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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0.结局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30 的亲24小时后能看到最新章  半儿靠近小姐, 为她紧了紧那件白色狐裘披风, “好在咱们就要到啦!”

  苏凌夕望着缓缓飘落的雪花,点了点头, “是啊,就要到了。”

  一别金陵四年, 她, 又回来了,为了母亲和一个不愿承认的缘由

  “凌夕姐姐!”

  盘查过后,马车驶入城中,一声急促而欣喜的呼唤声突然传来。

  半儿寻望出去, 只见车后一个身着蓝色大氅的俊朗少年顶着风雪,欢畅地御马而来。

  半儿向车内的小姐一眨眼睛,露出几分顽皮, “是莫小少爷,一猜就是他。”

  苏凌夕会心一笑,“这么冷的天儿, 难为他还能来, 快让他上来暖和暖和。”

  半儿应声, 叫马夫停了车。

  莫小少爷莫玉珩(heng二声)飞快赶来,翻身下马,激动而欣喜, 朝马车左张右望一番, 向露出个小脑袋的半儿兴奋地问道:“凌夕凌夕姐姐呢?”

  半儿摇头叹息, 闷闷不乐,“小姐还在云山,不肯回来呢。”

  莫玉珩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了回去,顿时就急了,“怎么怎么会呢!

  凌夕姐姐在信中明明说要回来的!你你是不是”

  他说了一半,恍然见半儿诡异一笑,当即明白自己被捉弄了,可气是没有的,知道这只是个玩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这丫头,胆子愈发地大了,竟敢骗我!”

  半儿“咯咯”笑,不服道:“谁让你明知故问,小姐当然是在车里,否则还能在哪?”

  莫玉珩被她这么一说,蓦地一脸尴尬,自己只顾着高兴,适才一定跟个呆子一样。

  他一模头,嘿嘿笑了,见半儿招呼他进去,急忙应了声,钻进车中。

  车中少女肤色白腻,清丽脱俗,神态悠闲,美目流盼,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加之一身雪白的狐裘披风,高贵而华美,仙气十足。

  莫玉珩蓦地一愣,“姐姐好美,愈发地美了。”肺腑之言脱口而出。

  半儿闻之,“咯咯”笑起,“小姐当然美,有眼睛的都知道。”

  “多嘴,愈发地没规矩了。”

  听到小姐训斥,小丫鬟一伸舌头,顽皮地做了个鬼脸儿,不再言语。

  莫玉珩摸摸头,脸一红,嘿嘿傻笑两声。

  “哎!瞧我多糊涂,竟然错过了姐姐的车,还好发现及时,追了上来。”

  “其实玉珩本不必来,这天寒地冻的,出行也是不便。”

  莫玉珩正色道:“要的,要的,一定要的,冷点怕什么,此处到苏府少说也要一个时辰,姐姐沿途奔波,已经无聊十几天了,我也好陪姐姐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嘛。”

  苏凌夕笑,“玉珩当真有心了。”

  莫玉珩摸摸头,却叹息了一声,“姐姐这样说玉珩当真惭愧了,没能去云山接姐姐回来,玉珩心中本就愧疚着呢。”

  苏凌夕会心一笑。

  莫玉珩道:“不过我本以为能在城门口遇见侯爷呢,岂料侯爷竟没来接姐姐!”

  莫玉珩霍然想起,便脱口而出。

  此等困惑不足为怪,五年前,金陵谁人不知,苏凌夕乃平阳侯苏锦笙最宝贝的女儿,在府上可谓呼风唤雨,货真价实的掌上明珠,别说是到金陵城门来接,就是不远千里,亲自去云山相接都不足为怪。

  苏凌夕笑笑,没说话。

  莫玉珩转念便释怀了,“许是侯爷公务繁忙吧,哎,说实话,苏叔叔现在也着实不易,近来屡遭不顺,事端不断,就在三个月前,还被贬了官。”

  半儿大惊,秀眉一蹙,插口急道:“什么?老爷为什么会被贬官?怎么会这样?!”

  莫玉珩俊脸一黑,“哼,还不是遇上了小人!姐姐有所不知,这金陵啊,来了个妖孽!仗着有钱,呼风唤雨,无恶不作,杀人放火就是家常便饭!也不知他是怎么巴结上了龙堃(kun一声)那个狗将军,斗个蛐蛐都能赢个都督当!姐姐听过有这么当上都督的么?”

  半儿“噗嗤”一声笑了,此事忒是滑稽。苏凌夕也甚是惊异。

  她离开时虽只有十二岁,但龙堃的名字就是个三岁孩子也知晓。

  那是当朝皇帝的亲舅舅,大权在握的大将军。

  五年前,先皇驾崩。

  龙堃扶植了他十三岁外甥楚泽为傀儡帝王,自己手握重兵大权,名义上虽是国舅,却早已与国君无异。

  此人的阴险狠毒,苏凌夕早有耳闻。

  莫玉珩的爷爷莫阁老乃三朝元老,无疑为朝中的一股清流。

  莫玉珩从小耳濡目染,心中自是和他爷爷一样,有着一颗还楚家天下的丹心,是以对龙堃这样的逆权者自是恨之入骨。

  苏凌夕道:“玉珩刚才的称呼在此跟我说说也便罢了,切记不可再说,听见了么?”

  莫玉珩沉着脸,冷哼了一声,自然不是对苏凌夕的话不屑,也自然知道苏凌夕所说的全是为他好,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对那人的厌恶。

  半儿接口道:“然后呢,然后关老爷什么事儿?”

  莫玉珩气道:“那妖孽都督比那狗,比那龙堃好不了多少。前些日子,一个科考书生不知怎地得罪了他,他可倒好,为了报复他,竟放火烧了整个贡院。几百份考卷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多少人寒窗苦读就为了这一张考卷,却,却被他这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了。哎!气死我了!不仅如此啊,侯爷正是负责此次科考的主官,贡院失火,他自是责无旁贷,被削了两品官职,据说,哎,据说已是万幸了。”

  “竟有这样的人?那龙大将军不知是他干的?”

  莫玉珩气道:“哼,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干的干净利索,要不是我爷爷盯上了他,也发现不了是他所为。再说,哼,那龙堃就算知道是他干的也未必会责罚他,也不知被他灌了什么汤?”

  苏凌夕叹息一声,“既然能如此受那龙大将军的垂青,想必那都督也是有些过人之处。”

  “呸!!什么过人之处?!”莫玉珩立马就急了,若不是因为在马车中,定然暴跳如雷。

  “那妖孽不过就是个靠脸勾魂的狐狸精!还还男女通吃!!哼!!”

  “这”

  莫玉珩愈发地暴躁,“哎呀,凌夕姐姐,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在我心中你也不是什么外人,我实话跟你说了吧,那妖孽那妖孽勾的我姐姐魂都没了!可是气死我了!”

  “云云薇么?”

  那是莫玉珩的孪生姐姐。姐弟俩虽从小打打闹闹,可苏凌夕知道,他们彼此感情好的很。

  莫玉珩咬牙切齿,气急败坏地道:“可不就是她,丢死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么多好亲事不要,非要嫁个妖孽,可他可他是什么好人么?!!”

