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青龙堂。
随心院。
天很低，没有月亮，但繁星点点，星光温柔洒落，给院中雪白的梨花镀上一层细腻的银色。
一树梨花已在五月的和风细雨中悄然开放，繁密得几要压弯枝头。经夜风一吹，纷纷扬扬，飘落如雨，当真似铺琼砌玉。
微凉的石桌上，几只空酒壶凌乱散着，从中滴出的暗红色残酒蜿蜒成线，缓缓滴下。
酒香淳厚，芬芳醉人。
思璇倒真的静静伏在石桌上，一动不动，也不知他是喝醉了还是睡着了。但见他如墨泉般的长发柔顺的散了满背满身，也不用簪子挽一挽，几乎要委拖到地上。墨发中隐约露出如玉般苍白的脸庞，同样苍白的嘴唇微微噘起，似毫无防备的天真，也似激战后疲惫的浅眠。
此时的思璇，脆弱的象是易碎的水晶琉璃，让人不忍碰触。
院中很静。
只有风穿过树叶时的沙沙声。
忽然，思璇抬头冷冷望向树后层峦叠嶂的假山石，缓缓道：“二位堂主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
“哟！我们还不是怕搅了您倦禅公子的雅兴！”
朱雀堂主苏筱雨一身红衣，从假山石后缓缓走出，姿态曼妙，笑靥如花，只是语气忒的刻薄：“不过话说回来，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恐怕也只有公子你还有这听风弄月的兴致了！”说者还颇有深意的望了一眼桌上凌乱的酒壶。
思璇也不反驳，一手指了指天上淡淡道：“有星无月，谈何雅兴？倒是二位堂主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苏筱雨笑得越发灿烂：“还不是为了公子的至交好友，沈亦涵！”
“怎么说？”思璇心中一动。
苏筱雨讽刺他道：“也难怪……公子整日醉生梦死，自然对白虎堂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知道了！”
思璇凤目微挑，冷冷道：“四分堂一向各司其职，互不干扰，不说白虎堂，你朱雀堂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倒也是不知的！”这一个月她在底下煽风点火要废了自己这个副楼主，真当他不知道嘛！
“璇！”一直沉默着的玄武堂主赵渐离望住他，神情有些苦涩，道：“此番确是我二人亲眼所见，沈堂主……是剑花烟雨的教众无疑了！”
这赵渐离不过二十有余，思璇对他的过往也不甚了解，只知他尤擅扶桑忍术、奇门五行，于岐黄一道也极有研究，是近来江湖上风头正盛的新秀。这个堂主的性子甚是稳重，一派私塾先生的儒雅模样，平日里和思璇私交甚好，是断然不会欺骗于他的。
猛然一颤，声音涩涩的，带了些许晚间的凉意：“渐离……但说无妨……”
赵渐离斟酌了一下：“前楼主过世这一月中，沈堂主每三天必去后山岚亭与一白衣人会面，二人状极亲密，看着是相识已久的模样。因为不敢太靠近，所以一直看不清来人面容，但看身形是个女子，那人轻功极是高妙，上下山崖如履平地……”
苏筱雨忍不住抢道：“象极了二十年前以轻功和暗器冠绝天下的‘千手观音’——冷轻尘！”故意叹了口气，“那冷轻尘，可是当年剑花烟雨的四大长老之首啊！”
思璇不语，只静静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细细摩挲了许久，道：“江湖上藏龙卧虎之辈数不胜数，轻功好的只她冷轻尘一人吗？”
赵渐离苦笑道：“此事系关秦楼安危，非同小可！况且沈亦涵毕竟是白虎堂主，没有十成的把握，谁敢妄断？”
苏筱雨却恨恨的：“当年他沈亦涵在江湖上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无名小卒，你却将他奉为至交，荐入秦楼，破例让他通过七重试炼，一跃成为白虎堂主，还得了个什么‘蓝凝公子’的雅称！你二人的交情，莫说秦楼，就是整个江湖，还有谁不知道的？”
思璇冷笑：“不错！苏堂主句句属实！这要说我的不是，我倒也认了！不过…沈亦涵这个堂主却也是当年义父亲封的，难道苏堂主……也要寻义父的不是？”
“这……”苏筱雨一时语塞。
赵渐离连忙拉住苏筱雨，对她使了个眼色，对思璇正色道：“苏堂主也是一时冲动，一片忠心却是真切的！”
