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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的功力已经很惊人了,否则裴廷龙那么精明的人,岂会被你骗过?”萧君默对佛教禅定素有研究,他知道,一些禅定功夫特别深的修行人,一旦入定,呼吸和脉搏都会停止,只靠全身的毛孔进行呼吸。玄观显然就有这种功夫,所以才能骗过裴廷龙。

  “骗过了裴廷龙不假,却还是没能瞒过萧郎的火眼金睛啊!”玄观说着,轻盈地跳出了陶缸,“朝野盛传,说萧郎目光如炬、断案如神,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方丈谬赞了,晚辈到现在才察觉,实属迟钝,还谈得上什么目光如炬?”

  “萧郎是如何发现贫僧有诈的?”玄观颇为好奇。

  萧君默将之前在客栈里讨论的种种疑点简要说了一遍,最后道:“发现遇刺一事很可能是你一手策划的之后,我原本以为,你是想以死摆脱胁迫,可后来却发现,你既然可以设计一场如此逼真的刺杀,又何必轻易捐生弃命呢?于是我便把昨夜之事仔细回顾了一遍,终于发现漏掉了一个重要的细节。”

  “什么细节?”

  “你流的血太少了,而且凝固得太快,这不合常理。”萧君默道,“一般人如果是心脏中刀,不但流血量大,并且根本无法止住,可你却一转眼便止了血,这就说明,你中刀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心脏。可问题是,那把匕首明明刺入了你的左胸,看你伤口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是心脏,这又如何解释?我为此困惑多时,最后才忽然想到:为什么人的心脏都必须长在左边呢?多年以前,我曾听家父说过,这世上有极少数人,心脏位置与常人相反,不是在左边,而是长在了右边。于是我便断定,玄观方丈你,便是这种世间少有的异人之一。所以,你并不是要死给裴廷龙看,而是要以假死来诈他,让他不再打佛指舍利的主意,对吗?”

  玄观闻言,不禁拊掌而笑:“妙极,妙极!萧郎实在聪明,贫僧佩服!可是,你又怎么知道胁迫我的人是玄甲卫的裴廷龙呢?”

  萧君默神色一黯,苦笑道:“按说我早就该发觉了,到今天才想到,其实是一个很愚蠢的失误,实在不可原谅!”

  “萧郎何出此言?”玄观不解。

  萧君默随即解释了原因。他告诉玄观,数月前他调查辩才时,便已将辩才早年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知道他曾于武德初年随智永在江陵大觉寺住了几年。之前在夹峪沟,萧君默便是根据这份情报,判断出辩才的逃亡方向正是江陵。可问题是,皇帝和玄甲卫也都知道这份情报,既然萧君默猜得出来,那么皇帝和玄甲卫自然也能猜到,所以裴廷龙便完全有可能提前赶到大觉寺,坐等他和辩才上门。而萧君默直到今天才恍然意识到这一点,的确是个不可原谅的错误,至少对他本人来讲。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也能够说明,胁迫你的人不大可能是其他人,而最有可能的是玄甲卫。”萧君默道。

  “哪一点?”

  “佛指舍利。”

  “哦?愿闻其详。”

  “我原本怀疑,用佛指舍利胁迫你的是天刑盟的人,可后来一想,他们办不到。一来,佛指舍利供奉在地宫中,他们无法染指;二来,他们若想用武力胁迫,你完全可以报官。而如果是裴廷龙来,情况就截然不同了。首先,玄甲卫权力很大,连地方官府都无法抗拒,更别说寺院;其次,裴廷龙还可以假传圣旨,拿皇帝来压你,让你不得不就范;最后,只有面对这种无法抗拒的压力,你才会选择假死的办法来摆脱胁迫。是故我便得出结论,昨夜那些假和尚,都是玄甲卫,而胁迫你的人,便是裴廷龙。”

  “萧郎思维果然缜密!”

  “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

  “何事?”

  “按说这个假死计划,应该只有你和慧远知情,监院和其他法师肯定都没有参与,那么方丈入定之后,就不怕其他法师真的以为你已圆寂,把你给埋到土里面去?”

  玄观一笑:“我寺僧人圆寂之后,通常会在入土之前做七天法事,在此期间,我自会出定。”

  萧君默点点头,想着什么:“方丈这个计划,一来是为了保护佛指舍利,二来是想把圆觞安全转移,可谓苦心孤诣,令晚辈十分佩服!只是,这个计划还是有一个薄弱环节。”

  玄观苦笑了一下:“萧郎所指,是慧远能否把圆觞安全带走吧?”

