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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已经完成,知恩想择一处山林了此残生,陛下便放我走吧。”

  “知恩这是要放弃我了?你还年轻,建功立业的时候仍在后面。”

  “放眼朝中,文有熙平咸平兄弟,武有窦华章和平州王,陛下身边群贤毕至人才济济,不缺我一个。”

  刘焕听他一言长吁一口气,哀伤的情绪难以抑制,他默默站起将目光投向外面,二月的迎春花已经次第盛放,便道:

  “既然这样,我便不再留你了。日后山高水远,你我各自珍重吧。”

  陆知恩凭着一口气走下床榻,跪地向皇帝三叩首。刘坪早先也道出隐退之意,一瞬间,他发现了那皇帝的苍老,到头来,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一辆灰布马车,少到可怜的行李,陆国公主动要求削去国公爵位,将本来就不多的家财散尽,毅然离去。

  “公子,我们往哪走?”

  “咳咳...去巴山...”

  长安城南门外,车内公子重病缠身,声音低弱得几乎听不出来。何时了得令缓缓驾车离去,空留下一串马蹄印记。

  陆知恩唇边微笑一如春风,我亲爱的阿蛮啊,我来找你了。你我夫妻,生当同衾,死亦同穴,这么看来,死去又有何苦?

  次日,襄阳公主一行终于到达城下,随着城门缓缓打开,长安城百姓夹道相迎,对他们的小公主绽放出最诚挚感恩的笑容。如缨望着黎民苍生的百千笑颜,感叹这半生在外漂泊,看来全都值得。

  而我直到今日才懂得,不论世事如何变迁,我依然,如此爱你。

  ☆、楚云深【BE结局】

  “缨儿如今酒量甚好,这几杯下去你还无甚大事,父皇却是要醉了。”

  阶下坐着的女孩子披着绛红色的华丽衣裙,如云秀发高高盘起,身形样貌还是一如当年的楚楚动人。她回来这些日子总是闷闷不乐,可巧正好赶上东宫皇太孙满月,刘培便是经常携妻儿过来她宫中,小男孩粉嘟嘟的样子,遂逗得如缨合不拢嘴。

  襄阳公主xìng子柔顺容易相处,阖宫上下皆是有口皆碑。刘焕轻叹,经历了风霜雪雨丧夫之痛,当年那个捉弄权臣气走先生的小丫头,终究还是成熟稳重得自家父亲都不识得了。

  他伸手招呼小女儿走上御座来靠近自己,小缨儿微笑着提起裙摆款款走上玉阶,很是自然地将头靠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上,小女儿姿态瞬间尽显。小公主如缨伴着满天云霞出生,从那天起,她的身上就有甜甜香香的nǎi气,即使用花香四溢的脂粉厚厚遮盖着,身上好闻的体香还是入了心。

  “父皇说笑了,缨儿在草原上这些年,再没有酒量怎么说得过去呢?倒是父皇现在这个年纪,该是保重身体的时候,酒醉伤身,以后便不要多饮了好不好?”

  “我的宝贝现在讲话同你母亲真是一样,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小心再多说几句,皱纹就要满面皆是了呢。”

  已经多久不曾听到父亲这样温柔地对自己讲话了呢?小缨儿心里一热,道:“要是缨儿一走,还有谁能对父皇说这样的话啊,女儿这么说可不带一点虚情假意。”

  “对对对我们缨儿说什么都是对的,父皇听着呢,”刘焕伸手抚着她的发髻一脸慈爱,“守门的将士无意之间听到知恩主仆二人的谈话,他应是往大巴山那边去了,缨儿便往那个方向去吧,知恩他等着你呢。”

  “那父皇可舍得我了?不是昨天还不想让缨儿走的么?”

  “你是匹小野马,父皇怎么拴得住你呢?朕的女儿自己最清楚,从小认定的东西便不愿放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走吧,去做你喜欢的事情。”

  “那父皇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呀,除了酒要少饮,也一定注意休息,朝政再忙也没有身体重要。再说了,现在父皇可是做了爷爷的人,小皇孙多可爱,我看前几日,父皇可是爱都爱不过来了。”

  “好的父皇记住了,等你安定下来给长安写封信报平安就好,”皇帝捉住女儿的手掌轻轻挠着道,“待你找到了知恩,替朕问候于他,好好照顾他。”

  “缨儿明白,我明日就走了,父皇也要好好的,等我的消息。”

  如缨敛身走下玉阶去,向父皇行跪拜大礼,却不见,她的父皇已经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硬生生憋进了心底里。

  刘坪日前也已经辞去官职卸下王爵,正和春晖准备去蒙古寻钟灵的踪迹。行前,如缨同她的如缇姐姐坪哥哥一行三人往皇陵那边祭奠先人。太爷爷太nǎinǎi,皇祖父,母亲,还有当年的二皇伯,那些亲人都已是故人,亲人如同手中留不住的沙,终归免不了随风而逝。