  苏凌夕叹息一声,听来听去,终于明白玉珩厌恶那都督的根源了。

  马车一路飞驰,到达侯府的时候已过了正午。

  父亲不在府上。二姨娘韩氏和苏家的几个姑娘带着众多下人欢天喜地迎接了她,但苏凌夕知道,她们脸上的怡悦大多是假的。

  自母亲离去,五年了,她一走便没再回来过。不仅因为母亲。

  更是因为他

  昔日,他说他厌恶她,憎恨她,永远也不想见到她,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

  黄昏之际,她瞧着外面缓缓飘零的雪花,不知怎的又想起了他,初见时,就在这苏府之中,那天也是飘着这样的雪,他像一只冷漠而凶残的狼,出现在她的视野中,眸中的寒气冷过深冬的天气

  苏凌夕努力甩开如洪水般倾泻而来的记忆,闭目沉稳一会儿,向半儿招呼一声,“陪我出去走走。”

  两人相互搀扶,缓缓漫步在风雪之中,穿过金陵的条条街道,不知不觉,也不知走了多久。

  行人大多匆匆,像她二人如此漫步于雪色之中者绝无仅有。

  对面楼阁传出一阵嬉笑,在安静的黄昏之际,格外引人注目,苏凌夕下意识抬头张望一眼,只见“拾花楼”三个字映入眼帘。

  “咦!风尘之所,小姐不要看。”

  苏凌夕听话地应了一声,可刚要转过头,脚步却蓦然一滞,青楼门前,一人霍然砸入视线

  飞雪弥漫天际,寒风吹乱青丝,他长身玉立,脚步也是一滞,细雕密琢的脸旁美如冠玉,抬头刹那,风华流转,一袭火红的狐裘披风在漫天的白色之中,神秘而妖魅

  “表表少爷”

  心跳漏了半拍,毫无防备,她就这样见到了他

  苏凌夕极其争强好胜,本就想教训他,又面对着他的轻薄讥讽,此时只有一颗心,那就是必须胜了他!

  苏凌夕面红耳赤,心弦紧绷,全心投入棋局之中,正当下的入神之时,突听陆晟轩道:

  “我认输。”

  他说着,懒洋洋地丢下棋子,靠到了椅背上。

  苏凌夕一惊,抬头刹那,恍惚失神,那年梅花树下,他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闻得他那句认输,场上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议论纷纷。

  苏凌夕满面狐疑,看向他,但见他也正瞧着自己。

  陆晟轩双臂环抱在胸前,双眸微眯,“怎么?不能跟我回家,失望了?”

  苏凌夕小脸红红的,本想询问缘由,却被他一句话气的什么也不想说了。

  有人不解道:“都督与这小公子落子数目一致,死棋数未知,谁输谁赢还说不定?为何这就认输了?”

  陆晟轩端起茶杯,拨了拨浮在其上的茶叶,漫不经心地道:“黑子死棋三十二;白子死棋三十六,没有比下去的必要了。”

  众人恍然,原来陆晟轩早已算出了双方的死棋数目,并且已经看到了结尾,是以知道自己已无力翻盘,下下去只会输的更多,那还不如此时认输得好。

  可他虽输了,众人心中也是由衷地赞叹,如此聪明,难怪能胜了蝶幽。

  不过转念看向那娇娇气气的小公子,就更是佩服,从此开始,这金陵对弈第一的美名却是要换人了。

  小厮数棋的结果与陆晟轩所说的一模一样。

  闻得那句“李公子胜”,莫云薇立时跳了起来,真想奔上前去抱住苏凌夕。

  看热闹的人也都异常兴奋,不为别的,当然是为了蝶幽。

  苏凌夕终于舒了口气,回想适才紧张的局势,蓦然后怕起来。

  众人中有人高声笑道:“小公子今日当真好运气,得了美人儿不说,还有陆都督替你出银子,何不让我们也沾沾喜气,快请那美人儿出来,给大伙儿瞧上一瞧。”

  莫云薇立马跟着起哄,高声附和道:“就是就是!”心中已是极其迫不及待。

  苏凌夕这才想起此事,瞧着陆晟轩,扬声回道:“好啊!那么蝶幽姑娘,现在可愿意出来相见?”

  其下一片欢声。

  苏凌夕心中终于痛快了些。

  输了棋局,又输了迷恋的女人,对他那样自负傲慢的人来说,可是个不小的侮辱。

  可本以为陆晟轩会极其难堪,岂料他完全没有拘谨和失落之态,反到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向苏凌夕道:“你不就是为此而来么!”

  这话在别人听来再普通不过,来这花房之前下棋看棋的,谁不是为了见蝶幽,可苏凌夕却知道他是别的意思。

  他在说她为他而来!

  为妒忌而来!

  “!!”

  她蓦然气焰又起。他未免也太自负了,谁在意他二人如何如何!

  珠帘之后的蝶幽闻言娇媚地道:“小公子赢了陆都督便是赢了蝶幽,蝶幽自然愿意相见。”

  说话同时,只见她已缓缓起身,拨帘而出,瞬间积聚了所有目光。

  众人皆是呆了。这女子忒是美艳,美中带媚,婀娜多姿,真不愧为金陵第一美人的称号。

  莫云薇期待已久,终于如愿,可一见却不自禁地咬住了下唇,心中虽有不屑,却不得不承认这蝶幽明艳绝伦,远胜她自己,可正是因为如此就更是生气!

  蝶幽摇曳生姿,先是一副哀怨的样子,在陆晟轩身旁停了一停,娇嗔道:“都督好狠心呐。”随后朝苏凌夕望去,却仿若刚才没有半点哀伤,丹唇带着弧度,一步步走来。

  俩人视线相对,各有各的想法。

  蝶幽心中笑了,果然不出所料,难怪她家少主如此失常,这小公子分明就是个小姑娘,而且若没猜错,她便是那个“她”。

  “哟,小公子长得可真好看。”

  她说着便去拉她的手。

  苏凌夕没待她拉起,便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凝视着她,慢慢地道:“还是你更好看。”

  蝶幽嘴角一动,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娇娇柔柔地道:“那小公子今夜,可要好好待人家”

  她声音酥软人心,听得他人一阵酥麻。

  下面立时唏嘘一片,打着口哨,起哄起来。

  苏凌夕蓦地一阵失落,没什么胜利感,想来陆晟轩胜了蝶幽那天便是如这般场景。一抹妒意油然而生,她便再也呆不下去。

  “可惜本公子突然就对你没兴趣了。”

  她拨开蝶幽搭在她肩上的手,一句话后,转身就走了。

  众人哗然,彼此面面相觑,一时间议论纷纷。

  人群中突然有人讥笑道:“那小公子是个姑娘吧”

  哄堂大笑,一片哗然。

  蝶幽嘴角一动,转头看了看陆晟轩,只见其缓缓起身,不声不响地也走了

  苏凌夕奔出拾花楼时天色已暗,回想适才,有失落,有厌恶,可却偏偏还有不舍。

  就像这四年来一样,心中每每对他产生厌恶和怨恨的时候;他曾经的陪伴和保护又总会温暖她的心。

  以后还会相见么?她蓦地有些伤感,不自禁地回头张望一眼,胸口却猛然一跳,只见陆晟轩一席黑衣,出现在门口

  苏凌夕立马转过身去,就好像极力掩饰自己的心情一样,不辨方向地匆匆而去。

  “舍不得了?”

  他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有冷漠,有嘲弄,还有轻佻;苏凌夕胸口一紧,有怒气,有委屈,还有心伤。

  她没有止步,平静心绪,只想快点离开。

  岂料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就那么喜欢我?”

  心一颤悠,苏凌夕恨恨地攥起了拳头,停了下来,转身气汹汹地朝他走来。

  他停在原处瞧她。

  “你不要自作多情,你从哪能看出来我喜欢你你还要脸么?”

  陆晟轩一声笑,不以为然地瞧她,仿佛她说的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苏凌夕看他如此样子,越来越气,一时间只想离他远远的,于是调头就走,可刚一转身,却听他又道:“既然如此,你以后可别再来来找我。”

  苏凌夕一咬下唇,转身怒视,“我不是来找你的!你少自作多情!还有,你大可放心,我巴不得永远也别见到你!!”

