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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9.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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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恒安也跟着帮忙, 大冬天的,旁人还是夹袄皮袄子,偏就他一身短褐,丝毫不惧冷。

  芸娘家的宅子与聂老二家的虽说是一墙之隔, 但这墙,不是寻常做好的墙,而是用砖摞起来的一道矮墙。

  她隐约有些印象, 自己小时候,二叔家那边的墙上架了张梯子, 二婶常爬着梯子从自家挨着墙的那棵歪脖子树上下来,拔自家种在院里的葱。

  最先推到的自然就是这道矮墙。

  聂孙氏气势汹汹地跑来质问。

  “我们家就我和明湛两个人,若是来了贼人, 危险且不说,还容易让那贼人跳墙跑了, 您说是不是?”芸娘笑。

  聂孙氏想了一肚子说教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脸上臊得慌。

  沈恒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还没走过来,聂孙氏已经匆匆出了门。

  “我有这么吓人吗?”沈恒安嘟囔了一句, 这话看似问得随意, 但他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聂芸娘看。

  谁知芸娘当真仔细瞧了瞧他脸上的疤,道:“看惯了倒也还好,只是你这脾气得收一收才是, 一言不合便提砖弄瓦的, 别说二婶害怕, 就是村里头,也有不少人传你以前是山匪出身。”

  沈恒安扔掉手里的半块砖,笑着道:“山匪哪有我这气势,听着厉害罢了,见着剿匪的官兵照样吓得哭爹喊娘。”

  芸娘想到她爹,沉默了半晌,“若是匪徒真的这般胆小如鼠就好了。”

  “你若是想替聂伯父报仇的话,我”

  他话还未说完,聂芸娘已经摇头,“明湛还小,芸娘只想安稳度日。”

  她驱赶二叔一家,当着村人的面做出强硬之举,只是无奈之中的下下策。

  一个姑娘家带着幼弟想要在村中度日,便不能让旁人觉得她是良善可欺之辈,沈恒安虽能解她一时之困,但却不能相帮一世。

  至于父仇,她根本不知道仇人姓甚名谁,如何能为了逞一时之意气,丢下聂明湛不管不顾。

  聂芸娘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了,因着面对未知的恐惧而哭得背过气去。十年深宫生活的磨砺,如果心中没有坚定的念头,没有行事的准则,又如何能顺利出宫回乡生活呢。

  村子里请了匠人来做工,是要管晌午这顿饭的,菜食还不能太单薄。

  聂芸娘将前几日她娘出殡的时候,村里人送来的鸡蛋煮了,又去村口的王屠户家里割了二斤肉,瘦肉与萝卜一道煮了,肥肉切成片状上锅蒸,再加上冬月里农家常吃的拌咸菜和炝白菜,也算得上丰盛。

  饭菜上了桌,聂芸娘招呼匠人吃饭时才发现,沈恒安不知何时没了踪影,问聂明湛,小家伙儿也摇着头不知。

  “怕不是回二旺家里吃饭去了?”

  二旺是近些时日沈恒安借住的那家的长子,他前头本还有个兄弟,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二旺底下还有四个兄弟,都没娶媳妇,家中内务全凭寡母常刘氏一手料理。

  听匠人这般说,聂芸娘便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谁知隔了两个时辰,沈恒安又回来,悄无声息地进了院,把正晾晒家伙什的聂芸娘吓了一跳。

  男人怀里不知抱着个什么玩意,一动一动地,像是个活物。

  “这是”聂芸娘听着呜咽声,“你从哪儿弄来的狗崽子?”

