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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的软甲都未穿,就敢投身于刀箭乱阵之中,她又有什么不敢的?

  安阳公主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这会儿又壮起来了。

  车门一推,烈日天光shè眼,外面却已经换作马嘶刀鸣,喊杀震天。

  队伍所经之处,是一处荒丘谷地。两丘之间,狭长的通道,长长的车队鱼贯而行,先前一阵急雨雹子般的飞箭,从两边高丘顶上袭来,惊乱了行进队伍,此刻,又换作无数的骑兵,从高丘背后冒出来,朝着谷底,直直冲来。

  在烈日荒地中行进了半日的车队,本就饥渴困顿,疏于防备,被突如其来的箭雨一惊,自然手忙脚乱。若再被两边高处直下的骑兵一夹击,多半就成了砧板上的鱼ròu。绵延几里的重车,满载着和亲公主的丰盛妆奁,任由攫取;猝不及防的行旅,不管是里头那两个夏国皇帝重金悬赏的重要人物,还是那些手无寸铁的随行侍者,取其首级与xìng命,皆如砍瓜切菜。

  兴许,这支冒险潜入熙朝境内,与两丘之间设伏偷袭的夏国骑兵,正是这样想的。

  然而,等两侧的伏兵沿着坡势一路冲下来,甩开胳膊抡圆兵器,正准备砍瓜切菜之时,却如撞上一块铁板。前后押运车辆的禁卫,火速回防,拉开的蛇行队伍,已经紧缩,将中间的马车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三百随侍,亦是人人皆兵,持刃,可战。

  夏国人的情报,精确到了车辆人马数量,准确时辰地点,但他们没有料到,这支看似疲惫懒散的队伍,有如此快的响应速度与战斗能力。

  烈日之下,谷地之底,从上而下的骑兵冲击,没能冲散,冲开,冲乱和亲公主马车周围的护卫,那么,接下来,双方挤在这狭窄的两丘之间,斜坡之下,便都没有了先发优势,只能短兵相接,硬碰硬地厮杀,杀个人仰马翻,昏天黑地。

  一百零八车重载,被弃在前后几里的道路上,无人问津。

  对于夏国人来说,如果能够在熙朝境内生擒嵬名霄和熙朝公主,再顺手把这些丰厚的嫁妆也给捡了回去,那是大刀阔斧,神出鬼没的胜利。但是,如果抓不到人,只抢了和亲公主的嫁妆回去,那是小家子气的笑话。

  对于和亲的禁卫和随侍们来说,虽然看护和押送这一车车的妆奁,是他们的职责,但是,当公主和嫁妆只能护其一之时,物可弃,人不能伤。

  所以,便出现了这样一个双方以公主的马车为焦点胶着混战,而弃财物于不顾的情状。

  完全有违要钱不要命的劫道精神。

  夜长欢已经攀至车辕上。也不怪她大胆,整只队伍,所有禁卫与随侍收缩过来,将马车围成了铁桶,边缘的冲杀,一时进不来,所有人忙于面朝外的抵抗,也没有人有功夫回头注意到她。

  风暴之眼,反倒成了最安全,最闲适的地方。

  安阳公主便如一个袖手观战的看客一般,颤巍巍地站在车辕上,直着脖子往四处打望。她一时没有看见裴煊在何处,也没有看见嵬名霄躲在了哪里,但是,却将整个谷地的战局看了个大概。

  甚至,将这桩劫道事件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也猜了个大概。

  越看越惊心,越想越害怕。

  她惊讶于这支夏国骑兵的数量。此地距边境线,尚有一两百里路,这样一支少说几千人的敌国骑兵潜入境内,按说惹眼得很,为何西北防军没有动静?那些斥候都不长眼睛的吗?以西北军敏捷善战的名声,不至于此。

  也亦惊讶于她的禁卫与侍者们超乎想象的能干。突然遇劫,铺陈几里的行进队伍,竟能回防得如此迅速、果断、精准、一丝不苟,感觉就跟时刻准备着似的。那些训练有素的禁卫们如此,倒还罢了,那些铺排场的三百随行侍者,竟也能如此!

  安阳公主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乱军之中,她被保护得十拿九稳,有惊无险,毫发无伤。

  但是,却如吞下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迎着烈日,抬头眯眼,西南边的坡顶,突现黑点重重,密密麻麻,如鬼魅显影,再转头去看东北高丘上,亦是同样的光景,如黑浪翻涌。

  玄衣赤带,□□击刹,那是西北军中的精锐,黥面将军莫不凡的“击刹”骑兵。她手卷随身,日夜温习的想象,此刻,终于见着真面目了。

  两丘之间的两端隘口,不用去看,也知道,一定是被堵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诱敌深入,瓮中捉鳖。

  整个事件就是一个围歼一支夏国骑兵的圈套。

  而和亲的公主,和她的一百零八车陪嫁,就是那只诱敌深入的蝉,那块让人垂涎yù滴的诱饵!