  陆晟轩向她靠近几步,“哦?没想到你我竟这般同心,那再好不过。不如你回云山,那样,我们就可以永远不见了。”

  苏凌夕恨恨地盯着他,一阵气一阵委屈,“凭什么你让我走我就走,我呆在哪不用你管!”

  陆晟轩嘴角一动,又靠近她一步,“我要是偏管呢?”

  俩人咫尺距离,月光下,他如玉般精雕细琢的脸庞和淡淡的香气,让苏凌夕胸口狂跳不止。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岂料他却又跟近一步。

  苏凌夕呼吸愈渐急促,“你干什么?”

  陆晟轩瞧着她,露出一抹让人难懂的眼神,似是又情,可又似是轻视。

  “你真的很碍眼,本都督看到你就烦。”

  苏凌夕心一颤悠,恨恨地咬住下唇,只听陆晟轩又道:“所以,别让我再看见你!”

  她恨恨地瞪着他,有怒意,但更多的还是难过。她努力咽下夺眶而出的眼泪,面色凛然,一把推开他,转身跑掉。

  陆晟轩停在原地,站直了身子,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苏凌夕跑出好远,心绪久久难以平静。马蹄“得得得”的声传入耳中,一人叫道:“凌夕姐姐!”

  苏凌夕恍惚回神,只见莫云薇正在苏家马车上。

  半儿下车扶住了苏凌夕,“小姐,你怎么了?怎么跑这来了?”

  “没什么。”

  苏凌夕上了车后,一路不语。

  莫云薇倒是异常兴奋,“凌夕姐姐太帅了!我就说你能赢的吧!可你为什么要和陆都督下,虽然结果一样,可赢了那狐狸精多过瘾呐!

  哼,那狐狸精长得是不错,可哪有传的那么夸张,我看她连凌夕姐姐的一半儿都没有!”

  莫云薇自顾地说着,也不管苏凌夕有没有听,总之自己是相当过瘾。

  她说着说着,“噗嗤”一声笑了,挽住苏凌夕的胳膊,“呐,姐姐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儿,陆都督对那蝶幽也没有多深的情意嘛!我就说是那个狐狸精勾引他的!你瞧她那副卖弄的样子,哼,真恶心!”

  她一路嘴没闲着。直到到了莫府,她下了车,这车上才安静下来。

  半儿瞧着苏凌夕,张口问道:“小姐,贤表少爷就是陆都督?”

  苏凌夕点了点头。

  当天下午的事儿,第二天便传遍了金陵,陆都督败给一个小公子这可是个大消息。可关于这个小公子是何许人也,却没人知道。人们只知道他是一位李姓公子。

  可金陵姓李的多了去了,实在难以对上其人。不过恰恰是因为对不上这人,传闻便变得五花八门。

  有人说他其实是个外地公子,当晚便离开了金陵;有人说他被陆都督圈养了起来;有人说他不知死活赢了陆都督,自然是被陆都督暗杀了;还有人说,他其实根本就是个姑娘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人没找到

  苏凌夕当日回去的晚些,但因与莫云薇在一起,便也没人多想什么;莫云薇亦是如此,两人相互掩护,这事儿也便过去了。

  可这事儿是过去了,但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莫玉珩却出事了!

  林廷接口道:“苏侯爷,我在来路上看到了一匹暴毙的马,六小姐说是她们的。”

  苏锦笙一听,心中立马涌起了一股怒火。可当着外人的面,他也只好压下了这股火。

  韩氏心中笑了,这出行的马车是老夫人交代三姨娘孟氏准备的,无论是天灾还是,孟氏这次可要栽大跟头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马夫刘二,训道:“刘二,你是怎么回事!出行之前干什么了?那马生病了你都不知道?竟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若是伤了小姐,或是耽误了赏梅会的时辰,你担待的起么?”

  她口中埋怨教训的是刘二,实际上当然是在说孟氏,竟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

  苏锦笙又怎会听不出来,可此时是在外头,又有林四公子在。他当然不愿详究此事,让别人看热闹,只想越快解决了越好,便在那刘二刚刚跪下,还未来得及说话时,开口道:“来人,把他带下去打五十大板,赶出苏家!”

  “老爷!”

  刘二大惊,这挨打是小,被赶可是大。丢了饭碗不说,因这事儿被赶走可是此行大忌。可看那侯爷的样子。饶他是个粗人也明白自己是做了替罪羊,侯爷现在是想解决问题,且越快越好。

  正在绝望之时,只听六小姐苏凌夕道:“爹,女儿觉得刘二驭技极佳,是个难得的好马夫,适才也多亏他反应敏锐,觉出了那马有异,让我们提前下了车,否则若是行驶之时烈马突然暴毙,女儿怕是不能像现在一样站在爹爹面前了。”

  那刘二一听小姐维护求情,还把功劳加到了自己的头上,双眼登时又模糊了。

  林廷在一旁道:“是啊,侯爷,听说北方最近总有烈马暴毙事件,可是倒霉了不少人,这马夫还真是够敏锐激灵的!”

  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烈马暴毙事件,不过是为了帮着苏凌夕说话,信口胡诌的。

  苏凌夕也甚是意外,眸光扫过他,但见他也瞧了自己一眼,好似有些邀功的样子。

  苏凌瑶看在眼里,登时气炸了,在她看来俩人这就是眉来眼去,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苏锦笙听苏凌夕与自己说了话,心中的阴霾登时散去了一大半,又听林廷如那般说,那一小半也便跟着散去了。

  “由此说来,你功大于过。罢了,今日便先饶过你,还不快谢谢六小姐和林公子!”

  那刘二一听,立时向他二人道起谢来。

  苏锦笙道:“让林公子笑话了。”

  林廷急忙道:“何来笑话!六小姐无事就是万福。”

  他也真是没把这当成什么笑话,心中感谢这马的暴毙还来不及,若非如此,自己又怎能见到这天仙般的六小姐?

  苏锦笙点头,又向苏凌夕满目关怀地道:“凌儿受惊了,快上车去,别冻着了。”

  苏凌夕闻言微微一福,和半儿一起走了。

  那林廷甚是舍不得,张望了好半天。

  苏凌瑶一见,恨恨地咬住嘴唇,转身气汹汹也地走了。

  她没回自己的车,而是上了妹妹苏凌芙的车。

  “你看没看见?她还真是和她娘一样,贱胚子!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就勾引了林四公子?!”

  苏凌芙秀眉一蹙,一把堵着了她的嘴,“你小声点!”

  苏凌瑶拨开苏凌芙的手,气的泪眼汪汪,“什么烂主意!怎么没摔死她!”

  苏凌芙吓得又捂住了她的嘴。

  “你疯了,怕人不知道是你做的是不是?”

  苏凌瑶一下子攥紧了拳头,“我不甘心!明明就差一点点,明明就差一点点!她若是摔死了或摔瘸了,看还怎么勾引林四公子!那个马夫~!都是那个该死的刘二!都怪他,都怪他!”

  苏凌芙蓦地一阵烦躁,皱眉不耐道:“行了,你消停会儿吧!”

  苏凌瑶岂能消停,一把挽住妹妹的胳膊,央求道:“好妹妹,你也看到了,她是怎么勾引林四公子的,你再不想想办法,四公子就被她抢跑了!”

  苏凌芙才不在意什么四公子。

  她在想刚刚。苏凌夕似乎已经知道了此事与她有关。

  “你别在吵了,这事就先这样,赏梅会不是你胡闹的地方,消停些,等到此事过了再说你的四公子!”

  苏凌瑶一咬嘴唇,狠狠地一跺脚!

