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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回山村又遇花小苗

  回山村又遇花小苗

  二十三岁是许俊岭高考补习的最后一年,家里也实在无钱供他了。为了能最后一搏跳过农门上大学,他从城里带了两个偷猎者,在大山坳里转悠了三天,终于在一片竹林发现了一只大熊猫。欣喜若狂的偷猎者,以一万元的承诺,要他回家偷父亲的猎套。结果就在大熊猫钻进套子时,父亲出现了,黑洞洞的双管枪筒对准偷猎者,说大熊猫是泥石沟的精灵,是泥石沟人的神灵,谁敢动大熊猫一根毫毛,他就打死谁。

  偷猎的人说,让他们猎走大熊猫,许俊岭上大学的事就包了。父亲义正辞严地告诉偷猎者,如果他的儿子用大熊猫的命,才能换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话,他宁可让许俊岭回家当农民。大熊猫的消息不胫而走,偷猎者纷至沓来,父亲就天天不离左右地伴护着神灵,而且在山神庙里磕头烧香,要其保佑许俊岭考上大学。结果许俊岭没考上大学,倒是县上组织人把那国宝请出山,放归大熊猫保护区去了。大熊猫离开泥石沟后,本来话就不多的父亲,言语就更少了。他认定泥石沟的山里大熊猫是一对,可直到寿终正寝也没听说找到另一只。

  供桌上煤油灯摇曳了一下,寒气里进来了戴孝帽的花小苗。许俊岭昏昏沉沉地独自靠在板柜上想心思,妹妹和一岁多的外甥,还有几个户下的女眷都卧在麦草中睡着了。她的脸火辣辣地伸前来对着许俊岭的耳朵说,“叔,乏不乏受活下。”说着,就把他手往怀里拉,嘴里胡言乱语道,“你试。你试试,刚洗了。”见他怏快不睬,便往麦草里一坐说,“上回没去成红鱼岭不怪我哟,是你走时没叫我。这回我都说好了,到山外挣钱去。”

  “行。”许俊岭重孝在身,嫌她纠缠得厌烦,答应了想早点打发走人。转眼又一想,要是她喊出去了,他不成拐卖人口吗。心里一急,便扮成笑脸哄她说,“你去呀,只干些应酬的事。上回没说清,你婆婆也没同意。这回我带你出去,挣的钱,保准比黑多得多。”

  许俊岭看看其他人,一个个都呼呼大睡了,放在一边的木炭火,红艳艳地不时爆个亮星儿,门里窜进的冷风,吹得父亲灵堂前的灯焰一弯一弯的。

  “恁——,啥时走”花小苗脸上抹的劣质美容霜,发出甜腻腻的味儿。那个酷似杜雨霏的脸盘,大不如前生动可人,只是那双顾盼含情的眼睛,多了几份和慑人心魄的妖气。

  许俊岭的眼前又出现红鱼岭跟黄金彪同住一院的那位女妖冶的媚态,要是花小苗稍作包装,去换民工们的金米,红红绿绿的票子可有的赚呢。许俊岭压低声音说,“我带你要去的地方,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也别跟我一路走。明个儿埋了我大,头七也就过了,等过了二七我才走。二七的前一天,你出咱沟,在铺子门前的旅店里住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我叫你,咱一路就去红鱼岭。”

  “噢。噢。”花小苗笑眯眯地看着他,鸡啄米似地点着头。山里人没见过世面,她身子往前倾倾拿着手拧了他一把,使出门去了。许俊岭刚摸出一支烟要抽,就听门外的龟兹队一声叫板,接着两队对着唱起《十不足》——

  终日奔波只为饥,才得有食便思衣。绫罗绸缎身上穿,抬头只觉房屋低。盖起高楼并大厦,床前缺少美貌妻。千挑万拣娶回妻,又嫌无势被人欺。一窜窜到知县位,上州进府职位低。一攀攀到阁老位,见天日每想登基。一日面南当皇帝,想与神仙下象棋。洞宾陪他把棋下,他问哪有登天梯登天梯子没做起,阎王发牌鬼来催。若非命中大限到,上到天顶还嫌低

  龟兹队的对台戏唱响了整个泥石沟,唱得老天也出现了少有的冬暖天气。阴阳先生说,父亲生前积了大德,在去阴间报道前,玉皇大帝派了太阳公公为他送行。龟兹们受到许俊岭空前的接待,好酒好烟不断,道场就做得十分卖力。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双方竟找来戏装,抹了花脸唱起了各自的看家戏。

  早饭刚过,太阳暖洋洋地照着,整个泥石沟的人把许俊岭家庄子围得水泄不通,垌前的树上结了娃娃果似地全爬满了孩子。就在所有的人都被精彩的对台戏迷住时,花小苗像一碗红烧肉似地端进他的卧室。许俊岭一阵心跳,却装做没事似地去了趟厕所。回来后,父亲旁边的草铺里,小外甥跟几个小娃悠然自得地玩着,他闪身进了卧房,脱得一丝不挂的花小苗,笑眯眯地躺在被筒里向他招手。

