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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活口。素馨将案子做大,做绝,实然狠dú了些,一则出于报复,一则是为了给秦州含冤而死的爹爹沈朗申冤。

  沈家祖上有医仙之名,到沈朗祖父那一代,在虞国惹了祸事,便逃难到了夏国秦州境,隐姓埋名起来。

  十多年前的沈朗同秦州望族素家的嫡子相恋,嫁与他后只得了素馨一个女儿。

  几个月前夫君过世,叔伯家的人要争夺素家产业,知道沈朗平时自己会些医yào的缘故,便污他dú害家主,将素馨随意指了户人家婚配。

  沈朗在公堂上将那些所谓的证据一一驳斥,然而素家叔伯打点了州牧周慕新,公堂上用尽刑罚,沈朗仍是不认,周慕新伪造了沈朗认罪的供词,强按他画了押。

  素馨是成婚当日里趁乱逃出来的,她知道秦州无人能治得住州牧,只能往陵阳城中廷尉府申告。

  前世她在陵阳城门处便被宋之延掳了去,宋之延哄骗她自己可以救出沈朗,强行将她留在宋府中。

  素馨逃脱不了,只能抱着最后一分期望等待,直到这年冬日里,仍是没有沈朗的消息。

  素馨知道爹爹已死,恨极了宋之延,便假意乖从,渐渐取得宋之延信任,害死宋之延夫人后,她便成了宋府中宋之延分院的掌家,将这阖家大小dú害。

  而后,素馨往廷尉府自首,jiāo出因果来。

  因为事情闹得太轰动,又是宋之遥的堂弟,廷尉也不敢隐瞒,朝堂上便将此间详细一一报给了夏王。

  那时候岑季白还是太子,自然也在朝堂听得清楚。

  后来夏王虽派人严查此事,无奈周慕新是周夫人二叔,周家上下打点,周慕新倒是平安无事。

  夏国内大案发生得不少,以岑季白所知,冤假错案也是不少的,这一件的曲折轰动,却格外叫人印象深刻。

  素馨之狠绝,虽不可取,岑季白却很佩服她的勇气。

  但他早就是个心肠冷硬的人了,也不会为着这一点勇气施加援手,他来救人,还因为前世里那最后为林津诊治的医师偶然提到的一句话。

  林津当时问他,可能保住孩子。那医师摇头道,如果师兄沈朗在世,医仙真传弟子,或许有些机会。

  言外之意,岑季白的母族作孽,这是他们活该。

  既然是周家作孽,岑季白便要周夫人先还上一笔。

  岑季白不知道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应该用怎样的神色来表达他即将出口的话,索xìng敛了神色,平静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可知道三殿下是哪个夫人的孩子?”

  素馨苦笑道:“我当然知道这些,但周家强势,周家强势,周慕新便是无事,周慕新无事,爹爹就不能平冤。”她叹了口气,道:“素馨不敢奢求更多,但陵阳周家人一句话,要换出我爹爹来,不是很容易吗?三殿下若能援手,素馨定然衔环相报。”

  岑季白见她如此明事,也就不再兜什么圈子。“我不知这事真假,但若你父亲果真冤屈,想来母亲必不会坐视不理。你说你爹爹会些医术,公堂上拿yào理驳斥那些作证的庸医?”

  素馨识趣接口:“我家里祖上有医仙之名,父亲虽然隐寂,但他自认天下医师,难出其右了。”

  “那你的医术,也是不差的?”岑季白作出不信的模样,便吩咐行影同青钧去几家yào庐里多找几个病人并医师来。

  看着两人出了酒楼,岑季白收起那丝童稚,道:“我有法子,救你爹爹。”便与她jiāo待了一番。

  素馨为那些病人看诊,只观他们面色呼吸,便说了个一二三来,问那些病人,素馨确实说得不错。再开了yào方,jiāo予医师看来,也是无误的。其中两个方子还很得了那些人称赞。

  于是岑季白将她安顿在客店中,留下行影陪护,自己带了青钧回宫。

  静淑殿中,周夫人正沉着脸等他。“整日里胡闹,你就这般大摇大摆地出了学宫?”

  岑季白知道,周夫人本就不喜他,抓了错处是非要狠罚上一回的。虽然无非是抄字罚跪挨挨打,岑季白也不想再挨这些。他挤出几滴眼泪来,哭道:“儿臣明明有件喜事告知母亲,呜……呜……”

  岑季白这样年岁的小孩,凡事都还有些懵懂,但又渐渐知道些事情了。

  周夫人总是找太医调理,虽然这种事情不好让岑季白知道。但同一殿中,岑季白偶或听到只言片语,也是有的。他是很诚心地向他的母亲介绍自己遇到的这个好厉害的姐姐。

  “母亲殿中常有太医往来,儿臣担心母亲身体不好,儿臣想要母亲健康长寿,一辈子陪着儿臣。”岑季白抽了抽鼻子,道:“所以今日儿臣听那个姐姐说她医术了得时,真的是好开心好开心……”便向周夫人讲了今日详情。

