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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5章 已逝

  到了周末,纪茗实在等得心焦,便拉着杨小宁直接去了十方找药。二人除了济年堂c鹤春堂等老字号外,还跑了两家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新开药铺,甚至连十方西的草药店都去过了,始终一无所获。后来杨小宁抱着试试的心态,带纪茗查了万德客栈的库房,好歹找来了一味虎骨。只是最后剩下一味野天麻,却是无论如何也找不着了。

  虽然明知纪候会无恙复原,纪茗还是有些心焦了。她在别苑找到白秋心,询问她是否还有这味药的库存。

  白秋心的神色带着隐痛:“本来是有的,前几天闹的时候,跟别的一并砸了。”

  好在杨小宁父亲听说了此事后,说起自己在云南有产业有人手,已经写信去命他们去盛产处寻找了。慢则六七天,快则三四天,这野天麻就能到手了。

  只是与此同时,纪候身上显出有些寒毒侵体的迹象。温苑长虽对中医知晓些皮毛,到底还是西苑出身,诊不出什么来。还是九点烟亲自来问诊切脉,才道出是白秋心在他身上所用的药性大寒,又没有及时吃药调养的缘故,于是要求白秋心把原药药方交出来,要拿来仔细检阅。

  白秋心听说了纪候的情况,也是惊讶心焦。她本想亲自去看一眼,可是纪候无论如何不肯见她。她把药方写出来给九点烟看了,九点烟才道出缘由。原本蚀心噬骨粉的配方固然狠厉,药性还只是微寒。但是经由白秋心擅自删减又添加了几味药之后,药力虽减,药性也变成大寒,还带了邪门的湿气。现在好歹是发现了,好好调理终究还来得及。要是再晚上一阵子,恐怕就要落下病根了。连九点烟也忍不住斥责了白秋心,既然对药理称不上是精通,怎么还敢乱删乱改老方子。

  白秋心听说后,含泪同九点烟一起给纪候重新写方子,终于定了骨碎补c虎骨c鸡血藤佐以桂心c当归c川芎c合欢皮c黄芪c地龙c五加皮,野天麻。抓药后按药性分成两份,一分水煎一份浸酒,需纪候各日服一剂。那天白秋心跑去在纪候的病房门口狠命地拍着门,求他让自己进去看一眼,而纪候只是不理。

  纪茗来看望纪候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白秋心被两个前来劝解的半矮人半拉半抬地带回的场面,不由得心里震动。她敲敲纪候的门:“哥,我能进来么?”

  门里低低地“嗯”了一声。纪茗推门一进去,就看见纪候面色阴沉地坐在桌边,面前摊着一张纸,手里握着毛笔,眼里也红红的含着泪。

  纪茗心疼道:“白秋心既然是想帮你看病,怎么不让她进来呢?”

  纪候扔下笔,向后靠去:“你要是也帮她说话,就出去。”

  纪茗只得把话咽回肚子里,只上前去看他写了什么。只见一张纸上斑斑驳驳,字迹晕染,写着一首长诗。

  忽忆少时初相逢,泪沾襟湿仿入梦。

  金桂万点飘随风,梧桐空翠映余容。

  低眉才嗅珊瑚朵,更比桃花红。

  明眸秋水冷颜色,冰玉一笑可惊鸿。

  执手曾许终身誓,清风为媒月为证。

  只恨佳期迟未至,怎料好愿竟成空。

  铁蹄践踏卢沟桥,满目江山满目红。

  妖氛未扫簪缨散,人间何处是英雄。

  烽火连天燃我恨,黑云压城激我勇。

  男儿自有人杰志,何惧战死为鬼雄。

  以为伊人当知己,心有灵犀一点通。

  未辨美貌蛇蝎女,不知祸根由此萌。

  言笑晏晏假送别,实有狠毒藏其中。

  梦醒才知误识人,心思错付悔更恸!

