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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八章 逆转

  柳非凡和唐嫣然之所以能够顺利闯进来,主要得益于今朝是傅子生的大婚之日,古巫殿的高手都聚集在了欢喜殿。如今这座殿堂内,出窍期的高手少说也有十几位,修为比起柳非凡只高不低,至于身为一殿之主的苏钰更是高深莫测,在人间已属绝顶高手。

  若开战起来,几人的处境可想而知。

  傅子生眼见大殿的气氛越渐紧张,不由对苏钰说道:“娘,柳兄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求你别伤了他们。”

  苏钰冷哼一声道:“你把别人当朋友,但他们呢?无非是利用你图得自己的安生罢了。”

  傅子生摆头道:“不是这样的,是我们真的做错了。”

  听到这句,苏钰怒道:“住口!娘教导过你多少次,仅取所需何错之有?看来你的七情咒已经解了,昨日的你可比现在的你听话多了!”说到最后时,苏钰的语气透出了一股阴森。

  傅子生听后背脊一凉,不由后退两步道:“娘,不要再向孩儿下咒。”

  苏钰道:“只要你乖乖听话,不在外人面前顶撞你娘,娘自然不会动你!”

  声音刚落,主座旁边走出了一位面相怪异的无眉老者,他走到苏钰面前鞠身请命道:“殿主,今日几个无知小儿擅闯圣殿,搅乱了原本的一桩喜事,就让老夫来收拾他们。”

  没等苏钰开口,傅子生突然沉声说道:“今日古巫殿门人谁要是敢动我的几位朋友,他日我继承殿主之位,定要他好看!”说完,傅子生目光透出凌厉,扫视了一下四周。

  众人不由心有余悸起来,有几人暗中庆幸没有像朱长老一样为了争功早早的站出来。所谓棒打出头鸟,此时站在殿中的朱长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一脸尴尬的立在原地。

  毕竟整个古巫殿,谁都知道苏钰把她的宝贝儿子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也就是说,在古巫殿内,宁可得罪苏钰本人,也不要得罪傅子生。若是为了今日之事触怒傅子生,将来等他继承殿主之位,那日子真的不好混了。

  不过让朱长老稍微有些欣慰的是,如今的自个已是一把老骨头了,说不定等到傅子生成为殿主时,自己早已死翘。

  苏钰对傅子生突如其来的言行并不反感,反倒流露一丝欣慰道:“子生,若你平时对人对事都有这番强硬态度,娘也不会那么操心了。”说到这,苏钰俯视两侧道:“今日是我傅家的家事,所谓家丑不外扬,你们出去吧。”

  古巫殿门人皆为一怔,朱长老忍不住道:“宗主,殿中还有几名贼人在此,如果我们都出去了恐怕不妥。”

  “难道你认为我还对付不了几个后生吗!”苏钰厉声道:“全部出去!”

  朱长老擦拭了一下额上的冷汗,道:“是,老夫告退。”说完,便退身和众人走出了殿外。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大殿的门紧紧闭上,殿内只剩下苏钰、傅子生以及李无忧一行人。

  苏钰并不多言,拿出一面泛着金黄光芒的法旗,随手一挥,大殿两边的石柱顿时冒出阵阵黑雾,很快,雾气聚化成了一个个布满死气的黑袍人,有数十之多,它们手中并没有法宝兵器,但食指却有一条细长的触手延伸出来。这些黑袍人名为灵傀,以人的七魄炼化成形,属于古巫殿七大秘术之一。

  这时,灵傀指中触手摇摆,朝着几人攻来。

  柳非凡用灵识感应到,每一个灵傀至少相当于一个元婴期的修行者,虽然这种级别的对手并不可怕,但几十个聚在一起所爆发出的攻势却相当惊人。柳非凡不敢大意,正准备动用数成功力发动“天剑奇壁”暂且防御。

  一旁的画蝶忽然说道:“让本姑娘来。”说完,她玉手一挥祭出一个光华闪烁的宝轮,宝轮中部镶嵌着一颗蓝色的灵珠,晶莹透亮散着寒气。

  这件法宝正是画蝶几日前在辰王府密道获取的“珠轮”。

  珠轮为一对阴阳法宝聚合而成,赤炎能烧人魂,冰璃能收七魄。此时,在画蝶的指引下,珠轮升到半空不停旋转起来,顿时火花四溅,将漫天袭来的触手一一灼烧,随后,珠轮正中的冰璃珠泛起一层幽寒的光华,射向四处的灵傀。灵傀顿时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立在原地,缕缕青烟从它们体内飘出。

