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件十分尴尬的事，因为他们没有亲戚可以走访。母亲那边的亲戚，早就在母亲从这个家逃离开始就已经不再联系，父亲是独苗，更无姊妹，nǎinǎi那边也因为年代久远，跟nǎinǎi一辈的人要么作古，要么随儿女去城里过日子，也不再联系。所以，元宵节以内，李商水都在家窝着看书做家务，别的事漠不关心。
只有nǎinǎi无聊了，趁傍晚去邻居家坐坐聊聊天，甚至连李立贵都觉得无处可去，不是在家看电视就是睡觉，颓废至极。这段日子应该是家里人每年最轻松也最难过的日子。他们家明明被邻居环绕，却像活在孤岛上一样。
李商水很想跟nǎinǎi说，不要觉得闲，趁现在好好休养，不然开春了，又有的忙。可是他没法说出口，nǎinǎi自然有她自己一辈子行为处事的规则，别人改不了，到她这个岁数，也无改变的必要。
他只能想，明年一定挣够钱，带nǎinǎi出去度假。
李商水本以为这样平淡的日子会持续到元宵节，而元宵节一过，他就该开学。可没想到，李商颖竟然在正月初七那天傍晚回了家。
李商颖很漂亮，早年还在上学时就有很多小男生追求，她虽然成绩很差，心气倒是高，没一个看上的。
后来辍学出去打工，她人来疯，结识了很多朋友。两年后不出意料地被人骗了身心，一无所有地回家，差点被李立贵打个半死。李商水那时还幼稚懵懂，却也从父亲和nǎinǎi的只言片语中依稀知道了姐姐好像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只是没料到，她回家也并不能享受避风港般的温情。
心高气傲的少女不甘心，没在家呆多长时间，便拿着nǎinǎi偷偷给的几百块钱又去了城市。自那以后，她就很少回家了，却不知为何突然在正月里这么个尴尬的时间回家。
以李商水的眼光来看，李商颖的穿着打扮并没有城乡结合部的廉价感，甚至让人看了挺舒服长发半绾，米色的围巾遮住了下巴，军绿色的羽绒服长过膝头，干净的短靴，组合起来却有种沉静的感觉，跟当年那个疯疯癫癫的少女判若两人。
面对这样的李商颖，李商水突然不知该怎么称呼，叫姐姐是不可能的，毕竟那么多年从未叫过，若是叫名字，也显得很生分，虽然他们彼此间就是挺生分的。他只是看着她，看着她眼里似乎有怀念一掠而过。
nǎinǎi却欢喜地上去握住李商颖的手，有那么一刻，李商水甚至觉得nǎinǎi比看到自己回家还高兴。
“阿颖，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nǎinǎi略带埋怨的说。
李商颖弯睫一笑：“就是突然想回来了，所以就回来看看。”
李商水注意到，她随身确实只带了一个包。
“哦，这样啊，这次会在家过十五吧？”nǎinǎi将她拉进屋里，让她烤火，一个劲儿地说她瘦了云云。
李商颖不答，只问：“nǎinǎi，你好吧？”
nǎinǎi笑得不见眼睛：“好好，当然好，看到你们都好，我就好。”
李商水一直保持沉默，方才李商颖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搭话，想来她对他亦是没有丝毫感情的。
李立贵听见动静，忙从被窝里滚了出来，棉袄都顾不上穿，冲进厨房就骂：“你个杂种还知道回家？”
李商水扭过头，心想又来了。
nǎinǎi眼见自己儿子冲了出来，却无力阻拦，只带着哭腔说：“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啊，孩子们刚回来你就这样，你就不怕等你老了他们不给你养老啊？”
李商水心想，nǎinǎi的重点还是李立贵的老年问题，却永远不会想他这样做对孩子好不好。
李商颖倒是一脸淡然：“我只是回来看看nǎinǎi，明天就走，不会碍你的眼。”
nǎinǎi一听，大惊失色，终于忍不住哭了：“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啊？你们为什么都这个样子？”
李商水不忍心，上前扶住nǎinǎi，冷眼看住李立贵：“骂够了没？”
李立贵激灵一下，竟然觉得有点怵，条件反shè般的想再骂一句，可最终还是嗫嚅了几下，念念有词地转身走了。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当晚李商水将自己的床从nǎinǎi卧室挪到了厨房，晚饭照旧冷冷清清地吃，只有nǎinǎi不时地给他们夹菜，说些话，所有的一切并没有因为多一个人而产生什么变化。
次日一早，李商水吃完饭照旧看自己的书，他不想多浪费口舌去跟一个注定不会有什么过多jiāo集的人搭话。可李商颖竟然主动找他说话。
“李商水，”李商颖叫他，递给他一个信封：“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这些钱不是给你的，你帮nǎinǎi存着，不要让他知道。”
