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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龙抬头 第五百八十三章 还不过来挨打

  宁府相较以往,其实也就是多出一个陈平安,并没有热闹太多。

  宁府的沉寂缘由,太过沉重。

  原本宁府在宁姚出生后,有机会成为董、齐、陈三姓这样的道:“我这不是与你说些宽慰言语吗?”

  陈平安笑道:“心领了。”

  陈平安记起一事,“叠嶂每天忙着铺子生意,当真不会耽搁她修行?”

  宁姚摇头道:“不会,除了下五境跻身洞府境,以及跻身金丹,两次是在宁府,其余叠嶂破境,都靠自己,每经历过一场战场上磨砺,叠嶂就能破境极快,她是一个天生适合大规模厮杀的天才。上次她与董画符切磋,你其实没有看到全部,等真正上了战场,与叠嶂并肩作战,你就会明白,叠嶂为何会被陈三秋他们当作生死好友,除我之外,陈三秋每次大战落幕,都要询问晏胖子和董黑炭,叠嶂的后脑勺看清了没有,到底美不美。”

  宁姚说道:“故而董、陈两家长辈,对于出身不太好的叠嶂,其实一直很刮目相看,尤其是陈家那边,还有意让一位年轻俊彦,嫁娶叠嶂,陈三秋的那位兄长都点头答应了,只是叠嶂自己没答应。董爷爷愿意为太徽剑宗剑仙黄童送行,选在叠嶂的铺子,与你无关,只与叠嶂救过董黑炭的性命,有关。叠嶂曾经说过一句话,‘我若必死,无需救我。’董爷爷特别欣赏。”

  宁姚笑道:“这些事情,我没有跟叠嶂多说,她心思细腻,总会多想,我怕她分心,她对于那些战功彪炳的前辈剑仙,太过仰慕,过犹不及。先前在店铺那边,你应该也察觉到了,不管是左右,还是董爷爷,或是韩槐子郦采他们,叠嶂见到了,都会很紧张。”

  陈平安点点头,“确实发现了,你要是答应,回头我可以与她聊聊,关于此事,我比较有心得。”

  宁姚盯住陈平安,问道:“这有什么不答应的,还是说,你觉得我很不近人情?”

  陈平安伸出双手,捏住宁姚的脸颊,“怎么可能呢。”

  一直眼观八面耳听四方的晏胖子一个不慎,给学了他拳脚武艺的小姑娘一腿砸在面门上,晏琢浑然不觉,给郭竹酒使眼色,小姑娘转头一瞧,倒抽冷气,师父恁大胆,果然是艺高人胆大!自己更是聪明绝道:“字写得都不如我,意思更差远了,对吧?”

  宁姚说道:“有家大酒楼,请了儒家圣人的一位记名弟子,是位书院君子,亲笔手书了楹联横批。”

  陈平安笑道:“这就是只学去一点皮毛的拙劣生意经了,不会成事的,我敢打赌,酒楼生意不变差,那边掌柜就要烧高香了,休想酒客领情。在这边大大小小的酒家七十余家,人人卖酒,浩然天下出产的仙家酒酿百余种,想喝什么酒水都不难,可归根结底,卖的是什么?”

  宁姚问道:“是什么?”

  陈平安笑着不说话,继续打量四周那些好似羞羞赧赧小娘子的楹联内容。

  宁姚说道:“不说拉倒。”

  陈平安赶紧说道:“当然是要那些买酒之人,饮我酒者,不是剑仙胜似剑仙,是了剑仙更胜剑仙。小铺子,粗陋酒桌板凳,偏偏无拘束,小小酒杯大天地。所以叠嶂说挣了钱,就要更换酒桌椅凳,学那大酒楼折腾得崭新鲜亮,这就万万不成。晏胖子提议他用私房钱入伙,拿出记在他名下一座生意不济的大绸缎铺子,也给我直接拒绝了,一来会坏了风水,白白折损了如今酒铺的独有风采,再者,咱们这座城池不算小了,数万人,算他半数的女子,会卖不出绫罗绸缎?所以我打算与晏胖子说道说道,别继续添钱入伙我们店铺,我们出钱入伙他的绸缎铺子。在这里,真正愿意掏钱的,除了喜欢饮酒的剑修,就是最喜欢为悦己者容的女子了。绸缎铺子的新楹联,我都打好腹稿了……”

  宁姚缓缓道:“阿良说过,男子练剑,可以仅凭天赋,就成为剑仙,可想要成为他这样善解人意的好男人,不受过女子言语如飞剑戳心的情伤,不挨过女子远去不回头的情苦,不喝过千百斤的魂牵梦萦酒,万万别想。”

  陈平安转头望向宁姚,眨了眨眼睛,“说的对啊,过去十年,心心念念人,隔在远远乡,仙人飞剑也难及,唯有练拳饮酒解忧。”

