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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夜黑留着门

  夜黑留着门

  “我就知道难缠。”韩军伟满含感激地说,“你年轻,眼儿活,事情还办的活泛。二狗子回来都给我说了哩。往后你就住二楼上,帮我料理点场面上的事。”

  “这怕不好吧”许俊岭有意推辞,只是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价。

  “咱谁跟谁,再别客气。往后有啥想法,就只管往出说,”

  韩军伟一份慈眉善眼地说,“我都把你当自己人啦,你还客啥气哩。”

  “人为知己者死。”许俊岭说,“有你韩老板这一翻掏心窝子的话,我这一百多斤全是你的了。”

  “我韩军伟是讲义气,重情感的人。只要你小伙子迈力,就绝对亏待不了你。”

  他们主仆正在谈得投机,雪菲的一碗蒜苔肉丝面端了上来。

  韩军伟说,“雪菲,你把楼上收拾一下,叫俊岭住下。”又对吃饭的他说,“等一会儿,分一盆炭火端楼上,空房子,冷。”

  “行。”

  吃罢饭,许俊岭跟韩军伟坐着边聊边看电视,体验了下矿洞的苦难,使他明白了百忍叔那伙人为什么服服贴贴的道理。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多嘴多舌。

  “俊岭,矿上的苦还受得了吧”韩军伟说话慈目善眼,总带着一种关爱,使人怎么也跟一个草菅人命者联系不到一块。

  “有老板照顾,还好,”他笑嘻嘻一份讨好地样儿。

  “民工们有啥不满的”他显然还记恨许俊岭要求改善民工劳动环境的事,但表现得十分地和善c亲切。许俊岭已领教过了他的手段,赶紧摇着头道,“没有。没有。”看他眼里掠过一丝阴翳,便巴结似地说,“大伙说,跟其他洞主比,你真是个大善人。也只有你把大伙当亲人一样地看,真心换真心嘛!”

  “你小伙没说心里话。”韩军伟把烟屁股往火盆架上一揉,扬起声喊,“雪儿——,把人参酒拿来,我跟俊岭喝两盅。”

  雪菲磨磨蹭蹭,早就想加入我们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的谈话中来,正愁没有机会呢。她拿了泡着东北长白山人参王的酒,转身又取了铜酒壶c铜酒杯。往铜酒壶里倒了酒热到炭火上说。“少喝些,啥过了量都有害哩。”

  韩军伟霸气十足地看了小媳妇一眼没言语,起身去冰箱拿出一块腊汁狗肉说,“下雪天,吃狗肉,喝烧酒,也算人生一大乐事。雪儿——,去和些辣子醋水来。”

  “我去一下茅厕。”看见眼前这阵势。许俊岭想起中学课本里学的《鸿门宴》来。出门进了厕所,他仍思不透今晚的酒。是不是跟雪菲的事被老狐狸知道了从雪菲的表现来看,韩军伟不像知道的样子。那么,是他在百忍叔的事上敲竹杠让他猜到了消息不会那么快呀。

  “俊岭——,你屙肠子肝花哩咋的男人家躲茅厕不敢出来。”韩军伟老狐狸站在门口的灯影下,喊着又喝了一盅酒。从话语里知道,他已带上了酒意。民工们晚上在一块说,老汉背娃的韩军伟,老是满足不了雪菲,只有喝醉了酒才能把那种事做圆满。听到他的喊声,许俊岭提了裤子走出厕所说,“老板别见笑,我是腾空了肚子,好多吃你的肉,多喝你的酒啊!”

  “没喝酒你就醉啦”雪菲和了辣子醋水,还切了一盘葱白下酒。

  “嘿嘿嘿,喝老板的赏酒,我这不是高兴嘛!”他陪着小心跟雪菲说话,有意观察韩军伟。

  “快吃。”韩军伟喝酒上脸,猴屁股似的褶皱里燃烧着火焰。他大嚼大咽着狗肉喊,“碰杯。”

  杀了头也只碗大一个疤,许俊岭的年龄正是喝酒的时候。好酒,还有狗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享用呢。许俊岭跟他喝完了铜壶里的半斤酒,雪菲说什么也不许喝了,他们便又说起金洞里的金子,直到电视屏幕上出现再见,他才端了雪菲分出的一盆炭火上了楼。

  淡淡的月光洒在红鱼岭的沟沟岔岔,把韩家的庄子仿佛融在一幅画里。许俊岭久久地注视着清冷而静谧的窗外,薄云在夜空流动,清辉的下弦月仿佛一个低头前行的旅人,弓部的轮廓清晰可见,弦部却一片迷朦。月半已过,盈满的玉轮匆匆地度过了大放光明的短暂时刻,迅速地亏损了。

  洞主韩军伟又何偿不是那下弦月呢。他两个洞里的矿石品位越来越低,矿脉也越来越细,甚至出现断续间隔现象。民工接二连三出现死亡,二狗子跑到红鱼岭的另一边,替加工提炼黄金的丈人卖力去了。韩军伟的一儿一女上学开销很大,雪菲在韩家扮演的佣人角色,而许俊岭在韩家地位的迅速攀升,会不会跟百忍叔c老石的死有关呢。喝酒中间,许俊岭看得出他有话要说,可最终没有说出。金子使他暴富,可并没有带给他更多的快乐。相反,他活得很累c很累,总有一种孤独陪伴着。对许俊岭工作的变动,大概是心灵某种空缺的填充,或者是对他的某种补偿,可显然不是后者。嘻,去他妈的,干着看吧。

