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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4 章

  不知往哪里转去了,八哥陪了一会儿娘娘,也悄悄退到后面,去“接见”那些我放出话后,闻风而来的地方官员。

  段起酒杯一饮而尽,顿时火冒三丈--酒里掺了大半的水!良妃娘娘就坐在上头,我按奈心火,回身怒视十四弟。

  “嘘!这是八哥吩咐的,今天你就让八哥省点儿心吧。”

  “哼,我的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酒本来就跟蜜水儿似的,还给我对水!”

  “嗨。。。。。。。”十四弟挤挤眼,凑到我耳边小声笑道:“那凌儿姑娘编的曲和舞,可要晚宴后小歇时才演,还早着呢!你要是下午就醉倒了,可就看不到美人儿的舞啦!”

  我没有再说话,台上的戏不过是那些看腻了的段子,锦书的贵妃春睡赢得满堂彩,也不过是因为南方班子新鲜,加上女孩子分外美貌而已。借口方便,我找到色尔图,他很快就替我换了酒来。

  待到晚宴时,已有七分醉意。虽说是娘娘寿筵,不过只有八哥在内堂陪着娘娘,母子好好说上一会儿话罢了。我们兄弟,宗室和众官员在外随意,被人几被酒敬下来,十弟又开始大着舌头,找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

  晚宴后重新回到戏园子,众人已是酒酣耳热。特别是那些官员,该走动的,结jiāo的,差不多已达成此行之愿,个个眉开眼笑,三五成群的坐下来,热热闹闹说着话,连良妃娘娘的声音也有了笑意,语气轻松的吩咐女孩子们捡拿手新鲜的演上一曲。

  天色已暗,远中灯火辉煌,戏台子上却什么灯都没有,黑糊糊一片,也没人留意。

  不知什么时候,几个丫鬟悄悄移了无数盏座灯簇拥到戏台四周。灯是精巧秀美的莲花,花心几瓣含羞未放,灯烛微光从中柔柔沁出,莲花灯所处高度正好与戏台平齐,从上面看下去,戏台忽然变成与紧林戏园子的湖面一角,莲花亭亭,月色依稀。

  众人开始好奇观望,嗡翁议论之声不绝。

  莲花灯点起之后,丝丝缕缕的清香不知从何处散开,让人心神一dàng,顿时发觉,原先的满室酒ròu之臭,简直俗不可耐。

  “这不是那个凌儿姑娘向府里要的上等香料吗?”八哥嗅到此香,转头细看:

  “她定是将那花灯中的灯烛里加了香料,一点燃,香气便四溢。好想头!”

  良妃娘娘显然也看住了:“将帘子大起来,让我仔细瞧瞧。”

  正用心想看清楚灯光朦胧的戏台时,一品笛声又不知从何处响起,疑有疑无,若近若远,逸致无限。满场嗡嗡议论之声渐渐消失,人人无不为之侧目。

  酒壶空了,我顺手往后一递,旁边的十四弟却一伸手截住小厮新换给我的酒壶,凑到鼻端闻了闻,看看微微仰头细听笛音的八哥,连连向我摇头皱眉使眼色。

  “眼,耳,鼻,色,声,味,曲和舞尚未先身,六感已被起撩起三觉,这是何等样心思编出来的?当为此副一大白!”隔着两重帘子,三哥在对面连声称赞。

  “果然,诚亲王的点评极精到。这灯,这香,这笛,用的都是眼前随处可见的寻常物事,却能用得如此巧妙,先声夺人,丝丝入扣,更觉新鲜而不落窠臼。为难了谁想来的?良妃笑道。

  尘世羁 番外 胤?番外16

  “娘娘高兴,就是儿臣的孝心虔了。请娘娘饮一杯。”八哥站起来,趋前敬了娘娘一杯酒,又向三哥敬酒去了,我趁机从十四弟手中一把夺回酒壶。

  湖面远处低低挂着一弯月牙儿,十二个女孩子迈着碎步悄悄出现在炼话簇拥的戏台上。光线模糊,看不甚清,但那一袭素衣,大红束腰,云鬓高髻。。。。。。

  这分明是她的手笔!她却不在其中!

  受够了撩拨的众人正在翘首等待,忽然编钟,馨鼓声起,简洁素雅的大宫灯从后台缓缓拉升,终于将台上浅吟低唱的十二个女孩子照得清清楚楚:汉装素裹,莲足微露,堆得高高的一头乌黑云髻上只别了一支长长的累丝发簪,别无它物,质地不菲的素白锦缎和大红束腰在起舞时隐隐流光。

  一群江南女孩儿,硬是被她装裹成古意盎然,可望而不可得的洛神仙子。

  “自汉时李延年之后,悠悠一千五百载,竟还有人,能歌此佳人曲。。。。。。。”

