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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厦,”陆知恩边说着便要下拜,被那龙袍加身的帝王一把扶住,不自然地咳了几声便道,“方才陛下所说的话是这个道理不假,然而还望陛下再作斟酌,收回成命。”

  “孩子你不必同朕这样生分,这些年来你本应该在山庄修身养xìng,却因为我的事情成天忙上忙下呕心沥血,若是你都觉得不值得便没有人更值得。”

  “微臣只是觉得此时不该过于骄奢yín逸,我这样的人更应当以身作则,知恩自知我这身子已经病了太久难能恢复如常,大陈未来丰饶富庶的日子可能真的见不到了,好的东西便留给后来人吧。”

  “知恩莫要这样一味自弃,身体不好才应好好养着,”皇帝轻拍着他肩膀道,“朕有信心不出几年便能重振河山,大业仍需仰仗知恩和熙平你们几个孩子为我出谋划策,营建府邸是必须的事情。”

  月白衫子的青年捂住口鼻咳嗽着,这些日子以来身体虽然还是虚弱,但总归用着yào又没有太多心事,咯血的症状已经减轻很多,身体渐渐呈向好态势,只奈何久站之后腰背部疼痛难忍需要按摩很久。他略微闭目回神,遂道:“陛下若是一定要为知恩寻一处居所的话,京城闲置的地方到处都是,我有一处方寸之地落脚就是极好。”

  “既然你这么说了,朕便将过去淳王府那所宅院赐予你吧,国公位同亲王,这府邸一来符合知恩的身份,二来也住得习惯。只是有些物事已然陈旧破败,翻修仍是必然,知恩还需先委屈些时日。”

  “如此,微臣便谢过陛下了。”

  陆知恩费力地跪下去向他服侍的帝王深深一拜,白衣下摆铺展在地面之上,宛若月光一般于无声处参透了人间百态。

  不安的情绪充盈着刘焕内心深处,这人淡泊宁静宛如画中仙,似乎注定不能久存于人世。

  “母妃,父王今天狩猎时生擒一头十分好看的梅花鹿,如今圈养在外面他们都去看了...母妃咱们也去吧...”

  吉达急赤白脸地跑进王妃大帐来,好容易望见对镜梳妆的母妃,遂叽叽喳喳如小鸟一样地欢快起来。六七岁的小男孩淘气异常,在骑shè之术上也是天赋异禀,很快便能同他的父汗一同参加围猎,xìng子同他那酷爱读书温柔娴静的妹妹简直不像双生兄妹。如缨疼爱孩子,遂取了帕子将他额头上的薄薄一层汗擦拭干净,左右一边执起一个孩子的手,也去帐子外面凑凑热闹去。

  “大汗威武,猎得这样年轻漂亮的一只梅花鹿,可昭示我蒙古福禄万年了。”

  这些年蒙古与汉家广泛融合,汉族先进的思想文化已经深入人心。而梅花鹿在汉家有着极好的寓意,象征着福禄盈门贵不可言,这种以物喻心的做法,也早就为草原男女老幼所接受。众人挨挨挤挤,皆是争相一睹那神灵一般的动物。

  “托兄弟们吉言了,今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说的太早。”

  “长生天作证,逐鹿中原还不是好的兆头?大陈那边局势已定,今后便只有好好种地恢复元气;而我草原正一天天强大起来,天降吉兆大汗便能够有大事可图了。”

  “既然大家都这样说了,未来的事情,纵是百死也是值得的。”必勒格在那边拧开水袋咕咚咕咚一通灌下许多水,神色之间似乎真的有了逐鹿中原挥师南下的决心。

  小鹿头上没有犄角明显还未成年,却保持着雄xìng动物敏锐的攻击力。小鹿自野外自由惯了突然被擒一定是不快的,于是连槽里的上好草料也不吃,屡次想要逃之夭夭,无奈身上带着枷锁身边又围满了强壮的人嘞无法挣脱。见逃脱已然没有可能,小家伙细细的小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后背上的梅花随着抽动上下挪移,黑珍珠一般亮闪闪的大眼睛里也流出泪水来,神色悲戚令人不由泪目。小缨儿本来听必勒格一言不安至极,却也被那漂亮的小家伙的神情所感。

  吉雅从来都是善良心软的孩子,见状上前接近那可爱的小精灵。小小的孩子独自一人过去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在场的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如缨小姑娘向小儿使了个眼色,吉达于是连忙跟在后面,只是仔细盯着小鹿却不阻拦妹妹前行。两个一胎的孩子,在此事上保持了高度一致xìng。

  “小宝贝快点吃东西,这么好的草料,吃饱了才有力气到处跑呀。”

  小吉雅抱着食槽凑近小鹿身边,那小家伙抬起头来,就像个可怜巴巴的孩子。

  “我承诺你哦,你只要好好吃饭,我就去求父汗放你自由。”