这个“他”两人都知道是谁。
李商颖站在他面前，他抬头看，逆着光看不出她的神色。良久，他伸手接过：“我就不说谢谢了，这是你应该的。”
李商颖点点头，站着看了他一会儿，面对沉默，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你……”
李商水一愣，李商颖却笑了：“没什么，我走了。”
她还是来时的那个装束，拿着包出了门，李商水以为她不会回来，没料到下午却回来了。
她回来时，李立贵不在家，应该说，李立贵自从吃过早饭就不在家了，仿佛是刻意避而不见一般。她进屋没跟李商水打招呼，直接跟nǎinǎi说了几句话，抱了抱nǎinǎi，就拎着包再次转身而去。
nǎinǎi并未多留，只是抹了抹眼泪，让她路上注意安全，到后给个电话。
后来李商水才知道，李商颖拿着户口本去乡里的民政局将自己的户口独立了出来，从此他们家的户口本上再没有这个人。
李商颖留下的钱不多，李商水开学前，想了想还是将钱尽数给了nǎinǎi。李立贵再怎么混蛋，到如今这个地步，也不会再从nǎinǎi身上拿钱。而他远在千里之外上学，想给nǎinǎi钱也办不到，还不如将钱全给nǎinǎi，她想怎么花是她的自由。
nǎinǎi看着信封，眼眶又红了：“nǎinǎi没用，活了一辈子什么都给不了你们，却总是从你们那里要东西。商水，这钱我不要，你留着念书吧，我不缺钱花。”她当然不缺钱花，一辈子一味地省吃俭用，什么都舍不得买。
“nǎinǎi，你就先收好，如果用不到，最后自然会给我。”李商水突然觉得这话很残酷，像是在说，你死了，什么东西都会归我所有，难道还差这几个钱？
nǎinǎi茫然地点点头：“那我回头让你爸帮我存到存折里。”
李商水叹气：“好吧，随你。”该怎么做，全看那个人的良心了。
元宵一过，年味彻底消散了。
李商水最后一次帮nǎinǎi上山拾松毛，最后一次帮她洗棉袄，最后一次帮她喂刚买来的猪苗，最后一次同nǎinǎi睡在一间卧室，最后一次听见nǎinǎi说梦话，也是最后一次吃她亲手做的早饭。
这里的“最后一次”，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最后一次，他这一去，即是永别。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李商水还没下车，就收到任阳连续七八条消息，问他到哪了，什么时候到车站，任阳会在车站出口接他，然后两人一起回宿舍。李商水到底没坐习惯大巴车，加之昨晚失眠，此刻胸口泛着一阵阵的恶心，并不想回复任阳。
任阳却兴奋地跟个傻子似的，没收到回复，就自己估计个大概的时间，早早地在出站口候着。出站口人潮汹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长途跋涉的倦容，看到一个帅气的大小伙儿笑容可掬地站在那儿，都不自觉地向任阳投去目光，都想这肯定是接女朋友来了。
任阳也不怵，一副任君观赏的样子，不错眼珠地等着李商水。
所以当李商水拉着行李出站，正低着头翻手机想跟任阳说自己已经到了时，不出意外地一头撞上任阳。李商水抬头想说对不起，一看来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在这儿？”
去年初来这个城市，认识的第一个人是任阳；今年开学，他见到的第一个熟人也是任阳。虽然知道任阳是刻意来接他，但他就是觉得很温暖这个城市或许因为任阳而变得不再陌生毫无温度。
“你不回复我，我就只能在这边等着了。”任阳顺手接过他的行李箱，“很累么，看你眼袋都快掉地上了。”
李商水想说自己又不是女生，为什么要你帮我拿行李。又听他说到眼袋，便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脸，叹道：“有那么夸张？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吧。”
“那赶紧回学校，我已经帮你把被子拿出来晒了。”任阳家近，早上走得也挺早，到学校后就趁太阳好，将他们俩的被子都拿出来在阳台上晒，也能给李商水省不少事。
“嗯，谢了。他们都来了么？”李商水没想到任阳心还挺细。
“涛哥和那个谁没来，别的都来了。诶，我们打车回学校吧，这会儿坐公jiāo的人肯定很多，你拿着行李也不方便。”走到马路边，任阳就想拦车。
“别，没必要，宁愿绕远路坐公jiāo我也不想打车。”李商水还是能省则省，“那个谁是谁，人家也有名字的好么。”
“没发现阿水还挺好心啊，反正他又听不见，最好这学期还不在宿舍住，我们也能宽敞些。”任阳看着乌央乌央的公jiāo站，头皮直紧，上午他到的时候人还不算多，他都打车去的学校，真不知道李商水怎么这么固执。“28路，还有三站，阿水你确定要坐公jiāo？”
李商水点头：“大家都是学生，都带着行李，也没有谁嫌弃谁的必要。”
