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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贝壳与子弹

  梅里有些不理解地看着莫灏。

  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她完全跟不上莫灏的思维。

  不知道他想什么,又想做什么。

  “你没必要尊重我。”梅里的语气很冷,脸上露出淡淡的戏谑,警惕的态溢于言表。

  在梅里看来,莫灏的话都是荒诞的——因为他们的立场完全不平等,她也就没资格被尊重。

  不平等的尊重,往往都是阴谋的开始。

  而阴谋,从来都值得她去警惕。

  “对不起,梅里。”莫灏的眼眸中透出真诚,是真正的歉意。

  他的语气如此诚恳,梅里的神色却如此戒备。

  两人的想法在细小的岔上南辕北辙,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我答应你,最迟在一年后,我会完成你和卢梦的心愿。”莫灏许出承诺——这是来自一名“龙头”的许诺,却也是梅里意想不到的发展。

  “我”不知该说什么了,甚至不知该想些什么。梅里只能讷讷地站着,运转着毫无意义的空白思维。

  只需等待一年,她就能回归初始,回到实现卢梦愿望的轨迹上,走下去了?

  看似很优厚的条件,可为什么却透出一股诡异荒诞的味道来?

  梅里经过了这么大的排场,受到这么大的威慑,却不用做出任何的表率——这纯粹浪费人力的事情,实在不像莫灏的作风。

  可他就是这样做了,他荒诞地对她做出许诺,告诉她一年后,她就能得到自由。

  先不论阴谋一说,光是这个条件本身,就是巨大的!

  梅里甚至来不及思考就应下来,说:

  “好,一年后。我记下了。希望你能遵守。”似乎又怕莫灏反悔似的,她在数十名保镖的注视下迅速下楼,却不知莫灏的视线一直跟着她,直到她身影消失了,才收回来。

  很多保镖都做出同样的表情——这不仅仅是梅里足够漂亮;也不仅仅是她能得到莫灏的道歉或者许诺;还因为梅里是唯一能进入莫灏房间的女性。

  良久,他们才听到莫灏说话:

  “游风呢?”

  站在楼梯口的年轻保镖立即说道:“头儿不在这儿”他见莫灏望着自己,就低下头去,小声补充道:“有一会儿了。”

  “我记得,你叫罗毅?”莫灏问。

  “属下惶恐,的确是叫罗毅。”

  “这个给你,宣读一下。见到游风就告诉他,我在等他。”两句话说完,莫灏转身离开。

  年轻保镖罗毅低着头。直到莫灏进房间了,才抬头打开黑色的异常信封,瞬间瞪大了眼睛!

  十分钟过去了,莫灏坐在茶几旁,看着袅袅的热气从清冽的茶水上冒出。那表情过于仔细,就像在研究一个十分难解的逻辑命题。

  敲门声响起,门外是游风沉稳的声音,“总裁,我进来了。”然后是开门声。

  莫灏看向门外,从门缝开启到游风整个人出现在视野中的过程,一个都没漏,然后微笑:“来喝茶吧?”

  游风摇头,只是半跪在门口。

  “你做什么?”莫灏的声音一贯温和,语气中却没有关切。

  或许莫灏只是问问,游风却不得不答:“总裁,我对不起您。”

  “都做了什么?”不问为什么,也没有逼迫的口吻。莫灏的话非常直接,言语之间的态却捉摸不透。

  “属下曾答应过莫应龙先生,会帮他两件事。莫应龙先生对属下有救命之恩。”

  “我知道。”莫灏看着清冽的绿茶不再有热气,就随手倒进茶盘,又添了一杯。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茶。“哪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陷害莫夫人。让她与您的关系产生裂痕。”

  “嗯,你做到了。”莫灏微笑,目光只注视飘起的热气。

  游风紧绷了身体,头也更低了。“第二件事,是杀掉梅里。”

  “哦,这个失败了。要重新来过吗?”莫灏一副好说好商量的态。

  游风全身一颤,微微低下了头,“属下不敢!愿总裁责罚!”

  “责罚?不,游风。”莫灏站起身,“加上这次,你一共害了梅里两次,而且两次都是用我当挡箭牌。你是在挑衅我呢?还是童心未泯,逗我玩呢?”