  踏雪梅园渐近,远远地便开始堵塞,周围车水马龙。数不清的头戴帷帽的佳人们排成一行,依次有序地进入梅园。

  这赏梅会乃三年一次,且每人只能参加一次,正是姑娘们展现自己的绝佳机会,一旦入选十佳,就仿佛科举高中,必然名声鹊起。

  若是能入了前三甲,必能名冠金陵,与蝶幽的金陵第一才女之名可是天壤之别。

  是以整个金陵乃至整个南朝的贵族小姐们都把此会看做是一个比出嫁还要重要的事儿。

  由于参选人数极多,所以常常一比便是几天。

  众佳人比的当然不仅仅是貌,更是才华,且是要甄选出十名样样精通的全才女子,再一决高下。

  首先这第一关便是由太后亲派的人从容貌开始层层甄选出五十人;第二关方才是歌舞琴棋书画的才艺比拼。

  苏凌夕一摘下帷帽露出真颜之时,立时惊诧了众人。敢以此素颜参加这赏梅会的史上绝无仅有。她的清丽脱俗与她人千篇一律的明艳形成了鲜明对比,使人恍惚间有种惊觉天人之感。

  几名姑姑彼此相视点头。

  苏凌夕本以为自己第一轮就会落选,可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却是第一个被通过,且是直接进入最终那五十个名额的唯一一人。

  心中蓦地有些窃喜,她本不欲争夺什么,更没有那么渴望什么金陵十佳。但她却是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不饶人的个性。

  今日苏凌芙的加害让她改变了原本的想法。

  既然苏凌芙如此狠心,竟不惜要了她的命,那她当然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既然苏凌芙如此在意这十佳,又视她为劲敌,那她就要拼上一拼,与苏凌芙较较高下。

  经过了一天的甄选,苏家的五个女儿无疑都进入了下一关。

  这在老夫人与韩氏的意料之内。

  当晚苏府各房欢聚一起,算是为五位小姐庆祝首战告捷。

  二姨娘韩氏,三姨娘孟氏与四姨娘徐氏皆是盛装出席。

  这三位姨娘皆是容貌出众,不过要说个“最”字,还是要属四姨娘徐氏。

  她虽为婢女出身,相貌却极美,尤其一那双清眸。

  苏凌夕每次见到她都要多看上几眼,更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发觉她那双眼睛有些眼熟,却不知在哪见过。

  各人已经就坐在位,只余老爷苏锦笙与老夫人尚未到场。

  苏凌夕挨着四姨娘与苏凌兰母女坐。

  二小姐苏凌兰向母亲笑道:“娘,凌夕今日被许多人夸赞呢。”

  徐氏笑道:“那是自然,想当年,夫人便是金陵十佳位居第三,凌夕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旁的孟氏一听,嘴一撇,“哟,妹妹还能想起夫人呢?真是念情啊,怎么没见你对我有多念情?”

  徐氏一听立时垂下了头,不说话了。

  韩氏嘴角一动,一脸轻视。

  府上人人都知,这徐氏是孟氏的陪嫁丫鬟,是因老爷一次醉酒,宠幸了她,方被纳为妾氏。

  原姜氏在世时,对她甚是照顾。她在府中的地位还没这么低,可姜氏一死,孟氏和韩氏便因老爷常去她那,轮着番儿的欺负她。

  孟氏刚因马车的事儿被老爷又是骂又是罚,现下正心烦着没出撒气呢。

  巧之不巧,徐氏的八岁小儿子苏景安一个不老实碰了她一下。

  她转眼便翻了脸,恨恨地照那小孩的身上掐了一把,厉声骂道:“该死的孩子,不能老实点么!”

  那小孩一下子钻到了母亲徐氏的怀里,连哭都没敢大声的哭,咬着嘴唇呜咽起来。

  徐氏立时心疼坏了,双眼朦胧,可心中有气却不敢说出来。

  苏凌夕忍无可忍,厉声道:“三姨娘和个孩子一般计较,不有份么?”

  孟氏嘴角一动,“六小姐还是那么的伶牙俐齿,爱管闲事。”

  苏凌夕还欲待说什么,却听苏凌瑶高声打断道:“五妹,今日也有好多人夸赞你呢,咱们别得什么第三,要得就得个第一。”

  苏凌芙一脸尴尬,“四姐谬赞了,我哪里能得第一啊,还是凌夕更有希望吧。”

  苏凌瑶瞪她一眼,在底下狠狠地推她一把,眼神尽是怪罪,小声道:“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可苏凌芙向来如此,并不张扬,心比天高,却极能隐忍。

  若非她今日做绝了,要害人性命,苏凌夕本并不厌恶她。

  苏凌芙没理苏凌瑶,尴尬的笑笑。此时乃是家宴,父亲和祖母随时都会进来,她是决计不会逞什么口舌之快的,于是赶紧转换话题,向韩氏道:“娘,今日甄选时一直听人在说十八年前的那次赏梅会,据说惊艳得很。当时是大娘排了第三;当今太后排了第二;可第一到底是谁呢?那么厉害,竟然能胜过太后娘娘?”

  苏凌芙也蓦地想了起来,补充道:“是啊,是啊,娘,到底是谁呀?”

  韩氏道:“已经不在了。”

  “啊?”

  五位姑娘都是一惊,心中蓦地都有那么一点惋惜。今日一见赏梅会的盛大,又听闻那最为惊艳的一次甄选,当今太后排了第二,谁人不好奇,是谁排了第一呢?可奇怪的是,却没人知道

  苏凌瑶央求道:“娘,到底是谁嘛?”

  韩氏没说,“哎,娘也不记得了。”

  孟氏嘴一撇,一脸漫不经心地道:“哎呀,有什么呀,不就是那个祁王妃么!”

  她话音刚落,便见随后进来的苏锦笙青筋暴起,厉声怒道:“你给我住口!!”

  “不,我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苏老夫人冷哼一声,“这小叶紫檀念佛珠确实不易得,你弄不到我也不会怪你,何必弄这么一出?”

  “老夫人!我”

  苏凌瑶c苏凌芙c苏颢天顿时紧张起来,都为母亲捏了把汗。

  苏凌瑶立马起身,“祖母!我娘不会骗祖母的!定是定是哪个黑心的想害我娘,给盗了去了!”

  苏锦笙最讨厌后宅中的争风吃醋,尔虞我诈,但觉好好的一个家被搞得乌烟瘴气。

  他哼了一声,不悦地道:“若是如此贵重的东西也能被人偷盗了去,我看你也不用管家了!”

  “老爷!”

  二姨娘心中骤然一沉,语声几乎带着哭腔。

  苏凌芙拽姐姐坐下,小声怪道:“你就别多嘴了。”

  苏凌瑶一跺脚,心中愤恨,暗道:肯定是三姨娘害了她母亲。

  三姨娘孟氏见气氛陷入了尬尴,心中高兴,面上却故作焦急,急道:“欢庆的日子,老夫人,老爷快别生气了。”

  她说着转头看向韩氏道:“姐姐今年要是没来得及准备,明年好好备着便是了。”

  韩氏听她如此黑自己,顿时气的火冒三丈,可当下还能说些什么!

  这时,一直未语的老太爷张口道:“算了,算了,一件礼物而已。吃饭吃饭。”

  苏老夫人虽什么也不缺,不在意少一件礼物,但韩氏送了个空盒子,可是太叫人太生气了。她当然知道事情有蹊跷,知道韩氏怕是被人给耍了。可那能怪谁?