任阳耸肩，只能妥协，他对李商水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十分钟后，28路公jiāo车终于到了。
任阳庆幸自己没有打车，因为人这么多，他能毫无距离、自然而然地接近李商水。此时的公jiāo车像是挤满了沙丁鱼的罐头，人与人之间就差前胸贴后背了。不时能听见乘客说“不好意思”、“麻烦借过”，前面的人还没过去，后面的人已经上来了，司机也无奈地让人往后面走。
任阳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公jiāo上有那么多咸猪手了人挨着人，想不碰到都难！
任阳手上虽然没行李，率先上去却也没找到一个位子，只能找了一个稍微宽敞点的地方等李商水上来。李商水被人挤到后面，快被身边各种各样的味道折磨疯了。若不是任阳在里面喊，他都想直接下去打车得了。
等终于一脑门子汗地挤到任阳面前，他都想跪下道歉。任阳笑笑接过行李箱靠在车壁上，示意李商水到他前面站着，他看那儿有点空隙，想都没想就过去了。过去一站，就与任阳离得极近，他一个近视眼都能看见任阳上唇不太显眼的胡子了。背过身去吧，好像也不太礼貌，只能僵在那儿，尽量将上半身往后仰。
任阳还是笑：“我说打车吧，你非要挤公jiāo。还有，你这样容易倒啊，阿水。”说着伸手环住了李商水的腰，将他上半身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李商水感觉自己的脸“噌”一下烧了起来，不敢直视任阳的眼睛，周围都是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摈着呼吸站着。可这个时候，他身上的感官异常灵敏，能感受到任阳轻缓的呼吸。这实在太窘迫，他没忍住说：“我……我还是转过去对着窗户吧。”
任阳笑笑，不置可否。李商水慢慢转了过去，长出一口气，这才觉得心跳缓了下来。又过了片刻，公jiāo车才徐徐驶离车站。如果不堵车，这趟公jiāo至少也得半个小时才能到学校，李商水觉得这比坐大巴还让人煎熬，更后悔不听任阳的话打车回去。
车子一开动，行李箱就顺着力道滑了一下，任阳在后面伸手扶住，手臂若有若无地碰到李商水的腰际。李商水又是一僵，下一秒，任阳果然往他这边挪了一步，随后听见任阳在他耳边低声说：“阿水，我都快硬了。”
两人个子相仿，任阳要在他耳边说话很容易，在这个拥挤的环境中更不会引人注目。方才离李商水那么近，近到他都想凑过去亲一亲李商水有些干涩的嘴唇。而现在，李商水乖乖地站在他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指宽，他随时可以伸手将李商水抱住，向一车人宣告他喜欢这个人。如果不是另一只手拉着拉手环，他真想抱一抱李商水。
他没瞎，看得见李商水突然发红的脸颊和耳朵，只是他不确定李商水这是因为什么而害羞。所以，他更大胆地说出这句看似很不要脸的话，他想看看李商水的反应，毕竟方才他是真硬了，也毕竟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任阳看不见李商水的脸，只是看着他的耳朵更红了。李商水没说话，也没法说话，他怀疑自己没听清任阳说了什么，不然这句话怎么那么难以理解呢？不对，他听懂了，任阳这是在调戏他！！
李商水腾出一只手，摸索着找到任阳放在行李箱上的手，然后狠狠掐了一下。
任阳不防他居然会做出这个举动，疼得差点叫了出来，他忍着疼，一把反握住李商水，不让他动。
李商水没辙了，也是没料到此人的脸皮如此之厚，挣扎了半天，趁公jiāo到站，车里有人下车，挤挤攘攘的间隙挣开了任阳的手，并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任阳没皮没脸地回他一笑，觉得自己赚到了。
四十分钟后，公jiāo到达学校西门。乘客陆陆续续地下车，李商水回头一看，整个公jiāo只剩零星几个人，没想到又一大半全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李商水冷着脸走进西门，迎面是熟悉的高大梧桐，叶子全落了，只剩枝干杂七杂八地立在那里，令他觉得熟悉。任阳赶上来问：“阿水，你又生气了？”
李商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不要脸。”