  沈恒安敞开袄子,怀里头果然是一只黑毛狗崽,眼睛半睁着。

  “想着这屋里头就你跟明湛两个人住,养只狗看家护院会好些。”

  沈恒安将狗崽放到地上,大概是还没满月,狗崽儿小腿走得并不利索,没两步就趴在地上,身子还微微发颤。

  “你别瞧它小,过两月长得快着呢。”自己弄来看家护院的狗,一点也不威风凛凛,被风一吹怂成这样,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但还是忍不住帮着开脱。

  “还没说这狗崽子哪儿来的呢。”聂芸娘又问了一遍。

  沈恒安搓了搓手,“镇上买的,本来想买只大狗,但我瞧着凶得很,怕吓着你和明湛,万一被咬了,也不是闹着玩的,还是这小奶狗好,从小养着认人。”

  聂芸娘没想到自己随口怼聂孙氏的一句话,就被他记在了心上,还如此细致,心中顿时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不是懵懂无知的豆蔻少女,在宫里想同她结为对食的宦官并不少,就是今儿送一盒胭脂,明儿拿一副首饰,聂芸娘没有那心思,也从来不收任何人的东西。

  沈恒安心思奇巧,竟弄来这么一只狗崽儿,她是收也不得,退也不得。

  若是收了,万一沈恒安真有那份心思,便成了私相授受,若是不收,万一是她自作多情,未免太伤人心。

  “明湛。”沈恒安瞧出她的犹疑,招手叫来聂明湛,“你瞧这是什么?”

  “狗崽儿!”聂明湛远远看见了,小跑过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狗的背,“它身上这么暖和,怎么还发抖呀?”

  “估摸着刚来,怕生,养几日就好了。”沈恒安道。

  聂明湛又惊又喜,“是送给我的吗?”

  沈恒安看了聂芸娘一眼,唇角轻勾,点头道:“当然,是特意给你寻来的玩伴。”

  “那我得给它起个名字。”聂明湛苦思冥想了好半晌,“它浑身黑漆漆的,叫它大黑好不好?”

  聂芸娘揉了揉弟弟的脑袋,点头道,“既是你要养,便随你的意思吧。”

  这样的小事,她不忍心叫聂明湛失望。

  “阿姐,大黑呜呜地叫唤,是饿了吗?”小家伙儿好不容易遇上个让他能照顾的,上心得很。

  “大黑估摸着还没一个月大。”芸娘笑,伸手逗弄了两下狗崽儿,果不然,小东西伸着舌头舔她,嘴里头一颗牙还没长出来。

  她对聂明湛道:“等会儿你去厨房拿两个鸡蛋,到王婶子家换一碗羊奶,且先这么喂着吧,过上个十来天,到时候用水泡点馍馍也就能吃了。”

  “阿姐懂得可真多。”聂明湛拍了句马屁,将大黑抱起来,“这么冷的天,它住哪儿啊?”

  “先抱到你房里,明日我找几件不穿了的旧衣裳,给它做个窝。”

  面对弟弟的问题,聂芸娘极有耐心,但换作沈恒安,她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些。

  他们认识的时日,跟这小狗崽儿生下来的时间差不多长,谈何交情。

  这男人如此殷勤,看上的,恐怕也只是这一副皮相。更何况,他出身不凡,二十有余的年岁,想必家中已经有妻有子,芸娘不愿与这样的人有什么纠缠。

  “眼看着再过几日便是小年,沈大哥也该回家吃团圆饭了吧。”沈恒安没提过他家乡何处,聂芸娘自然不会主动问,她这样迂回地暗示,是觉着沈恒安为人聪明,想必定能听出她话中的意思。

  沈恒安自然是听出来了,可他不明白好端端地聂芸娘为何突然赶人,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她不快?

  他微微蹙眉,眼中夹杂着问询之意,道:“我孤家寡人一个,自是要在村里过年的。”

  这话聂芸娘不怎么信,沈恒安纵使不是出身世家贵族,也是富豪之家,初见那日,他身上的衣袍,便绝非寻常百姓能置办得起的。

  常人也绝不会为了她一个普通女子,突然在这穷乡僻壤的柿林村起一座房子。

  她当时觉得沈恒安有所图,但绝未想到,自己会是这缘由之一。

  可这些事儿聂芸娘能想明白,聂明湛却是不懂的,他一听沈恒安家里就他一个,立刻热情地邀请道:“我们家就我和阿姐两个人,沈哥哥不如来我们家和我们一起过年吧。”

