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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花惜缘,今何若?

  玄武城城主府,议事厅中,万屠穿着金丝绣云纹的锦衣,端坐于城主的位置上,万雪涵站在他的身侧,而炎、无梦等人站在台阶下俯首听命。

  衣着华丽的玄武城城主尹无殇被麻绳绑着跪在大厅中央,此刻的他正一脸愤恨地看着炎,怒骂道:“狗贼,你背叛陛下,定然不得好死!”

  “尹城主,如果没有将来,又何必为这些将来的事多费口舌呢?”万屠诚恳地看着这个骄傲的名士,好言劝慰:“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北宫智伯昏庸无道,我血神教一统天下已是大势所趋。你有丞相之才,何必屈居城主之位?归顺我教,随我平定天下一统四隅,建立不世功业名垂青史,这不是每个读书人所共同追求的么?”

  “你说得对,这是我读书时立下的志向,是我毕生的追求。”尹无殇点了点头,接着看向万屠,眼神中带着嘲弄与鄙夷:“但前提是,我还是个读书人!还知道礼义廉耻,还知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如你这等魔教妖人,必将为天下带来无尽血光灾厄,我尹无殇岂敢助纣为虐!但求一死而已!”

  “好!”万屠神色一冷:“只可惜我不会让阁下如愿以偿,阁下即便死,也会死在我血神教的先锋军中!奉吾之魄,牵彼之魂,阎罗傍生,锁元禁识!”

  诡异咒术响起,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之中,一道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从万屠食指发出,迅速笼罩了尹无殇的头颅!

  “啊!我的头!这是什么妖法!啊!”尹无殇痛苦地瞪大了眼睛,疼的在地上来回打滚,他四肢被绑,想要自尽却不能如愿。

  “哼,‘傍生咒’的滋味不好受吧!”万屠冷笑:“放心吧,片刻之后,你就会失去对身体的控制,眼睁睁看着自己像行尸走肉一样地为我所用!哈哈哈哈!”

  片刻后,尹无殇停止了挣扎,万屠见状一道指劲解开了他的封锁,尹无殇缓缓站起身来,微笑着抱拳环视在场众人,表情十分自然地笑道:“无殇见过诸位。”

  众人看得分明,尹无殇动作、表情与正常无异,唯独他的眼睛中充满了恐惧:他的意识还在,可惜只能通过眼睛观看外面的世界,却做不了任何事情。

  “去吧,去八极龙城,去觐见北宫智伯,去杀了他。”万屠微笑着挥了挥手。

  “遵命,圣血主。”尹无殇单膝跪地,领命离去。

  在场众人嘴角微微抽搐,万屠的妖异邪法实在太过残忍。万雪涵更是几次看向万屠欲言又止。

  “炎,这一次你做的很好。”万屠看向炎,深邃的眼眸迫切地想要从炎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些他意料之内的反应。

  然而炎的表情没有变化,他只是微微欠身表示了自己的谦恭。

  “无梦。”万屠心知无法窥到破绽,他转向了无梦。

  “属下在。”年仅弱冠的无梦回应地不卑不亢,自上次从白鹭山庄回来,万屠便留意到他,他做起事来有条不紊,是个难得的人才。

  万屠看着这个入门最晚的教众,微笑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你表现得很好。今日开始,你做炎圣使的副手。”

  “谢圣血主恩典。”

  “好了,你们先去安抚玄武城的百姓吧。”

  炎与无梦离去后,万屠看向万雪涵:“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爹!”外人一走,万雪涵也没了顾忌,直言道:“您武功已经如此高强,天下难逢敌手。为什么还要用这种邪术呢?女儿怕……”

  “怕什么?”万屠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他明白了,万雪涵是怕他误入歧途。

  “凡是邪术都会反噬自身,女儿实在担心,这血巫术某天会影响爹。”万雪涵半跪在万屠的膝边,将头依偎在他的腿上:“女儿自幼没了娘亲,都是爹一手将女儿带大。爹想争天下,女儿支持您,可是爹练这血巫术,女儿……”

  “雪涵长大啦,知道心疼爹了。”万屠欣慰地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万雪涵的肩膀:“世人都说血神教为魔教,称血巫术为邪术,但你可知这血巫术的由来?”