  好好的气氛被此事破坏,硬是僵了好一会儿才恢复。

  韩氏又气又怕。老爷当然不可能在老夫人的生宴上发怒,但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气极了。

  晚宴散后,大公子苏颢天和双胞胎都去了母亲处。韩氏气冲冲回房,把房中的下人全部叫了来,挨个问话,又把自己房中和下人房中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那小叶紫檀念佛珠的影子。

  苏颢天道:“娘,这一定是外人做的,故意要让娘难堪!”

  苏凌瑶在一旁气道:“肯定是三姨娘!”

  苏凌芙却沉默不语。她总觉得有些奇怪,有些不安,但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翻腾许久无果,因为晚上还要看戏,韩氏便让双胞胎与大少爷回去了。

  他三人走后没多久,贴身丫鬟阿宁匆匆而来,给了韩氏一张字条。韩氏看了后,脸色瞬时大变。

  她一把揉碎了那字条,眸中射出惊怒之光。

  阿宁瞧着她,“姨娘”

  韩氏咬牙切齿,“死丫头,她也要在这时给我添乱!”

  阿宁骤惊,不过眼睛一转随即有了猜测。

  “是是春莲!?”

  四年前,韩氏与春莲之间确实有着一笔交易。

  正如苏凌夕所知道的那样。当年,夫人姜氏再次怀孕,韩氏怕其诞下儿子,危机苏颢天庶出长子的地位,便利用了对苏颢天情意深重的春莲,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了姜氏那胎。

  她本想做掉春莲,可姜氏死了,春莲被发配到了老宅。

  她在家中的地位越来越高;春莲又实在太微不足道,况且去了老宅的没几个能活长的。所以她渐渐地便把春莲给忘了。

  直到苏凌夕前些日子突然接她回来,韩氏一直提心吊胆,担心苏凌夕别有用心。她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没发现什么异常,再加上忙着老夫人寿诞的事儿,便放松了警惕。

  可她没想到

  她放过了春莲;春莲却来威胁她!

  阿宁急道:“她要怎样?”

  韩氏狠狠地道:“她要我戊时独自去月阳阁与她面谈,否则就要与我鱼死网破。”

  “啊?”

  阿宁道:“当务之急,咱们得稳住她。”

  韩氏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当然道稳住她,她不就是想入颢天的房么?我成全她!”

  戊时渐近,韩氏穿戴整齐,吩咐阿宁去和老爷说她身体不舒服,晚些时候去看戏。

  阿宁依言去了。

  韩氏独自来到西门附近的月阳阁。

  她虽不怕春莲,却也知道,此时唯有稳住她,从长计议。但她已经动了杀心,也绝不会让春莲入儿子的房。春莲握着她的把柄,她怎么可能留她在身边?

  想到这儿,韩氏便觉春莲天真无比。

  转眼,她进了月阳阁,阁中一目了然,只有一座二层小楼和一个戏台子。

  其内一片寂静,除了她的脚步,再无其它声音。

  她四处寻望了一番,却不见春莲,心中有些诧异,亦有些不好的感觉。她又向里走了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丝细微的响声。

  她蓦然回头,但觉声音来自距月洞门不远处的一口水缸之后。

  她快步过去,还未接近,却听霍然一声“尖叫”,伴随着哀求。

  韩氏这时才看清楚,只见蜷缩在那里的人正是春莲。春莲脸色惨白,瑟瑟发抖,裙摆血迹斑斑,一柄匕首正中她的腿部。

  韩氏心中甚惊,只听春莲慌张道:“二姨娘,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求你了求你了,不要杀我,啊!”

  她尖叫一声,向月洞门爬去。

  而正在这时,只听阁外响起脚步声和话语声。

  “!!!”

  一切只在须臾,韩氏心中又是一抖,立时花容失色,不过也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自己中计了!

  为时已晚,只见苏老太爷,苏老夫人,苏锦笙,苏家儿女以及那金陵最有名气的戏曲班子薛家班等众人已经就在门口!

  她逃无可逃,躲无可躲,被歹了个正着。

  春莲骤见有人过来,仿佛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一眼看到了苏颢天,梨花带雨地朝其扑去。苏颢天骤然一惊,脸色大变,“你干什么?”

  春莲哭道:“二姨娘,二姨娘要杀我,大少爷”

  一连数日的意外,日日提心吊胆,加之苏颢天的决绝,春莲伤心难过又不安,加之今日遇刺,精神有些恍惚。

  她大声哭喊着,口中兀自道:“二姨娘要杀我,二姨娘要杀我,大少爷相信我吧,救救我!”

  苏颢天立时大怒,火冒三丈,一把推开春莲。“你个疯子!”

  那薛家班子的班主薛霈适才还在和苏锦笙有说有笑,这会儿立时愣了。

  苏锦笙亦是大惊,惊恐,惊惧,惊吓

  原来那看戏地点远在府西的幽兰居,可那幽兰居的戏台子上今日却不知怎地结了许多冰,根本无法登台唱戏,苏锦笙便临时决定换了地点,可却没成想

  韩氏花容失色,“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冤枉,老爷,那丫头胡说八道!”

  口说无凭,眼见为实,众人都见了春莲浑身是血,被吓得精神恍惚,还有刀子扎在腿上!

  韩氏平日里温柔贤惠,对长辈c儿女c下人皆是极好,却没成想竟!

  还被这外人薛霈逮个正着。这薛霈在金陵是个红人,经常出没贵族府邸唱戏,深受很多人喜欢,也包括龙堃。

  姜氏去世后,苏锦笙并未续弦。二姨娘韩氏虽出身商贾之家,也是个嫡出,打理苏家内务多年,很多外人都把她当侯爷夫人看。

  可此时

  苏锦笙青筋暴起,脸顿时青一阵,红一阵!

  “妾身冤枉,妾身冤枉!”

  大厅之中,韩氏跪在地上抽抽噎噎,“有人要害妾身,有人要害妾身,老爷!”

  她抱住苏锦笙的腿,哀求着,解释着,可太过苍白。所有人都看见了,那院中只有她和春莲。春莲腿上中刀,口中叫着她的名字向她求饶。

  她百口莫辩。况且她曾撒谎,曾托人告之苏锦笙自己身体不适,可却出现在了那。

  她无法解释原因,也辨不清出。

  韩氏此番行为虽大出苏锦笙意料,令其大为失望,但原本当然也不至于就休了她那么严重。

  可是,巧之不巧,让外人看了笑话,苏锦笙的脸往哪放!

  他本就仕途不顺,日日被言官盯着,这下出了这等笑话,还不是他管教无方,他越想越气,怒火朝天,一时间对韩氏满是厌恶,一气之下狠狠地踢开了她,大声怒道:“来人,把她给我关进废院!”

  “冤枉,不是奴婢偷的,不是奴婢偷的!”

  柴屋之中,春莲大惊失色,哭着大声喊道。

  她背着包袱出现在那月阳阁,可那包中除了搜出了她的衣物以外,竟然还有二百两银票。非但如此,衣物中竟然还夹子一串佛珠,那佛珠质地极佳,正是韩氏丢了的小叶紫檀念佛珠!

  她无力地辩解,根本无人相信,老夫人命人把她关在柴房,说明日就要把她交予官府。

  夜静谧,春莲瑟瑟发抖,蜷缩在墙角。只听“吱嘎”一声,柴房的门被人开了,进来的正是小姐苏凌夕。

  春莲仿佛看到了救星,霍然爬了过来。

  “小姐救我,小姐救我,春莲没偷东西,没偷东西,那二百两银票是小姐给春莲的,那那佛珠春莲根本没见过,更不知怎么就在春莲的包袱中小姐为春莲做主,小姐为春莲做主啊。”

  苏凌夕面无表情,冷漠地盯着她。

  春莲心中一个顿时激灵。这个眼神,她曾在刚回苏家的第一天时看到过。

  “小姐”

  她胸口砰砰猛跳,心越来越沉,看着苏凌夕,渴望她能像与她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收回这冷漠的眼神,可是对方并没有。

  她心中一抖,后退一步,脑中霍地几道霹雳,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小姐你”

  苏凌夕有些哭笑不得了,冷笑了一声,一把拽下了那支步摇,恨恨地摔在了地上。

  “你有病吧?”