  沈恒安没有立刻点头,目光湛湛地望着聂芸娘,似乎想要听听她的答案。

  “明湛,大家过年都是在自己家里的。”芸娘声音虽柔,但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决。

  “可可是一个人过年很可怜的。”聂明湛仰头看她,“去年过年的时候,娘病了,明湛就是一个人,没有饺子吃,没有压岁钱,也不能放炮仗”

  聂芸娘看他眼中似乎闪着泪光,心头一软,却又不愿就这么应下来,心中是实在纠结。

  终究,还是沈恒安舍不得让她为难,轻声对聂明湛道:“沈哥哥不用来你们家也能陪你放炮仗,给你发压岁钱,不过,沈哥哥手笨,不会包饺子。”

  “我阿姐肯定会!”聂明湛喜笑颜开,扭头望向芸娘,忽然道“阿姐,你怎么哭了?”

  原来,那泪光是自己的。

  聂芸娘眼睛一眨,泪从眼眶滑落了下来。

  那是委屈,是悲恸,是哀伤。

  过去十年的每一个新年,她都是独自一人度过;她从此之后,也没有了爹和娘;她看着前路漫漫不知在何方,心中也会惶惶。

  那些埋藏在心中不愿袒露的情绪,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喷涌而出。

  沈恒安拿过那装着药膏的瓷瓶,道:“我也不要你的银子,这东西定是难得一见的,比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

  芸娘抿了抿嘴。

  七宝轩开在京城,沈恒安前几天定是去了那里,但京中姓沈的高门大户不多,瞧他的武夫做派,又提说自己曾上过战场,约莫是出身承恩侯府,只是承恩侯沈焕唯一的儿子早年间战死沙场,他应该是旁支血脉才对。

  对方有心隐瞒身份,芸娘也不拆穿,点头道:“既然你这般说,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相识月余,她对沈恒安的性格也有了几分了解,恐怕这些东西不是轻而易举能退还回去的,她只能另想法子还了这人情。

  往日,她不愿意和沈恒安有更多的牵扯,如今知晓他的身份,就更不可能再把自己给折进去。

  芸娘仔细想想,说不得初见那日,沈恒安称自己来报恩也只是句托词,毕竟她爹只是个小小的员外郎,如何能与承恩侯府这样高门第中出来的人有任何交情。

  一旦刨开了事情的某一面,便会顺着纹理往深想了去,她的心底仿佛压了一块巨石,隐约怀疑着今日种种,是不是早就预设好的圈套,又怕是自己多思多想,误会了沈恒安。

  隔日,聂老二赶着牛车带着聂孙氏从县里回来,夫妻俩俱是一脸苦色。

  这话还得从两人到了青阳县说起,这县城聂老二也就年轻那会儿跟着别人做工的时候来过一回,聂孙氏更是从未来过的,两口子连县衙的门朝哪头开都不晓得,打听了半晌才好不容易到了门前,只见那两扇玄色木门紧闭,问了旁边铺子的人,才晓得衙门过年放假,要等到正月十六才会“开印”。

  这可急坏了聂孙氏两口子,他们在青阳县中又不识得什么人,最后寻来寻去,竟找到了刘家。

  大过年的,就算是再不待见的亲戚,人家腆着脸上了门,刘丰年兄弟俩总不好将人赶出去。

  芸娘的两位舅舅在县城里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只是这做买卖的生意人,总归有些自己的人脉,听罢两人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不禁面露疑惑。

  “这衙门自腊月二十七就已封印,一概公务都在年后处置,怎么会初五就去到柿林村抓人?”

