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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蜷在副驾驶座上,一米七八的个子缩得很小,好像只是畏冷。

  傅云宪行事跋扈,开车风格也一样,车是飙着前行的,温榆金庭很快到了。他横抱着许苏进了门,把他像新娘一样安放在那张属于他们的大床上。

  许苏就醒了,直着眼睛看傅云宪。

  “好好休息。”傅云宪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说,“等你睡醒我们再谈。”

  谈什么呢?人都死了,还能谈什么呢?许苏想不明白,也没问,索xìng合了眼睛,佯装睡觉。

  嘴唇划过许苏挺直的鼻梁,又覆上他的唇。傅云宪将湿暖的舌头送进他的嘴里,许苏也没拒绝。这个男人的吻妙不堪言,但吻过以后他就彻底累了,自己往被子里拱了拱,看着真真睡着了。

  傅云宪合衣陪他躺了一会儿,起身去书房,处理胡石银从大洋彼岸打来的电话。

  身边人一离开,许苏就睁了眼睛,房间内窗帘闭得很紧实,勉强漏出几丝将断未断的光,令人分不清外头是昼是夜。许苏费力地转动脖子寻找光线,思考自己的现在与未来,他既清醒又昏沉yù睡,他既趋光又怕此刻的自己暴露在阳光下,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

  顾天凤病危期间,他还想张罗着给白默介绍律师,可白默已经彻底不理他了。许苏将心比心地想了想,觉得不怨白默,若他与白默易地而处,他也不理他,非但不理,还要见一回打一回,打折他两条腿才罢休。

  这事儿也犯不上怨傅云宪,黄母的诉求就是以故意杀人罪定罪,唯一的女儿不明不白死了,最好直接qiāng毙了白婧为黄舒莹陪葬,换个别的律师,未必不是一样的结果。

  人人有理由,人人有苦衷,许苏思来想去,只能不原谅自己了。

  他想起一件事。以前唐奕川曾跟他提过,西北地区法律人才十分匮乏,司考只要C证就行,这回为了响应“一带一路”的建设,国家广招法律人才去支援西部,条件放得非常宽松,以他在君汉和靖仁两所的工作经验,去那里就能挂靠在当地的法援中心,不必再跟着别的律师做案头工作,他很有机会自己上庭。

  而且对他的履历也很有好处,若他今后还想进检察系统,政审时便能与他大三犯的错误功过相抵。

  当时许苏一笑了之,婉拒了唐奕川的好意,他从没真正想过要离开傅云宪,ròu能离开骨,魂儿能离开躯体吗?十五年前他的亲爹吃了一发qiāng子儿,自此将他与这个男人连系在了一块儿,将他的悲喜与爱恨全都连系在了一块儿。

  但现在他得离开他了。

  这个念头生长得很快,几乎瞬间根深蒂固,许苏的眼珠活泛起来,他准确地在黑暗中起身开门,悄悄离开。

  胡石银来电话是终于查清了唐奕川的身份。

  他头一句话是问傅云宪:“洪兆龙的小儿子你还养着吗?”

  傅云宪道:“洪翎已经去日本读书了,学费与生活费由我负担,还给了他一笔钱,用来请人照顾他那偏瘫的老子。”

  胡石银笑笑:“我都不知道你的心肠这么善。”

  傅云宪倒不认为这是善。“善”这个字对律师而言与“蠢”无异,他以前听了会发笑,现在听了会发怒,但有欠当有还,公道得很。

  胡石银叹口气:“你要真觉得自己欠了洪家,唐奕川的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傅云宪微微皱眉:“姓唐的跟洪家有关系?”

  据胡石银的推断,唐奕川小时候住棚户区,不知怎么认识了洪锐,两人发展出感情,后来便受洪兆龙资助与洪锐一起出了国。对于这段经历,唐奕川其实处理得还算干净,所以不好查,他也查了很久,但泥上偶然留指爪,但凡做过的事情总不可能真的无迹可寻。

  与他的猜想也相差无几,傅云宪毫不意外,明白了唐奕川那无端端的恨意从何而来,皱了眉:“只是推断?”

