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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花落徐家

  十七岁这年,凯丽已经出落成一个标志的大姑娘了。

  她上身常常穿一件花色发旧的小褂,胸前象是挺立起两座小山。走起路来一颠一颤的。下身穿一件灰色的小裤,膝上补了一小块。远看上去,整个人显得单薄娇小,好像一阵风会乱倒了一样。近观,却遮盖不住那份渐露的风韵。一张秀气的鹅蛋小脸,虽然因为在地里总干农活而常常落了些灰尘,却是白里透着几分红。一双眸子象一泓湖水清澈却又一眼望不见底。流转间,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小巧的鼻子微翘着。一张红艳艳的小嘴象着了色,带着光泽,微微一笑会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只是平时人们很少会看到这对俏皮的小酒窝。她很少笑的。偶尔一笑,也会如昙花一现,稍瞬即逝了。更多的时候是一副略带忧郁的面孔,和她这如花似玉的年纪多少有点儿不太相称。长长的头发随意地用红绳扎了一下,搭在肩上。

  “二保媳妇!好事来了!”王大娘一踏进二保家院里就挥手喊叫起来。

  婶婶从屋里走出来,迎在门口,回着:“我们家能有什么好事?”

  王大娘不等婶婶礼让,就一把拉过婶婶的手,进了屋,一下子坐在了炕头,满脸堆笑地说:“凯丽这妮子可真是有福哇!邻村徐家儿子看上凯丽这妮子了!那可是一个有钱的人家。他爸爸是个大包工头呢!”

  婶婶一听,顿时也来了精神,说:“就是那个徐世仁家吧!谁不知道他呀!听说他坑了工人不少钱呢!不过,有钱就好-这妮子还真有福了!”

  王大娘也急忙附和着:“是呀!是呀!有钱就好,管它怎么来的呢!到时你这个当婶婶的也跟着沾不少光呢!”

  婶婶斜了一眼王大娘,道:“我是那种势利的人吗?只是凯丽这妮子跟着我们也没享过多少福,谁让家里穷呢?不是也没办法吗?也想她嫁个好人家不是?”嘴里这样说着,脸上却是笑开了花。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给徐家说去,让他择日娶亲就是了!先走了!”王大娘边说边起身往外走。

  婶婶紧跟在王大娘的后面,挥着一只手,喊着:“麻烦王大娘了!”

  婶婶对凯丽的态度也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对凯丽讲话时,开始变得和颜悦色了,眼睛常眯成了一条线,眼神中透露出以前少有的慈爱。但这并没有让凯丽心情变得愉快起来,反倒让她感到很不自然了。

  婶婶给两个妹妹买了些头花和辫绳,这次破例也有凯丽的一份。又在集市上扯了一块布料。给她做了一件新衣服。

  “这女孩子大了,就得学着打扮打扮自己了。”婶婶端详着戴上新头花,穿上新衣服的凯丽说道。好像她从来没有真正的注意过她。今天才突然发现她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她虽然没有注意过她,可偏偏这徐家的儿子注意上她了。

  婶婶对凯丽的态度好了,可她却一直闷闷不乐,心情更加沉重了,终于不满地对婶婶开口了:“婶婶,别的事怎么都成,可这事是我的终身大事,你怎么能随便就答应了呢?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婶婶不以为然地回着:“你瞧你这妮子!女孩儿家大了总要嫁人的。那样就会有人疼,有人爱了。找个好婆家,那才是女人最终的归宿。他能看得上你,说明喜欢你,嫁过去,也会对你好的。”

  凯丽噘着嘴,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可我不知道喜欢不喜欢他!”

  婶婶一听,扑哧一声笑了,继续说道:“那不重要!这女人嫁人,就要嫁个喜欢自己的。这样就会有人宠着自己了,这男人也不会吹鼻子瞪眼的给自己气受。当然主要还得家境好,感情再好,能当饭吃吗?嫁给个穷主儿,还不是受一辈子的苦!这徐家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主儿,人家能看上你,也是你命好,还想什么呢?”