  吉达也不由得抚上小鹿后背,小家伙见他兄妹二人并没有恶意,也并不拒绝两个孩子。小鹿是有灵xìng的,遂友好地舔了舔吉雅的手指站起来吃东西,两个孩子相视一笑,咯咯的清脆笑声就这么流进人心,安抚了父亲的骄纵和母亲的忐忑。

  “父汗在上,吉雅有个请求,一会儿就放这小鹿回归山林吧。”小吉雅彬彬有礼地福下身子去,姿态雍容与她的母妃如出一辙。

  “嗯父汗妹妹说得对,它这么聪明可爱儿臣实在不忍,请父汗还它自由吧。”

  两个孩子虽然年纪不大,这番见地却是令在场所有人感动。如缨远远看着他们欣慰不已,又转念一想轻叹起来,他们这般地位尊崇的孩子总是因为更多担当而早熟,连童年也少了很多快乐。

  “好,我一会儿就放了它。”

  必勒格也是被两个孩子劝动,吉雅心xìng善良他并不在意,可是吉达是注定要继承汗位的男孩子,此番行为却令他内心复杂。

  如此,便fù人之仁了。

  ☆、好事近

  刘炯身上被五花大绑押在悬崖边上的时候,追过来的御林军不由停住了脚步不再前行。陛下旨意要求将皇兄完整带回长安城,事出紧急,若是当事人出了什么差池,无人可以承担起这般失职之责。

  dú门自京城事变之后已经是离散殆尽,然而门主柴无意依旧不甘心就此溃败,于是同吴念祖一起趁乱劫走了刘炯母子二人作为对新朝皇帝的要挟,以待来日东山再起。吴氏贵妃一生争权夺利费尽心机,却因年老体衰死在逃亡路上,落得一个就地掩埋连墓碑都不曾树立的结局。

  山庄寻觅几人踪迹并不是什么难事,不久便有了消息,陆知恩本来想要经过谈判解决此事,无奈dú门众人负隅顽抗只得实行第二套方案,将这群亡命之徒逼在此处难以逃脱。刘炯被吴氏父子二人软禁许久,在dú门第九层dú物和□□物的双重作用下,早就是重病缠身武功全失之惨状,心灰意冷之下更加失去了求生意志只求速死。

  “父王...”

  刘炯万念俱灰之时望向来人,那人虽穿着盔甲但一眼便能看出是女子身形,她身上的盔甲锃光瓦亮却并不合身。如缇摘下头盔露出一头浓密的女儿秀发,满目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自从当年公爹出事被贬谪至西北后,如缇便同父亲结下不解之仇,再次见到睽违多年的父亲,未料到却是今日生死边缘的场景。

  在军士的重重保护之下,dú门却是也不敢对南阳郡主有丝毫唐突,也是让开一条道路通行。女儿出嫁时分自己的百般不舍依旧历历在目,而今突然见到她,刘炯的心里防线刹那之间便一击而溃。

  “缇儿你怎么来了?刘焕承诺过我,要好好保护你的安全,他怎么可以派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父王不必担心女儿的安全,皇叔他们都对我很好,”如缇泪水涟涟地望向满头白发的苍老父亲道,“是我主动要来的,太久不曾得见父王了,缇儿很是想念您。”

  刘炯闻言大恸,无奈双手被绑不能动弹,只能以眼神表达着自己的舐犊情深。自从那年吕永德的事情之后,父女便不曾有过任何联系,自己甚至还未曾见过如今已经长高很多的小外孙。曾经的日子里即使再无情无义,他毕竟还是一个父亲,当年一到毓阳宫中去便扑在自己怀里甜甜呼唤着父王的小姑娘,永远值得他用一生去宠爱。

  “缇儿,父王也想你呀,但是你作为女孩儿,今天不应该来这里的。”

  “女儿没有什么该来与不该来,这些年在西北我早就不是那个娇滴滴的南阳郡主了,这次来也是想劝劝父王,好好活着回长安好不好?就算是多陪缇儿几年。”

  冬季山风萧索,吹拂着刘炯本来就散乱的白发,这前任皇帝不敢直视于女儿恳切的眼睛,遂道:“我自己造下的罪孽已经害苦了我的缇儿,像我这样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还有什么颜面在苟活于世?”

  “可是...”