  只是推断当然不够,法律人事事讲证据,唐奕川处事谨慎,办案也漂亮,基本不落任何把柄,所以他需要更有力的证据,一击致命。

  收了线,傅云宪离开书房,回到主卧室,去时门是关着的,此刻门却虚掩着。

  他怔了怔,旋即明白过来。

  人走了。

  傅云宪推了门,也没开灯,他垂目坐在床边,摸了摸许苏方才睡过的地方,余温犹在,想来人刚离开。

  曹cāo“上马金下马银”地留不住关云长,项羽垓下别姬也徒剩怅惋,傅云宪没打算把人追回来,只是默坐在黑暗中。

  时至今天,傅云宪已经很难回忆起十多年前的自己,也不记得什么时候许苏嘴里这声“大哥”就变成了“叔叔”,他不理解为什么贺晓璞的一声“好人”会令自己勃然动怒,也不理解为什么许苏为了这声虚无缥缈的称呼,与他明里暗里较劲了那么些年,缅怀过去即是扼杀未来,他本就该属于他,身与心,完完整整。

  他今天试着想了想。

  很久了。

  从在胡石银那儿小试刀锋开始,让他们狗咬狗、黑吃黑,一条铁棍办倒了洪兆龙,再到今天声名显赫的“刑辩第一人”,真的很久了,久到他这么回头一看,身后一路烟尘,四下尸横狼藉。

  第八十七章 告别(二)

  远在日本的许霖没想到傅云宪会来看他。

  先念语言,对他这个毫无基础的人来说,日语不算简单,但架不住人聪明,他学得很快。

  许霖手忙脚乱地招待傅云宪进屋,他向来细心,出租屋收拾得很干净,倒不像是男生住的地方。

  傅云宪落座在沙发上,抬眼环顾四周,说了声,地方不错。

  许霖去给他倒水,一边说着自己也关注着国内的新闻,知道他接了黄舒莹的案子。

  “水来了。”

  许霖刚端着茶水凑过来,傅云宪就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将他一张脸带近自己眼前,细细端详。

  他试图从对方脸上搜寻出自己钟爱的那副少年姿态,但很快就有点失望地发现,许霖跟许苏不太像了。

  可能是被他捧在手心上宠惯了,许苏是那种特别慵懒娇俏的男孩子,唇殷红,牙雪白,嗔时眼睛溜圆,笑时又弯成月牙,“娇俏”这词儿用来形容男孩子不合适,偏在他的身上,再恰当不过。

  应该是以前故意模仿,连发型神情都可劲钻研,所以才觉得像,如今剃了更短的发,脸上神情也随之硬朗起来,看着不仅不像许苏,与彼时那个许霖竟也判若两人。

  冷不防被傅云宪的手指触摸脸颊,许霖浑身一颤,连拿着茶杯的手都抖个不止,几滴茶汤溅在桌面上。

  “瘦了点。”傅云宪松开手,“发型不错,挺衬你的。”

  “刚剪的,清爽一些。”许霖腼腆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皮。

  “还是管你叫小许吧,习惯了。”傅云宪放下水杯,摸出烟盒。

  许霖点点头:“叫什么都可以。”

  “吃住都还习惯么?”

  许霖又点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都挺好的。”

  傅云宪问了问许霖近况,许霖也问了他的,知道傅云宪离开君汉之后,暂时没有自己开办新所的意思,先挂名在另一间律所,对方简直求之不得,而他也是天高海阔,一身轻松。

  叼了一支烟进嘴里,傅云宪摸摸口袋,没带火儿。洪翎赶紧从兜里摸出了打火机,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敬上去。

  傅云宪微微挑了挑眉,他记得这男孩子是不抽烟的。

  许霖现在也不抽,但这个男人是杆老烟qiāng,所以他的兜里一直备着打火机,好像就为等着他的到来。

  烟点着了,傅云宪抽了口烟,笑了:“不用这么恭敬,你已经不是我徒弟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许霖一下急了,“我还……还可以叫你老师吗?”