任阳：“……阿水，你不要这么犀利好不好啊。我……不信你对我没有感觉，刚刚我都看见你脸红了，如果对我没感觉，你怎么可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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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水很想跟nǎinǎi说，不要觉得闲，趁现在好好休养，不然开春了，又有的忙。可是他没法说出口，nǎinǎi自然有她自己一辈子行为处事的规则，别人改不了，到她这个岁数，也无改变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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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水本以为这样平淡的日子会持续到元宵节，而元宵节一过，他就该开学。可没想到，李商颖竟然在正月初七那天傍晚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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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辍学出去打工，她人来疯，结识了很多朋友。两年后不出意料地被人骗了身心，一无所有地回家，差点被李立贵打个半死。李商水那时还幼稚懵懂，却也从父亲和nǎinǎi的只言片语中依稀知道了姐姐好像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只是没料到，她回家也并不能享受避风港般的温情。
心高气傲的少女不甘心，没在家呆多长时间，便拿着nǎinǎi偷偷给的几百块钱又去了城市。自那以后，她就很少回家了，却不知为何突然在正月里这么个尴尬的时间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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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样的李商颖，李商水突然不知该怎么称呼，叫姐姐是不可能的，毕竟那么多年从未叫过，若是叫名字，也显得很生分，虽然他们彼此间就是挺生分的。他只是看着她，看着她眼里似乎有怀念一掠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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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颖弯睫一笑：“就是突然想回来了，所以就回来看看。”
李商水注意到，她随身确实只带了一个包。
“哦，这样啊，这次会在家过十五吧？”nǎinǎi将她拉进屋里，让她烤火，一个劲儿地说她瘦了云云。
李商颖不答，只问：“nǎinǎi，你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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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立贵听见动静，忙从被窝里滚了出来，棉袄都顾不上穿，冲进厨房就骂：“你个杂种还知道回家？”
李商水扭过头，心想又来了。
nǎinǎi眼见自己儿子冲了出来，却无力阻拦，只带着哭腔说：“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啊，孩子们刚回来你就这样，你就不怕等你老了他们不给你养老啊？”
李商水心想，nǎinǎi的重点还是李立贵的老年问题，却永远不会想他这样做对孩子好不好。
李商颖倒是一脸淡然：“我只是回来看看nǎinǎi，明天就走，不会碍你的眼。”
nǎinǎi一听，大惊失色，终于忍不住哭了：“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啊？你们为什么都这个样子？”
李商水不忍心，上前扶住nǎinǎi，冷眼看住李立贵：“骂够了没？”
李立贵激灵一下，竟然觉得有点怵，条件反shè般的想再骂一句，可最终还是嗫嚅了几下，念念有词地转身走了。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当晚李商水将自己的床从nǎinǎi卧室挪到了厨房，晚饭照旧冷冷清清地吃，只有nǎinǎi不时地给他们夹菜，说些话，所有的一切并没有因为多一个人而产生什么变化。
次日一早，李商水吃完饭照旧看自己的书，他不想多浪费口舌去跟一个注定不会有什么过多jiāo集的人搭话。可李商颖竟然主动找他说话。
“李商水，”李商颖叫他，递给他一个信封：“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这些钱不是给你的，你帮nǎinǎi存着，不要让他知道。”