  下一刻,陈平安蓦然惊慌失措起来。

  宁姚的脸色,有些没有任何掩饰的黯然。

  那一双眼眸,欲语还休。她不善言辞,便从来不说。因为她从来不知如何说情话。

  以前那个练拳一百万才走到倒悬山的草鞋少年,也如他一般言辞笨拙,所以她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像就该那样,你不言我不语,便知道了。

  陈平安伸出一根大拇指,轻轻抹过宁姚的眉毛,轻声道:“不要不开心,要愁眉舒展。”

  宁姚说道:“我就是不开心。”

  陈平安一个弯腰,抱起宁姚开始奔跑。

  宁姚不知所措。

  陈平安抱着她,一路跑到了叠嶂酒铺那边,酒桌上和蹲在一旁的大大小小剑修几十人,一个个目瞪口呆。

  其中还有不少妙龄女子,多是慕名而来的大家闺女。见此场景,也没什么,反而一个个眼神熠熠生辉,更有胆大的女子,豪饮一口酒水,吹口哨那叫一个娴熟。

  陈平安将宁姚放下,大手一挥,“还没结账的酒水,一律打九折!”

  然后陈平安又补充道:“二掌柜说话未必管用,以叠嶂大掌柜的意思作准。”

  酒客们齐刷刷望向叠嶂,叠嶂笑着点头,“那就九折。”

  顿时响起喝彩声。

  他娘的能够从这个二掌柜这边省下点酒水钱,真是不容易。

  陈平安拎了根小板凳,又要去街巷拐角处那边当说书先生了,望向宁姚,宁姚点点头。

  叠嶂来到宁姚身边,轻声问道:“今儿怎么了?陈平安以前也不这样啊。我看他这架势,再过几天,就要去街上敲锣打鼓了。”

  宁姚斜瞥了眼远处一桌叽叽喳喳的莺莺燕燕,笑了笑,没说话。

  叠嶂忍住笑,在宁姚这边,她偷偷提过一嘴,铺子这边如今经常会有女子来喝酒,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是奔着那个声名在外的二掌柜来的。有两个没羞没臊的,不但买了酒,还在酒铺墙壁的无事牌那边,刻了名字,写了话语在背后,叠嶂如果不是铺子掌柜,都要忍不住将无事牌摘下,宁姚先前那次,去翻开了那两块无事牌,看过一眼,便又默默翻回去。

  陈平安坐在小板凳上,很快就围了一大帮的孩子。

  依旧是说了个上次没说完的山水神怪故事,断在关键处,笑眯眯撂了一句且听下回分解。

  身边全是抱怨声。

  那个比郭竹酒还要更早想要跟陈平安学拳的屁大孩子,就蹲在陈平安脚边,从陶罐里摸出一颗铜钱,“陈平安,你接着说,有赏钱。不够的话,我可以加钱。”

  陈平安伸手推开孩子的脑袋,“一边凉快去。”

  然后陈平安从怀中取出一张拓碑而来的纸张,轻轻抖开,“这上边,有没有不认识的字?有没有想学的?”

  有个少年闷闷道:“不认识的字,多了去,学这些有什么用,贼没劲。不想听这些,你继续说那个故事,不然我就走了。”

  陈平安环顾四周,差不多皆是如此,对于识文断字,陋巷长大的孩子,确实并不太感兴趣,新鲜劲儿一过去,很难长久。

  识字一事,在剑气长城,不是没有用,对于那些可以成为剑修的幸运儿,当然有用。

  可是在这边的大街小巷贫寒人家,也就是个解闷的事情。如果不是为了想要知道一本本小人书上,那些画像人物,到底说了些什么,其实所有人都觉得跟那些歪歪斜斜的石碑文字,从小打到再到老到死,双方一直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没什么关系。

  陈平安笑道:“不急。我今天只与你们解一字,说完之后,便继续说故事。”

  陈平安拿起膝盖上的竹枝,在泥地上写出一个字,稳。

  陈平安笑问道:“谁认识?”

  有人说出。

  然后陈平安扬起手中那根青翠欲滴、隐约有灵气萦绕的竹枝,说道:“今天谁能帮我解字,我就送给他这根竹枝。当然,必须解得好,比如最少要告诉我,为何这个稳字,明明是不快的意思,偏偏带个着急的急字,难道不是相互矛盾吗?莫不是当初圣人造字,打瞌睡了,才迷迷糊糊,为咱们瞎编出这么个字?”