  又道:“儿臣可不管她爹爹如何,反正,儿臣要她、要她爹爹治好母亲。”

  周夫人不置可否,只是夸了岑季白孝心,当下打发了他回偏殿,再问明青钧详细。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会停更。

  第16章 流民

  第二日一早,周夫人难得地来到岑季白殿中,亲自为他束发。忧愁道:“昨夜里母亲一夜未曾睡好,想着你这般大的孩子,还要偷跑出宫去,半点不肯教人省心。”

  岑季白心里暗笑,心说你当然睡不好了,你知道有那么个厉害的女医,那女医还有个更厉害的父亲,多少年没有希望的事情,死马当活马医,也是要见一见她的。

  看看天色渐明,岑季白用过早膳,便向周夫人告退。乖巧道:“母亲不要再气了,儿臣昨日里贪玩,以后再不会了。”

  周夫人点了点头,让他去了。

  过了两三日,周夫人便让岑季白请了素馨进宫。也不必沈朗出手,周夫人不孕之症,素馨便可为她调理了。

  素馨虽是看着小些,今年不过十七岁,却是从小跟着沈朗学医,精通医典。沈朗得医仙真传,素馨便是沈朗真传了。

  如岑季白所料,周夫人一封私信,秦州狱中真正的沈朗便被送入陵阳城,周慕新另置了个假的,这年秋后,便斩了他。

  这些事,周夫人以为是背着岑季白在做,事实上,素馨所为,都是岑季白教她。

  当日里岑季白曾问过素馨,若是有人长年使用麝香等物,还想要受孕的话,可有法子?素馨并不确定,但岑季白告诉她,想要救她爹爹,便只能说有。

  当然,她的爹爹不想永远背负着谋害亲夫的罪名,想要洗雪冤屈,那就得等到岑季白有那个实力之后了。

  沈朗被接入陵阳城时,半途上遭了山匪,被人劫住。

  那些山匪,却是宋之遥派人假扮。

  素馨知道详情,虽觉岑季白是故意拿捏她父女,但周夫人同岑季白母子之间尚有这许多算计,岑季白于她,自然不可尽信的。

  岑季白倒也跟她说得明白,毕竟周慕新枉法在前,人在周夫人手上,用完她父女,必是个死字;在他手上,他会放人活。

  春三月,花红柳绿。

  微澜殿中,宋之遥倚在亭栏上,手拿着装有谷物的小碗,凉亭外几只小雀鸟在空地上跳来跳去啄食。

  “青钧同行影都是孤儿,没什么拿捏的,想叫他们背主,怕是不易。”宋之遥一边投食,一边说道。

  岑季白不作多想,便道:“都做了。”

  宋之遥又撒了一把谷物,转头看着岑季白,道:“其实也不必如此费事,若是没了周夫人,我将你要到我名下,如何?”

  岑季白并不想让周夫人死得太便宜。因宋晓熹在偏殿熟睡,岑季白也懒得装那么天真。“先生要了季白同星沉两个孩子,父王那里,怕先生不好再找托辞。”

  宋之遥面色尴尬,随即道:“我是好心。你既尊我一声先生,那我……”

  “先生,”岑季白打断他,“季白不做对不起星沉之事,不做对不起先生之事。”他要让素馨做的事虽是狠些,但那些都是周夫人应受的。他只是想复仇,无关之人,并不想牵连。

  宋之遥点了点头,随后笑道:“你这样的年岁,这般严肃做什么?”便折了枝柳枝要与他簪上。岑季白抢了柳枝掷在养着金鱼的水缸里,引得各色鱼儿纷纷受惊,慌张游了一回。

  “先生,季白可是把命jiāo给你了。”岑季白苦笑了下,便行礼告退,离了微澜殿中。

  正逢春时好天气,第二日正逢休沐,岑季白惦记着要去京郊随乐原跑马,便约了宋晓熹同去。

  宋晓熹很少上过街头,看什么都新鲜,一一指着外头买卖同岑季白说话。看到外头一家一家糕点铺子,凉食小摊,便打发小近侍时习到外头买去。岑季白不许他乱吃东西,买来的糕点便都在小案上零零散散地堆着,小糖人小糖瓜金灿灿地诱人。宋晓熹苦着脸,道:“初何哥哥,我就吃一口。”

  “每一样吃一口?”岑季白看着眼前十来件小点心,问道。

  宋晓熹赶紧点头,“初何哥哥,你真好。”

  岑季白拍开宋晓熹要往食案上伸去的手,道:“不是我不允你,宋先生不许。”见宋晓熹要开哭了,又道:“好了好了,我也不吃的,好么?”