  “对不起。”游风的声音很低沉,比以往以来都要低沉。他双膝落地,突然从腰间抽刀,对准自己的心口就捅!

  预期的钝痛却没有来临,反而是腹部和手腕同时传出剧痛,一股大力迫使游风后仰,然后重重撞上了走廊墙壁!

  游风咬牙,不让自己昏过去。他努力地睁开眼,颤抖着想重新跪下,却听“嗖”地一声,一抹雪亮的光线掠过他的眼前,深深嵌进他左耳边的墙面中——是他用来自杀的那把刀。

  游风抬头,只看到莫灏收回左手的瞬间。他看向游风的目光锋芒冷冽,一如游风耳边的那把刀。

  “别像个迂腐老臣一样求责罚又求死的,也别再对我下跪。”莫灏走到门边,透过走廊的灯光看着游风苍白依旧的脸。“我承受不起。”他淡笑,居高临下地倚在门边,那双眼看向游风,没有任何情绪。

  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总裁”游风握紧的双拳,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从今以后,你的权限降为c级,权利都由罗毅接管,也不必再踏进这间房。”

  游风惊愕得僵住,露出有史以来第一次的惶恐表情。

  “记住,你的命是我的。想死也要经过我允许才行。”这语气淡得不能再淡,话中的含义却充满命令。

  “以游风之名宣誓,唯有您能夺走这条命,唯有您”游风慢慢地俯下身去,吃力地向莫灏磕了一个头。

  “走吧。”简短的两个字轻而缓慢,似乎有说不出的疲惫。

  游风想抬头看莫灏的表情,却只听到“砰”地门响声。他默默地又磕了两个头,落到地上发出闷响。

  莫灏关后,先是一动不动,然后抬眸,看着围困在隔离板中的灯光,非常短暂地笑了笑。

  走进卧室,走到古朴的风扇面前,从上至下地摸上风扇后的墙面。轻微的“咔嚓”声响起,露出墙面上的一小块凹槽。他凝视凹槽中的东西——那是一枚精致小巧的淡蓝色贝壳。

  他拿起贝壳来到书房,把贝壳端端正正地放到书桌上,也没开灯,就这样看着。

  月光变近了,映照着莫灏的头发。他的头发其实不是很黑,在淡泊如水的月色下,带着柔和的浅色光辉。

  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的时间,意外地漫长c静谧。

  莫灏指节分明的左手覆上蓝色的贝壳,只说了一句话:

  “他们都走了。”

  很轻的话,似乎风一吹,就会散了。

  同样的时间,梅里坐在落地窗边,摩挲着弹上lh的痕迹。她也没开灯,只是眼神淡淡地往上看,月亮微弯,夜晚明亮。她的脸边依稀带着两道泪痕,表情却是麻木的。

  这一状态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人敲门。

  梅里迅速走到客厅看时间,并把弹揣进睡衣兜里,抹掉泪痕打开门——柯昕就站在门外。

  “有事?”她客套地微笑。

  柯昕没说话,只是皱着眉把u盘递给梅里,“你要调查的卢梦亲戚,都在这里。”

  梅里微微一愣,视线落到柯昕的手上,握了握拳,止住微微颤抖的手,然后迅速接过了u盘。

  “晚上哭对眼睛不好,早点睡吧——告辞。”柯昕简短地说。

  梅里尴尬地“呃”了一声,她刚想说什么,就见柯昕微笑了一下,“没关系,我也经历过的。”

  经历过什么?

  难道柯昕也读过她的资料?可是不对啊梅里明明是第一次提起往事,而且只对莫灏一个人说过。这消息也快得诡异了!

  柯昕清秀的脸上带着忧郁,“我也爱过总裁。可这份爱沉重,也悬殊了。”她就这样神色恍惚地叙述起来

  分钟之后,梅里默默目送柯昕离去。她实在不好意思说柯昕误会了,她并没有爱上莫灏。

  可人家那么认真地和她分享心事,总不能拒绝吧?

  这样一来,被误会的人就是她了

  啊,真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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