  良妃娘娘的声音,低而微颤,八哥抿紧了唇,专心看着她的目光渐渐溶化成一团雾。

  全场寂然,无人能言,也只有八哥一个人,因将目光锁在了良妃娘娘那里,从而能无视于这倾国倾城的佳人曲。

  倾国与倾城,佳人再难得。。。。。。看上一眼,她不在其中;饮尽一杯,那舞,那曲,那上古典雅的汉装,那香气四溢的莲花灯,那用铜镜聚光的奇思妙想,她魅力的灵魂无处不在,无处不在。。。。。。

  她不愿现身。她不屑现身。

  这满堂追名逐利凡夫俗子,这金银遍地笙歌漫舞名利场,不值得她为之一歌一舞。

  宫灯缓缓落回台后,戏台上重回幽暗的莲花池,馨鼓声息,只剩一脉空灵竹笛,唤洛神仙子捧花归去。

  什么都消失了,楼下不知哪位大臣,恍然不知身在何处,忽然伸手向半空,想要抓住仙子的一片裙角,却尴尬的停在半空。

  寂静。

  我和八哥,十四弟jiāo换着各自无法言喻的目光:我们之前都料错了,她确实有连我们兄弟都没见识过的新鲜玩意儿,她似乎可以给人无尽的惊喜。

  十四弟笑着向十弟努努嘴儿,八哥见十弟张大了嘴到现在还没合拢,笑着摇摇头,起身去问良妃娘娘了。

  寂静渐渐动摇,满场轰然喝彩声起。

  壶中酒馨,正好良妃娘娘在问着什么,我又伸手要酒,十四弟见八哥在娘娘面前回话,无暇顾及,连忙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九哥!你可知道你今天喝了多少?”

  “。。。。。。九贝勒?”

  谁在说我?

  八哥扯扯我衣袖,我才发现良妃娘娘正微笑目视我:“。。。。。。九贝勒好福气,得了这等美人,本宫瞧着实在可怜的,还请九贝勒赏本宫一个薄面,好好待她。”

  不知道自己胡乱应了什么,良妃娘娘转而向太监叮嘱赏物和问话了,八哥推回座位,突然抓住我手腕,夺过我手中酒,打开一闻,大皱其眉:“九弟,你若是把自己灌倒,酣然大睡去,我倒也不必cāo心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眼睛都熬得通红?”

  不,我知道,此时我眼中,能看到他们或许都看不到的东西。。。。。。到处都是她,是她不肯属于我的笑,是她不屑施舍给我的灵慧皎洁。。。。。。。

  八哥吩咐人把酒拿走,换醒酒汤来给我喝,戏台上却重新亮起了灯。

  锦书重新出场了,十弟连忙把椅子朝栏杆前挪了挪,跟我嬉笑道:“方才看她们一曲舞,浑身骨头都酥散了。。。。。。啧啧。。。。。。九哥,你要是真舍得把她让给我,嘿嘿。。。。。。”

  锦书没有换装,独自起舞,一开口唱的就是“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所有人都充满期待的迅速安静下来,这居然又是一首我们从未听过的曲子。花谢花飞?伴奏只用笛和琴,曲调如此哀戚。

  我也盯死了戏台,不是因为锦书的舞,而是那戏台后面,有个声音,与琴声,笛音一起吟唱。

  锦书亦歌亦舞,早已气息娇弱,而帘后那把声音沉静怅然,我几乎可以看见她躲在众人目光不及之处,拨着琴,唱着歌的模样。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独倚花锄偷洒泪,洒上空枝见血痕。佳人曲留下的绝lún诱惑尚未及消化,又听到如此哀绝的词!

  尘世羁 番外 胤?番外17

  佳人葬花,如此绝望,倾国倾城的容颜,转眼已到红颜老死时?

  我无法承受,胸中似有火焰烧灼,面前却没有酒。顺手从十四弟桌上夺过一壶,就着壶嘴仰头痛喝,可惜那不是水,它浇不灭我心头的火。。。。。。

  “太过了。这太过了。。。。。。”八哥已无心管我,怔怔听到后来,无不担心的摇头叹息:“方才佳人曲已是极致,眼前却忽然作此清奇诡?之语?大为不祥。”

  曲尽人散,尚无人动弹。身后忽然些微骚动,良妃娘娘身边宫女惊呼:“娘娘,您凤体不安么?”

  “娘娘哭了!那贱婢竟在娘娘寿诞上作此哀音,分明是心存不良,确实该当治罪。”

  一直与众兄弟沉默相对的二哥居然发话了。锦书是八哥为寿筵准备的,若锦书有罪,八哥便是罪魁,他这是想让八哥如此花团锦簇的场面出丑。我和拔哥无言jiāo换了眼色,他不过是个废了的太子,我们没打算理睬他。

  “小义子又胡说!你懂什么?”良妃娘娘似笑似怒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却恢复了些早年机敏利落的模样,只对赵仁义说:“至真至美,方能触动人心,那些假意儿糊弄人的,再热闹,到底有什么意思?”