  欢好已似前身事,徒留伤心独茕茕。

  早知今日悲若此,只恨当初痴且懵。

  未若萍水擦肩过,冰雪芳痕能久恒。

  纪茗读完,也忍不住哀叹起来。长歌当哭,这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纪候彻骨的寒心和悲伤。纪茗把诗稿放下,轻声道:“关于白秋心做的一切,我也很痛心。可是,她也没有那么坏”

  “你就是来为她说话的吗?”纪候紧紧握拳,生生把手中一根毛笔捏断了。

  笔断时“啪”的一声脆响把纪茗吓了一跳,然而她反而横下心来:“你这样悔不当初,是真心话么?”

  纪候抬起一双红红的眼睛:“是。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纳兰有感,人生若只如初见。当初秋心在我心里所有美好的影子,现在都”纪候摇摇头。

  纪茗拉过一张椅子,在他面前坐下:“难道你对秋心姐就没有感情了么?还是你只是还在生气而已?”

  “我当然生气,我从来没这么失望过。我也希望自己就此对她就再没有感情了,”纪候苦笑一声,“只是过去这么些年,哪能说放下就放下了。”

  “那么如果白秋心治好你的腿,让你去参军,你会原谅她么?”

  “原谅?”纪候现在连苦笑也是勉强了,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难言的隐痛。“纪茗,我还是很喜欢她,我可能一直都会这么喜欢她。可是要原谅她,我做不到。儿女私情本是无关紧要的事,我不能忍受她这样自私。就算我原谅了她,又能怎么样呢?你觉得,我们还回得到从前么?”

  纪茗也沉默了。纪候抬起头来,眼里有莹莹的光。

  “我一开始见到秋心,心里压根就看不上她,觉得这个人虽然漂亮,可是冷冷的样子不讨人喜欢。就像是那种白绢扎的娃娃,太素太寒了,没有一点生气。”纪候的双眼仿佛望着空气中漂浮的一个点,声调是异样的温柔。“后来有一天我去镜厅的路上路过英雄祠,看见她弯腰站在草地上,捡了一兜子的松针。我见她神情那么专注平和,好像是在享受一件只有她能理解的事情,好像这件事她根本不屑于和我们其他人分享。这时候从英雄祠里出来两个王芷的弟子。两人见了秋心,那个男的就道:‘看看,又是那个神神叨叨的小神经病来了。’

  “女的说:‘有其师必有其弟子,九点烟是个神神叨叨的老神经病,他的弟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男的说:‘可不是嘛,成天搞些上不得台面的旁门左道,能有什么出息?’

  “我当时听得生气,正要开口,就看见秋心手一松,一兜子松针都洒在地上。我看见她把手伸出来,朝那两人做了个发射暗器的动作。那两人看见她的动作都觉得奇怪,就问她:‘喂,你做什么?’秋心答:‘上不得台面的旁门左道。’其实我当时看得清楚,秋心根本什么也没射出去。可是那两人都有点紧张,往身上看了摸了又不见异样。那个女的就问:‘你蒙我们的是吧?’秋心冷冷一笑道:‘随你信不信,本来我这无影毒针也不会立时发作。’那男的似乎有两份信了,就问:‘那么发作了会怎样?’秋心道:‘也不会怎么,就是全身痉挛,肌肉萎缩,救治不过来就死而已。’

  “那两个人听了,面色难看得要命,相互看了一眼,慌忙逃走了。白秋心面色如常,弯下身子去收拾散落在地上的松针,仿佛根本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纪候嘴角噙了一丝笑:“我当时在一边看着,心里觉得很有意思,自问要是

  我被人这样言语讥讽,大约没有她这么快的反应。然后我就想,嗯,这个女孩其实挺灵的,一点也不死板啊。这时候秋心直起腰来看见我,翻了个白眼就走了。我当时不仅没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挺好玩,脸上都憋不住笑。那个时候我们刚上学两个星期不到,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对我那么大意见。后来跟她一起上课,我就对她很留心。我心里就想着,我想认识她,我也想她认识我。”

  纪茗听得入神:“后来呢?”

  “后来你还猜不出来么?我跟秋心原来多么好你不是没见过。在征得我俩父母同意之后,我们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纪茗的神色黯淡下去:“她之前跟我说,本来如果你答应先娶她再去参军,她是愿意把解药给你的。”

  纪候抬起一条眉:“那是她后来退让出的条件。她一开始跟我说的,是要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再做出任何离开她的决定。”

  “啊?”纪茗愕然,“这是什么时候?”

