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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直接展开宫斗的boss战

  秋霜初降,长定宫的石阶最先感知到刺骨的寒冷,而不幸领教这份寒意的,正是跪在石阶上的人。

  泥金云纹素锦斗篷下,罩着同样素雅的修长深衣,她眉目间有些凄然,可身子却一动不动,就像凝立在石阶上的一尊玉像。

  这副娇颜楚楚可怜,再同她的身份联系起来考虑,就更让人动容了。

  她是大汉的皇后,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她现在却跪在这里,像一个奴婢。

  并不是她愿意这样傻跪着,而是她不知道除了跪她还能做什么。

  方才皇帝身边最宠信的宦官石显已经来撵过她一次了,她这个皇后,早没什么威严可言。

  哗啦——!

  冰冷彻骨的水从石阶顶端让人泼下来,浇了她满头满脸。

  “皇后!”

  “是谁这么大胆,竟拿冷水泼皇后!”

  宫女们都惊叫起来,然而并没有谁敢上去一查究竟。

  皇后全身**地,冻得瑟瑟发抖,嘴唇瞬间就乌了,只能被宫女搀扶上了步辇,狼狈离开。

  然而长定宫属于长乐宫的范围,距离未央宫中的椒房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这么冷,对于宫里娇弱的女人来说,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傅雅!你狐媚惑主,哄得皇上为你专门创设了昭仪的封号,但你岂能与我皇后之尊相比?我忍你让你许多年,只求后宫安定,如今你竟阻挠我面见皇上,妄想夺我儿子的储位!贱婢,你也配吗!”连接东西二宫的阁道上空无一人,皇后也只能在这里发出悲鸣。

  “谁愿意对我这个无宠的皇后施以援手呢?上天与了我荣华,却夺了我欢愉,现在就连我儿的福祉也要剥夺了吗!”

  阁道虽有顶有梁,却挡不住秋风的残忍,将这位皇后的惨痛屈辱全卷碎在了宫阙上空。

  一路跌跌撞撞地赶回椒房殿,这座以各种香料和泥涂墙,本应该芳香温暖的华丽宫殿,却没有那小小的长定宫有人气儿。

  “启禀皇后,山东昌邑平恩侯府又遣人送礼来了,您要见吗?”

  皇后看着这没眼色的宫女也是悲从中来:“怨不得别人看轻我,有其主必有其仆啊!此刻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不如等我死了写在绢帛上烧给我好了!”

  宫女吓得面无人色,纷纷跪下请罪,只气得她捶胸顿足。

  折腾了好一会儿,皇后换了衣服,喝了点热水,躺倒在榻上,虚弱地看着屋顶,脑子里空空如也,有如刀搅一般痛。

  半晌之后她问左右:“太子呢?”

  “邀请张放大人出宫去游玩了。”

  “唉!”皇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比起傅昭仪,把她逼上绝路的还是她自己的亲儿子。她没有聪慧的头脑,没有出众的美貌,没有狠硬的心肠,连儿子都这么不争气,可是别人会因此而特别怜悯她吗?

  “平恩侯的嫡出女儿许嫣然,论辈分是太子的表姑母,可实际上年纪刚刚及笄,和太子年纪相仿。不听从父母安排,竟自作主张向我送礼,意欲攀龙附凤,原本我是看不上她的。可现在,她就是漂到我跟前的稻草,我还能不紧紧抓住吗?叫她的人进来吧。”

  卫宣瑶自打进入未央宫起就一直没能把嘴合上。这座宫殿的真实模样太雄伟壮丽了,她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快被这里无形的气场吞没。

  宫殿修在山坡上,仿佛巨龙从云端睥睨天下。

  然而这椒房殿,却一下子把她搞懵了,别说气场,就连人都没几个,地上满是落叶,破败得快能演鬼片。

  等终于见到这里的主人,母仪天下的一代皇后之时,她的表情无限扭曲。难道皇后不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怎么这副病死鬼的模样?别说皇帝了,她看了都倒胃口。

  于是她回想起许嫣然在马厩外对她说过的话:“皇宫中暗流涌动,谁也不是谁永远的朋友,你虽是我送给王皇后的女奴,可也不能一棵树上吊死。你只需记住,谁的儿子是未来天子,谁就是你的主子。”