  后面的事态,就已经没有悬念了。

  正围着禁卫们混战,如同啃一块磕牙的硬骨头的夏国人,突然被四面汹涌而来的熙朝骑兵包围,困在谷地,腹背受敌,没有了退路,也没有了生路。

  四面潮涌,赶尽杀绝。

  安阳公主有生第一次,如此接近一场真正的战争。

  眼睁睁地,看见血淋淋的杀戮,赤.luǒ.luǒ的死亡。

  也许对于正在搏杀的西北军和夏国人来说,此时此刻,是他们军人生涯中所经历的无数战役中,一次小小的战斗。

  夏国人夜行百里,潜入敌境,择地设伏,偷袭阻击,发现中计,拼死一搏,杀出一条生路,或者,命绝于此地;西北军发现敌情,故意纵之,甚至说不定是故意放出情报诱之,然后尾随包抄,一举歼灭,清点首级耳鼻,论战功,领赏钱,大快人心。

  败了的,死了的,胜败乃兵家常事,掉头也不过是碗大一个疤。

  胜了的,活着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兵不厌诈,亦乃兵家常事。

  但是,对于夜长欢来说,亲眼目睹一场对阵搏杀,然后尸横遍野,血腥刺鼻,同时,头脑清晰地,发现自己被蒙在鼓里,被充分利用……

  真的,很需要勇气。

  整个过程,夜长欢就靠在车架上,当个局外人,旁观者。

  紫苏和半夏劝她进车里歇着,她说车里太热;柴胡顶着一脸血灰,喘着粗气挤过来,说替他家公子问一问,公主是否安好,她也只说安好。

  整个谷地被人马阻塞,马车被围在中央寸步难行,公主殿下也就只能在这马车边上等着。

  从烈日正午开始的变故,到日头偏西时结束,胜者开始清点战利,清理战场。

  那个黥面将军莫不凡由裴煊领着,来到马车前,黝黑面孔,精亮眼神朝着她略略一看,紧跟着,便啪地一声单膝跪地,利索的军礼行来,没有任何客气寒暄或是恭敬套话,直接陈述战事,报出一串接一串的数字:

  “昨夜探悉有五千夏国人潜入境内,意yù劫持公主车驾,老帅命末将领三千人马,尾随其后,伺机而歼之……方才一战,斩首三千六余,生擒一千四余,缴获马匹……兵器……”

  明明是朗朗洪声,吐字清晰,可莫不凡说些什么,夜长欢有些听不清楚,明明是剑眉星眸,清隽相貌,夜长欢也觉得,看得不是很真切。

  所谓的伺机而歼之,明明是以她作饵,将她被围困的时刻,当做最佳的作战时机,却没有只言片语,表达让她置身险境的歉意,安慰她饱受惊吓的心灵。

  这样剽悍无礼的西北军虎将,这般生猛决绝的战术诡计,她一时接受不了。

  她又转头去看裴煊,那人不动声色,立在一边。仿佛,对于莫不凡所言,见怪不怪,波澜不惊,理所应当。

  没准,他们是里应外合,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若不然,之前所见,作何解释?连所有的禁卫和随侍都早有准备,时刻应战,却把她蒙在鼓里!

  这样的裴煊,更是让她难以想象。

  一个人所受的刺激大了,难以适应之时,最大的应激反应,莫过于呕吐。

  于是,众人见着车架上懒懒靠着的安阳公主,明明温和平静,却突然哇地一声呕了一口气,开始发吐,一口接一口地吐。

  吐得眼前发黑,四肢发软,一日未食,却吐得稀里哗啦,连脏腑里的苦水都给倒出来了,待得后来,终于,被日头晒的dú,被血腥吓的怕,被裴煊骗的怨,jiāo织在一起,身心俱累,整个人彻底虚脱。

  等裴煊发现情形不对,抢身过来之时,尚未挨着她的衣角边儿,她已经从车架上滚下来,一头栽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你想多了,下一章,给煊哥洗白。

  ☆、怄气

  莫不凡觉得自己很厉害。

  他才中规中矩,例行公事地说了几句话,就把和亲公主说得呕吐了。吐啊吐的,还像是一口气上不来,突然一骨碌从车架上滚下来,众人伸手不及,啧啧,脸面朝下,磕破皮了。

  他们老帅的独生公子反应最快,两步抢上前将她抱起来,就往车上送。

  仓促间,公子还回头看了看尚跪在地上的他,眼神里似有些不悦,大约是怪他不会说话吧。

  莫不凡觉得有些无辜,他只会说大实话啊。先前一上来,见着是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子,他还有意压低了嗓门,极力轻和地禀话,用了些写军报的文绉措辞。

  那若是他像平日训军那般五大三粗,指爹骂娘地吆喝,还不知得把人家给吓成啥样?