  陆晟轩的笑容收了回去,缓了一缓,又从怀中拿出了几支钗子,各种各样,各种材质,各种花纹,放到手上,讨好地向她问道:“那你喜欢哪个?”

  苏凌夕抬手打掉了他手中的全部东西,什么也没说,恨恨地推开他,扬长而去。

  陆晟轩心下一沉,抬手扶住额头,立在原处缓了好一会儿。

  苏凌芙站在远处廊道上,适才的一幕尽收眼底。她身旁的丫鬟微一皱眉,奇道:“六小姐不喜欢表少爷??”

  苏凌芙并未回答,不过心中猜到一些。

  昔日,苏凌夕与陆晟轩形影不离,要好的很。陆晟轩还曾为了她差点丢了性命。四年前,他一走,苏凌夕就像失了魂般。如今久别重见,苏凌夕没理由是这般样子。俩人一定是有了什么矛,多半是因为陆晟轩与别的女人的艳情之事。

  她抬眼又向陆晟轩张望了一眼,嘴角一动,心中暗道:有矛盾再好不过。她想着,便想过去安慰他一番,可刚要走出,却听一声欢快而娇气的呼唤声传来。

  “陆表哥!”

  不用看,苏凌芙听声便知,那正是自己的胞姐——苏凌瑶。

  自陆晟轩到来,苏凌瑶一直伴其左右,陆表哥长表哥短的,殷勤的很。见陆晟轩与自己有说有笑,苏凌瑶极是心悦,觉得自己的希望更近一步。

  本来她还心中惴惴,因为昔日陆晟轩寄住在苏家之时,自己并不待见他,还怕他会记仇。但见他对自己并无反感,相反还很是不错,心中喜悦,于是便更倾心于他。

  她跑到他面前,语露嗔怪,“陆表哥怎么到这儿来了,走了也不告诉人家一声。”

  见陆晟轩面无表情,苏凌瑶心中有些奇怪,但她并未多想,转眼看见用手帕抱着的,散落到地上的朱钗,拾了起来,递到陆晟轩的身前,娇声道:“陆表哥的东西掉了。”

  “送你了。”

  陆晟轩没接,连瞧也没瞧,一句话说完,抬步便走了。

  苏凌瑶一听,感到脸上一阵发烫,心中登时激动无比。

  苏凌夕回到房间,坐在桌前,扶住额头,缓了好久,心绪方才渐平。

  不一会儿,春莲奔了进来,亦如上次一般,梨花带雨,“噗通”一下跪在了苏凌夕面前,大哭道:“小姐!”

  苏凌夕抬头看她,转眼又看了看一旁立着的半儿,只见半儿朝着自己点了点头。

  苏凌夕心中了然。“你怎么了?”

  半儿痛哭不止,“大少爷大少爷不要春莲了!”

  苏凌夕一听,心中笑了,只想现在就问问这个黑心的丫头。当年她听信二姨娘教唆,害死夫人姜氏腹中胎儿。为的就是防姜氏怀的是个男孩,怕这个男孩的地位高过身为庶出长子的大少爷苏颢天!

  她为了苏颢天,宁可背叛与她全家有恩的主子,可二姨娘不过是利用她;而苏颢天对她的那点情意也不过就是床上之情而已。

  这一点,苏凌夕早便看透。当年二姨娘把春莲发配老宅之时,苏颢天对春莲无半分维护。

  苏凌夕深深地知道,四年前,在苏家,表哥陆晟轩受半分委屈她都受不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云山四年的朝思暮想,让苏凌夕深深地明白了什么是牵挂,什么是爱。所以,她更加确定苏颢天根本就不爱春莲。

  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爱自己的男子,这个可恶可恨又可怜的丫头竟然做了那么恨绝的事!

  那日,苏凌夕完全可以不必创造条件让他二人旧情复燃,可她就是想报复春莲,就是想让她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悔恨!

  春莲呜咽许久许久,方才断断续续地道:“大少爷不要春莲了,二姨娘二姨娘要杀春莲春莲春莲走投无路了。”

  苏凌夕语露焦急,“你说二姨娘还是要杀你?”

  春莲使劲点头,把怀中的糕点拿出来,“小薇说是大少爷送春莲的,可这糕点中有毒,若不是,若不是半儿妹妹不小心碰到了地上,让猫儿先吃了中毒而死,死的就是春莲了!”

  她说完哭的更加厉害,“可这糕点根本就不是大少爷送给春莲的。想要春莲死的还能有谁,当然是二姨娘。春莲和大少爷说,可大少爷根本就不信春莲,还还说以后再也不想见到春莲,要把春莲赶出去!!”

  春莲越哭越甚,越哭越伤心。

  “小姐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帮帮春莲吧!”

  苏凌夕上前一步,拉她起来,为她擦了擦泪。

  “你先别急,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不管你。但是,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春莲点头,“小姐尽管问便是。”

  苏凌夕道:“你和二姨娘之间到底有什么?她为什么非要杀你?”

  春莲一愣,顿时哑然,不过只在须臾,“小姐上次问过了。二姨娘不喜春莲和大少爷的事,便一直想赶走春莲,可春莲是小姐院中的人,二姨娘不愿与小姐有矛盾,怕落下口舌,便便想暗暗地除了春莲,让春莲就好像发生了意外一样。”

  苏凌夕瞧着她,“可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春莲复又跪了下来,“春莲只能想到这里,旁的春莲也不是很明白。总之有人要杀春莲是事实,小姐一定要相信春莲,春莲与旁人决无恩怨。小姐要是不帮春莲,春莲怕是随时可能被人害死,小姐”

  她说的语无伦次,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苏凌夕再次问道:“你与二姨娘真的没有旁的恩怨了?”

  春莲点头,“千真万确,春莲不敢骗小姐。”

  苏凌夕心中又是一寒,本想她如果就此和她说了实话,自己或许会扰她一命,不过到了此时此刻,她还是在骗。苏凌夕对她彻底死心,再无同情。

  她唤了半儿一声,“拿二百两银票给她。”

  半儿依小姐之言,取了银票递给春莲。

  苏凌夕道:“你我主仆一场,你娘服侍了我娘一辈子,这些钱算是我给你的嫁妆。今晚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府,你寻个好人家,别在想我哥了。”

  春莲瞬间再次泪眼汪汪,“小姐”

  发自真心的感动,扪心自问,小姐待她真的很好。

  苏凌夕灼灼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脸上,竟仍然抱着一丝期待,期待她能良心发现,向她承认自己犯下罪行。

  可是,她再次失望了。

  “今晚戊时,西门附近的月阳阁等我。”

  春莲哭着叩头,点头。

  待她走后,苏凌夕的眼睛还是湿润了。

  半儿安慰道:“小姐为她伤心做什么?”