  许俊岭又干起了挑水送饭的差事。民工们心存不满,说他是韩军伟的狗腿子,是工贼。管他怎么说,许俊岭自己心中有数。一天从后山挑满两瓮水,给民工送两趟饭,然后支应韩家的琐碎差事,就成了他的全部工作。

  一天下午,给民工送饭回来,雪菲火辣辣地看着他说,“俊岭,黑夜门留下。”不及他开口,她又气咻咻地说,“老不死又到城里相好的跟前去了。哼,哄我哩,我也给你戴顶绿帽子。”

  “偷情刺激,抓住可吃不消。”许俊岭放下饭桶担子和馍篮子,转身往脸盆里洗手。雪菲提过热水瓶往里掺了热水说,“我前天进城,买了男宝面霜和护手蛇油,你这会拿呢,还是黑夜捎来”

  “随便。”许俊岭仿佛给妻子说话似的,“把毛巾给我。”

  雪菲自从跟他有了房事后,多次流露出要私奔的想法,都被他婉转的回绝了。他觉得这样就很好,其实是不想放掉这个赚钱的营生。再说啦,他不会跟一个腰缠万贯的暴发户老婆去私奔。她给他钱,是因为他要了她的身子。她跟他好,是因为他给了她快乐和享受。

  雪菲从上房里取了条新手帕递许俊岭时,电话铃响了。她嘴里囔嚷嘟嘟地又去接电话了。洗罢手脸,他出了灶房正要上二楼去,雪菲喊住他说,“俊岭,老韩叫你去趟山下,给棺材店的钱老板传话,说是再订两付棺材。”

  “眼看着过年呀,咋又要订棺材哩,好像韩老板能算到啥时死人哩呢。”许俊岭点了支烟,抽着问雪菲,“哎,你老公是不是阎王爷跟前的催命判官我总觉得他阴气很重。既然能管民工们的生死,倒不如让他们过了年!”

  “去你的。”雪菲笑嘻嘻地走到他身边说,“想知道呀黑夜给你说。”说着,在他腰里狠狠拧了一把。

  去钱老板棺材店的路上,许俊岭的眼前不时晃动着堂叔百忍佝肩偻背不断咳嗽,以及老石张嘴睁眼僵着的情景。驮矿的毛驴,脖子下的铜铃叮铛c叮铛地回响在黄昏里,赶驴人悠闲却并不缓慢地跟在驴队的后面,思谋着一趟下来所赚的钱数。上次二狗子许愿,说是捂平了百忍叔的事,回来派我运矿。嘿,等我回来,他已跑到丈人家炼金去了。红鱼岭深居大山坳里,挖金的c运矿的c炼金的,却沸腾了一条条山沟,喧嚷了山脚的河道,就连棺材店也跟超市一样地热闹。

  “听说呀,挖三年矿,工钱不知道挣多少。但每人三万抚恤金,外加一副棺材是肯定的。”

  “为啥挖三年矿,就没命了得了要命的病啦,叫啥,尘肺病。”

  许俊岭刚踏进钱老板的棺材店,就见烟熏火燎地围着几个烤火人,旁边还放着个铜酒壶和一字儿六个铜酒杯。其中一个脸无血色,瘦骨嶙峋,喉结突出,约莫三十岁出头的汉子,提起酒壶像孩子撒尿似的转个弧线,冒着热气的酒就滴满了杯子。

  “喝。”另一位五十上下的男人,穿一件棕色皮夹壳,留一个杂色小平头,端着酒连喝两杯后一咂嘴道,“这狗日的烧酒就是暖胃里。刚才天舍说的恁病就根本治不好。”

  “现在科学发达到啥程度了,还有治不好的病哩。笑话嘛,谁不知道你这些当老板的舍不得花钱呀。一个人命价多少钱三万嘛,合同上写的。可要治好恁尘肺病,就须得十万c八万的。”脸无血色的汉子嘬嘬喝了两杯,又满上四杯说,“该你几个喝了。钱老板发了财,这酒是拿瓮装哩。”

  “你这张臭嘴啊,真是。”和蔼的棺材店钱老板开了口,“今天有些冷,你几个放开喝,酒算我的。”

  “钱老板,”许俊岭蹴在火旁伸手烤着火说,“我韩老板从城里传话,说是预订两副棺材。”

  “嗨,韩军伟这老滑头又要送谁上西天呀。”小平头有些五十步笑百步地说。

  “喝两盅,暖暖身子骨。”钱老板端了酒递过来,许俊岭接住喝了说,“我要上山了,话可带到啦。两副。”

  许俊岭早就怀疑民工们为金钱所诱惑,忽视了自身健康,只是不知道有了病的人,怎么大都死在意外的塌方上。迎面一股冷风刮来,吹得他打个喷嚏,然后就是一阵咳嗽。一口痰还没咯出来,身后火旁有人向他喊,“小伙子,留些神,小心韩军伟把你打发了。”

  另一个也接住说,“弄不好,恁小伙子是给自己订棺材哩。”又有人说,“可不,秦岭山里头的二娃,只知道挣钱哩,却不知道自己打洞那天起,就注定要当棺材瓤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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