  算了,玉京的贵女们,大抵都是这个样,她们的世界,他永远都不懂。就像他心中一直挂记着的那一个,也是这般不可理喻……

  莫将军在和亲公主的车驾边上,暗自走神片刻,这才起身,转头,扯了嗓门吆喝着,下令收工回家。

  日暮西沉,战场狼藉,不宜久留。

  三千击刹骑兵,带着战俘与战利,和送亲的禁卫们一起,护送着公主,星夜兼程,往延州城去。

  对于这些常年征伐的军中儿郎而言,今日之战,确实稀松平常。就是跑着马到自家后院子里遛了一圈,出手教训了一下一群跑到家里来撒野的混账王八蛋,而已。当然,和亲公主的车队,有效地吸引了夏国人的注意力,加之护送禁卫们得力的配合,让他们的胜利来得更容易,更彻底些。

  就这样,没多想。

  至于那个被他们小小利用了一下的公主殿下会怎么想,他们还真的没多想。那些榆木脑袋,武夫肠子,成日钻研的是,如何快、狠、准地击杀,如何卫国土边境线,如何在你死我活的局面中求生存,没闲工夫想多余的。

  今日一战,不说拼杀消耗,只将前后行程拉通一算,就是两三天不合眼的长途奔波,得赶回去睡个大头觉。

  可是,那个成日除了睡觉就是转心眼的公主殿下,却不这样想。

  马车里,夜长欢被裴煊抱上车时,就醒了。

  肚子里吐空了,又饿;脸边被磕破了,又痛。

  裴煊让她吃点东西,她摇摇头表示不吃;要给她擦些消dú的yào酒,她偏着头躲开。

  裴煊拿着yào酒瓶,不明就里,尚在愣神之际,她索xìng双腿一收,爬上那宽敞可以躺身的车座,缩进角落里靠着,再抓个腰枕抱了,就那么呆呆地,傻坐着,保持着和裴煊的距离。

  “吓傻了?”裴煊叹口气,暂且搁了yào酒瓶,一边半开着玩笑,一边低头去理自己的衣襟,在乱军中折腾半日,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的血渍与土灰,一身的狼狈与疲乏。

  “你才傻了!”夜长欢抬起下巴,冷不丁回了他一句。

  “谁惹你生气了?”裴煊这才抬起双眸,认真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小人儿。先前还以为她是被那些杀戮场面给恶心的,此刻看来,确是有些不对劲,跟吃了pào仗似的。

  夜长欢又不接话了。扭开头,下巴搁在一侧手臂上,盯着车壁上的木纹,闷了一会儿,才忽又转了话题来问:“嵬名霄呢?”

  “……”裴煊不答,只定定地看着她,这会儿功夫,他已经充分觉察了她的别扭。

  “他是我的未婚夫婿,我很担心他。”夜长欢又故意强调。恶言恶语说来,有种锥心刺骨的痛快。

  “……”裴煊听得一怔,直想俯身过去掐住那张乱说的小嘴,下一瞬又告诫自己不要与这种闹别扭的人计较,努力顺了一口气,才叹说到,“死不了,夏国人一冲下来,他就躲起来了,藏得比谁都好。”

  “那就好!出嫁随夫,我以后还要仰仗他过日子呢。”夜长欢越说越离谱,心里也越想越发狠。直想破罐子破摔了,还不如跟嵬名霄呢,政治联姻又怎样,觊觎她的手中权势和背后靠山又怎样?至少,跟嵬名霄,那是摆在明面上的互相利用,谈得一清二楚的jiāo易,不像裴煊,当着她说爱,背后却欺她。

  “怎么了?”裴煊被她突然翻脸不认人的怪状,弄得一头雾水。

  “没什么……”夜长欢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些哭腔,却固执地不答。她还需要多一些勇气,才能大胆地质问他,你为什么要欺瞒我?她怕,如果他承认了,是不是就会走到尽头?

  裴煊侧身坐在车座边沿上,见她拧巴得紧,便拍拍身边的位置,轻声唤她:

  “你过来!”

  搂在怀里,慢慢诓哄,兴许更有效。

  夜长欢闷着声儿,拧了拧身板,缩了缩手脚,反而往角落里藏得更紧。

  裴煊瞧着无奈,突然伸手过去,抓住她的脚踝,就往边上拖,夜长欢急了,一个蹬腿踹开来,闷在心里的话,也给急得呛了出来:

  “所有人都事先知道夏国人设伏袭击,就我不知道,是不是?”

  “……”裴煊手上一顿,这才明白过来,她先是怄得发吐,继而又浑身是刺,是为了哪般。不觉哑然失笑,捋着头绪问她,“今日之事,原来你是以为我事先知道,却没有告诉你?”

  “不然呢?为什么所有的禁卫和随侍,都有准备……”夜长欢硬着脖子,终于准备与裴煊说说理,可才说了一句,竟觉得,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理直气壮,貌似一切都还只是她自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