  卫宣瑶冷冷地瘪了一下嘴,手掌在袖子里死死地握住,任凭一屋子人瞪着她,她始终没有屈膝跪下去。

  “跪下!”宫女厉声呵斥中,王皇后的**越发严重了。她不但被宦官驱赶,被傅昭仪的宫女泼冷水,现在连一个侯府**都不愿给她下跪。

  谁料这时卫宣瑶打量了寝殿一番,开始指点起来。

  “拿生姜同糖一并熬一碗热热的姜汤给你们皇后喝吧。然后把这烧鸡撤了,换葱白大米粥来,感冒的人不能吃油腻的东西。对了,别告诉我你们这么多人,还没把医生请来。”

  宫女们惊诧地低声议论:“她在说什么?感冒是何物?医生又是何人?”

  卫宣瑶一拍脑子改口道:“太医!”

  “哎呀,这就去!”宫女们一窝蜂地就要去找太医,被卫宣瑶厉声喝住。

  “皇后的宫女,却跟没头苍蝇一样,成何体统!都听我号令,你去请太医,你们两个熬姜汤,你们两个熬葱白大米粥。剩下的人在这儿听候吩咐。”

  宫女们都被她不容置疑的气势给镇住了,老老实实分头行事。而王皇后也惊讶地坐了起来,她一直以来头疼不已又无可奈何的事,被这个女奴做到了。

  她努力喘匀了气,以严厉的口吻问卫宣瑶:“许家是差你来羞辱我的吗?你一个**,焉敢不向我下跪?”

  卫宣瑶镇定自若地回答:“正是因为我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婢,我才必须用点手段表现得与众不同,否则我只能被您忘在这里,到死也无人问津。不过我现在已经达到目的了,您要我跪,我便跪就是。”

  说着,她就跪了下去。

  王皇后长叹一声,凝视着卫宣瑶郑重其事地说:“许家这女儿果然玲珑心思,送给我这样一个人,比什么金银财帛都有用。你,若愿意忠心助我,我一定能让你家主子得偿所愿。”

  可这对卫宣瑶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吸引力,她只淡淡地皱了皱鼻子。

  “我不会对任何人表示忠心,因为咱们都清楚,咱们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许嫣然不是我的主子,您也不会是。所以您希望我帮您的话,就得答应我的条件。”

  王皇后又惊又气,她从未见过这么大谱的女奴,但也无计可施,只得咬牙问:“什么条件?”

  “第一,我是宫女,不是女奴。第二,椒房殿上下的饮食都由我掌管。第三,在太子登基,许嫣然入宫之后,要安排我和我的人出宫。”

  王皇后苍白如纸的嘴唇颤抖了几下,终于应了一声:“可!”

  卫宣瑶松了一口气,眼睛望向窗外,在心中默念:“一步一步来,我一定可以找到回去的办法。不但我自己要回去,李桐君我也会一并送他回去——我不欠他的!”

  山东昌邑,平恩侯府竹月居。

  “桐君公子,你的烧已经退了,可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少女容颜娇艳,眼睛下面却挂着黑眼圈,笑容就越发地让人心疼。李桐君吸了吸自己快废了的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道谢。

  一个多月前他正在自己的生日晚宴上招待客人,却莫名其妙掉到湖里差点淹死,之后就反复感冒,让他这个堂堂的医学研究生非常恼火。

  “自从卫宣瑶那家伙不见了以后我就一直生病,也真是奇了怪了,连累许小姐为我操劳。但实际上你没必要为此熬夜……”

  他话还没说完,许嫣然就把一勺稀粥塞到了他嘴里打断他:“卫宣瑶早带着她那把古怪的厨刀逃走了,桐君公子还提她做什么呢?你反复生病还不是拜她所赐,她即便很会料理饮食,也改变不了害你穿越时空的事实。”

  李桐君咀嚼着嘴里的粥,迟迟咽不下去,难道是被卫宣瑶那丫头养刁了嘴?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我私心中是很庆幸桐君公子能来到这里的。我……我那时正向大野泽的神灵祈求,祈求……”