  万雪涵心道,这么诡异地法术,想必是哪个厉害的邪教妖人写出来的。但她表面上却不好这么说,只静静听万屠的下文。

  “你可听说过白鹊王朝?”

  “没有。”

  “嗯,也难怪,那段历史已经被北宫智伯所抹去了。”万屠点了点头:“说起来,十七年前,北宫智伯还是白鹊王朝的大将军。”

  万屠的眼神陷入了回忆之中:

  白鹊王朝屹立数百年,白鹊皇族传承着久远前的巫族血脉,他们以巫为姓氏,个个天赋异禀,对于魂魄更是有着精深的研究,几乎每一个巫族都有成为先天高手的潜质。

  而这血巫术便是一个惊才绝艳的先天族人所创,只可惜那族人却因在皇权斗争中失败而被流放,血巫术也因此不知所踪。

  “既然白鹊王朝那么多先天高手,那为什么北宫智伯可以推翻白鹊王朝呢?”万雪涵不解地问道。

  “其中秘辛,怕是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吧。”万屠摇了摇头。

  “那巫少泽也姓巫,他难道是白鹊王朝的后裔吗?”

  “呵呵,这不可能。”万屠笃定地摇了摇头:“北宫智伯抹去了一切关于白鹊王朝的东西。如今全天下能跟白鹊王朝沾上边的,除了血巫术,或许只有江都城了吧。说起来,厉也该来了。”

  万屠算了算时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正在这时,冥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冥的脸色十分沉重,他的身后还跟着哭丧脸的无常。

  万屠心中一沉,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孩儿拜见义父。”冥迈入议事厅,单膝跪地。

  “参见圣血主。”无常也跪了下来。

  “嗯,厉将极光石带来了吗?”万屠闭上了眼睛,用心去聆听冥接下来的每一句话。

  “神石在此。”冥拿出了极光神石,故作犹豫片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道:“厉师弟……”

  “他怎么了?”万雪涵见他神色不对,有些焦急地问道。

  “厉师弟见师父不在血神山,联合绯雨护卫妄图谋反……”

  “你这卑鄙小人休要污蔑少泽!就算要谋反也是你的可能性最大!”万雪涵怒骂:“他就一个护卫,怎么可能谋反。”

  “雪涵!”万屠一声低喝。

  “我对天发誓,若有一句虚言,必定天打雷劈而死!”冥举起手指发誓:“义父和妹妹若不信我,大可询问无常长老!”

  无常不待万屠询问,便道:“启禀圣血主,厉圣使他勾结易水楼杀上血神山,我教弟子死伤无数才歼灭了那一众杀手!鬼哭为了保护冥少主,唉!被他偷袭而死。”

  易水楼杀手确实被冥都杀了:那天厉逃走前将神石扔到了易水楼那边,他们坐地起价不肯交出石头,冥只好一不做二不休……

  万屠睁开眼:“厉现在何处?”

  “我等拦不住,被他脱逃了”冥低下头。

  “嗯,将神石呈上来,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是,孩儿(属下)告退。”

  万雪涵气得浑身发抖:“爹,少泽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定然是冥在说谎。”

  万屠点了点头:“此事我自有计较,你先往血神山附近打探,看可有厉的消息。”

  万雪涵心系厉的安危,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这个好儿子,真是逼得我没办法想啊。”万屠冷冷地自言自语,起身离开了议事厅。

  身陷江湖的万屠已经许久未曾有过闲暇,如今攻下了玄武城,倒是起了心思闲逛一圈,了解了解城中的风土人情,走着走着,便走到了的门口。虽然出了薛金蟾那档子事,但作为玄武城唯一一家青楼,生意还是很红火。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里来了更年轻漂亮的姑娘,惜若的头牌已经名不副实。自从薛金蟾死后,她的地位一落千丈,老鸨今天更是让她搬下楼去,将这间屋子让给新的头牌。