  苏钰眼前情形不对,手中巫罗玄黄旗一摆,众多灵傀化为黑雾,窜回了两边的石柱内。

  苏钰盯向落至画蝶手中的珠轮道:“原来冰璃珠和赤炎轮在你手上,这两样东西,我是一定要拿回来的。”声落,苏钰单掌前伸,刹那间,虚空中凝结出一只若隐若现的巨手,朝着画蝶抓去。

  画蝶即刻默念诀法,袖口射出一片细小的花叶与巨手迎面对击,两者刚刚接触,花叶顿时一化十、十化千,向巨手汹涌绽射,这记“万紫千红奇葬诀”可谓绚烂至极。然而令画蝶心生诧异的是,巨手并没有因此消散,甚至来势不见半分减退,刚才自己的灵诀发动时它仿佛成为了一道虚无的光影,法术对它根本无效。

  这时,巨手临近眼前,画蝶已是躲闪不及。一旁的李无忧连忙唤出小刀,挡在画蝶面前朝巨手顺势一劈。奇异一幕发生了,如云雾般飘渺的巨手,竟顷刻间被小刀吸得一丝不剩。修真界有句俗语,大概的意思是一个人若有一件好法宝,则胜过十载苦修,但若是能得到像小刀这样的玄兵,所抵得上的修为何止十年?

  这一幕下,苏钰眼中精光闪烁,盯向了李无忧手中的奇异之刀。要知道她刚才凝出的巨手乃蕴含着“虚无神通之力”,这种力道近乎神仙之术,即使到达辟谷之境的修行高人一时半会也难以化解,然而就在前一刻,一把古朴的刀却在一瞬间把虚无神力吸得干干净净!苏钰不由道:“李无忧,没想到你修为如此低下,手中却握着绝世神兵,简直是糟蹋了。”

  声音刚落,苏钰身形一闪,霍然消失在了大殿主座上。四人之人当属柳非凡和画蝶修为最高,此时,他们隐约看到一道影子极速驶向李无忧,两人连忙驱动各自的法宝,一左一右将李无忧护住。

  “砰砰”两声响起,苏钰以掌力生生将伏魔剑和泪魂化击了回去,柳非凡和画蝶的身子一震,不由后退数步。这时李无忧反应过来,正准备举刀护住胸口,突然,一股诡异的劲力窜入体内,封锁了全身的气机,他顿时动弹不得。

  苏钰制住李无忧后,身形一晃掠到唐嫣然身边,同时手指蕴力向佳人的灵穴点去。苏钰速度奇快,以唐嫣然的修为根本无法看清对方身影,和李无忧一样在一瞬间受制。

  画蝶见状,祭起泪魂花击向苏钰,随后倩影一闪,发动“幻舞霓步”移至李无忧身边,刚准备给他解穴,苏钰已经避开泪魂花闪身过来,

  虽然“幻舞霓步”为世间一等一的身法,但两人的修为毕竟相差太大,可以这么说,只要苏钰放出灵觉,莫说是在这间宫殿内,即使方圆十里之地画蝶的踪影也难道她的法眼。

  这时,苏钰屈指弹出一束幽光射向画蝶的胸口,蝶仙子闪避不及,只能被束。

  片刻间,四人之中只剩下柳非凡有一战之力。

  柳非凡的修为虽然已经到达出窍之境,但修行之路越到最后越是艰难,即使两人的修真阶段看似只有一步之遥,但实际的修为却相差千里。况且柳非凡只是刚刚到达出窍期,而苏钰已经到了辟谷中期,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两人在殿中斗法片刻后,柳非凡一招不慎胸口大开,苏钰顺势一掌击去,柳非凡受到重创不由自半空跌落在地,他暗调内息正准备站起,苏钰已经抢先一步飞身而来,指击穴位将他制住。如此一来,四人都已无反抗之力。

  无论曾经的希望多么美好,但依旧改变不了残酷的现实。

  苏钰瞄了一眼画蝶袖中的珠轮,又瞧了一下李无忧手中的小刀,并没有立即将这两样宝物收入囊中,而是径自迈步到唐嫣然面前。她目露一丝阴寒之光,伸出一支手举到唐嫣然的头顶,正准备施下七情咒。

  “娘!”一声悲切的叫喊突然从背后传来,苏钰的背部顿时被某种巨力重击,她嘴角溢出缕缕鲜血,转过身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孩儿。

  此时的傅子生,面如死灰,目光凄厉,他举着一阳尺直直对着苏钰。刚才,他分明出手了!

  苏钰毕竟修为深厚,傅子生的一击虽然让她身上负伤,但并不严重。此时,她缓缓走到傅子生跟前,伸手握住一阳尺抵向自己的心口,道:“娘的心在这里,若你当真那么恨娘,娘愿意一死让你泄愤!”

