倒有一半人盯着她乱颤的酥胸,只盼那绸布再松些,再松些。

  厅内诸人自然不至如此猥琐,可也被赛戈莱纳这一连串的狂暴打法所震慑。普罗文扎诺和康拉德见多识广,认出这是希腊正教流传的奥卡姆真理拳,却从未见人施展得如此不留余地。普罗文扎诺白眉少立,看出这少年狂而不乱,一招一式都使得完全,听那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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