  “正是。玄甲卫既然已经控制了贵寺,那么外围肯定也早有伏兵,尽管慧远法师可以从放生池的秘道出逃,可晚辈还是担心,外面的水渠仍在玄甲卫的布控范围之内。”

  玄观神色一黯,长叹了一声:“萧郎所虑甚是。当初贫僧计议之时,也曾想过先把圆觞jiāo给左使,再让慧远动手,可我又担心,你们已然处在玄甲卫的监视之下,再把圆觞jiāo到你们手上,岂不是更危险?无奈之下,只能希望慧远先把东西带出去,过后再见机行事,至少把你们和圆觞分开,对彼此都会安全一些。可正如你所说,贫僧的确存在侥幸心理,就是想赌一把,赌玄甲卫的布控范围没有那么广。结果没想到,贫僧这一把,终究还是……还是赌输了!”

  萧君默听到最后一句,察觉有异,忙问:“方丈此言何意?”

  玄观黯然良久,才缓缓道:“慧远没能逃脱玄甲卫的魔爪,昨夜他……他便已遇害了。”

  虽然此事没有超出萧君默的意料,但乍闻噩耗,他的心里还是感觉被剜了一下。没想到昨夜第一次见到慧远,便已是最后一面为了守护《兰亭序》和天刑盟的秘密,又一位义士像父亲那样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方丈,晚辈昨夜离开之时,你已经入定了,慧远法师罹难之事,你如何得知?”萧君默有些不解。

  “当时贫僧刚刚入定,对外界的动静还有所觉知,他们把慧远的尸体抬了进来,我听得一清二楚……”玄观眼眶泛红,神情凄然。

  “事已至此,无力挽回,还望方丈节哀。”萧君默劝慰道。

  玄观点点头,强忍住悲伤:“慧远一死,圆觞也下落不明,贫僧愧对左使,更有负盟主重托啊!”

  “方丈先别忙着自责,慧远法师虽然牺牲,但他很聪明,事先便把圆觞藏起来了。”

  玄观诧异地看着他:“萧郎怎么知道?”

  “方丈想知道,慧远法师把圆觞藏在何处吗?”萧君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当然!”

  萧君默忽然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虽然烛光昏暗,但玄观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上面铸刻着行书“觞”字的青铜圆状物,正是圆觞无疑!

  玄观万分惊愕:“萧郎是在哪里找到的?又是如何找到的?”

  萧君默淡淡一笑:“这得从慧远法师昨晚的出逃路线说起。方丈应该还记得,慧远夺了圆觞之后,是从天王殿门口出去,然后往寺门方向去的吧?”

  “我当然记得。”

  “慧远跑到寺门附近时,被一伙玄甲卫给截住了。当时晚辈还不知内情,便上去与他jiāo手,然后慧远便折回寺里,一口气跑到天王殿后面,跳进了放生池。这个事情一直让晚辈不解,既然放生池中有秘道,慧远法师为何不直接进入池中,而是要先往寺门方向跑,然后再折回呢?我原本以为他是遇到拦截,不得已才回头。可后来一想,我才终于明白,慧远法师早已料到他不一定逃得出去,所以故意制造一个左冲右突、慌不择路的假象,借此迷惑玄甲卫,实际上在这个过程中,他早已把圆觞藏了起来。”

  玄观蹙眉思忖:“你的意思是,他往寺门方向跑的时候,就已经把东西藏起来了?”

  萧君默点头:“方丈现在应该能猜出他把东西藏哪儿了吧?”

  玄观又沉吟片刻,忽然眼睛一亮:“难道……是那些老槐树?”

  萧君默一笑。方才他在天王殿前的那些槐树上摸了半天,便是在寻找可以藏东西的树洞,后来果然在其中一个树洞里摸到了圆觞。

  “可你为何会想到槐树呢?”玄观仍然有些困惑。

  “这就要感谢我的一位同伴无意中给我的提示了。”萧君默笑了笑,“昨晚我们三人来拜会方丈,却没有发现,另一个同伴也一路跟了过来。慧远从天王殿跑出来跳上一棵槐树时,她正巧躲在另一棵槐树上。随后,假扮侍者的那两个玄甲卫追出来,却错把她当成了慧远,和她打了起来。我之前并未多想,直到方才来的路上,才突然意识到,那两个玄甲卫之所以误会,肯定是看到慧远跳上了槐树。可照理来说,当时慧远急着逃脱,何必借槐树藏身呢?这显然不合情理。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慧远并不是在借树藏身,而是在借树藏物!”

  玄观恍然大悟,忍不住啧啧赞叹:“当世神探,非萧郎莫属啊!”

  “很多事只是机缘巧合,又恰好让我联系到一起罢了。”萧君默摆摆手,旋即正色道,“方丈现在已经没有了身份,接下来有何打算?”

