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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受伤了才叫没法儿活。”

  小茱马上接腔,“可不是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林清县的知府是个公正廉明的好官,定会飞快把这件事上报到京城,到时候赈灾的银子拨下来,给咱们盖新房,破屋换新房,算一算,咱们还赚了呢!”

  闻言,张氏气笑了。“哪有你这么心宽的?”

  “咱们都这个处境了,再不心宽,岂不是欺负自个儿?”小柔加把劲儿。

  三个女儿的话都有道理,张氏不再坚持。

  但童兴还是担心地望向远处,问:“不知道二房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这时候还担心他们?童小茱都不晓得怎么说话才好,古代的教育是怎么把人教得这么敦厚善良的?要是她,被欺凌一辈子,不报仇已经是最大的宽容。

  小瑜勾住爹的手,柔声道:“爹,那天小茱把话说得这么清楚,nǎinǎi和婶婶都听着呢,嘴里虽说不信,可心里清楚得很,她们怎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对待咱们的?人都会怕天谴的,我猜二房一家子肯定早就避了出去。”

  张氏接话,“就算没避开,现在上门,他们不知道还要说什么混帐话,肯定说我们是去看笑话的。”

  “可是……小茱,爷爷有没有说二房有人被压死?”

  “爷爷没说,但应该没有,房倒塌都讲了,若是人,爷爷怎会不提醒?”

  童兴这才点点头,稍微放下心来。

  这时候预测中的余震来了,第一次摇得不大,但时间颇长,几个姊妹吓得惊呼不已,紧紧抱住爹娘。

  全家人抱成一团,待余震过去,小茱还在想着找什么话把爹给留下,但童兴等不了了,拔腿往村里跑。

  “爹,不要去!”小茱气急败坏,还是阻止不了吗?

  见丈夫这样,张氏不得不跟着跑,小茱、小瑜、小柔也得追,一家人就这样回到村里。

  到处都是喧闹声,离开家的人都回来了。

  有人看见房子倒塌哭得满脸泪花,有人暗自庆幸听了小茱的话,也有人开始收拾细软,准备到亲戚家待上几天,谁晓得地牛还会不会翻身?

  就在离家不远处,童兴看见大狗子的妹妹在路边哭,忙问:“怎么了?”

  “nǎinǎi被砖埋了,爹娘和哥哥在挖,nǎinǎi一定、一定……呜……”

  童兴想也不想,转个方向往大狗子家跑去。

  大狗子的nǎinǎi已经卧病在床两年多,这几日连床都下不了,早上他们还听见陈叔、陈婶婶劝nǎinǎi跟他们到田里避一避,nǎinǎi坚持不肯,直说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床上。

  她这样坚持,反让全家人都不敢出门,就怕地震来了来不及把老人家救出去,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童兴转到陈家,小茱松了口大气,也跟着进去帮忙挖人。

  众人挖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把陈nǎinǎi挖出来,只是人已经断气了。

  安慰陈叔几句,童兴才领着家人回去。

  家果然毁了,只不过养猪的茅草屋虽然倒塌却没损了家具,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童兴不安心,频频朝二房那边张望。

  张氏见状,拉过丈夫说:“既然放不下,我陪你过去看看,就算挨骂也认了。”

  妻子能够理解自己的心情,童兴感动的拍拍她的手背,接着对三个女儿说:“你们把家里稍微整理整理,太重的东西别搬,等爹回来再说。”说罢,他便和张氏走出大门。

  两人绕了大半圈,来到二房门前,门是半掩着的,没看见童亮,却看见李氏蹲在地上哭,而吴氏指东指西,嘴巴骂个不停。

  大海看到童兴和张氏进门,急急跑上前奔进张氏怀里哭道:“二哥的腿被屋子压烂了……”

  张氏才抱住他,想安抚几句,大海就被李氏一把抢回去,她不能打童兴和张氏,只好打小孩出气,几巴掌劈头落下,还一边骂道:“你这个缺心眼的,不知道人家是来看好戏的吗?他们要是有心帮忙,怎么会拖到现在才来?根本是存心看笑话!”

  “你给我闭嘴!大川会这样还不是你这个娘害的,我就说到外头避避,是你硬说小茱骗人,还说我们避出去会坐实刻薄名声,你为了面子害了大川,我看你以后有什么脸去面对童家的祖宗!”吴氏气得更凶,指着李氏的鼻子骂不停。

  “是你对继子刻薄,关大川什么事?就算报应,也该是你这个恶婆婆去应劫。”李氏一个冲动,对婆婆破口大骂。

  “你竟敢对我说这种话?!”