  没过几日,王大娘就带了两个人捎话来了。说徐家把结婚的日子定在了下月十五。正好是中秋月圆的日子。

  同时送来了聘礼:两盒高级月饼,两箱丛台酒,十条红塔山烟,一筐红富士苹果,三十多斤猪肉。

  最后递给婶婶一个红包,打开一看:有五千呢!说是徐家给凯丽结婚购置嫁妆用的。婶婶忙笑着塞进衣兜里。

  婶婶也不再让凯丽去田间干活了。

  叔婶开始为她的婚事张罗准备着。买了几挂鞭炮,又借了几辆自行车,擦得雪亮,准备送亲时用。

  凯丽的心一天比一天乱,这突如其来的婚姻让她感到不知所措,还带了几分恐惧,总有一种想逃离的感觉。她想象中的美好的爱情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了!她不知道以后等待她的是什么?只是麻木地看着叔婶忙里忙外,安排着她的婚事。

  中秋节这天,村里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象今天这么热闹了。

  天刚蒙蒙亮,徐家就开着一辆三轮车,后面紧跟着一群敲锣打鼓的队伍到达了张二保家门口。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鞭炮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一个胸戴大红花的男子从三轮车车上一跃而下,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想必就是新郎官了。

  大家的目光刷地一下子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仔细打量起来:中等个头,体态均匀,眉清目秀,高高的鼻梁,嘴唇棱角分明。言笑间,眼睛眯成一条细线,嘴角上翘,透露出一丝邪魅。

  大家都私下议论开来:“这徐家儿子长得倒也相貌堂堂,只是看上去一副花心神态,不知凯丽这妮子以后嫁给他,能不能管制得住,是祸是福?”

  正当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之时,新郎随意在三轮车上一靠,环视一下四周,不耐烦地问道:“我家娘子为何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一亭亭女子缓步走来。大家眼前更是一亮,好像今天才发现凯丽是这般的美丽:只见她身着一件白色的纱裙,长发高高地挽起来,盘成了一朵花。两颊透着微微的红晕,妩媚动人。脚穿一双红色高跟鞋,走路自然不敢太快,慢慢地向这边飘移过来。两个妹妹伴在一左一右。脸上充满了对姐姐的羡慕之情。

  新郎身子一下子离开三轮车挺直了起来。神魂颠倒地凝视着凯丽,暗想道:以前见她,清纯质朴得惹人怜爱。没想到,今日一打扮,却是另一番妩媚迷人。

  他一个箭步走上去,拉起她的小手,说:“来!慢点儿!坐车上!”

  “这人还没有娶到家,就心疼起媳妇来了!”众人一阵哄笑。

  凯丽顿时感到甜甜的,一直甜到了心底,对眼前这个男子产生了几分好感。她坐在这个男子身边,涌起一种从来没有的温暖。她感到自己象一只没有着落的小鸟终于有了自己的巢。

  一路上队伍吹吹打打,喜气洋洋。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阳光格外明媚。凯丽的心情不再那么沉重。

  两个小时左右的工夫,队伍进入了徐家大院。

  徐家果然不同于一般的人家。红色的铁制大门,门口拴着一条纯黄色毛的大狗。宽敞的大院。五间楼房坐北朝南,对于附近这些贫困的村庄来说,格外显耀。

  院里院外到处是人。凯丽一下车,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在一片赞叹声中,凯丽众星捧月般地被拥簇进屋内。

  等大家坐定后,一盘一盘的饭菜陆续摆上桌面。大家互劝着拿起筷子,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新郎拉起新娘开始敬酒。

  “爸妈,今天是儿子大喜之日,儿子和媳妇先敬二老一杯。”少强说着双手把酒杯举到他爸面前。

  这徐世仁长得和他儿子特别相似,只是身材发胖了些,而且秃顶了。他接过酒杯,大笑了两声,一饮而尽。

  公公喝完,两人又斟了一杯,递到婆婆面前。

  婆婆笑盈盈地接过酒杯,道:“平日,我本不喝酒的,今日这酒是躲不过了。高兴啊!我这老婆子以后也多个伴儿了。”说着也喝了。婆婆的脸上马上泛起了一层红晕,自我解嘲地说:“看!我都喝晕了!”

  敬完公婆,新郎又把其他亲戚朋友向凯丽逐一介绍着。

  “今天人多,一下子你也认不清,以后慢慢就会熟识了。今个儿也就是走走过程。”新郎私下对凯丽嘀咕着,自己倒先有点儿不耐烦了。

  大家继续吃喝谈笑着。有的酒足饭饱后,拿出了麻将牌,玩起了麻将。引得大家都凑过来看热闹。

  终于熬到了洞房花烛之夜。等少强睡去,凯丽却是一晚未眠。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少强从睡梦中一觉醒来,一个侧身又趴在了凯丽身上……

  事毕,凯丽匆忙穿好衣服,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少强懒在床上,侧过身去,又睡了去。

  凯丽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天已经大亮了。几只麻雀正在院落的梧桐树枝头叽叽喳喳地乱叫着。凯丽把过去的时光丢在了昨晚的回忆里。

  她推开门,深深地吸了一口迎面而来的清新的空气。新的一天开始了。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