  苏凌夕道:“只是难过于人心善变,让人伤情。”

  她一语双关,道出了对春莲的绝望,亦道出了对陆晟轩的绝望

  一天热热闹闹地过去,送走了来客,苏家一家人集聚宴席之上。

  苏锦笙请了金陵名旦入府,定于宴后戊时为母亲唱戏祝寿。

  老夫人六十寿诞,除了外人贺礼,儿子苏锦笙,三个姨娘,孙子孙女都投其所好,为其准备了价值不菲的礼品。

  有的早在一早拜见之时便奉给了老夫人,诸如苏凌夕等几个孩子,有的却等到晚宴之时才拿出来,诸如几位姨娘。

  三位姨娘自是都想讨婆婆欢心,为了这寿礼,煞费苦心,更想当众拿出来给大家观赏,在全家面前显摆一番。

  这种心理尤其明显的便是二姨娘韩氏和三姨娘孟氏。

  至于四姨娘徐氏,她乃婢女出身,婆家是贫民,手里那点银两都是老爷苏锦笙高兴时,赏给她的,每年为婆婆置办一次寿礼,她是可谓倾家荡产,也比不过另外两位。

  另外两个皆是商贾之家,身份地位虽都远不如已故的夫人姜氏,但都颇为有钱。

  徐氏当然不愿当众献礼,可另外两个早就与之说好,定好。她也没什么话语权,便只好服从。

  四姨娘所献的是一对金珠手串。她知道自己的必是最不起眼的,便第一个拿出来,献给了婆婆。

  苏老夫人知道她没什么钱,对她的东西不期待,但也不怪罪。

  三姨娘孟氏所献的是一尊金佛。

  众人一见就知价值不菲,况且老夫人常年念佛,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见了三姨娘的东西,二姨娘韩氏心中便有底了,她为老夫人准备的是一串小叶紫檀念佛珠,虽与三姨娘想到了一块去。可三姨娘的金佛虽贵重,却并非什么罕见之物。

  她的这小叶紫檀念佛珠乃是托兄长自西域带回的,价值不菲,关键罕见至极。今年的寿礼,老夫人一定是最喜欢她的了。

  她说了名字,众人皆投来期待的目光。

  韩氏笑了笑,拿出了锦盒,给苏老夫人盛了上去。

  苏老夫人甚悦,此物正合她心。

  她满怀期待,在座的他人亦是满怀期待。

  可当她打开锦盒以后,笑容却蓦地僵在了脸上。

  她人见祖母表情有异皆是一怔。

  韩氏心下一沉,立刻收回了笑容,站了起来遥望过去,心中登时“砰”地一声,只见那锦盒中空空如也,哪来的什么小叶紫檀念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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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儿靠近小姐,为她紧了紧那件白色狐裘披风,“好在咱们就要到啦!”

  苏凌夕望着缓缓飘落的雪花,点了点头,“是啊,就要到了。”

  一别金陵四年,她,又回来了,为了母亲和一个不愿承认的缘由

  “凌夕姐姐!”

  盘查过后,马车驶入城中,一声急促而欣喜的呼唤声突然传来。

  半儿寻望出去,只见车后一个身着蓝色大氅的俊朗少年顶着风雪,欢畅地御马而来。

  半儿向车内的小姐一眨眼睛,露出几分顽皮,“是莫小少爷,一猜就是他。”

  苏凌夕会心一笑,“这么冷的天儿,难为他还能来,快让他上来暖和暖和。”

  半儿应声,叫马夫停了车。

  莫小少爷莫玉珩(heng二声)飞快赶来,翻身下马,激动而欣喜,朝马车左张右望一番,向露出个小脑袋的半儿兴奋地问道:“凌夕凌夕姐姐呢?”

  半儿摇头叹息,闷闷不乐,“小姐还在云山,不肯回来呢。”

  莫玉珩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了回去,顿时就急了,“怎么怎么会呢!

  凌夕姐姐在信中明明说要回来的!你你是不是”

  他说了一半,恍然见半儿诡异一笑,当即明白自己被捉弄了,可气是没有的,知道这只是个玩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这丫头,胆子愈发地大了,竟敢骗我!”

  半儿“咯咯”笑,不服道:“谁让你明知故问,小姐当然是在车里,否则还能在哪?”

  莫玉珩被她这么一说,蓦地一脸尴尬,自己只顾着高兴,适才一定跟个呆子一样。

  他一模头,嘿嘿笑了,见半儿招呼他进去,急忙应了声,钻进车中。

  车中少女肤色白腻,清丽脱俗,神态悠闲,美目流盼,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加之一身雪白的狐裘披风,高贵而华美,仙气十足。

  莫玉珩蓦地一愣,“姐姐好美,愈发地美了。”肺腑之言脱口而出。

  半儿闻之,“咯咯”笑起,“小姐当然美,有眼睛的都知道。”

  “多嘴,愈发地没规矩了。”

  听到小姐训斥,小丫鬟一伸舌头,顽皮地做了个鬼脸儿,不再言语。

  莫玉珩摸摸头,脸一红,嘿嘿傻笑两声。

  “哎!瞧我多糊涂,竟然错过了姐姐的车,还好发现及时,追了上来。”

  “其实玉珩本不必来,这天寒地冻的,出行也是不便。”

  莫玉珩正色道:“要的,要的,一定要的,冷点怕什么,此处到苏府少说也要一个时辰,姐姐沿途奔波,已经无聊十几天了,我也好陪姐姐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嘛。”

  苏凌夕笑,“玉珩当真有心了。”

  莫玉珩摸摸头,却叹息了一声,“姐姐这样说玉珩当真惭愧了,没能去云山接姐姐回来,玉珩心中本就愧疚着呢。”

  苏凌夕会心一笑。

  莫玉珩道:“不过我本以为能在城门口遇见侯爷呢,岂料侯爷竟没来接姐姐!”

  莫玉珩霍然想起,便脱口而出。

  此等困惑不足为怪,五年前,金陵谁人不知,苏凌夕乃平阳侯苏锦笙最宝贝的女儿,在府上可谓呼风唤雨,货真价实的掌上明珠,别说是到金陵城门来接,就是不远千里,亲自去云山相接都不足为怪。

  苏凌夕笑笑,没说话。

  莫玉珩转念便释怀了,“许是侯爷公务繁忙吧,哎,说实话,苏叔叔现在也着实不易,近来屡遭不顺,事端不断,就在三个月前,还被贬了官。”

  半儿大惊,秀眉一蹙,插口急道:“什么?老爷为什么会被贬官?怎么会这样?!”

  莫玉珩俊脸一黑,“哼,还不是遇上了小人!姐姐有所不知,这金陵啊,来了个妖孽!仗着有钱,呼风唤雨,无恶不作,杀人放火就是家常便饭!也不知他是怎么巴结上了龙堃(kun一声)那个狗将军,斗个蛐蛐都能赢个都督当!姐姐听过有这么当上都督的么?”

  半儿“噗嗤”一声笑了,此事忒是滑稽。苏凌夕也甚是惊异。

  她离开时虽只有十二岁,但龙堃的名字就是个三岁孩子也知晓。

  那是当朝皇帝的亲舅舅,大权在握的大将军。

  五年前,先皇驾崩。

  龙堃扶植了他十三岁外甥楚泽为傀儡帝王,自己手握重兵大权,名义上虽是国舅,却早已与国君无异。

  此人的阴险狠毒,苏凌夕早有耳闻。

  莫玉珩的爷爷莫阁老乃三朝元老,无疑为朝中的一股清流。

  莫玉珩从小耳濡目染,心中自是和他爷爷一样,有着一颗还楚家天下的丹心,是以对龙堃这样的逆权者自是恨之入骨。

  苏凌夕道:“玉珩刚才的称呼在此跟我说说也便罢了,切记不可再说,听见了么?”

  莫玉珩沉着脸,冷哼了一声,自然不是对苏凌夕的话不屑,也自然知道苏凌夕所说的全是为他好,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对那人的厌恶。

  半儿接口道:“然后呢,然后关老爷什么事儿?”