  “正所谓出家无家处处家,”玄观苦笑,“一介方外之人,何处不可栖身?天下丛林寺院这么多,总有贫僧的落脚之地,何况本舵还有不少兄弟散落各处,走到哪儿都不怕没人照应。”

  “这就好。”萧君默颇感欣慰,忽然生起了好奇心,“能否请教,方丈是哪个分舵?”

  “照组织的规矩,贫僧是不便告知的,不过,对萧郎倒不妨破一次例。”玄观一笑,“在下重元。”

  萧君默迅速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下,脱口吟出一句:“仰咏挹遗芳。”

  玄观接言:“怡神味重元。”

  “您是东晋尚书吏部郎王蕴之的后人?”

  “正是。”

  方才这两句,正出自王蕴之在兰亭会上所作的一首五言诗,全文是:“散豁情志畅,尘缨忽以捐。仰咏挹遗芳,怡神味重元。”至此,萧君默一共已经知道了天刑盟的八个分舵:冥藏、临川、无涯、玄泉、浪游、东谷、回波、重元。

  “方丈,贵寺的监院和其他法师,是不是重元舵的人?”萧君默忽然问。方才看见寺门上的封条,他便已料到这些人被裴廷龙抓了,不免替他们担心。

  “他们只是单纯的出家人,不是本舵兄弟。”玄观有些不解,“萧郎为何问这个?”

  萧君默叹了口气:“他们被裴廷龙抓了。”

  玄观不知此事,顿时一震,懊恼道:“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他们。”

  “方丈也不必太过担心,既然他们不是天刑盟的人,裴廷龙就审不出什么,迟早会把他们放了,顶多受一些皮ròu之苦。”萧君默道,“倒是您自己,得赶紧离开了,此地不宜久留。”

  玄观闻言,稍觉心安,旋即又面露忧色:“贫僧今晚就可以离开江陵,但是你和左使怎么办?眼下裴廷龙已经盯上了你们,你和左使该如何脱困?”

  萧君默略为沉吟,然后从容一笑:“方丈就放心走吧,晚辈自有脱困之法。”

  江陵城南的郗记棺材铺是方圆数百里内最大的一家,所经营的棺木品种齐全、货真价实,在江陵乃至荆州一带有口皆碑。为便于打理,郗岩就住在铺子后面。

  这天深夜,约莫子时三刻,郗岩在睡梦中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他凝神细听,似乎有人在庭院中有节奏地敲击棺木,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大半夜听到这种诡异的响动,饶是郗岩胆子再大,也不觉有些头皮发麻。

  他披衣下床,一手持刀,一手掌灯,开门走进了庭院。这个庭院很大,院中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半成品棺木。声音是从一具已经完工、尚未上漆的楠木棺椁后面发出的。郗岩一步步靠近棺木,在六七步远的地方站定,沉声喝问:“何方朋友,竟敢夜闯私宅,意yù何为?”

  敲击声停了下来,一道黑影从棺木后走出。郗岩定睛一看,竟然是萧君默。

  “抱歉了东谷先生,”萧君默面带笑意道,“深夜前来,扰了你的清梦了。”

  郗岩有些不悦:“萧郎有什么事,非得这么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吗?”

  萧君默一笑:“我有两个消息,一个是坏消息,还有一个是更坏的消息,东谷先生想先听哪一个?”

  “我要是都不想听呢?”

  “那我只能告辞,你继续回去做你的好梦。不过,我走之前,得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这辈子卖了那么多棺材,有没有给自己留一副好的?”萧君默摸着身边的那具楠木棺椁,“这副好像还不错,建议你自己留着。”

  郗岩一怒:“萧君默,我敬你是左使身边的人,才对你客气,你可别不知好歹!”

  “别生气,萧某绝无戏弄之意。”萧君默仍旧笑着道,“我这么说,只是想告诉你:被玄甲卫盯上的人,通常都活不了多久。”

  “你什么意思?”郗岩一头雾水。

  “我的意思很简单,现在你这个铺子的周围,至少有十名玄甲卫,外加三十名荆州府廨的捕快,要不是我熟悉玄甲卫的布控手段,方才进来时肯定就被盯上了。”

  郗岩知道萧君默没必要骗他,想了想,道:“这么说,玄甲卫是跟着左使和你,才盯上我的?”

  “对此我只能表示抱歉。”萧君默道,“今天上午跟你接头的时候,我还没有觉察,直到晚上才意识到,所以现在便赶来通知你了。”

  “这就是你说的坏消息?”

  “不,这是更坏的。”

  “那坏消息是什么?”

  “现在想听了?”

  “说。”

  “过几天,冥藏便会到江陵来,自然是为了三觞。虽然目前他还不知道你,但也不能低估他的手段,加上他在江陵的内应,要找到你,恐怕也是迟早的事。”

  郗岩微微一惊:“谁是他的内应?”

  “回波。”

  “回波?”郗岩眯起了眼。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