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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章 入夏(十一)

  白小夏用一种你看着办的眼神瞪季言歆,结果,她嗯了好半天之后,才用十分正经的表情,说“你可以卖身为奴,打工还债。”

  又要一下回到解放前吗?白小夏僵了下,本来是想大不了再开间房的她顿时泄气了,一直在心里想是不是给季言歆好脸色看多了啊,才导致了这样自作孽不可活的下场。

  天渐渐黑了下来,季言歆靠在窗前,听见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她突然觉得这是一场美好的梦,好像踩在云端的棉花糖上,心满意足却又惴惴不安。怕从舒适惬意的天堂一下子就坠落地狱,就像看见白小夏在清晨醒来时候的眼神一样,随时会从美梦跌落进噩梦中惊醒。

  季言歆无意识的轻叹了口气,回过神来时,白小夏正在床边收拾行李,季言歆靠在床边看她。许久之后,季言歆没憋住就笑出声来。也许是从没见过白小夏这样,她手足无措的慌乱模样竟显得有几分滑稽,她发呆失神过后那种半天回不过神来的傻愣愣的表情,更是呆萌呆萌的。

  暖黄色的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气氛有点暧昧。白小夏极不适应的偏头瞪了季言歆一眼,脸都红到脖子根了,皮肤太白的人,脸红之后,看起来粉嫩嫩的,十分诱人。

  “你紧张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季言歆挪到床角坐下,眼巴巴的盯着白小夏有些机械的动作。

  “我有紧张吗?”就是,我紧张什么?想了想,白小夏没想通,最终还是把紧张的原因归结为是寄人篱下才有的拘束感。

  “没有,绝对没有。你的动作,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是不紧张,只是把一件衣服叠整齐,再扒拉乱的动作反复了无数次而已嘛,这的确还不算是她最慌乱的时候。“小夏,你还要在拉萨待多久呢?”

  白小夏想都没想就说,“不知道。”她真的还没有考虑过回去的问题。

  “哦。”季言歆瞥了乖乖躺在箱子里的夏天一眼,十分随意的低低应了一声。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出门旅行白小夏都要带着它,难不成真心是出来打算流浪的吗?

  白小夏低着头摆弄箱子里的东西,季言歆都没再说话。等了好久,白小夏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发现季言歆没说话的意思。其实季言歆是很忙的,现在扔下一切跑到这来,又能待多久呢?就身份和地位而言,她们始终是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分明已经尸沉海底了。

  白小夏一时之间有些迷惑,不知道下午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她每一次做出一项决定,即便是即兴而起,没有深思熟虑过,也从不会后悔犹豫。现如今这样显得两难的局面,倒是越来越多了。她真怕以后,有些事情会难以自控,而这种感觉很不好。

  “其实,你有事的话可以先回去的。不用担心我。”不知道怎么的,这样的话就脱口而出。可这样的一句话,对于向来认定一件事就绝不后悔退缩的白小夏来说,绝对是一句表露着内心因为不安而在动摇的话。

  季言歆抬头看她,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看,表情十分纠结,看的白小夏莫名的心虚。许久,白小夏扭过头去,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适应和季言歆的恋爱生活,并在心理上做出一个深层次的转变。

  白小夏那点小心思,季言歆还能听不明白吗?现在这阶段,看起来越发明朗的关系其实根本就是乌云蔽月,搞不好白小夏又转身跑掉了。所以季言歆打算以退为进,她收回视线,抿了抿嘴说,“公司的事情都交代下去了,几个正在运作的大项目也有各个经理盯着,最近有事情都是视频会议,我不急着回去。况且,我已经好几年没有休长假了。”这倒也是,白小夏出来了多久,季言歆就出来了多久,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了。

  不回去可以,但是她要一直待在吗?季言歆想了想,又问,“那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还要待在吗?”

  “还没有想。”白小夏顿了一下,又想了想才说,“反正你也不急着回去,那就过两天再说吧。”

  “嗯,我去洗澡。”季言歆点了点头,转身拿睡衣去洗澡。她不知道白小夏的底线在哪里,也不能轻易的去引导她如何做出选择。而且白小夏很有主见,何况自己也尊重她的一切决定。所以一切,还是随心一点,顺其自然吧。

  白小夏开了手机,有无数条未接来电和短信提示。大致看了看,未接和短信几乎都是没有姓名的陌生来电,都是些不相关的人发来的,大部分都是来自姜薇和徐子斐。她看了眼日期,季言歆只是头两天打了几个电话,后来就放弃了。关于这类信息,白小夏看都没看就选择了一键删除。

  季言歆从头到尾只发过一条短信息,是今天下午的时候发的。白小夏愣了愣,那个时间,自己还没有和她遇见吧!