  “你这个。”他松了皮带,花小苗一把就扒下了裤子。一场肉搏下来,她心满意足,脸带桃花似的穿上衣服,抓了小方桌上的瓜籽,挤入人群边吃边看戏去了。

  给父亲灵堂前的灯里添了油,许俊岭站在门口像检阅部队似的看了看认识不认识的男男女女,踅身来到快要入殓起棺的父亲身边。揭开蒙在脸上的黄表,戴着顶戴花翎的父亲,蜡人似的没有了生前那份威严和深沉,双眼下陷得厉害,含着硬币的嘴微微闭着,栓硬币的麻丝从嘴角吊在一侧。没有了流动的血液,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可父亲没有港台电视里僵尸那么面目可憎,仍然隐现着善良。

  许俊岭知道,请龟兹作道场,请工匠赶修豪华的墓地,这一切全是做给活人看的。死者死矣,灰飞烟灭,什么也不会知道。他又坐回父亲脚下的麦草里,靠着柜子点支香烟抽起来。抽着抽着,眼睛涩得睁不开了。趁着一丝儿清醒摁灭了烟蒂,外面场上的对台戏正唱到精彩处,大人小孩子吆喝的声音此消彼长,他闭上眼睛想打个盹儿。父亲的葬礼使他出尽了风头,仿佛泥石沟的首富非他莫属了。先前,人们对百忍叔的妒嫉c羡慕和恭维,随着他的去世烟消云散了。花小苗巫山过后,躺在他的身下说,百忍叔山外娶回的小女人翠翠,带着吃奶的孩子跑了。他的心猛地往起一提,那孩子说不定是他的血脉呢,可他从百忍叔身上赚了一笔钱。人死在外,尸不进屋。妹夫入殓后直接抬着埋进他家老坟,百忍叔从泥石沟口下车,连庄子都没上就葬进了连夜晚箍的坟里。父亲的葬礼是泥石沟人八辈子也不曾有的。

  迷迷糊糊间,许俊岭站在一座草木青葱的小山坡上,脚下小径蜿蜒,通向一个山谷,山谷边是一条潺潺的溪流。没有黑压压参天的大树,也没有纷乱交错的灌木。小径边全是小喇叭似的迎春花。金黄金黄的喇叭里,染了血似地鲜红c鲜红,在蒙蒙春雨里婀娜娇柔地低垂着,既秀美,又优雅。空气里潮腻腻的花香熏人欲醉。他觉着鲜花的芬芳仿佛和潺潺的溪水融合了,同落地的雨滴以及脚下湿漉漉的苔藓地衣融为一体了。他的心情十分地娟好畅意,正欲弯腰摘一枝花来欣赏,突然,父亲身着母亲缝的棉裤棉袄,脚上是平底的黄帆布胶鞋,叼着旱烟锅,背着双管猎枪说,“俊岭,我走了,把野鸡诱子给我。”

  他看许俊岭的眼神,仿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急急跑回家里,刚要去逮野鸡诱子,一阵锣鼓声把他惊醒了。睁开眼。妹妹端来一碗鸡蛋汤说,“哥,喝些暖暖身子。阴阳先生说,叫你到后坡里弄些柏叶,给大用呀。”

  许俊岭采了柏叶回来时,阴阳先生已把草木灰打的纸包在棺底铺了一层。他接过许俊岭的柏叶往旁边放着说,“后辈长青。”接住妹妹递过的丝麻放着说,“丝麻不断。”又从身上掏出四枚不知哪朝哪代的麻钱,往棺材四角放好后说了声,“起棺。”

  伯父和另外几个人就抬了僵硬的父亲放进棺材,妹妹便一声嚎啕,“大呀,我那可怜的大呀。”母亲也跟着涕一把,泪一把地数说着,“我的亲人啊,娃还没成家哩,你把我娘儿几个哄了啊!”在母亲和妹妹及其他孝子们的哭泣中,阴阳先生用灰包把父亲往实里镶,母亲递过旱烟袋说,“把这小心放了。”妹妹拿过一瓶酒说,“这给我大。”许俊岭忽然记起刚才梦里的事,赶紧跑出门,从鸡笼里逮回野鸡诱子说,“我大托梦了,要鸡诱子哩。”

  “这。”阴阳先生看了看野鸡诱子,转身拽断父亲嘴里的麻丝,绑了野鸡诱子的双脚和双翅往旁边的一个空里一塞道,“落棺。”

  父亲上山下葬的时辰到了,伯父提了五谷斗,拿着引魂幡c招魂钱在前开道,龟兹们紧跟其后吹打得山摇地动。许俊岭和几个堂侄儿拿了鞭炮,一直从门口响到墓地。随着阴阳先生,“天圆地方,律令九尊,五谷丰登,子孙兴旺”的喊声,父亲被推进门楼修得十分气派的墓室。按照阴阳先生的指点,许俊岭取土封墓,再由专人培土成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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