  如缇丈夫熙平仍然身居要职,因此依旧要留在京城相夫教子,她握着哥哥妹妹的手依依惜别。那两人皆跨上马背,一南一北,各自远去,再不回头。

  当年毓阳宫中一起长大的三个孩子,终于还是离散天涯各奔东西。而各自心里盛满着的,亦是从未有过的笃定坚忍。

  到达大巴山后的日子里,陆知恩的身体状况意外地没有再恶化下去,也能够进一些饮食。医馆里从不缺少名医,每日都有人过来这边看病问脉,看他有些精神便放下些心。他身体因伤病复发难愈而枯瘦瘫软,已经不怎么能下榻来,可就是这样日日躺着或坐在外面晒太阳,再对比在长安城时他的面如槁木,何时了已经是心满意足。

  “公子累不累疼不疼?走了这一会子还是歇歇吧。”这天陆知恩难得起身,何时了便让他把手搭在自己肩膀上走一走,不多一会儿,他的脸色已经越发惨白。

  “嗯好...”

  何时了想要扶他回床上躺着,那人却执拗起来,嗓子嘶哑咕哝不出几个字,还是非要坐着轮椅出去看看景色。拗不过自家公子,何时了咧开微笑将轮椅推过来扶他坐上去,虽然已经是和暖的春天,因他身体冰冷,还是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

  暖风拂面而来,他衰弱的身体受不得一丝风,右手便按在左胸伤处轻轻咳嗽,起伏的心口已经衰弱得快没了日常颤动。那只日常笔扫千军的手,手指细只能看到突出的指腹和关节,另一只亦然,却依然握紧拳头搁在轮椅扶手之上。何时了一根一根地将他的手指打开平放在原处,他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外面风大屋里暖和一些,公子我们略坐一会儿,就回去躺着了好不好?”

  “好...”

  早上有大夫过来把脉,只是摇摇头不多言语,另外嘱咐何时了好生照顾他。他现在困顿在轮椅床榻这方寸之地,只能喑哑地说出这样简单的字眼,再也不是长安城里那个叱咤风云的陆先生。当年这个人同淳王高谈阔论明辨古今,在桌案之前正襟危坐经纶世务,立在风中笔走龙蛇,如今细细想来,往事都已经成了泛黄的书页,沉淀在岁月中了无踪迹。

  “公子累了就闭一闭眼睛,但是莫要睡着,会着凉的。时了这会子要去煎yào,一会儿就过来陪着您,公子莫急。”

  见他眨眨眼睛表示同意,那人仔细掖了掖他身上的衣裳和毯子,看他全身都暖和了才放心离去。陆知恩无力地窝在宽大的轮椅中间如同孩童一样脆弱不堪,人之将死,皆是回归到了最为原始的状态,最终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他勉力地扯扯嘴角望着何时了背影离去,双目已经没有刚才那样清明。他的母亲,他的小姑娘还有他的阿蛮清兮,陆续陪伴他走过几十年风雨的女儿家皆出现在眼前,一声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声声凄切入耳,连绵不绝。

  这一生曾经辉煌得令人惊叹不已,而没有人会懂得,他欠下那些女儿家的似水柔情,已经再怎样,都弥补不回来。

  知恩早晚都是要来寻你们的,等我。

  他就这样歪在轮椅上闭着眼睛,双手无力地搭在扶手上沉沉睡着,面带微笑。午间山上鲜少有树木遮蔽,日头正足照得人睁不开眼睛,yào已经煎好需要放凉一点才好入口,何时了见他眉目如画的睡颜不愿惊醒他,便缓缓推着轮椅往屋子里去,无声缓慢地阖上了门扉。

  承平八年三月二十九,山庄公子陆知恩病逝于大巴山。皇帝还是将他的国公封号还给了他,重新修葺了他夫妻二人的合葬坟茔供后人凭吊。京城国公府依旧书声琅琅,接纳四方贫苦孩子前来读书识字。陆知恩和阿蛮夫妻,终于长眠在巴山之上。

  后一月余,钟灵突发急病于梦中过世,走时神情很是安详。蒙古王庭以公主礼遇,为其举办隆重的葬礼。刘坪自当年送俞婉入土为安之后,又亲手送走了自己少年时的一生挚爱之人,从此看遍山河,四海为家。

  从那以后,巴山医馆众人无人不曾见到,有那么一个腰间挂着苗家银环的少女,每年三月末都会来此祭奠故人。旁边那个高大的男孩子,总会搂住她瘦瘦小小的身体轻言安慰,仿佛对待至亲之人。听说他们后来有二子一女,其中的两个男孩子,一个姓甄,一个姓陆。