  “你不必再多说,我意已决,”刘炯目光犀利地回首望着后面已经被逼至绝境的dú门众师徒,冲着那白发老者道,“师父用我一个人是要挟不了整个大陈朝廷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的徒儿一向是惜命如金的,刘焕那人一向fù人之仁,徒儿你还是不够了解你这个弟弟啊。”

  “师傅可是错了,我刘氏男儿铮铮铁骨不屈不挠,怎是你一江湖势力便可轻易cāo控于股掌之间?”刘炯说出这些话时望着天际乌云密布,已是存了必死之心。

  “我的缇儿回去的时候,别忘了帮我带句话,”那人挣扎着站起来,脚步越来越接近悬崖边缘,“陛下好自为之,莫要学我被江湖势力cāo控。”

  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古往今来没有一个帝王可以免俗。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刘炯已经纵身向悬崖之下的万丈深渊跃去,空留女儿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后面的众军士见刘炯自尽便再也无所忌惮,将已经无路可走的吴念祖柴无意以及dú门众人剿灭干净片甲不留。

  刘炯尸体无存只留衣冠冢,刘焕在长安城以皇帝大礼为其厚葬,赐庙号世宗,活着的家眷子女均接至宫中以礼相待。

  自此以后,帝位的最后一丝威胁,也便不复存在。刘焕便更加放开手脚,大刀阔斧地开始了自己的帝王霸业。

  “公子,小心。”

  何时了先行一步跳下车子来垫好脚凳,扶着他的公子缓缓走下来。陆知恩昂首望了望前方焕然一新的陆府牌匾,虚浮的脚步一时竟然迈不开,似乎有些近乡情怯。

  “怎么了公子?是不是不舒服?”

  “有点累,不妨事的。”

  陆知恩走进府门时分,大半个身体的力量都靠在何时了身上。两侧迎接的男女侍从皆微笑着向他行礼问安,这位新朝相国虽然疲乏不堪,还是礼貌xìng地还以微笑。

  这个院子虽然修葺一新,于他而言却再也熟悉不过。陆知恩定睛一瞧,已经花白头发却精神极好的大管家福禄也在场,还带着几个熟悉的面孔一同回来,几个人一同福下身子唤他先生的时候,陆知恩惊喜得几乎要叫出来,沉重的病势也缓解了很多 。陛下在饮食起居上都处处显露爱重自己的心思,他又怎么舍得轻易离开京城回山上去。

  何时了是他离开王府之后才做了陆知恩身侧随从,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了一跳,却见那几个年纪轻些的侍女小厮是不怎么见外的,拉着他便问东问西起来。见这年纪不大的孩子不放心他家公子,才放了他回陆知恩身边去。

  “小先生身体还好吗?要不要老奴陪你转转这院子?”

  “如此,便有劳大管家了。”

  因为要照顾陆知恩身体,一行老少三人在石子路上缓缓行进,走一会儿便坐下来休息片刻再继续前行。同知堂,漱芳阁,修竹园,一切都是当年的样子没有太多的变化,连名字都未经改动。隆冬时节寒梅盛放于宅院中,当年淳王府四季的花朵依旧不改其容颜,小清兮降生前他故意折了些阿蛮喜爱的梅花chā在瓶中,缕缕寒香伴着小生命呱呱坠地,仿佛还存留着阿蛮依偎在他肩膀上的温柔。想来清兮那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娃,如今若是尚在人世,也是该读书习字的年纪了。

  回京这些日子里没有太多心事,陆知恩因一直用着缨儿给他带过来的方子濯足,虽然天寒地冻,身上的旧伤也便没有之前那么疼,离开他人的搀扶已经能独立行走很长一段路。陆知恩停在漱芳阁的大槐树之下略坐了一会儿,便有小厮殷勤地送了茶水过来,原本在王府的时候陆先生便是没有架子的,于是说话也便没有那样多禁忌。

  “先生身体可还好?当年您给我们几个开的识字班可是断课好久了,什么时候再重新开始啊?我们可是想先生想的紧了。”

  现下这府上主人陆知恩一国丞相,身份已经大大不同于从前。尊卑有别,福禄见他因身体疲乏而闭着眼睛休息,忙赶了那几个孩子走开,轻声道:“对先生说话怎么没大没小的?三天不打皮紧了?做了多年差事一点长进都没有。”

  “管家要责怪便责怪我就好,为难这些孩子做什么?”陆知恩睁开眼睛接过福禄伸手递过来的茶水,笑意盈盈,“他们只要愿意学,我便愿意教,哪里有什么没大没小?”

  “可是先生你现在可不一样了,陛下指望着你重振河山呢,怎么能在他们身上耗费那么多心思。”

  拜别皇帝离宫之前,皇帝拗不过自己,终许诺若是他身体实在不济,入仕或辞官一切随他,只是要留在长安不能走太远。陆知恩明白皇帝话中深意,握紧了手中紫砂茶杯缓缓说话:“这个位子无论谁坐,都比我更加合适,我本是江湖人士闲云野鹤惯了,还是比较适合做大家的习字先生吧。时了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何时了本靠着树干打盹儿,被他的公子突然呼唤一声遂抿走口水站直身子,什么都未听到还是小鸡啄米一样频频点头,引得一旁侍从不停发笑。

  “同知堂那边已经为小先生收拾好了,您要是累了便去歇着吧,一切有福禄在。”

  “不必,修竹园我住的惯了换地方反而不容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