  纪候垂下眼睛摇摇头:“我刚醒过来的时候。她怕蚀心噬骨粉发作的时候我会疼,就给我也下了,所以我一直昏睡到第二天清晨。她一晚上没睡,等我醒来之后就把她做了什么全告诉我了,然后就扔给我这么个条件。”

  纪茗哑然。她知道纪候本性洒脱,虽然本打算着和白秋心毕业之后就相伴相守,但是这个打算一旦变成了别人开出的非遵守不可的条件,他心里就必然会抗拒。他抗拒了这一件事,之后白秋心退让再开出的种种条件,他心里也只有抵触了。

  纪候看纪茗的表情,知道她已经理解了自己的心思,于是无奈一笑:“我是不可能答应的,这件事连你都懂,我没料到秋心竟然看不透。我把她当做知心人,现在看来是错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纪茗皱起眉,“人都有不理智的时候,尤其是在要失去自己重视的事物的情况下。我想,假如是”纪茗脸上一红,但还是说了下去。“是江华要远走他乡,还有失去性命的危险的话,我也不会愿意的。”

  “你还别说,我就是看了你和江华的例子才对秋心更失望的。江华去参军的时候,你心里也难过,也舍不得,还不是实心实意笑脸相送?”

  “不对不对,我这个例子举得不好,这两件事压根没有可比性。我跟江华那时候就是好朋友关系,你跟白秋心都好了几年了。而且我也没笑脸相送,我压根也不希望他去,只不过我是跟他当面谈了,白秋心过激了而已。”纪茗望着房梁想了想,“谁还没有个情绪失控的时候?前一阵子为了我妈那件根本没谱的事,我不也闯禁林,还差点送命了么?”

  纪候抿嘴笑了笑:“你这个例子举得更差。现在简而言之就一句话,我跟秋心是如何也回不去了。”

  纪茗还不死心地要问个明白:“为什么呀?”

  纪候收起笑脸,面向纪茗道:“都到现在了,她还把我和她置于国家安危之前。她连这个也不理解,我跟她真的无话可说了。”

  纪茗恍恍惚惚地出了别苑,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难受。可是她也明白,纪候的话说到这个地步,大约的确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她明知道自己该去和白秋心谈一谈,可是她一拖再拖,在接下来的几天连别苑的门都不想进了。

  到了周五,杨万德托人带来消息,说野天麻已经找到了,叫杨小宁和纪茗第二天去取。纪茗听到这个消息,心情到底轻松了些,恨不得马上就到万德客栈去。

  第二天一大早纪茗和杨小宁就到了十方,却听说送野天麻来的人中午才能到,于是少不了在万德客栈周围逛了大半个上午。只是纪茗懒懒的,看什么东西都是拿起来就放下,看过就忘了。杨小宁看她心不在焉,就建议道:“外面还是够冷的,还不如回客栈去等,还有吃的喝的。”纪茗立马点头同意。

  到了万德客栈所在的街口,远远就看见一个清瘦修长的身影,大衣里面露出一身灰色的中山装,背着手站着。杨小宁“咦”了一声:“那不是你爸么?”

  纪茗也认出那是纪满堰,心里有些踌躇,到底还是上前去了:“爸。”自从宋佳瑜一事后,她对纪满堰一直有心结,到现在心里也不舒服。只是这么多天不见父亲,到底还是想的。

  杨小宁跟在纪茗身后喊了声“叔叔好”。纪满堰像是恢复了旧时的威严样子,朝杨小宁点点头:“你好,是万德的闺女吧?”然后转过脸朝纪茗道,“他跟我说你们今天要到他客栈来。茗茗,我有些事要告诉你。”

  纪茗一时沉默。杨小宁在她身后道:“叔叔进门说话吧。”然后便摆出主人的样子,把纪满堰迎到门里,带到茶厅,命小二给他和纪茗上了茶水和点心,然后道,“我还有事要跟我爸说。纪茗,等药材到了我就来叫你。”说罢,便转身走了。

  纪茗只是低垂着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纪满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我知道对于你妈的事,你一直还放不下。茗茗,那天我是亲眼在旁边看着的。我今天来找你,是要告诉你真相。”

  “真相?”纪茗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

  “不错。”纪满堰坐直身子,“你还等什么?”