  欲语还休,双颊绯红,少女的羞赧只因为她想说一句真心话。在李桐君看来这简直不可思议,他认知中同年纪的少女,比这更害臊的话都能随便说出口,比如卫宣瑶。

  白水鉴心,许嫣然如湖畔水仙,纤尘不染。

  然而她的未来却大起大落,结局凄惨,李桐君心生不忍。

  “既然卫宣瑶已经逃走,那我暂时也不可能回去,你帮助我寻找其他的办法,我帮助你改变你的命运。这是对你救我一命的报答。”

  许嫣然明媚的双眸中闪动起星光,哽咽道:“桐君公子,你待我真好……我才不要什么母仪天下的命运,我只想你能……唉!”

  少女的叹息就像秋夜里吹入了一缕春风,明明是愁绪,却沁人心脾。

  可惜不是所有少女都这样。未央深宫里,卫宣瑶盯着手中的家传厨刀,刀刃将柔和的月色都反射成了阴冷的寒光,映在她脸上尽是苍白。

  这里是椒房殿的小厨房,灶火是不熄的,倒也不冷,可卫宣瑶还是缩成一团,木然地用厨刀一个个试探蔬菜是否有毒。

  她是偶然发现厨刀有这用处的,有时候就忍不住想把刀捅进某些人的心里试试,看看到底是什么毒物做成的,不然怎么会长出那么一条毒舌来呢?

  “时下有个流行词汇,叫做心机婊,说的应该就是你这种人。”

  这句话总是时不时地在她脑子里飘来荡去,现在又回想起来了。还来不及难受,卫宣瑶就听到厨房外有杂乱匆忙的脚步声,听上去来意不善。她屏住了呼吸,将厨刀紧紧攥住,静静等待。

  房门开了,先进来的是一个和颜悦色的老宫女,打量了卫宣瑶一番之后,她抽出笼在袖子里的手,竖起了大拇指。

  “老身在宫里大半辈子了,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姑娘做个宫女真是委屈了。”

  对于上年纪的人卫宣瑶是从不轻视的,她没有如白天面对皇后那样张扬,而是弯腰朝老宫女鞠了一躬:“嬷嬷的话,奴婢愧不敢当。”

  老宫女看到她行礼的动作表情有点儿扭曲,但并没有纠正她,和气地道明了来意:“姑娘客气了,老身是奉傅昭仪之命来请姑娘到长定宫一叙的。昭仪对姑娘青眼有加,还请姑娘务必赏光。”

  卫宣瑶脸上不动声色,脑子转得飞快。她不过是许嫣然送给王皇后的女奴,如日中天的傅昭仪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客气?唯有一个解释,许嫣然的来头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

  关窍在哪里,她要诈出来,才能拎得清自己的处境,所以这位傅昭仪她必须要见。

  出了椒房殿,去往长定宫的路距离不短。卫宣瑶被带上了一条狭长的巷子,两边有低矮的房屋,十分简陋,看上去都不像是在皇宫里。

  她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地方?”

  提着宫灯的老宫女露出了一个阴惨惨的微笑回答:“这里是永巷,刚进宫未被分配宫室的宫人就暂时住这儿,不过她们住不长,真正在这儿住一辈子的,是那些主子们不想看见的人。姑娘应该听说过高祖皇帝的戚夫人吧?前头左边就是她住过的屋子。”

  纵使卫宣瑶对历史再无知,也听说过这个女人。她的名字能让人联想到吕后为她私人订制的酷刑——人彘!

  可见这个尚未被礼教思想束缚太深的王朝,有权势的女人不但残忍,还残忍得无比具有想象力。

  卫宣瑶摸了摸棉衣,身上虽不冷,可骨子里却感受到了莫名寒意,不禁加快了步伐。

  快要走出巷子到达东宫门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老宫女就好像让车撞了似的,扔掉灯笼趴在了地上,以头撞地,口里啊啊地发出不明的声音。接着,卫宣瑶身后的那些内侍也跟老宫女一样趴了下去,只剩她一个人傻愣愣地站着,尤其醒目。

  卫宣瑶是不相信鬼神的,但灯笼昏暗的火光突兀地勾勒出了一道模糊的身影,在这个曾经发生过人彘酷刑的地方,她也忍不住有点儿发怵。她很想跟着大家一起趴下去,至少没这么显眼,可是身子居然没出息地僵了,动弹不得。

  威严的声音随着夜风传了过来:“你们是长定宫的人,怎么会在未央宫?”