  面对苏钰此举,傅子生的手明显颤抖了起来,他连忙放开一阳尺,后退几步喃喃道:“娘,罢手吧,我们都罢手,好吗?”

  “罢手?”苏钰口中念了一声,随后转身望向李无忧一行人。她是性格倔强之人,当认定一件事后必然会将事情进行到底,若要放手,谈何容易?

  “娘,罢手吧。”这时,傅子生充满哀求的声音再度传来。

  苏钰转回身望向自己的孩儿,忽然叹气道:“子生,你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么?”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傅子生隐隐听出了些异样,他愕然道:“爹不是病死的吗?”

  苏钰摆了下头,冰冷的双眼终究涌出了悲意,道:“其实你爹是娘害死的。”

  短短一句话,却让在场众人全然震惊,傅子生一脸难以置信道:“不!这怎么可能?”

  “娘不仅害死了你爹,也害了你!你先天失阳,其实也是娘一手造成的!”埋葬在心底多年的一寸记忆被唤起,苏钰悲凉说道:“当年我和你爹因齐心斩杀妖主赤龋结缘,成婚时我已是古巫殿宗主,你爹为此叛离了昆仑派,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和娘过平静的生活,可娘却辜负了你爹这番心意……古巫殿起源于上古时期的巫咸国,然而发展至今却没落下来,甚至在上届封魔圣典上排名八大异教末尾。娘生性好强,为了光复师门,便开始强行修习本门禁术‘巫傩九葬’,以致于体内阴毒淤积,从而影响到腹中胎儿。生下你后娘心有愧疚,但事已至此娘已不愿回头,继续修炼邪功以求在新一届封魔圣典上力压群雄。不知是天意弄人,还是娘自作自受,在一次冲击玄关的过程中,娘一时不慎走火入魔,在危难关头你爹闯了进来,不仅将他自身功力渡给娘,更是将娘体内的阴毒气息吸纳在到了他的体内,你爹最终……力竭而亡。”

  傅子生的情绪随着苏钰的话语波澜起伏,听完后,除了惆怅,他的心中亦生出了一丝欣慰,毕竟他有一个伟大的爹。他安慰说道:“娘,爹是为了救你而亡,这是出于对你的挚爱,并不是你的错……事情既然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苏钰一脸疼惜凝视着自己的孩儿,道:“沉进心里的事,如何能够过去?我记得你爹最后留下的话是‘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子生,你可知道你爹仙逝后,你是娘活下来唯一的企盼,娘要弥补曾经的过失,完成你爹的遗愿,将所有的愧疚转为对你的关爱,不忍你受到一丝苦难。你想要的东西,即使娘用一条性命去换,娘也心甘情愿。”

  傅子生道:“娘,孩儿一直明白你心疼孩儿,爱惜孩儿,但是你也不能因此就强迫唐姑娘和孩儿成婚,这会让孩儿的心里永不安宁。”

  苏钰真切说道:“这个世上没有人愿意活在永远的思念中,你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如果就这么放弃,接下来的日子你要怎么活?……没有爱的人相伴,这种孤苦娘已经承受了几十年,娘切身体会到了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你说娘怎么忍心让自己孩儿也经受这样的痛?”

  可怜天下父母心,听到苏钰一番言语,在场众人都为之动容。

  傅子生一脸感慨道:“娘,其实你错了,即使孩儿一生不娶,也不会孤独。因为有娘一直陪伴,娘如此的关爱孩儿,才是孩儿最爱的人。在娘眼中,孩儿的幸福就是娘的幸福。在孩儿眼中,娘的幸福何尝又不是孩儿的幸福?娘若痛苦,孩儿一样痛苦,娘若开心,孩儿自然也就开心了。谁叫孩儿是娘心头掉下的一块肉,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声音刚落,唐嫣然忽然说道:“傅夫人,请恕我多言,正如傅公子所说,他对你的爱远远超过对嫣然的男女之情。以往他维护嫣然,甚至以死相逼,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要为嫣然争取什么,而是因你的固执而痛心,他不希望深爱的娘亲为了他变成另外一个人,做一些本不应该去做的事情。甚至……陷入疯狂。其实傅公子最想看到的是你放下压在身上的担子,多为自己想想。”

  傅子生接话道:“是啊,娘。你为了孩儿日夜操劳,孩儿最想要的并不是唐姑娘的芳心,而是看到你轻松下来的样子,甚至一个微笑也能让孩儿快活一整天。”

  苏钰听后略有所思,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羁绊已久的心结终于有些松脱。她转身袖口一摆,一道劲风刮过,李无忧四人的穴道顿时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