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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4 章

  本党党员未经本党中央许可,

  不得加入他党,违反者以叛党论。二十四日,汪精卫复电冯玉祥,大意是“中共与鲍罗庭已

  加处置,愿意迁都南京实行宁汉合一。”

  这一连串的事实,是以郑州会议为发展的关键,国共关系趋于全面破裂的主要经过,也

  是汪精卫投靠蒋介石,武汉左派政权丧失其存在的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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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回忆》第二册

  在武汉guó mín dǎng分共的剧变中,中共内部受了沉重打击,顿呈分崩离析之状,几频瓦解。

  六月一日共产国际的电令被鲁易向汪精卫公开以后,中共中央政治局鉴于事态严重,不愿内

  部稍有参差,无论事之大小,概遵共产国际之指示进行。但我们又都是各有所见的人物,在

  国际的约束之下,殊不无郁抑难伸的痛苦;于是,有人消极失望,有人积极挣扎,有人另找

  出路等等,都表现出来了。

  在国共关系频于破裂的关头,共产国际却一直要中共留在guó mín dǎng内。六月二十日,中共

  中央所发表的声明,只说中共党员可以随时退出政府,并未提到退出guó mín dǎng的事。七月初,

  中共党员实行退出国民政府时,共产国际还是坚持中共留在guó mín dǎng内;但对于万一guó mín dǎng径

  行分共,中共应如何应付,则并未有任何指示。共产国际为甚么要如此?是要中共伙同一些

  剩余的左派打着guó mín dǎng和孙中山的旗帜,反对汪精卫等叛徒?抑或是要中共付出更多的让步

  代价,以阻止汪精卫的分共行动?亦从未加以说明。

  我们觉得共产国际这些指示,其用意是要中共不计成败留在guó mín dǎng内,使汪精卫等不便

  立即分共。但我们认为这只是单相思,汪精卫决不会因此而罢手。我们中有人觉得共产国际

  要中共这样做,是为了使苏俄人不致完全退出中国,避免苏俄的国际地位更加恶化,此一目

  的即使办不到,也不要使那些俄顾问不能够安全回国。由这种推测出发,就会觉得莫斯科主

  要是在为苏俄的处境着想,而不是单纯为着中共前途的利益着想。

  当中共中央不得已于七月十三日发表宣言的时候,我们都预感到暴风雨即将降临。汪精

  卫那时虽已放任那些反动军官,到处摧残中共和工农团体,但他口头上的调子,还是“和平

  分共”。中共现在发表这个反抗的表示,汪很可能立即改采公开的压迫手段。因此,我们采取

  紧急步骤,使中共中央组织能安全的转到地下去。至于此后应当采取何种方针的问题,在中

  央政治局的会议上,鲍罗庭已不肯贸然有所主张,这就增加了中共中央的傍徨。

  七月十三日晚,鲍罗庭和瞿秋白悄然由武汉到庐山去了。他们这次的行动,我事先不知

  道;他们似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十四日早上,我到鲍的寓所,见着铁罗里,才知道鲍罗庭

  和瞿秋白已经走了。这时铁罗里正为鲍罗庭收拾各种文件,结束这个顾问办事处。铁罗里原

  是我很熟识的,他一直任总政治部邓演达的顾问,也是鲍罗庭和加仑将军的主要助手;因此,

  在此紧急时期,他能为鲍罗庭料理未了事务。

  铁罗里是个富有文人气质的军人,这时也显得有些意乱心烦,六神无主了。他以急躁的

  口吻说到他个人的看法,他主张现在应该拥护邓演达做guó mín dǎng左派的领袖,公开反对出卖革

  命的汪精卫。我告以我已好几天没见着邓演达了,据说他要离开武汉;因此,我觉得他此时

  似不会挺身出来硬干。我还说明从策略角度来看,我们正在转入地下,能影响第四军的,已

  不是邓演达,而是汪精卫;如果我们立即公开反汪,不仅我们的安全有问题,在第四军中的

  中共党员更可能遭受到猝不及防的打击。

  铁罗里听了我们的话,很不耐烦,竟质问我:“你还是不是一个共产党员?”我只得向他

  解释:邓演达是我们公认的一个有作为的左派人物,汪精卫也是我们所共同唾弃的。现在的

  问题是奋斗的步骤,换句话说,是中共独立的干,还是拥着一个guó mín dǎng左派领袖来干的问题。

  但无论环境如何险恶,邓演达愿不愿出面硬干,有没有guó mín dǎng左派人物和我们一同奋斗,中

  共总是要继续奋斗的。铁罗里这才没有话说了。但他的这种表示对我当时的情绪,确是相当

  重大的刺激。我在设想:我们已往这一段披荆斩棘的努力,因莫斯科的政策以及其他主观和

  客观的因素,而致失败;难道领导我们的莫斯科,会将这一失败的责任,一古脑儿套在我们

  的头上吗?我有些怅惘!