  字里行间的绵绵情意,有爱情缓慢爬行的痕迹,白小夏放佛看见季言歆正站在湛蓝纯净的天空下,笑的明媚多情。低声轻柔的问询,那道声音在心上流溢开来,宛如一曲优美的云水谣。让人想闭着眼睛去触及那份柔软,去看清楚她小而强大的内心世界。

  不是说过,青春,偶尔可以肆意一些吗?所谓的肆意,难道不是任性恣纵的不顾一切去随心所欲吗?白小夏想着,撇了撇嘴,刚准备联络沈余欢,偏头看见季言歆的手机放在床头,她愣了下,随即笑了。

  季言歆洗完澡出来,听见白小夏低低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她靠在窗前打电话,不用想也知道是打给谁的。季言歆默然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对沈余欢的怨恨又增加了几分。

  等白小夏挂了电话,季言歆坐在床上看她有些别扭的上床,怎么都觉着做了不正当交易的人都比她自然大方。

  白小夏像个中学生一样生涩安静,虽然算不上特别容易害羞,但是矫情的话还是说不出口。“睡觉。”她在季言歆的注视下,默默的钻进空调被里丢下两字就真的睡了,但她还是没忘记顺手将夏天圈进怀里。

  凭什么放着个软软的大活人不抱?季言歆心里对夏天也是怨念不已,关灯躺下后贴过去抱住白小夏手臂,顿时觉得安心不少。这些天什么事情也没忙,却比忙工作时更累了,因为总有颗落不下的心隔空悬着,现在心逐渐归位了,人一挨着床,也就困得只想睡觉。

  第二天季言歆醒来时白小夏还没醒,身子半蜷着缩在季言歆怀里,睡相很乖巧老实。季言歆突然很怕看见白小夏醒来时的眼神,那样清冷陌生,会揪的人心疼。

  季言歆自己很少吃早餐,她也还记得上次电话里的沈余欢是怎么吼叫白小夏的。所以她轻手轻脚起床的第一件事就叫了早点,洗漱完又打电话叫小徐召开视频会议。

  “那就这样吧。”听见白小夏穿鞋的声音,季言歆匆匆合上电脑,伸着脖子往她那边看,“小夏,我叫了早点,一会过来吃。”

  “嗯。”白小夏点了点头,换好衣服去洗漱。

  白小夏还是习惯性的泡了兰花茶,一脸睡意朦胧的吃了几口早餐,才清醒过来似的说,“你来拉萨多久了?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呢?”

  “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季言歆刚到拉萨那几天,就把拉萨所有的景点全都跑了一遍。白小夏才到了两天,现在在拉萨,她可比白小夏熟悉多了。

  白小夏点头说,“去八廓买点东西吧。”季言歆没正面回答自己,想来是来了不少日子了。有些话,季言歆不必点明,白小夏也清楚,她不是没有心,而是怕用心过后换来的是伤心。像是早上季言歆开视频会议一样,轻声细语的怕吵醒自己,可自己一样听的出来其实公司很忙。季言歆不会为了别人有所退让,公司很忙,而她却安心待在这里,原因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白小夏去八廓买东西,然后和季言歆去河边散步。天空很蓝,风景很美,只是太阳灼热了些。

  “季言歆。”白小夏突然叫住季言歆,季言歆疑惑的转头看她,“我有两张去西安的车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这是白小夏第一次主动的发出邀请?季言歆一时没反应过来,白小夏怕她会不习惯火车车厢里那种夹杂着令人窒息的难闻气味,和杂乱的噪音。其实白小夏买的卧票,又不是坐票也没什么特别不能令人忍受的。可她还是不放心似的,刻意又补充了一句,“但是火车要做坐很久。”

  去西安?“好。”季言歆应声而笑,觉得白小夏很别扭。明明不会为了任何人有所改变,现在却突然决定去西安,其实是因为舍不得放弃旅行,却又愿意为了自己而让步吗?明明怕自己不习惯坐火车,却不愿意明白的说出口。

  白小夏对自己细小的改变,让季言歆心里暖洋洋的,她总觉得白小夏只是个怕因为心软而受伤的孩子。现在她愿意踏出靠近自己的步伐了,哪怕只是一小步一小步的前行,也能让人感动良久。

  白小夏买的是晚上的卧票,回去收拾东西和季言歆去西安,她们只在西安待了两天就定了机票回s市。季言歆一路上都在盘算着把白小夏拐回自己家,不然以白小夏的性格,那肯定是要各回各家的。纯精神恋爱,那种朦胧的青涩害羞是很让人享受又喜欢,可是推倒白小夏都还是会让季言歆觉得不放心,何况一直没推倒的节奏的话,那不是更让人变得患得患失了嘛。

  “御景蓝湾。”才下飞机,季言歆打了车就十分自然的报了小区名。

  可是果然不出季言歆所料,她话音刚落,白小夏就开了口,“师傅,麻烦路过云屏乐安林的时候停一下。”

  哎呦,小丫头学精了啊!无视的招数不管用了,于是季言歆迅速的调整了战略方针。“有人不是要卖房子吗?”季言歆挑着眉看她,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情景,还是气的牙根痒痒c心里冒火的厉害。“才刚回来,不如过几天再回去收拾东西吧。”

  “有这种事吗?谁啊?”白小夏往后缩了缩脖子,一点也不觉得心虚。“我觉得云屏的环境挺好的,物业也不错。”她这话说的挺顺口的,放佛当初想卖房子搬家的那个人不是她,她只是一个求购者。

  “你那还没打扫,先去我家吧。”果然和她计较不出结果来!