  吴氏一怒之下,找根木棒要打李氏,李氏急忙拉着大河、大海当挡箭牌,吴氏气不过,发现站在一旁的张氏,想也不想就高举木棒往她身上招呼。

  童兴一惊,连忙把妻子往旁边一扯,险险避开。

  吴氏使尽全力,没打到人,却害得自己差点摔跤,她用木棒拄着地面大口大口喘气。“走!你们这两个丧门星给我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踏进我家大门!”

  张氏拽住丈夫的手,说:“走吧走吧,看来有人还不晓得今儿个的事是遭天谴了,嘴巴还是一样坏。”丢下话,张氏连拖带拉的把丈夫带离开。

  这会儿,童家大房、二房是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了。

  第二章 小霸王欠调教

  这次的地震死了两个人,一个是陈叔的娘,另一个是王嫂子的公公。

  王家没有田地,王嫂子平日在江秀才的私塾里帮佣,丈夫是个货郎,每天到附近乡镇批货,到处做生意,日子不虞匮乏,小夫妻成亲快一年,还没孩子。

  他们不相信小茱的话,地震发生那天,王嫂子还在私塾里做事,等她急忙赶回家时,公公已经被压在瓦砾堆下,还是邻居帮忙才把公公挖出来。

  这会儿王嫂子得留在家里办丧事,不能到江秀才家里帮佣了。

  江秀才的私塾盖得坚固,倒是毫发无伤,而能到私塾念书的,家里经济状况当然不会差,就算震坏几间屋子也动不了筋骨,所以私塾不能借机放假,何况就快到童试的日子了,三十几个学生当中有十来个要上场,现在正是考前的最后冲刺。

  这会儿王嫂子请假可难倒江秀才了,江秀才的娘子几年前生病过世,直到现在还没续弦,私塾没人打扫,将就着也就过去,但没人煮饭,难不成要叫学生饿着肚子上课?

  眼下地震刚过,家家户户都在清理家园,谁会为了挣银子把自己家里的事儿丢在一边不管?

  算来算去满村子只有童家大房的三个女儿最有空,屋子倒了没得整理,两亩薄田无须帮忙,于是在小茱的带领下,三姊妹往江秀才家走去。

  这个江秀才其实是小茱第三世的公公,她倒不是对第三任丈夫心存怀念,而是这时候挣银子才是大事,虽然印象中朝廷很快就会拨银子下来,但银子没有人会嫌少。

  “照江夫子的说法,咱们是孩子,月银不能和王嫂子比,我同意,所以……王嫂子今年十七岁,折一半,就是八岁半,我们最小的妹妹也十一岁了,那我们三个都算半价吧,王嫂子的月银是八百文,我们一人四百文,三个人加起来就是一千两百文,行吗?”

  江秀才见童小茱不用算盘就能把帐算得清清楚楚,不禁暗暗吃惊,这丫头未免太精明,她的算学比儿子还好,是怎么办到的?

  小茱见他迟迟不说话,有些心急了,“不行?要不,再给您打个折扣,算整数行了,就一千文。”

  江秀才有心想试试她的能耐,再问:“王嫂子家的丧事要做足七七四十九天,你说月银要怎么算?”

  小茱没想到对方在试探自己,只想着江秀才喜欢贪小便宜、讨价还价,便也回答,“行了,我再给个折扣,只算四十五天,我们在您这里做一个半月,您给一千五百文吧。”

  “不行,我从不占人便宜,该多少算多少,四十九天就四十九天。”

  “成,做完四十九天丧事,王嫂子肯定不能立刻上工,总得把家里打理打理、去去秽气才能出门,就当她多休一天。一个月三十天,二十天就是六百六十六文多一点儿,尾数抹掉,再加上前面的三十天,就拿一千六百六十文钱,您说好不?”

  小茱的口吻就是个商人,听得江秀才一楞一楞的,回过神来后他又故意挑剔,“怎么说你们都是丫头,一个月拿一千文太过分,不和你们讨价还价,八百文一个月,五十天就是一千两百文,爱做不做随你们。”

  “江夫子,您这话可是欺负人了,八百文一个月,五十天怎么会是一千两百文,明明就是一千三百三十三文钱。”

  小茱微哂,这本来就是她要的底价,和王嫂子相同工资。

  秀才再次惊艳,这丫头很不简单,要是能当媳fù儿……他想了想自家儿子,眉毛微翘,回道:“好吧,你们要是做足五十天,就给你们一千三百三十三文钱,不过我丑话讲在前头,要是没做好,可是要扣工钱的。”

  小茱不担心,江秀才不是刻薄人,前辈子他是个好公公,就是养的儿子太垃圾。

  “行,不过江夫子把价钱压得这么低,可得附上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一天教我们姊妹认十个字。”

  五十天下来就有五百个字,虽然不足以撂几首诗,至少不小心看到字的时候不会被当成内jiān。

  想到这事儿,小茱忍不住叹口长气。

  往事不堪回首呐,想起第一世初来乍到的自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白痴她就是太无聊,才会趁二少爷不注意的时候偷看他的书,一个不小心偷看出乐趣,才会……被当成卧底……

  笨啊!一个小丫头怎么会识字,怎么会读书,她这叫做自找死路!