  鲍罗庭的匆促离去,是表示他已不能影响武汉的政局,要去办理返国的各种手续;似也

  是有意避开国共分家的风潮。与鲍关系最密切的瞿秋白,是为了健康不佳,需要休养,而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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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回忆》第二册

  同前往庐山。但人们总觉得他在紧急关头,不辞而去,不免有逃避责任之嫌。后来事实证明,

  他主要是与鲍罗庭计议今后中共领导的改组问题。

  鲍罗庭在鲁易、威金斯基等人走后,对莫斯科的指示特别显得奉命唯谨。他在这一段时

  间里,联络宋庆龄、邓演达、陈友仁等,企图形成新的左派,来阻挡汪精卫等的分共行为。

  他也明知这时要邓演达等取汪精卫的地位而代之是不可能的,如果有此可能,他也许不惜再

  来一次冒险,所以他联络宋邓陈等的目的还是偏于消极xìng的。他显得心情苦闷,没有已往放

  言高论的豪气。他的走,也使中共和莫斯科的关系一时中断了。

  七月十四日,陈独秀先生也在一个秘密寓所躲藏起来,不再露面了。我和铁罗里分手以

  后,曾去看陈先生,也已找不着了。他的秘书任同志(恕我已记不得他的名字)告诉我,陈

  先生不宜再出面,一切可由他联络。这种曲终人散的景况,使我难过万分。我曾愤慨的说:

  “难道中共就这样散伙了吗?我是绝不甘心的!”

  七月十五日,陈独秀先生曾有一封简单的信,向中共中央表示无法继续工作,要求解除

  他的书记职务⑩。据任同志告诉我,陈先生认为国共分裂已使国民革命完蛋;共产国际一直

  不准中共退出guó mín dǎng,实在没有出路,他个人合力jiāo悴,只得引咎辞职,希望我和其他的同

  志继续奋斗下去。我曾托任同志转告陈先生,在这危急关头,他采取消极态度,是十分不宜

  的。

  我们觉得陈先生这种行动,无异是临阵脱逃,但也多少同情他的痛苦。在六月二十日我

  们讨论发表那个十一点声明的时候,陈先生即提出了中共党员不仅要退出国民政府,而且要

  退出guó mín dǎng的主张。鲍罗庭曾表示他个人非常赞成,但恐共产国际不会允许。瞿秋白根据鲍

  的这种看法,表示与其自动退出,不如让guó mín dǎng开除我们⑾。因此,陈先生的主张,虽能代

  表我和多数中共同志的想法,但仍不能贯彻。

  中共自动退出guó mín dǎng,应采何种方针,从未详加讨论。陈先生所提退出guó mín dǎng的主张,

  并非与托洛斯基一样论调,要中共径行组织苏维埃;也不等于说退出guó mín dǎng,就是退出国民

  革命。那个时候,也没有改采党外合作的想法。主要是他鉴于国共分裂已不可避免,如果自

  己作有步骤的退出,可以留下自由活动的地步,不致完全听人宰割。

  从陈先生当时及以后的一些表示看来,在七月十三日前后,他的苦恼已达顶点⑿。他鉴

  于guó mín dǎng那些所谓左倾的军政领袖,一个接一个的反起共来;工农群众和同志们大批的被杀

  害了;中共内部意见的分歧,愈演愈烈;这一切的一切,似都是中共留在guó mín dǎng内以期集中

  国民革命力量这一错误政策所酿成。现在中共在忍受许多屈辱以后,除了发表一个宣言泄泄

  积愤以外,并无实际办法来挽救被摧残的厄运。这无疑的使他觉得中国革命是完了,中共是

  难于翻身了,他的前面是一片漆黑。因而他个人只有出之于让贤的一途了。

  当陈独秀、瞿秋白、鲍罗庭等几乎同时离开他们的工作岗位的时候,我觉得责无旁贷的

  应该支撑这个危局。我召集周恩来、蔡和森、李立三等中委,举行政治局会议。我沉痛的宣

  称:在此生死关头,让那些不能支撑的人们去休息一下;我们应当继续奋斗;即使共产国际

  没有代表参加我们的会议,或者不再理会我们,我们也不要灰心,依然要独立干下去。我的

  这些话激起了所有参加者的同感。我们立即决定:中央政治局暂时移到武昌办公,因为武昌

  是左倾的第四军的防地,办理紧急疏散。当时我们的首要工作是使各级组织加速转入地下,

  加紧党员的撤离工作,将群集在武汉的同志们分别派到各地去,掌握工农力量,准备对抗国

  民党的反动压迫。

  当时武汉的政局十分微妙。在徐州会议以后,蒋介石一面经由冯玉祥向武汉施压力,一

  面从南京调集部队溯江而上,表示武力解决武汉的姿态。汪精卫面对这种形势,除了锐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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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回忆》第二册