  一大帮孩子,大眼瞪小眼,干瞪眼。

  能够认出它是稳字,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谁还晓得这个嘛。

  一个鬼鬼祟祟藏在众人当中的小姑娘,轻声道:“未来师父,我晓得意思。”

  陈平安摇头笑道:“不行,你从小读书,你来解字,对其他人不公平。”

  郭竹酒有些眼馋师父手里的那根竹枝,这要是被她得了,回了自家大街那边,那还不威风死她?小姑娘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读书了。”

  在众人发现郭竹酒后,有意无意,挪了脚步,疏远了她。不单单是畏惧和羡慕,还有自卑,以及与自卑往往相邻而居的自尊。

  孤零零蹲在原地的小姑娘,也毫无感觉,她腰间悬挂的那枚抄手小砚台,触碰泥地也无所谓。

  一个眉清目秀却衣衫缝补的贫苦少年,鼓起勇气,微微涨红了脸,指着陈平安身前地上的那个字,言语颤抖,轻声道:“禾急为稳,禾苗其实长得快,却长得缓慢。我家灵犀巷,有块小石碑,上边有‘稻秕稃相聚,富埒帝王侯’的说法,我与叠嶂姐姐问过,她知道意思,只是叠嶂姐姐说她其实也没见过什么稻秕稃。我觉得这个稳字,有那以禾为本、急为表的意思,就像你和叠嶂姐姐新开的酒铺子,挣钱快,但是花钱慢,就有了家底,叠嶂姐姐就可以买更大的宅子。”

  陈平安对这个少年早就看在眼里,是听故事、说文解字最认真最上心的一个。

  少年也是当初翻修街面的匠人学徒之一。

  但是陈平安却发现少年体魄孱弱,不但已经失去了练拳的最佳时机,而且确实先天不适合习武,这还与赵树下不太一样。不是说不可以学拳,但是很难有所成就,最少三境之苦,就熬不过。

  陈平安还不死心,与宁姚问过之后,宁姚远远看了眼少年,也摇头,说少年没有练剑的资质,第一步都跨不过去,此事不成,万事皆休,强求不来。陈平安这才作罢。

  兴许不是少年真正多爱识字,只是从小孤苦,家无余物,无所事事,总要做点什么,若是不花钱,就能让自己变得稍稍与同龄人不一样些,寒酸少年就会格外用心。

  陈平安笑着点头,“张嘉贞,你解稳字,对了大半,所以竹枝送你了。”

  陈平安递过去竹枝,没想到陈平安竟然知道自己姓名的少年,却彻底涨红了脸,慌慌张张,使劲摇头道:“我不要这个。”

  陈平安也就收回了竹枝,笑问道:“怎么,想学拳?”

  张嘉贞还是摇头,“会耽误长工。”

  陈平安笑道:“有真正的一技之长,才是最紧要的立身之本。不然很难过上好日子,到时候怨天尤人,就会处处有理,觉得人好都还是个错,就要糟心了。”

  少年似懂非懂,哪怕在附近街巷的同龄人当中,数他识文断字最多,可是真正学问,岂会知道?可陈平安这些言语,到底不是圣贤道理,就是粗浅的家长里短,张嘉贞到底还是可以听出一些,比如陈平安会认可他打长工挣钱,养活自己,这让少年心安许多。

  能够被人认可,哪怕很小。对于张嘉贞这种少年来说,可能就不是什么小事了。

  那个捧着陶罐的小屁孩,嚷嚷道:“我可不要当砖瓦匠!没出息,讨到了媳妇,也不会好看!”

  陈平安伸手按住身边孩子的脑袋,轻轻晃动起来,“就你志向高远,行了吧?你回家的时候,问问你爹,你娘亲长得好不好看?你要是敢问,有这英雄气魄,我单独给你说个神怪故事,这笔买卖,做不做?”

  “我皮痒不是?故事你常说,又跑不掉。但是我娘亲一发火,我爹只会让我:“一切拳法-功夫,都从稳中求来。有朝一日,拳法大成,这一拳再递出……”

  走桩最后一拳,陈平安停步,倾斜向上,拳朝天幕。

  孩子们一个个瞪大眼睛,望向天空。

  陈平安已经悄悄收了拳,拎起竹枝和板凳,准备打道回府了。

  那孩子呆呆问道:“这一拳打出去,也没个雷声?”

  其余人也都纷纷点头,觉得半点不过瘾。

  陈平安笑道:“我又没真正出拳。”

  气氛便有些尴尬了。

  郭竹酒气沉丹田,大声喊道:“轰隆隆!”