  莫玉珩气道:“那妖孽都督比那狗,比那龙堃好不了多少。前些日子,一个科考书生不知怎地得罪了他,他可倒好,为了报复他,竟放火烧了整个贡院。几百份考卷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多少人寒窗苦读就为了这一张考卷,却,却被他这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了。哎!气死我了!不仅如此啊,侯爷正是负责此次科考的主官,贡院失火,他自是责无旁贷,被削了两品官职,据说,哎,据说已是万幸了。”

  “竟有这样的人?那龙大将军不知是他干的?”

  莫玉珩气道:“哼,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干的干净利索,要不是我爷爷盯上了他,也发现不了是他所为。再说,哼,那龙堃就算知道是他干的也未必会责罚他,也不知被他灌了什么汤?”

  苏凌夕叹息一声,“既然能如此受那龙大将军的垂青,想必那都督也是有些过人之处。”

  “呸!!什么过人之处?!”莫玉珩立马就急了,若不是因为在马车中,定然暴跳如雷。

  “那妖孽不过就是个靠脸勾魂的狐狸精!还还男女通吃!!哼!!”

  “这”

  莫玉珩愈发地暴躁,“哎呀,凌夕姐姐,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在我心中你也不是什么外人,我实话跟你说了吧,那妖孽那妖孽勾的我姐姐魂都没了!可是气死我了!”

  “云云薇么?”

  那是莫玉珩的孪生姐姐。姐弟俩虽从小打打闹闹,可苏凌夕知道,他们彼此感情好的很。

  莫玉珩咬牙切齿,气急败坏地道:“可不就是她,丢死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么多好亲事不要,非要嫁个妖孽,可他可他是什么好人么?!!”

  苏凌夕叹息一声,听来听去,终于明白玉珩厌恶那都督的根源了。

  马车一路飞驰,到达侯府的时候已过了正午。

  父亲不在府上。二姨娘韩氏和苏家的几个姑娘带着众多下人欢天喜地迎接了她,但苏凌夕知道,她们脸上的怡悦大多是假的。

  自母亲离去,五年了,她一走便没再回来过。不仅因为母亲。

  更是因为他

  昔日,他说他厌恶她,憎恨她,永远也不想见到她,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

  黄昏之际,她瞧着外面缓缓飘零的雪花,不知怎的又想起了他,初见时,就在这苏府之中,那天也是飘着这样的雪,他像一只冷漠而凶残的狼,出现在她的视野中,眸中的寒气冷过深冬的天气

  苏凌夕努力甩开如洪水般倾泻而来的记忆,闭目沉稳一会儿,向半儿招呼一声,“陪我出去走走。”

  两人相互搀扶,缓缓漫步在风雪之中,穿过金陵的条条街道,不知不觉,也不知走了多久。

  行人大多匆匆,像她二人如此漫步于雪色之中者绝无仅有。

  对面楼阁传出一阵嬉笑,在安静的黄昏之际,格外引人注目,苏凌夕下意识抬头张望一眼,只见“拾花楼”三个字映入眼帘。

  “咦!风尘之所,小姐不要看。”

  苏凌夕听话地应了一声,可刚要转过头,脚步却蓦然一滞,青楼门前,一人霍然砸入视线

  飞雪弥漫天际,寒风吹乱青丝,他长身玉立,脚步也是一滞,细雕密琢的脸旁美如冠玉,抬头刹那,风华流转,一袭火红的狐裘披风在漫天的白色之中,神秘而妖魅

  “表表少爷”

  心跳漏了半拍,毫无防备,她就这样见到了他

  唯独那日赏梅会后,她曾告诉过苏凌兰:舞是在一处偏僻的宅院,一个未谋面的女子所授。

  虽然偏僻的宅院多得是,但她次日偏偏去了城南的那所旧宅。

  苏凌兰如若真的与陆晟轩见过面,并提起过此事,那陆晟轩有此猜测也就不足为怪了。

  回想曾经,陆晟轩在苏家之时,对所有人似乎都很厌恶,唯独对三姨娘徐氏和二小姐苏凌兰有那么一分特别。

  苏凌夕想,或许是因为她母女二人的处境太过不如意,激发了他的善心吧。

  “没见过。”

  岂料陆晟轩却是如此回答。

  苏凌夕大出意料。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晟轩不紧不慢,没回答,而是问:“你为什么选择了惊鸿舞?”

  苏凌夕只觉得胸口紧了一紧。

  为什么?

  因为那是她在她娘面前跳的最后一支舞,也是她娘给予评价最高的一支舞。

  “因为擅长。”

  当然这也是极其重要的一个原因。

  陆晟轩没接话,而是又饮了一杯酒。

  苏凌夕继续追问:“那你到底为何知道我是在那学的?!”

  陆晟轩沉默许久,就在苏凌夕以为他不会说了的时候开口道:“因为那时,我也在那古宅。”

  “!!!”

  苏凌夕骤惊,于此同时大怒,“你!你不守游戏规则,你你你跟着我!!!”

  她说完这句立时沉默了。

  不只是她,陷入沉默的还有陆晟轩。

  四年前,十二岁的苏凌夕争强好胜,且极其贪玩好动。她在府上有二十几个玩伴,可时间久了,能玩的游戏都玩了,大家也都没什么新花样。苏凌夕便烦了腻了。

  这时来了个傲慢表哥,虽不听话,又对她反复冲撞,但苏凌夕乏味的日子却有了改变,与他斗智斗勇,可谓棋逢对手,倒是迎来了新挑战,新乐趣。

  那年梅花树下,他认了输。俩人剑拔弩张的关系得到了缓和。

  但表哥终究是个性了些,有认输,当然也有条件。他承诺,自己既能充当她的保护者,又能充当她的玩伴,其他人不需要,通通靠边站。

  苏凌夕虽对他嚣张傲慢的态度仍是很不屑,但听起来又十分期待。这小子与众不同,放出大话,也有些本事,于是便忍了他,听了他的。

  倒是真的没让她失望。表哥每日带她玩耍的都是高难度游戏,诸如到府内什么偏僻之所去寻宝探险?掩人耳目地去苏家各个老宅走一遭?

  府内玩完了,便偷跑出府玩耍。这其中有两个关键的事情,一个是“偷跑”,一个是“出府”。

  苏凌夕本就贪玩好动,不安生,喜欢刺激。这个“偷跑”可是一个全新的挑战。一旦“偷”成功,便是外面的花花世界,惊心又动魄。

  表哥不断变花样。那段日子,苏凌夕但觉自己真的很开心,前所未有过的开心。

  最为让她心惊肉跳和喜爱的就是表哥提出的最后一个游戏——跟踪。

  两人乔装,一起跟踪某个人,从出府到回府,不被其发现,便作为游戏的胜利。

  从奉命出去办事买东西的丫鬟小厮到主子他们跟了个遍。也正是因此,还发现了一些男女私情,尴尬的是还曾共同目睹了之事。

  苏凌夕十二岁,半懂不懂,但为人并不扭捏,依赖也信任表哥,但觉可以与他无话不谈,是以,事后,她还曾问他,“你懂么?”

  表哥一听登时脸红了。

  他那年十五岁,自是已经懂了男女之事。苏凌夕平时也喜欢向他问东问西。但别的事儿他都能给她解释,这事儿咋说

  表哥红着脸,一脸羞赧,不自然的手足无措。

  苏凌夕从未见过他如此样子,登时捧腹大笑起来。

  “表哥也有想要亲亲抱抱的人喽?”

  她把适才听到的那男子和心上人卿卿我我的话现学现用,拿来逗他。

  表哥俊脸一沉,但觉脸烧的更厉害了,凛然勒令道:“闭嘴。”说着转身就走,好似要逃掉一般。

  苏凌夕看着好玩,怎会就此罢休,登时欢喜地小跑跟上他,穷追不舍,不断追问:“到底有没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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