  共以外,又为了维护自身在guó mín dǎng内的法统地位,乃高唱东征讨蒋。因此,武汉的军队向长

  江下游移动,第四军(包括叶挺部)任讨蒋军的江右军,正向南昌集中。武汉各军执行汪精

  卫所标榜的和平分共政策,也是宽严不一的。唐生智部属多用残酷手段fǎn gòng,第三军朱培德

  实行“欢送共产党员出境”,第二六两军表示不危害中共党员的安全,至于第四军则有保护中

  共党员不使受害的暗示。

  七月十五日的武汉分共,使国共两党内部发生更显著的分化。汪精卫企图瓦解中共:用

  和平分共的调子来发挥分化中共的作用。guó mín dǎng左派多与汪精卫同调,他们利用平日与中共

  党员的友谊关系,极力劝诱中共党员脱离中共,做一个单纯的guó mín dǎng员。左派中也有少数人

  觉得抛弃总理遗教,实行分共,究竟是不利于革命的,因而表示消极失望,其中甚至有愿意

  以个人身份仍与中共继续合作革命者。至于中共方面,中央的领导既已动摇,于是有些竟员

  就显得惶惶无主,有消极者,有逃避者,也有投靠guó mín dǎng者。

  然而中共究竟是经过锻炼的。多数党员,尤其是党中的骨干分子,不会在压力之下低头。

  他们鄙视汪精卫的行径,斥之为出卖革命的伪君子。他们早己不满共产国际的政策,也埋怨

  中共中央的无能,他们是真诚的革命者,以能为国民革命卖过一番气力而自傲,也为吃力不

  讨好而自伤。他们并没有气馁,不少的人还要求不计成败,必须硬干一番。我和周恩来等当

  时之所以能够在组织业已支离破碎之际,置安危成败于度外,继续奋斗,维持中共中央的命

  脉,也就是受着这种精神鼓励所致。后来,瞿秋白的盲动主义也是渊源于这种硬干的精神。

  我们策划如何继续革命的方法。武汉的工人运动是被摧毁了,发动总同盟罢工已不可能,

  更说不上在武汉领导起一个足以推翻汪政权的政变。湘鄂赣等省农民运动受着反动军队和土

  劣地主的联合进攻,也已支离破碎。剩下的农民武装,都向较偏僻的地区集结,从事微弱的

  反抗。我们剩下的可靠资本只是叶挺所统率的一师和周士第的独立团,这个部队正开往南昌。

  我们很珍视这点资本,希望以此为主干再配合各地的农民武装,竖起反抗的旗帜。

  暂时移到武昌办公的中井中央,因人手的分散,显得相当零落。实际主持工作只有我和

  周恩来两人。蔡和森是病了,不能任繁重的工作,而且准备潜赴上海。李立三、谭平山、林

  伯渠、恽代英、吴玉章等重要党员先后到南昌去了。大批的中共党员乃至一些仍与中共合作

  的guó mín dǎng左派,都向南昌汇集。他们有的是借着第四军的掩护,由南昌转地潜伏工作;有的

  是暗藏在叶挺部队中,准备必要时实行反抗。

  我们的工作紧张而繁重,困难重重。当时经费缺乏,我们在忙着督促那些在政府任职务

  的同志们,不择手段,张罗一些款子来,作为我们疏散党员之用。众多的中共同志们都要在

  几天之内,依据他们的自己选择、工作的需要,和他们自己能在地下生存的条件,分别驰赴

  各地。这些人的任务和jiāo通问题,都要一一具体为之解决。

  máo zé dōng当时表现了他的奋斗精神,启动选择回湖南去,担负领导农民武装的任务。我们

  原分配他到四川去,这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亦由于四川也是大有可为的地方,尤其是关于

  农运的发动。他这个湖南籍的“共产要犯”却要冒险到湖南去,不甘心让他所领导起来的农

  运就此完蛋。我们当时很高兴的接受了他这个到湖南去的要求。这也许就是他后来被逼上井

  冈山的起点了。

  周恩来是一个不多发表议论而孜孜不倦的努力工作者。他很镇静的夜以继日的处理纷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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