  这间房屋朝阳,很舒服。惜若无事可做,便推开窗户,打算最后再晒晒这个房间的太阳。她与下面的姐妹相处不多,除了读书弹琴之外,最喜欢的便是看看窗外的景色,尤其是晴天的时候,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时,她能感觉到男人所给不了的温暖与安心。

  惜若天生丽质,虽是淡妆素颜却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清纯美丽,这一幕恰好被万屠看在了眼中。

  万屠不是一个好色之人,否则以他如今权势早已经妻妾成群。他此生所爱唯有万雪涵的母亲,她名叫花惜缘,是一名清婉灵动的女子。

  年轻时的花惜缘也是一处青楼的头牌,琴艺美貌冠绝江湖,多少英雄豪杰慕名而往,欲一亲芳泽而不得。只可惜嫁给万屠生下万雪涵后,花惜缘的身体越来越差,最终早早逝去。

  当万屠看到惜若的刹那,心中是震撼的:惜若赏景时眉目间的向往与哀愁,深深打动了万屠。那个眼神和当初的花惜缘是何等相似!

  万屠静静凝望惜若,惜若察觉到他的目光,四目相对,万屠微笑,惜若面色微红,低垂着头掩上了窗户。

  就在万屠愣神之际,老鸨走了出来,一见万屠所看的方向立刻会过意来,再看他衣着华丽气度不凡,笑嘻嘻地迎向万屠:“哎呦,官人看上了惜若姑娘呀!这大白天儿的她可不好伺候您呢!要不您晚上过来?”

  “她叫惜若?”万屠问道。

  “嘻嘻,官人是外地来的吧。惜若姑娘是咱们玄武城的头牌呢。”老鸨一个劲地介绍着:“不但人长得美,琴艺也是一绝!”

  “花开相似,惜若惜缘。”万屠自言自语地走了进去,随手一锭银子抛在了老鸨手上:“我去听一首琴曲。”

  碰见了金主,老鸨哪有拒人千里的道理呢。她连忙拦在了万屠前面,道:“官人稍等!老身上去先给惜若姑娘梳洗打扮一番,片刻便好,片刻便好。”

  “嗯。”万屠负手而立。

  那老鸨小跑着进了惜若的房间,惜若惆怅地看向她,哀伤地问道:“妈妈,现在便要搬了吗?”

  “不搬了,不搬了,乖女儿。楼下面来了一个官人,点名想听你弹两首小曲儿咧,你赶紧打扮打扮,这样素着一张脸怎么好见人呢。”

  “嗯,女儿知道了。”惜若面色黯然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个客人走了后,老鸨还是会让她搬走。

  惜若画了最美艳的妆容,用一块丝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琴身与琴弦,她期望能让这个客人留宿一晚,这样她便可以在这屋子里多留一天。

  万屠迈入了惜若的屋中,屋子里焚了香,让人感觉很宁静。他抬起头,见到惜若的妆容,无奈一笑,坐在了圆桌旁边。

  “官人想听什么曲?”惜若上前为万屠斟了一杯酒,又回到琴案前跪坐下来。

  “你会什么曲?”

  “学过《白雪》、《秋月》、《流水》等曲。”

  “《凤求凰》如何?”

  “略通一二。”

  “弹来我听。”万屠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闭目聆听。

  惜若有些诧异,少有人会让女子弹奏此曲。但既然是客人的要求,她也不好推辞,当下抚弦而奏。

  一曲终了,万屠面上不见喜怒,只见他点了点头,竟从怀中取出了一册琴谱,递给了惜若:“好好学,明天下午我会再来,届时素颜即可。”

  惜若小心地接过琴谱,只见上面书着《凰允凤》三字,真是闻所未闻。她起身送走万屠,细细翻阅琴谱,只觉得觉得其中旋律绝妙,仿佛在与《凤求凰》和鸣一般,恨不得立刻弹奏。

  下,万屠徐步而去,记得当初他在万众瞩目中,在花惜缘的楼下弹奏一曲《凤求凰》,花惜缘说三日之后给他答案,三日之后,花惜缘谱出新曲《凰允凤》,万屠听出曲中情谊,成就当时佳话。

  走出数步,万屠回身遥望,喃喃自语道:“花惜缘,今何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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