  七年之后,皇帝刘焕驾崩,太子刘培在宇文一门功臣良将的辅佐之下,顺利继位。而他的姐姐如缨早就回到草原之上,在佛前诚心祈祷了多年,世人皆不知,她已经在七年前的仲春三月末,一夜白头。

  南方海疆正是伏季休渔结束,海上百舸争流,众渔家祭祀过妈祖海神以后,皆争先恐后出海撒下渔网,等待新一季的第一波收获。渔季收获颇丰,岸上酒家中便是有更多新鲜酒菜上桌,含岳楼作为当地招牌,自是热情欢迎四方宾客,然而酒楼每日限量供应的酒酿鲜蟹,每日午后却依旧是千金难求。

  刘琢春晖被新君派往南疆海边驻守已有半年时光,为了品尝这难得的美味,特赶早过来这边。店家老板早就知晓二人身份,忙殷勤地引上二楼雅座,另吩咐小二为贵客斟上茶水。生意人最是会说话,只听那人开口说话,谈笑之间都是眉飞色舞:

  “今日早间喜鹊登门,小可便知有贵客莅临。二位将军可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今日金陵琴师将在我含岳楼以琴会友,这仅有的唯一一场,可是难得一见的盛景了。”

  听到金陵琴师几个字,春晖大喜过望,一时激动得快要从座位上跳起来,却被刘琢一个眼神示意他莫要失态。刘琢只浅浅啄了一口茶水,面上神色波澜不惊:“店家所说,可是金陵琴师秦碧云?”

  “不错不错,那碧云琴师已经隐退近二十年不曾露面。将军如此年轻却见多识广,我等可是佩服之至。”

  “店家这样说话实在不敢当,我和兄长今日过来,可是有耳福了。”

  “目测不多大会子,碧云琴师便会过来,如此二位先饮着这粗鄙茶水,好酒好菜很快便会上来,烦请稍等片刻。”

  酒酿鲜蟹被呈上来时鲜味十足,飘散一室清香,令其他食客也不由得用力嗅着滋味,一脸陶醉。春晖仔细拨开蟹壳,ròu质蟹黄皆是上乘,肥美多汁入口即化,令人回味无穷。之前只是品尝过湖蟹,原来海蟹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含岳楼的宾客越来越多,众人争相目睹金陵琴师秦碧云当年如何便能低眉信手倾倒世间万物。两位年轻将军已经近乎酒足饭饱,于是也凑到舞台前方的人群后面去寻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却听得两声竹板噼啪,众人领会欢呼雀跃不断,那年过半百的金陵琴师怀抱琵琶款款而来,她的发间已经白了大半,却依然不减当年华彩。

  萧锦权当年解散山庄之后,几十名徒弟皆对天起誓一生远离政治与世无争,姜氏夫fù亦是如此,一家人隐居金陵城郊不问世事。陆知恩身后,碧云有段时间情绪不佳,唯有多年琵琶能安慰她的悲伤,琴艺也日渐精进起来。儿子一直留在国公府读书,姜羽不愿总将妻子拴在身边,便还是尊重了她的选择。

  碧云眼眸含情有如当年五音坊中情状,她微笑着向台下宾客弓身一福,秀美细长的睫毛投在面上,风姿绰约。琴师微笑着低下头去,纤手拂过琴弦,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几曲终了,满堂喝彩,秦碧云演奏行云流水一如当年,然而无论弹奏抑或吟唱,皆是旧曲也不足为奇。座中便有人高声言语:“碧云琴师多年隐退江湖,琴艺依然高超令我等由衷惊叹。然今日我等带着诚意前来此处只为一听,琴师也该演奏新曲供大家欣赏,在座诸位,可说是也不是?”

  秦碧云一向随机应变,在坐皆是知音也并不觉得那人说话有什么难为。年轻时的一幕幕如同潮水涌上来,仍记得那年知恩刚刚过世不久去蒙古探望如缨时,那个女孩子,用和他一模一样的字迹,反复誊抄着一首诗,字字打在心间椎心泣血。虽然歌词沉重,碧云还是收起泪水带着笑容,拨动琴弦即兴而歌: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

  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

  同穴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醉花yīn【HE结局】

  或许是自幼而孤的孩子安全感不足,从很小的时候开始,钟灵便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后来入宫后更是如此,久而久之,习惯既然已经养成,便很难改变。双目失明以后,王庭上下待她如同半个主子一样精心伺候着,用的汤yào都是不能再好的,却依然不能挽回她已经失去光芒的的眼睛。两个孩子视她如母,来这边帐子里的时候也很频繁,弄得钟灵十二万分的不好意思。

  钟灵这日黎明即起,同平时并无不同。她自己帐子内的所有陈设都摆在她熟悉的位置,连梳子都是伸手可得的。眼睛已然失去光明,耳力同之前相比便是放大了许多,因此根据来人的脚步声,钟灵便很快判断得出来者何人。

  “吉达如今什么时辰了?可用过饭了?你最近忙得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