  “不好。”宋晓熹转头生了闷气。

  马车出了西安门,岑季白给他指了指被拦在外头不许进城的难民,道:“西边地动了,不少灾民四处流落,你瞧瞧他们,连口粮食都没有。”

  宋晓熹是个好孩子,听他这么一说,见那些流民里头还有两三岁的更小的孩子,更觉这些人可怜不已,便将案上点心叫时习包起来,拿去外头,尽数分给那些孩子了。

  岑季白也拿出些散碎银两,jiāo予青钧,教他去买些馒头包子等物,分给灾民。

  马车未在城门口停留,而是一路驶到了西城外随乐原。

  岑季白与宋晓熹刚下了车,正要换马,对面忽然冲上来不少难民,将他们团团围住了殴打。

  如青钧行影,虽是武艺出色些,然而人一旦饿疯了,便顾不得许多,拼着伤痛也疯涌上来。随乐园本该有不少游人,然而天色还早,游人不多,再加上他们唯恐惹祸上身,此时都是纷纷避让,没有人上前相帮。

  他们苦苦抵御,岑季白护着宋晓熹,左冲右突的,无奈难民人数众多,他们冲不出人群里去。

  这些人围上来就要抢东西,伸了手上来连衣裳都想要扯下。

  只青钧行影有些防备之力,但宋晓熹、时习同岑季白不过是三个小孩,自然经不住众人团团围殴。不过一两息间,连佩剑都被人抢了去。几下里刀光剑影,岑季白身上已经带了伤,总算在青钧两个护持下翻身上马,带着宋晓熹便要往陵阳城跑去。

  既是抢东西的难民,眼见他们快马离去,马车却留在原地,自然不会去追他们,只死命地围住两名随从,要抢马车上的东西。

  紫电载了两人,风驰电掣般,片刻后已离出老远。

  岑季白今生还是第一次受这样的伤,对于孩子的身体而言,这久违的疼痛似乎愈加煎熬,他右臂受了伤,却仍是握着缰绳,空出左臂来揽住宋晓熹,防他摔下马去。宋晓熹初时还有些惊吓到,此时却很镇定了,只盼着快些到城门去。

  既是太学休假,林浔也拉了林津要到京郊赏些春景。两人也只带着各自近侍,骑马走在官道上,本是悠游自在,不想迎面却看到岑季白胳膊染血,同宋晓熹一骑里飞奔向他们。

  “三殿下!”林浔林津一齐迎向了岑季白。

  看见他们,岑季白也未缓下马速来,只是快速说了一句“回城”,仍旧往陵阳城去了。

  回到陵阳的时候,大街上不好纵马,岑季白虽急于回宫,无奈伤口出血很多,便听从林津意见,到了就近的医馆,只让林浔去宫里报讯。

  岑季白身上一共两处伤口,胳膊上一处,背上一处,虽然伤得不重,伤口深长,看着却很吓人。此后一两个月里,岑季白倒可以吊着胳膊休假逃学了,只是夜里睡觉要麻烦些。

  宋晓熹本来不再慌乱,见到伤口那样深长却又哭了起来,泣道:“初何哥哥,都是星沉不好,如果星沉功夫好些,初何哥哥就不用替星沉挡伤了……”

  林津站在一旁看医师包扎,听了这话,有些气恼地看了宋晓熹一眼,问那医师,“他伤势如何?”

  老医师年过半百,人是很慈和的,一边上yào,一边道:“小公子莫要担心,虽是出血多些,xìng命是无碍的。”

  岑季白不敢看林津,便同老医师说话,“胳膊呢?”又同宋晓熹笑道:“胳膊坏了也没关系,以后你帮我写字了。”

  宋晓熹一听就更伤心了, “哇哇”地哭了起来。医师看得不忍,赶紧对宋晓熹道,“胳膊也无碍。”

  林津听罢,便出去等林浔了,出门前回头看了宋晓熹一眼,道:“你哭什么,你那初何哥哥左胳膊不是好好的?”特意往“哥哥”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宋晓熹听不懂他的话,擦了擦眼泪,抽噎道:“初何哥哥……呜呜……你快点好起来,我不要……呜……不要帮你写字。”

  岑季白扯出一点笑容来,僵了僵,有些维持不住。他带着宋晓熹出宫往随乐原游赏,却连林浔都不曾告知,林浔不会多想,但林津或许要以为是他刻意避过林浔了。

  小时候的事岑季白记得不多,但林浔是他的伴读,记忆里那几次出宫,总是会叫上林浔的。远近亲疏,人有不同,如果林津多想一想,恐怕要为林浔不平了。何况,林津还当他是一直嫌弃他的容貌呢……

  第17章 族学

  听说宋晓熹遇险,宋之遥虽是“静养”中,也急急到了大夏殿,询知详情。

  夏王大怒道,“寡人的天下,寡人的陵阳城,这些该死的混帐!”即刻就要命人捉拿难民,一一处死。

  前世这些难民在陵阳城外流落太久,无人照管,后来一部分人聚集在一起,强行突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