  “怕不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让马县令也不敢怠慢,才使了底下人去办差。”刘延年不似长兄那般健谈,但心思却极为细腻,很快就猜测出其中原委。

  聂孙氏二人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一白,别看牛二柱混账,但也不过是个窝里横,真碰上什么大人物,怕是跑得比兔子还快,要说近日得罪了谁,那也就只有聂芸娘一个。

  那夜牛二柱从芸娘家翻墙回来,血把棉袄都给染得变了色,差点没把他们一家给吓死,聂杏儿大骂芸娘手狠心黑,抄起拨弄火炭的铁钳子就要去找她算账,还是怕这事儿嚷嚷出去的聂孙氏给拦住了。

  之后他们见聂芸娘没敢在村里提这件事,知晓她也是个爱惜名声的,所以才又盘算着等到牛二柱伤好了,再另想法子逼她就范。

  没想到这聂芸娘是个蔫坏的,竟冷不丁地告了官。

  他们怎么就忘了,芸娘可是从宫里头出来的,指不定认识什么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当然,这些事儿一句也不能漏给刘家兄弟俩,聂孙氏抹了一把泪,哭诉道:“芸娘她舅舅,我们两口子若是有法子,也不会寻到你们这儿,二柱子再不好,也是我们将来的依傍,我们总不能看着他被关进去不管不顾吧,您们看,能不能想出个什么办法,把他给救出来。”

  刘丰年皱眉,他就算是认识几个能给马县令递话的人,也不敢应了这事儿,谁知道牛二柱招惹了什么样的人,万一牵连到他们身上,就得不偿失了。

  刘延年看着聂老二那晦暗不明的脸色,心中颇有一番计较,沉思半晌,道:“倒也不是没法子,这律法里头不是有赎刑这一说,你寻个精通律法的,打听打听以牛二柱的情形,须得多少银两才能免了这牢狱之灾。”

  “这”聂老二大字不识一个,哪里认识什么读书人,“你们俩的儿子不是都念过书嘛,问问他们还不成吗?”

  刘丰年摇头,“不巧,焕闻焕礼去临县访友,不在家中。”

  聂孙氏还欲说什么,刘延年又道:“你们趁早去打听个详细的章程,别磨蹭着到了后头来不及。”

  两人听到这话,匆忙作别。

  目送他们出了门,刘延年才道:“大哥当真好脾气,这两口子打蛇上棍,保不齐赶明儿又得来咱家讨银子。”

  “罢了,总算先打发出去。”刘丰年道:“我总觉着这事儿不简单,明日不是要去芸娘家,叫焕闻媳妇和焕礼媳妇把礼备好,咱明日一早就出发。”

  且说聂老二两口子出了刘家大门,在街上瞧见个替人在灯笼上题字的,便赶忙上去打听,使了一串铜板,才问出来,这赎刑得看衙门怎么判,轻则一二十两银,重则上千两。

  聂家的日子在柿林村还算凑合,聂孙氏手紧,勉强能有个二三十两的家底,加上因为墓地聂芸娘给的十两银子,还有偷偷藏起的刘月梅的首饰和衣裳,也能值点钱,但要说千两之多,那是绝无可能的。

  他们找了家旅店,扣扣索索睡了五文钱一晚的大通铺,商量到半宿,决定到刘家去借钱。

  用聂孙氏的话道,“他们可是做买卖的,还能差了钱?再说咱们可是亲戚,就算到时候还不上,还能杀了咱俩不成。”

  这两人本就打的是借钱不还的主意,谁知第二日到了刘家,大门紧闭,问那守门的,才得知主人家今日走亲戚去了,没个日回不来。

  期望落了空,带来的银钱又花了七七八八,聂老二只得买了几个黄面馍馍带在路上吃,赶着车回了柿林村。

  他们连自己家都没回,直接进了芸娘家的大门。

  在院子里玩耍的明湛看到他们,抱起大黑跑进屋,躲在芸娘身边,小声道:“二叔二婶来了。”

  刘丰年听到,道:“八成是来借钱的。”

  “舅舅是如何晓得的?”