  随着板子声,一阵一阵的疼痛在她的屁股上成形,她痛得失去理智,扬声乱喊,“这是古代版的新加坡吗?

  这样打人有没有经过法律认可?看个书就是罪,写字的是不是要判死刑?那么第一个该死的不是别人,是这家的主子老爷!

  “二少爷,生病不可耻、毁容不可耻、腿瘸更不可耻,可耻的是心理变态啊!把自己的不爽加诸到别人身上,是天诛地灭的大变态……”

  她痛到胡言乱语,不晓得这种话让打板子的人听得胆颤心惊,下手更狠了。

  站在窗边的杨梓烨右腿烧坏了,必须倚着墙壁才能站直,长长的头发散在脸上,掩去风华绝lún的那半边,却留下布满狰狞伤疤的半张脸,他原本平静的表情,在听见她的叫喊后,额头浮现两道黑线。

  天诛地灭他听懂了,变态是什么?

  “少爷,还要打吗?再打下去,怕那丫头……活不了。”负责伺候的小厮有些不忍,帮着说话。小茱与谁都jiāo好,应该不会是那边的人。

  杨梓烨淡淡地抛出一句,“把人丢到杨梓轩屋里。”

  “是。”小厮吐气,去哪里是小事,能活下来才是要事,他飞快跑出屋子,大喊,“别打了!二少爷让别打了!”

  一旁江秀才饶富兴致地看着陷入思绪的童小茱,这丫头想读书?这么上进?如果她是男孩儿,童家大房日后肯定要飞黄腾达。“行!下工后到课堂找我。”

  “击掌为誓,一言为定!”小茱抬起手,骄傲地扬起下巴。

  “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江秀才一笑,还是与她击了掌。“快去厨房吧,中午别饿着我的学生。”

  江秀才与三姊妹分别离开。

  树后,一名青年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童小茱,是她啊……

  树叶筛过阳光,一点一点落在少年绝美的脸上,他斜靠着树干,脸上带着痞痞的笑容,稚气的脸庞却有着不协调的成熟眸光。

  原来聪明是她的本事之一,看来是他误会她了。

  “梓烨,你怎么在这里?”

  江秀才的儿子江启尘远远看见他,笑着朝他走来。

  “没事,经过而已。”梓烨站直身,把叼在嘴里的草拿下,满脸斯文笑意。

  “爹说今年童试你也要下场?”

  “对。”

  “你早该下场了,爹说过依你的能耐,别说秀才,就是举子也没问题。”

  江启尘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杨梓烨要纡尊降贵,跟他们这些布衣子弟窝在小私塾里念书?他的兄长杨梓轩可是聘请名儒大师在府里教导的。

  梓烨一哂,他尊敬江秀才却不喜欢江启尘,他的心眼太多,攀高的心思太重,私塾里有三十几个同窗,他为何独独对自己热络?不就因为他有个四品大员的爹和三品致仕的祖父。

  即使清楚江启尘将会考上状元、成为柳州的风云人物,但他对这样的人依旧看不上眼,更不屑与之攀jiāo,只不过……他已经不是那个楞头青,演戏这种事,他熟门熟路。

  “是师傅谬赞了,依我看,江兄比我更有胜算。”杨梓烨拱手相赞。

  听见梓烨这般褒奖自己,江启尘乐了,一手搭上他的肩膀,说道:“走吧,上课了。”

  这次地震,银柳村不是最严重的,听说有的村子房屋全倒,幸好这次地震在大白天,要是在深夜,恐怕死伤无数。

  陈叔是专门替人盖房子的,陈nǎinǎi过世,照理说他至少得办完七七四十九天的丧事才能上工,但银柳村有十几户人家房屋全倒或半倒,大家都央求他快点开工,否则没得吃事小,头顶没有一片瓦,刮风下雨可怎么办才好?

  在里正的协调下,陈叔让妻子主办丧事,村民们感激陈叔愿意在这时候挺身,大伙儿有空就到陈家帮忙,因此虽然陈叔、大狗子不在家,陈nǎinǎi的丧事却不冷清。

  二房分到的房子左右各有两间,一间厅、三间屋,这回右边两间倒塌,把大厅收拾收拾,一家五口分两间,虽然挤了点,却也可以过日子。

  比较起来,童家大房惨得多,清理干净后,一家子只能躺在摇摇晃晃的木床上,烧一把驱蚊草,看着天上繁星入睡。

  最不可思议的是,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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