思璇嗯了一声，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抬眼看向他二人道：“我没有怪她的意思，这些天……我也有很多不周到的地方，还望二位多包涵了！至于此事，我自有定夺，过两天定会给你们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赵渐离点头称是，顺手拿起桌上的酒壶斟了满满三杯酒：“今日是我们冒昧了，我二人敬副楼主一杯！”
苏筱雨低着头默默端起酒杯，却猛的扬手，一大半酒全洒在思璇身上。
她咬牙：“赔罪之酒，不喝也罢！”
说完，径自而去。
这一来，弄得赵渐离尴尬至极，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任他巧舌如簧，却再说不出什么来了。
思璇衣服上被弄湿了一大片，他却象没看见似的，只淡淡皱了皱眉，自顾自的举起面前的酒杯，仰头，饮干。
喃喃自语：“可惜了一杯好酒……”
一时院中花香，酒香，肆意浮动，撩人欲醉。
二人各怀心思，皆是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酒劲上来，思璇的眼里似笼上了一层薄雾，这才又缓缓启口：“渐离，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不过，也不要太急……毕竟沈亦涵是堂主，而且思翊在安然大师那儿，我料想着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赵渐离脸上隐有痛苦之色，喃喃道：“副楼主的意思，属下明白……”早料到思璇明里暗里是偏定了他的……
“吩咐下去，加强防备便是！没事的话，你也退下吧……”说着，懒懒的挥了挥手。
“是！”赵渐离略行了个礼，默默退下。
行至院口却又忽然回过身来：“对了，夜里风大，累了就早些安歇吧……”说着，朝思璇颇有意味的一笑。
“嗯，多谢了！”
又是一阵风，满地梨花残瓣回旋而起，又重重落下。
犹似坠楼之人……
随心院。
天很低，没有月亮，但繁星点点，星光温柔洒落，给院中雪白的梨花镀上一层细腻的银色。
一树梨花已在五月的和风细雨中悄然开放，繁密得几要压弯枝头。经夜风一吹，纷纷扬扬，飘落如雨，当真似铺琼砌玉。
微凉的石桌上，几只空酒壶凌乱散着，从中滴出的暗红色残酒蜿蜒成线，缓缓滴下。
酒香淳厚，芬芳醉人。
思璇倒真的静静伏在石桌上，一动不动，也不知他是喝醉了还是睡着了。但见他如墨泉般的长发柔顺的散了满背满身，也不用簪子挽一挽，几乎要委拖到地上。墨发中隐约露出如玉般苍白的脸庞，同样苍白的嘴唇微微噘起，似毫无防备的天真，也似激战后疲惫的浅眠。
此时的思璇，脆弱的象是易碎的水晶琉璃，让人不忍碰触。
院中很静。
只有风穿过树叶时的沙沙声。
忽然，思璇抬头冷冷望向树后层峦叠嶂的假山石，缓缓道：“二位堂主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
“哟！我们还不是怕搅了您倦禅公子的雅兴！”
朱雀堂主苏筱雨一身红衣，从假山石后缓缓走出，姿态曼妙，笑靥如花，只是语气忒的刻薄：“不过话说回来，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恐怕也只有公子你还有这听风弄月的兴致了！”说者还颇有深意的望了一眼桌上凌乱的酒壶。
思璇也不反驳，一手指了指天上淡淡道：“有星无月，谈何雅兴？倒是二位堂主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苏筱雨笑得越发灿烂：“还不是为了公子的至交好友，沈亦涵！”
“怎么说？”思璇心中一动。
苏筱雨讽刺他道：“也难怪……公子整日醉生梦死，自然对白虎堂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知道了！”
思璇凤目微挑，冷冷道：“四分堂一向各司其职，互不干扰，不说白虎堂，你朱雀堂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倒也是不知的！”这一个月她在底下煽风点火要废了自己这个副楼主，真当他不知道嘛！