这个“他”两人都知道是谁。
李商颖站在他面前，他抬头看，逆着光看不出她的神色。良久，他伸手接过：“我就不说谢谢了，这是你应该的。”
李商颖点点头，站着看了他一会儿，面对沉默，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你……”
李商水一愣，李商颖却笑了：“没什么，我走了。”
她还是来时的那个装束，拿着包出了门，李商水以为她不会回来，没料到下午却回来了。
她回来时，李立贵不在家，应该说，李立贵自从吃过早饭就不在家了，仿佛是刻意避而不见一般。她进屋没跟李商水打招呼，直接跟nǎinǎi说了几句话，抱了抱nǎinǎi，就拎着包再次转身而去。
nǎinǎi并未多留，只是抹了抹眼泪，让她路上注意安全，到后给个电话。
后来李商水才知道，李商颖拿着户口本去乡里的民政局将自己的户口独立了出来，从此他们家的户口本上再没有这个人。
李商颖留下的钱不多，李商水开学前，想了想还是将钱尽数给了nǎinǎi。李立贵再怎么混蛋，到如今这个地步，也不会再从nǎinǎi身上拿钱。而他远在千里之外上学，想给nǎinǎi钱也办不到，还不如将钱全给nǎinǎi，她想怎么花是她的自由。
nǎinǎi看着信封，眼眶又红了：“nǎinǎi没用，活了一辈子什么都给不了你们，却总是从你们那里要东西。商水，这钱我不要，你留着念书吧，我不缺钱花。”她当然不缺钱花，一辈子一味地省吃俭用，什么都舍不得买。
“nǎinǎi，你就先收好，如果用不到，最后自然会给我。”李商水突然觉得这话很残酷，像是在说，你死了，什么东西都会归我所有，难道还差这几个钱？
nǎinǎi茫然地点点头：“那我回头让你爸帮我存到存折里。”
李商水叹气：“好吧，随你。”该怎么做，全看那个人的良心了。
元宵一过，年味彻底消散了。
李商水最后一次帮nǎinǎi上山拾松毛，最后一次帮她洗棉袄，最后一次帮她喂刚买来的猪苗，最后一次同nǎinǎi睡在一间卧室，最后一次听见nǎinǎi说梦话，也是最后一次吃她亲手做的早饭。
这里的“最后一次”，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最后一次，他这一去，即是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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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阳却兴奋地跟个傻子似的，没收到回复，就自己估计个大概的时间，早早地在出站口候着。出站口人潮汹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长途跋涉的倦容，看到一个帅气的大小伙儿笑容可掬地站在那儿，都不自觉地向任阳投去目光，都想这肯定是接女朋友来了。
任阳也不怵，一副任君观赏的样子，不错眼珠地等着李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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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初来这个城市，认识的第一个人是任阳；今年开学，他见到的第一个熟人也是任阳。虽然知道任阳是刻意来接他，但他就是觉得很温暖这个城市或许因为任阳而变得不再陌生毫无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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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水想说自己又不是女生，为什么要你帮我拿行李。又听他说到眼袋，便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脸，叹道：“有那么夸张？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吧。”
“那赶紧回学校，我已经帮你把被子拿出来晒了。”任阳家近，早上走得也挺早，到学校后就趁太阳好，将他们俩的被子都拿出来在阳台上晒，也能给李商水省不少事。
“嗯，谢了。他们都来了么？”李商水没想到任阳心还挺细。
“涛哥和那个谁没来，别的都来了。诶，我们打车回学校吧，这会儿坐公jiāo的人肯定很多，你拿着行李也不方便。”走到马路边，任阳就想拦车。
“别，没必要，宁愿绕远路坐公jiāo我也不想打车。”李商水还是能省则省，“那个谁是谁，人家也有名字的好么。”