  芸娘刚问了句,还没等到答案,聂老二和聂孙氏就已经走了进来。

  他们瞧见刘家人在,猛地一愣,忙笑道:“原来亲家舅舅是来了这儿,怎么不早说,咱们今儿回来还能搭个伴。”

  刘延年淡淡道:“我们当你们还要在县城多停留几日呢,怎么,事儿都打听明白了?”

  芸娘一听这话,大约能猜到些许,她未曾想,这两人竟然寻到了刘家去,秀眉微蹙。

  “还多亏了亲家舅舅帮忙,不过”聂老二迟疑,碰了碰聂孙氏的胳膊,示意她开口。

  “你说!”上次芸娘当着刘家人的面儿没给她脸,聂孙氏亦有些抹不开面。

  聂老二仿佛个闷葫芦一般不吭声。

  沉默半晌后,到底还是聂孙氏开了口,“这二柱子不是给官府抓了去,我们打听了,衙门判了刑罚,是能赎刑的,就是这银子吧不凑手,刚巧亲家舅舅也在,我们两口子知道你们和芸娘都不差钱,所以这才过来,给我们拿些钱,等回头二柱子回来,叫他还你们。”

  她也聪明,说这钱到时候牛二柱还,言下之意便是,到时候他要是不还,跟她可没什么关系。

  “明湛,你跟长乐带着大黑出去玩儿。”芸娘拍了拍弟弟的手背,低声道。

  周长乐是刘延年的小女儿刘焕琴的独子,虽然比明湛小一岁,倒也能玩到一处去。

  见两个孩子出了屋,聂芸娘这才起身,倒也没说话,转身去了自己房里。

  聂孙氏面露喜色,对着刘家兄弟夸赞道:“还是芸娘这孩子人好,明理懂事。”

  刘丰年觉得,依着聂老二两口子的为人,外甥女不是这么容易就会借钱给他们的,没应声,直接从桌上的盘子里抓起一块糕点,也不吃,盯着瞧,仿佛要将那上面的花纹研究透彻一般。

  聂孙氏一个人说得热闹,将芸娘从头跨到脚,几乎好词用尽,全然忘了前些时日指着聂芸娘破口大骂又是谁。

  芸娘回来的时候,她一双吊梢眼左瞧右看,就是没见着银子的影儿,心道,给银票她也不嫌弃,大不了等到了县城里,再换成银锭就是了,也不知道这聂芸娘能给多少钱,用银票,起码也得给个百八十两吧,这外甥女给了,当舅舅的就算再抠门,也得意思意思吧?指不定等给牛二柱赎了刑,还能落上个几十两银子。

  光是这般想着,聂孙氏的心里就乐开了花。

  啪嗒一声,聂芸娘拍在桌上的匕首不仅唤回了她的想象,还差点儿吓丢了她的魂儿。

  开玩笑,她可是眼睛眨也没眨就把二柱子给捅了的人!

  “芸芸娘,你这是干什么?咱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啊!”聂孙氏屁股离了板凳,忙推后两步,浑身发颤地看着那刀子。

  就在这时,沈恒安自大门外迈步而入,左右手各抱着一个小孩,俩孩子中间还夹着一只小狗崽儿,呜呜地叫唤。

  她还未叫疼,却见那沈恒安猛地甩开她,威胁道:“我不打女人,你最好别逼我破例。”

  聂芸娘在那聂孙氏的身上翻找了一通,终于在那破棉袄的补丁里寻着了长命锁,拿出来擦掉上面的棉絮,小心翼翼地交到聂明湛的掌心,“明湛,这是阿姐给你的见面礼。”

  长在田间草丛泥地里的小娃娃,如何见过这样精致的东西,聂孙氏一个大人都看花了眼,更何况才四五岁的聂明湛。

  他爱不释手地盯着瞧,又拿到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半晌,终是依依不舍地将东西还给了聂芸娘。

  芸娘疑惑地看向他,“既然喜欢,便戴着吧。”

  聂明湛羞涩抿了抿唇角,奶声奶气地说道:“还是阿姐收着吧。”

  她明白了,明湛定然是知道这是个值钱东西,怕自己看不住,才又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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