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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遣妾庶女

  莫岩,如今的贺婉慈刚昏昏沉沉睡下,却又被脚步声惊醒。刚刚那摔了药碗的丫头有些急匆匆的回来了。婉慈抬眼一看,同来的还有一位穿着银灰色绣如意绕枝褙子的三十几岁的妇人,听那丫头唤她秦姨娘。婉慈细打量那秦姨娘,眉眼温顺,只是头钗和衣服样式都略显老气。

  此时那丫头见婉慈醒了,忙忙的上前说道:“姑娘,张大夫来了,正在外间等着,我且放下床幔让他老人家给您号号脉象。”边说边就放下了那细纹罗纱的床幔。

  那秦姨娘也细声细语的在旁安抚婉慈:“太太听说姑娘醒了,喜得念了好几句佛,可是赶巧了今早风吹了头,头疼的老毛病犯了,不能亲自过来。就赶着让我带了张大夫过来。”

  婉慈心想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说一些“感谢太太关怀”之类的场面话?她却一时还没想出说什么,床幔已经落下来,她就索性省了。却不料这秦姨娘却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心说这四姑娘大病了一场如今越发的迟钝了。

  此时,青笋将婉慈的手放在一个缎子面小枕上,让手臂露到床幔外,袖子轻轻挽起一点,又在腕上盖了一块薄纱的帕子,才叫跟来的一个嬷嬷出去请了张大夫进来。

  张大夫两指搭在婉慈腕上的帕子上,一会抬头说道:“小姐福大命大,看脉相这病竟是大好了!”

  秦姨娘脸上现出了几分惊喜,又再三的问了,那张大夫又确诊了一回,才送了张大夫到外间去写了一张滋补调养的药方,拿给小丫头和嬷嬷们去拿药。

  里间那叫做青笋的丫头自打那张大夫进门来,就一直避嫌背过身去,此时激动的转过身来,扑到婉慈的床边,眼泪簌簌的落下来:“姑娘!您总算好了!”再就只是握着婉慈的手,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

  要说这贺婉慈的前身怎么病入膏肓的,其实也不是大病,只是跌入府里的池塘中磕破了头,伤口见了水就发起高烧来,连连的请医吃药,大夫都说没救了,让准备后事,偏生昨天开始烧渐渐的退了,今天竟醒了过来。婉慈心说,前身的确是没救过来,这怪不得大夫,我是替补她来的。

  婉慈想安慰这丫头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呐呐的问道:“你叫青笋?”

  不料那丫头听了这话,脸霎时就白了,惊问道:“姑娘,您不记得青笋了?”

  婉慈只得说道:“我这头有点晕晕的,好像想不起来了。。。。。。。”因为心虚,便说得含糊。不想那青笋的一张小圆脸更加的涕泪横流。婉慈只得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此时秦姨娘又掀了帘子进来,手帕子擦着眼角的泪珠,说道:“姑娘好生养着,想吃什么叫青笋去和我说。。。。。。。我这就去回太太,太太知道姑娘大好了,必定高兴。”

  婉慈躺着看向秦姨娘,点了点头,总算道出了声“谢谢”,那秦姨娘却是一怔,掀了帘子带了她的丫鬟和嬷嬷出门去。

  此时,又有两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犹豫着进门来。那青笋见了二人却恼怒的骂了起来:“都道是姑娘好不了了是吧?你们就只死着到外面玩去!才知道回来?”

  婉慈很想帮这两个小丫头分说几句,她们也没只顾着到外面玩,还在外间聊天间接为婉慈提供了很多珍贵的情报。想到这里,婉慈又唇角轻扬笑了。

  两个小丫头颇为不服气,不过似乎青笋品级比她们高一些,又占理,就只是撇撇嘴,都没再言语。

  青笋打发了两个小丫头出去,便关上了房门,仔细的询问婉慈头晕得怎样。婉慈怕被她发现姑娘其实骨子里换了人,连忙铺垫了一个小谎,只说这次死里逃生之后,之前许多的事竟都记不得了。青笋听闻还只是哭,到没看出有什么怀疑来,反而将婉慈“不记得”的事情娓娓道来,给婉慈得来的不甚详细的资料来个添加补充。

  原来这青笋虽只有十二岁,却是自小跟着婉慈的,五年前跟着婉慈回了老家,又跟了回来,算是患难与共的忠仆。而婉慈身边本还有个十五六岁的大丫头叫做雪竹的,原本是跟着许姨娘的,许姨娘去年过世,当时因还在老家,贺婉慈就直接让她过来服侍自己了。前几天贺婉慈失足跌进池塘的时候,正是那雪竹在旁服侍,事发后她一口咬定说是当时也在的池塘边的三姑娘婉娇推了婉慈一下,婉慈才跌进池塘的。因没有旁的人看见,没人相信雪竹说的,反而认定她没照顾好姑娘出了事,又诬陷主子姑娘,实属大逆不道,打了四十下板子扔到柴房准备发卖了。不想雪竹挨了板子伤得极重,又灰心绝望,当天夜里就没了。

  青笋哭哭泣泣讲完,婉慈也伤感了一会,她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小丫头小九,为了照顾自己,一直也扮作小厮的模样,那是与自己相依为命的情分,想到这里,又怜惜死了的雪竹,叹了口气说道:“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得了机会给她老子娘送些银钱过去吧。”

  青笋哽咽说道:“她不是家生子,她的老子娘当年沿路要饭卖了她的,如今哪里寻去。”

  婉慈看看青笋,又说道:“那当时,我到底是如何跌倒池塘里的?”

  青笋惊讶的抬起头:“姑娘连着也都忘记了?”见婉慈点头,又咬牙说道:“我当时不在跟前,但雪竹姐姐从不说谎的,必说那三姑娘推了您,您才跌到池塘里的,她平素就面善心黑,背地里恨着姑娘。。。。。。”

  婉慈又许许的问:“那她为何恨着我?”

  青笋迟疑了下,低声说:“她。。。。。。她信了府里那些谣言,以为生她的沈姨娘当年小产是咱们家姨娘使了手段。。。。。。”

  婉慈又问:“咱们姨娘是因为这事才被送回老家去?”

  青笋不甘的点了点头:“咱们姨娘最是心地慈悲,决计不会做那样的事。。。。。。可怜受苦这么多年,没在了老宅那边,连累姑娘也跟着一起遭罪。。。。。。”

  婉慈看那青笋又要哭起来,连忙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这些事我心里有数,你别哭了,往后我会保你周全的,雪竹那样的事再不会发生了。”

  青笋对上婉慈那坚定自信的眼眸,忽然惊呆了,觉得姑娘不似以往那般懦弱,遇事只会一味忍让哭泣了,想是姑娘死里逃生一回性子变了,这毕竟是好事,便擦了擦眼泪,跟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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