“没发现阿水还挺好心啊，反正他又听不见，最好这学期还不在宿舍住，我们也能宽敞些。”任阳看着乌央乌央的公jiāo站，头皮直紧，上午他到的时候人还不算多，他都打车去的学校，真不知道李商水怎么这么固执。“28路，还有三站，阿水你确定要坐公jiāo？”
李商水点头：“大家都是学生，都带着行李，也没有谁嫌弃谁的必要。”
任阳耸肩，只能妥协，他对李商水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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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阳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公jiāo上有那么多咸猪手了人挨着人，想不碰到都难！
任阳手上虽然没行李，率先上去却也没找到一个位子，只能找了一个稍微宽敞点的地方等李商水上来。李商水被人挤到后面，快被身边各种各样的味道折磨疯了。若不是任阳在里面喊，他都想直接下去打车得了。
等终于一脑门子汗地挤到任阳面前，他都想跪下道歉。任阳笑笑接过行李箱靠在车壁上，示意李商水到他前面站着，他看那儿有点空隙，想都没想就过去了。过去一站，就与任阳离得极近，他一个近视眼都能看见任阳上唇不太显眼的胡子了。背过身去吧，好像也不太礼貌，只能僵在那儿，尽量将上半身往后仰。
任阳还是笑：“我说打车吧，你非要挤公jiāo。还有，你这样容易倒啊，阿水。”说着伸手环住了李商水的腰，将他上半身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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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阳笑笑，不置可否。李商水慢慢转了过去，长出一口气，这才觉得心跳缓了下来。又过了片刻，公jiāo车才徐徐驶离车站。如果不堵车，这趟公jiāo至少也得半个小时才能到学校，李商水觉得这比坐大巴还让人煎熬，更后悔不听任阳的话打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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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瞎，看得见李商水突然发红的脸颊和耳朵，只是他不确定李商水这是因为什么而害羞。所以，他更大胆地说出这句看似很不要脸的话，他想看看李商水的反应，毕竟方才他是真硬了，也毕竟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任阳看不见李商水的脸，只是看着他的耳朵更红了。李商水没说话，也没法说话，他怀疑自己没听清任阳说了什么，不然这句话怎么那么难以理解呢？不对，他听懂了，任阳这是在调戏他！！
李商水腾出一只手，摸索着找到任阳放在行李箱上的手，然后狠狠掐了一下。
任阳不防他居然会做出这个举动，疼得差点叫了出来，他忍着疼，一把反握住李商水，不让他动。
李商水没辙了，也是没料到此人的脸皮如此之厚，挣扎了半天，趁公jiāo到站，车里有人下车，挤挤攘攘的间隙挣开了任阳的手，并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任阳没皮没脸地回他一笑，觉得自己赚到了。
四十分钟后，公jiāo到达学校西门。乘客陆陆续续地下车，李商水回头一看，整个公jiāo只剩零星几个人，没想到又一大半全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李商水冷着脸走进西门，迎面是熟悉的高大梧桐，叶子全落了，只剩枝干杂七杂八地立在那里，令他觉得熟悉。任阳赶上来问：“阿水，你又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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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阳：“……阿水，你不要这么犀利好不好啊。我……不信你对我没有感觉，刚刚我都看见你脸红了，如果对我没感觉，你怎么可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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