  纪茗一时不解:“等什么?”

  “你是读心者,解释这点事还要我浪费唇舌么?我已经放下警戒,你来读我的心。”

  纪茗吃惊地张开嘴,可是纪满堰却递过来一个近乎命令的眼神。纪茗迟疑了一会儿,望着纪满堰那双桃花眼,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静下心来。

  她在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曾经的南京纪府所在的那条大街上。

  纪茗看着这熟悉地一景一物,明知道这些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心里免不了苦涩难言。她抬头望望南京的天,南京的云,简直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身影从纪茗身边跑过,看起来像是有几分熟悉,竟然径直往纪公馆的方向跑去了。纪茗不禁好奇追了上去,到了门口那人止住脚步时,才认出他竟然是黄管家。只是少了那双油光锃亮的大皮鞋和那份拿捏得当的姿态,再加上年纪看着也轻了不少,所以看起来倒相当陌生。

  黄管家对着纪公馆的大铁门又拉又推,那门只是不开。他干脆扯着嗓子叫起来:“纪大哥——纪大哥——”

  纪府小楼的门被推开一条缝,然后便有一个人匆匆忙忙跑到铁门口。纪茗吃惊地张大嘴巴。眼前的纪满堰大约是二十年前的模样,并没有他如今成熟之后的稳重优容,却是朝气蓬勃,一双桃花眼格外晶亮,倒真有几分像纪候。

  黄管家像是要哭出来似的:“纪大哥,你终于出来了,求求你——”

  “嘘,小声点!”纪满堰把手伸出铁门去握住黄管家的手,慌慌张张地回头张望,“要是被我父亲看见了——”

  “被我看见了怎样?”纪怀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纪满堰身后,神情仪态不怒自威,声调稳稳的,却叫人听了心慌。纪茗对她祖父的印象寥寥,只知他在自己刚出生不久便去世了。

  “父亲。”纪满堰一张年轻的脸变得煞白,手也缩了回来。

  纪怀仁瞟了他一眼,然后便盯着黄管家:“黄矜,你真以为你能利用我儿子来报仇吗?”

  “报仇?”纪满堰望向一脸讶异的黄矜,“报什么仇?”

   

  ;“你这个逆子!”纪怀仁立起两条眉毛,伸出一只大手把纪满堰向后拖得倒退三步。“还不快回屋里去,以后不准你再和他来往!”

  “原来”黄矜幡然醒悟,望向纪怀仁的目光里带着决然的恨意。“原来我的母亲是你杀的!”

  “什么?”纪满堰被纪怀仁死活拦在身后,硬是闯不出去。

  “哼,原来你现在才知道。”纪怀仁的双眼变成银色,一瞬间又消去,“既然如此,以后也离我儿子远些!”说罢,他回过身去,硬生生把纪满堰拖回屋里。

  “黄矜!”仍旧一头雾水的纪满堰挣脱不得,只得大叫一声。然而他看见黄矜的神色,便再也叫不出口。

  黄矜的眼里是满满的痛与恨。他再也顾不得纪满堰,只朝纪怀仁的背影大吼:“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纪茗!”

  天空中忽然传来这样一声,纪茗感觉自己脚下的土地下陷,自己也跟着坠了下去。然后她睁开眼,发现纪满堰眉头紧皱,闭目在自己对面坐着。刚才叫自己的是杨小宁,此刻还保持着一个推醒自己的手势。

  纪茗一时觉得头疼,于是按住太阳穴:“怎么了?”

  杨小宁笑了一声:“我看你们父女俩面对面都闭着眼睛,纳闷你们怎么都坐着午睡上了。野天麻已经送来了,就在门口呢。”

  纪茗望向纪满堰,后者刚刚睁开眼睛,把最后一抹银色隐藏在眼底:“去吧,我明天去敏堂找你。”

  纪茗点点头,便随着杨小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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