  低头略想了想,她吩咐道:“这么个可怜人儿,我回宫后,可别难为了她。。。。。。叫她过来,给本宫瞧瞧。”

  锦书刚刚磕了个头。良妃就唤她进帘子,拉着手细细看了一遍,才放她站在下首,和蔼的问了几句她的家乡,年纪,父亲如何了,忽然一转话风问道:

  “今儿这舞和曲子都极新鲜,最难得的,是这里头的心思。我瞧你才这样年纪,竟有这等心胸,真是叫人纳罕,竟没什么可赏你的了,既已许给九阿哥,今后趁便儿也能到宫里陪陪我,眼下我只问你,你是哪里学来的?或几时编的曲子?”

  娘娘的话还没问完,锦书就急急的想抬头,待到听完,她又磕了个头,一改寡言少语的模样,有些激动的说道:“回禀娘娘,这佳人曲和葬花吟,连那些布置,机关等,没有哪一丝儿是奴婢能想得到的,奴婢不过一介歌喉舞艺尚可勉强入眼,而教奴婢这一切的凌儿姐姐,才是真正花了心思的人,请娘娘明鉴!”

  “哦?。。。。。。本宫正在奇怪,那帘后与你同唱葬花词的是什么人。。。。。。?”良妃娘娘若有所思的看看她,“廉亲王,果真如此么?”

  “回娘娘话,凌儿姑娘不但色艺双绝,还时常他叫人想不到的新鲜主意,方才那些香料,灯烛,女孩子们是舞衣等物,果然是凌儿姑娘之前排演时向府中要求安排的。娘娘若喜欢,儿趁特意从四哥中请了她来,算是请着了。呵呵,在此还得多谢四哥。四哥,改日再置酒专程向你道谢。”

  八哥笑呵呵的解释了一番,还向隔着帘子的四哥那边作了个揖。

  “八弟客气了,一个丫头而已。良妃娘娘寿筵,我们做儿臣的略敬孝心,哪值得一提?多谢娘娘不降罪之恩才对。。。。。。”

  他们客客气气议论开来,看似融洽十分,娘娘笑道:“果真有些意思。。。。。这般人物,本宫一定得见见。”

  小太监又一次往戏台后面跑去,在楼下大臣们不明就里的目光里,她终于从一个角落悄悄出现。

  一身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素颜清淡--在家人曲,葬花吟做足了引子后,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她,却是这般淡泊无心,人尚在楼下,就已微微踌躇,仿佛视这里如龙潭虎穴。

  杯中酒已没滋味,我不理会八哥的皱眉示意,将椅子拉到靠帘子说了那么久的话,让我不能多看看她,直到琴桌摆好,她重新坐下首,就在我这样近的眼前,拨弦唱歌。

  我已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她将一把青丝挽起得如此随意,鬓边居然失礼的掉下一缕散发,被发脚微汗粘在软玉般的脖颈上。。。。。。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她当得起。

  尘世羁 番外 胤?番外18

  那我是什么?我是沟渠中的烂泥?哪怕冰雪皓月的光寒冷沁骨,也不屑分给我一丝一缕?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那个人会是谁?总之,已经永远不可能是我了?

  我一定是生病了。简直病入膏肓:骄傲和愤怒冰冻得冷入骨髓,想要她的念头却火焰般烧灼着全身的血脉。

  她走了。八哥轻轻拉拉我。,示意我随众人一起恭送良妃娘娘回宫。

  所有人都向一个方向去了。他们要完成送走娘娘的礼数,一会儿还走不开。

  别的都不记得,我只知道她在那里,躲在戏台后面,那不愿让人看见的角落。

  向那里走去时,我并不确定自己要什么,隐约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要见到她,否则,我会被自己心头这把火,焚为灰烬。。。。。。

  想见到她的念头越来越急切,有些什么人在挡路?在说着什么不相公的话?我痕不得把他们都踢进地狱。

  那时的我,是真的不懂。。。。。

  对一个女子,还能做什么?还能说什么?我已经无计可施。她让我无计可施。

  我迫切地,认真地问着她,他依然瞪大了小鹿般的眼睛,却依然答不上来。

  身边却总是有些什么人,反反复复碍手碍脚,耗尽了我仅剩的耐心,用最顺手省事的方式解决掉一切打扰我的人,我专心地。。。。。专心地向她表达。。。。。。

  如何对一个女子表达,我前所未有的,全心全意的渴望?

  我只剩下这一种最后的,本能的方式。。。。。

  仿佛是在一场永远记忆朦胧的梦中,拥有了她的喜悦,如此强烈。。

  八哥居然在大吼,她雪白的肌肤脱手而去,神情和我的喜悦似乎很不协调。。。。。

  那个锦书不知道为什么躺在地上,八哥,四哥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那样看着我,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凄厉的哀呼,叫得浑身血脉无比畅快的我都莫名其妙起来。。。。

  那晚唯一还记得的,就是和十三弟狠狠打了一架,我需要不停地向每一个试图阻挠我的人声明:“凌儿是我的人了!她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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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冷水浇面,我一个激灵,头痛yù裂地醒来。谁?!我要杀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