  陈平安伸手捂额,是有些丢人现眼,不过不能伤了小姑娘的心,便昧着良心挤出笑脸,朝那小姑娘伸出大拇指。

  其余大小孩子们,也都面面相觑。

  散了散了,没劲,还是等下一回的故事吧。

  陈平安喊了张嘉贞,少年一头雾水,依旧来到陈平安身边,惴惴不安。

  对于少年而言,这个名叫陈平安的男人,是一位……天上人。

  陈平安缓缓而行,手腕拧转,偷偷取出一枚竹叶,塞给张嘉贞,轻声道:“送你的,平常可以佩戴在身,与那拳桩一样,都无用处,不是我故意考校你什么,事实就是如此,但是只要你愿意学拳,每天多走几遍,与这小小竹叶,帮你略微抵御风寒,马上就要下雪了,酷寒时节,当长工当得轻松些,还是可以的。”

  张嘉贞攥紧竹叶,沉默片刻,“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习武和练剑?”

  陈平安点头道:“是的。”

  少年眼眶泛红,低头不言语。

  陈平安望向前方,“小小年纪,就能够对自己负责,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张嘉贞,你不要看轻自己。”

  少年抬起头。

  陈平安笑道:“嘉贞这个名字,是你自己看了那么多碑文,自己撷取两字,取的名字?”

  少年点点头,“爹娘走得早,爷爷不识字,前些年,就一直只有小名。”

  陈平安转头说道:“嘉为美好,贞为坚定,是一个很好的名字。剑气长城的日子,过得不太好,这是你完全没办法的事情,那就只能认命,但是怎么过日子,是你自己可以决定的。以后会不会变得更好,不好说,可能会更难熬,可能你以后手艺娴熟了,会多挣些钱,成了街坊邻居都敬重的匠人。”

  说到这里,陈平安转头笑道:“但是最少,我以后与其他人说山水故事的时候,可能会跟人提起,剑气长城灵犀巷,有一个名叫张嘉贞的匠人,手艺之外,兴许别无长处了,但是打小就喜欢看碑文,识文断字,不输读书人。”

  在张嘉贞走后。

  从头到尾,郭竹酒都没说话,就是抬起头,看着一年半后就是自己师父的男人。

  刹那之间,郭竹酒瞪大眼睛,充满了期待。

  只见陈平安掐指一算,然后说道:“收徒一事,还是需要一年半。”

  郭竹酒重重叹了口气。

  陈平安继续向前走去,熙熙攘攘的酒铺,钱财如流水,尽收我囊中,远远瞧着就很喜庆,心情不错的陈平安便随口问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说是天下百凶,才可以养出一个文章传千古的诗词人。”

  郭竹酒摇头道:“未来师父学问大,未来弟子学问小,不曾听说过。”

  陈平安就奇了怪了,自家落魄山的风水,已经蔓延到剑气长城这边了吗?没道理啊,罪魁祸首的开山大弟子,朱敛这些人,离着这边很远啊。

  郭竹酒好奇问道:“后边还有话吧?”

  陈平安点点头,“脍炙人口的千古文章,不算什么,你们所有人,祖祖辈辈,在此万年,足可羞杀世间所有诗篇。”

  郭竹酒问道:“师父,需不需要我帮你将这番话,大街小巷嚷嚷个遍?弟子一边走桩练拳一边喊,不累人的。”

  陈平安无奈道:“别。”

  郭竹酒偷着乐。方才这句话,可藏着话呢,自称弟子,喊了师父,今儿赚大发了。

  到了酒铺那边。

  宁姚看着准备脚底抹油的郭竹酒,小姑娘屁颠屁颠跑到宁姚身前,笑道:“宁姐姐,咋个今儿特别好看。”

  宁姚看了眼陈平安。

  陈平安苦笑道:“我可不教这些。”

  郭竹酒见宁姐姐难得不揍自己,见好就收,回家喽。

  小时候,会觉得有好多大事真忧愁。

  长大后,就会忘了那些忧愁是什么。

  宁姚与陈平安一起返回宁府。

  宁姚问道:“真打算收徒?”

  陈平安点头道:“暂时是不记名的那种。郭家待人厚道,我难得能为宁府做点什么。”

  不知何时在铺子那边喝酒的魏晋,好像记起一件事,转头望向陈平安的背影,以心声笑言:“先前几次光顾着喝酒,忘了告诉你,左前辈许久之前,便让我捎话问你,何时练剑。”

  陈平安转头对叠嶂喊道:“大掌柜,以后魏大剑仙在此饮酒,一律打十一折!”

  魏晋取出一枚谷雨钱,放在桌上,“好说。”

  宁姚问道:“怎么了?”

  陈平安苦笑道:“我得马上去剑气长城一趟,让白嬷嬷准备好药缸子,若是太晚不见我,你就去背我回来。”

  ————

  剑气长城那边。

  左右面朝南方,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许多事情,左右不理解,有些就算能理解,但是不愿接受。

  于是最终孑然一身,选择远离人间是非,向大海御剑而去。

  这并不是一件如何剑仙风流的事情,事实上半点都不惬意。

  不过当下,左右不理解的,多出了一件事。

  先生不在身边,那个小师弟,胆子都敢如此大。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