“璇！”一直沉默着的玄武堂主赵渐离望住他，神情有些苦涩，道：“此番确是我二人亲眼所见，沈堂主……是剑花烟雨的教众无疑了！”
这赵渐离不过二十有余，思璇对他的过往也不甚了解，只知他尤擅扶桑忍术、奇门五行，于岐黄一道也极有研究，是近来江湖上风头正盛的新秀。这个堂主的性子甚是稳重，一派私塾先生的儒雅模样，平日里和思璇私交甚好，是断然不会欺骗于他的。
猛然一颤，声音涩涩的，带了些许晚间的凉意：“渐离……但说无妨……”
赵渐离斟酌了一下：“前楼主过世这一月中，沈堂主每三天必去后山岚亭与一白衣人会面，二人状极亲密，看着是相识已久的模样。因为不敢太靠近，所以一直看不清来人面容，但看身形是个女子，那人轻功极是高妙，上下山崖如履平地……”
苏筱雨忍不住抢道：“象极了二十年前以轻功和暗器冠绝天下的‘千手观音’——冷轻尘！”故意叹了口气，“那冷轻尘，可是当年剑花烟雨的四大长老之首啊！”
思璇不语，只静静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细细摩挲了许久，道：“江湖上藏龙卧虎之辈数不胜数，轻功好的只她冷轻尘一人吗？”
赵渐离苦笑道：“此事系关秦楼安危，非同小可！况且沈亦涵毕竟是白虎堂主，没有十成的把握，谁敢妄断？”
苏筱雨却恨恨的：“当年他沈亦涵在江湖上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无名小卒，你却将他奉为至交，荐入秦楼，破例让他通过七重试炼，一跃成为白虎堂主，还得了个什么‘蓝凝公子’的雅称！你二人的交情，莫说秦楼，就是整个江湖，还有谁不知道的？”
思璇冷笑：“不错！苏堂主句句属实！这要说我的不是，我倒也认了！不过…沈亦涵这个堂主却也是当年义父亲封的，难道苏堂主……也要寻义父的不是？”
“这……”苏筱雨一时语塞。
赵渐离连忙拉住苏筱雨，对她使了个眼色，对思璇正色道：“苏堂主也是一时冲动，一片忠心却是真切的！”
思璇嗯了一声，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抬眼看向他二人道：“我没有怪她的意思，这些天……我也有很多不周到的地方，还望二位多包涵了！至于此事，我自有定夺，过两天定会给你们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赵渐离点头称是，顺手拿起桌上的酒壶斟了满满三杯酒：“今日是我们冒昧了，我二人敬副楼主一杯！”
苏筱雨低着头默默端起酒杯，却猛的扬手，一大半酒全洒在思璇身上。
她咬牙：“赔罪之酒，不喝也罢！”
说完，径自而去。
这一来，弄得赵渐离尴尬至极，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任他巧舌如簧，却再说不出什么来了。
思璇衣服上被弄湿了一大片，他却象没看见似的，只淡淡皱了皱眉，自顾自的举起面前的酒杯，仰头，饮干。
喃喃自语：“可惜了一杯好酒……”
一时院中花香，酒香，肆意浮动，撩人欲醉。
二人各怀心思，皆是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酒劲上来，思璇的眼里似笼上了一层薄雾，这才又缓缓启口：“渐离，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不过，也不要太急……毕竟沈亦涵是堂主，而且思翊在安然大师那儿，我料想着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赵渐离脸上隐有痛苦之色，喃喃道：“副楼主的意思，属下明白……”早料到思璇明里暗里是偏定了他的……
“吩咐下去，加强防备便是！没事的话，你也退下吧……”说着，懒懒的挥了挥手。
“是！”赵渐离略行了个礼，默默退下。
行至院口却又忽然回过身来：“对了，夜里风大，累了就早些安歇吧……”说着，朝思璇颇有意味的一笑。
“嗯，多谢了！”
又是一阵风，满地梨花残瓣回旋而起，又重重落下。
犹似坠楼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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