  “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公司。我回家收拾收拾,下午约了余欢呢。”白小夏笑,看起来挺温柔的表情。

  可季言歆郁闷了,她有些分不清白小夏这温情的笑是对自己,还是因为想到了沈余欢。往深远了想,就算白小夏没那个意思,可沈余欢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于是,在短短的三秒之内,郁闷的季言歆就做了一个想不让自己郁闷,却有可能让自己更郁闷的决定。

  当白小夏站在家门口用一种疑问的眼神看季言歆时,季言歆正用一种久别归家的表情感叹着。

  白小夏侧目,“季言歆,你不回自己家吗?”跟我回家做什么?我家只有一个房间一张床。

  “没有人等我,急着回家做什么?”季言歆拉着箱子往里走,顺便打电话叫小徐联系家政公司来打扫卫生。

  白小夏有多别扭傲娇她算是见识到了,前几天打电话时发现草稿箱里默默的藏着条短信息,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句话:‘你在这里,而我,就在你身边。’存储的时间就是在拉萨和白小夏遇见的那天晚上。关于自己发给她的短信和她的这句回复,白小夏从没提过,所以季言歆也不提。只是觉得心里很温热,像是拉萨雨过天晴之后的太阳晒在身上一般,是真正的温暖而又不会觉得过分强烈。

  真不知道白小夏呢喃细语,满怀深情的时候会不会也脸红羞涩。季言歆笑,看着白小夏囧着张脸回房间收拾行李。她坐在沙发上,出神的盯着旁边那扇房门一动不动。她记得来白小夏家的这几次,那扇门都是关着的,好像从来没有打开过。

  没多久白小夏接了个电话就出来了,“季言歆。”她靠在门上,欲言又止的瞅着季言歆。

  “去见沈姑娘啊?”季言歆收回眼神看她,白小夏接电话时候,唯一不变的语气永远都是对沈余欢的。

  “嗯。”白小夏点了点头,还没想好怎么和季言歆说。自己不在,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待这吧?何况她走了这么久,不要回家见见家人吗?想着想着,提到家人,她突然想到了徐子斐。话说ktv事件之后,关于徐子斐和季言歆的八卦话题还真铺天盖地,只不过是白小夏实在不愿意听罢了,而且后来那八卦传的的确是有些不堪入耳了。可是徐子斐和季言歆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是他太透明了吗?完全忘记还认识这么个人了。白小夏无奈的一撇嘴,又决定不想了。

  “你去吧,等会阿姨来打扫完卫生,我要出去处理点事情。”季言歆说完,顿了好一会,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白小夏以为她没什么要说的了,穿好鞋要出门时,季言歆转过头,身子往前凑了凑又对她说,“白小夏,你过来。”

  态度很一般,语气有点生硬,这是季总又上身了的节奏吗?白小夏犹豫了那么一下下,被季言歆眼都不眨的看着十分不自在,就往前凑了凑问她要做什么。

  季言歆倒是很淡定的在她唇角落下一吻说,“走吧。”

  她这动作吓得白小夏缩了缩肩膀,愣了好几秒。季言歆没事似的起身冲白小夏一笑,边往阳台走边说,“我刚想起来,这几天都没占你便宜。”嗯,所谓的谈恋爱,难道不是应该这样子?而且现在两人之前的进展根本就是牵手c牵手c和牵手。好吧,除了牵手,亲亲可以有,然后,,,也可以有。

  季言歆这一笑太有深意了,白小夏憋得脸红脖子粗的,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就懒得理她了。眼前这人已经确信是被季总上了身的,斗不过就跑吧。

  白小夏出门去见沈余欢,季言歆一个人在白小夏家里等家政阿姨来打扫卫生。

  白小夏家不大,阿姨打扫起来倒是挺快的。但是另一间门锁着,季言歆打电话给白小夏,白小夏也只是扔下一句那个房间不需要打扫的话来。谁的心底没点不为人知的秘密呢?可白小夏她自己一个人住,都还锁着门,这样的心里有多少不安呢?白小夏就是一个谜,一个诱人至深的谜。

  可季言歆现在没时间去了解这些,打电话叫小徐来拿行李,等阿姨走了之后,她就急匆匆赶去了医院。

  “季云梅,要不是你女儿,我们家童童能变成这样吗?”刚出了电梯,季言歆就听见有很大的吵骂声,这声音十分尖细,语气也是尖酸刻薄,听上去就让人觉得心生厌恶。季言歆脚步一顿,没有马上过去,就又听见那女人的叫嚣声,“自己家人都能下的去手,够有本事的啊。出息,怎么就不见她去祸害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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