  男人?在皇宫里,一句话就能让人跪倒在地的男人只有一个!

  卫宣瑶忽然明白过来,全身都放松了,可是马上又意识到不对劲,这个男人怎么会出现在永巷这种地方?

  老宫女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还没体会到那句问话的深意,卫宣瑶却很快醒过了味来:他这是在质问他们为什么会从椒房殿的方向过来,是不是刚密谋做了不利于皇后的事?

  当机立断,她跪下回答道:“回皇上的话,奴婢是新进宫的宫人,被分配到了长定宫,这几位是来给奴婢领路的。只因夜里天黑人少,傅昭仪体恤我等宫人,所以多叫了几个内侍。”

  傅昭仪是皇帝的宠妃,所以好话随便乱编也不会有事,卫宣瑶只能凭着这一点赌一把。

  “哦?原来傅雅也有体恤宫人的时候?前几天不还打死了一个摔坏她镯子的宫女吗?”

  一记闷棍打下来,卫宣瑶吓呆了,冷汗涔涔而下,风一吹,她禁不住颤抖起来。这剧本,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啊!

  “罢了,今晚遇到朕的事情,你们不许对任何人说起,朕自然也就当没遇到过你们。”

  咦?这又是什么神转折?皇帝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好像遭到猛烈的雷击,卫宣瑶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一会儿之后,老宫女和内侍都站起来了,她才知道皇帝真的已经离开。摸着自己的心脏,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进宫连一天都没有,就这么刺激,以后可怎么办?

  别人感受不到她的惶惑,只觉得她小小年纪,反应居然这么快,那老宫女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儿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没说。

  大概是拉不下一张老脸,对她这个黄毛丫头道谢。

  “方才皇上站的那个地方,两边都住的什么人?”

  老宫女轻哼了一声说:“什么人也不是。咱们皇上仁厚,从没罚嫔妃到永巷居住。丫头,别打歪主意,咱们昭仪还等着你呢。”

  卫宣瑶识趣地闭上了嘴,接下来的一段路程她再没说过一句话。

  长定宫的规模远远比不上椒房殿,可是这里的人气却很旺,到处都是忙里忙外的宫女。不过卫宣瑶还是眼尖地发现了异样,正殿的门楣上挂着一缕白绸。

  白色是传统中表达哀伤的颜色,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宠眷优渥的嫔妃宫殿里。有什么重要的人死了吗?卫宣瑶深深体会到了那句老话,书到用时方恨少,她真该多了解了解古代历史的。

  人笨那就嘴勤快,她只得再向老宫女请教:“嬷嬷,您在宫里的资历怕是不浅了吧,想必应该是见多识广,到了这长定宫,好多事情我这个晚辈还得您多多提点。我方才看见正殿门上挂着白绸,这是什么意思?”

  老宫女对卫宣瑶多少有些另眼相看了,没卖关子,说出了其中的玄机:“长乐宫历来是太后的居所,那白绸正是为了祭奠两年前崩逝的上官太皇太后。咱们昭仪起初是她老人家的才人,现在虽然贵为昭仪了,也还是感念旧主,就求皇上恩准搬到了这里来住,也好方便祭拜。这也是效法先帝的恭哀皇后,她就是放着椒房殿不住,住在长定宫,侍奉太后,以示孝道。”

  “恭哀皇后?”

  “唉,说起这恭哀皇后,也真是悲惨。早年同先帝流落民间,好不容易贵为皇后了,却在刚刚生下当今圣上之后就被霍氏逆贼用附子毒死。唉,所以到现在皇上都非常想念母亲,对其族人许氏一家也是极尽亲厚……”

  说到这儿她才想起卫宣瑶就是从许家来的,气氛忽然微妙起来,便不再说下去。

  可是就这一点信息也足够让卫宣瑶做到心里有数了,她镇定地走进了长定宫后殿,傅昭仪的寝殿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