  “不恨我了?”傅云宪咬着烟,随手翻了翻许霖留在桌上的作业本,他日语可以,简单的阅读不成问题。

  “本来也谈不上多大的恨,我跟我爸也不太熟……”

  “那就等你学成归国来帮我吧。”

  傅云宪只是随口一提,但许霖一双眼睛完全亮了,跟被夜风擦亮的星斗似的,可亮过之后又倏然熄灭,他忙不迭地摇头:“我不……我不行……我现在这样就很好……”

  傅云宪笑笑,完全不以为意:“也好,随你自己的意思。”

  许霖不是不愿意重回傅云宪身边,相反他日思夜盼,简直求之不得。他现在念书的地方也有相当优秀的同xìng,他们玩闹在一起,肢体时常亲密接触,可他没什么心脏异动的症状,好像跟他哥也不一样,不是天生弯的。

  许霖没喜欢过男人也没喜欢过女人,最该是少年情窦初开时,被他视若亲哥的唐奕川便要他一起背上那杀父弑兄的大仇,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所以经历过那个子弹呼啸的夜晚,他既惊且惧,迷茫又恍惚,早吃不准自己对傅云宪存着什么心思,唯一确信的是那人身边有个许苏,任何人都无从取代。

  老话说相见不如怀念,何苦再把自己搅和进去。

  傅云宪问他:“你多大了?”

  许霖微微一愣:“下个月就整二十三了。”

  “这么些年就为别人活着了,”对方那点心思,傅云宪可能不知道,可能是知道装作不知道,他抖落一截烟灰,又吸一口烟,“好在现在醒悟还不晚,还有往后大好的几十年,为自己考虑。”

  许霖琢磨着这句话,不做声。

  “我今天来一是看看你的近况,二是想问你一件事情,你可以不回答,但不必想着瞒我,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傅云宪笔直注视着许霖的眼睛,他的眼神像网一样,一下就把人罗进去了。

  俄而,傅云宪问:“一直帮着你隐瞒身份的人,是不是唐奕川?”

  离开S市前,许苏特意请求何祖平留意白婧的案子。何祖平的身体状况是愈发不行了,连着几天都在医院里输液,病床上的他叹了口气,准备上诉吧,一审若是明显轻罪重罚,引发了舆论风波,二审便会酌情改判或发回重审,这样才有机会。

  何祖平舍不得这个新收的徒弟,还盼着许苏留下,跟着自己办案,许苏少不得又撒娇扮乖地喊了几声“爷爷”,伶伶俐俐的模样,总算稳住了老人家。

  一直到登机那天,许苏都没见着傅云宪,据文说先去了日本,后来又去了别的地方,应该是有案子要办。

  不见也好,他们眼下这般心境状态,见着了反倒是互相扎刺,还不如先分开一阵,jiāo由时间把这一切的混乱与不堪,都熨得平整妥帖。

  唐奕川不仅牵线搭桥让许苏踏上了去往西北的司法之路,还亲自开车送他去了机场不得不说,这样的报复手段不光彩,但不亚于亲手往傅云宪的心口上扎刀,特别有效。

  唐奕川关照许苏,当地司法环境还有待改善,民风淳朴也彪悍,他办案子要格外当心,生活上也需保重自己。

  许苏动了动嘴唇,想问些什么。也是近日,他从文那里看见了那本检察院的教材样书,意识到被自己最憧憬仰慕的男神利用了,他的有口无心出卖了贺晓璞,继而出卖了傅云宪。

  许苏最终什么也没问出口。他愿意问,唐奕川未必愿意说,他已经意识到,唐奕川与傅云宪的纠葛不仅仅是检律间的矛盾,真相这东西带着锯齿,一碰一道血口子。

  “唐检,你和我叔叔……”许苏自己摇了摇头,郑重道,“也都保重吧。”

  许苏坐上了北去的飞机。他是从北方来的,来时豪情万丈,却没想到终像个逃兵一般逃往了更北的地方。

  他扭头看向窗外。有时这座城市黑黪黪的,钢筋水泥毫无温度,过于齐楚的衣冠也显得人人冷漠。

  有时这座城市则花一片柳一片,令人目眩神迷,流连忘返。

  反正还是要回来的。许苏想了想,等他自己更好的时候,等他们都更好的时候,就回来。

  第八十八章 画皮

  送罢了许苏,唐奕川回到二分院自己的办公室里,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的一个快递信封。

  信封上没贴面单,却写了他的姓名。唐奕川打开信封,里头是张合影,合影上是三个人,洪锐、洪翎还有他自己。

  他与洪锐勾肩搭背,亲密得可疑,洪翎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麻烦来了,麻烦还挺大。

  他这个年纪身处这个位置,身后多少双眼睛耽耽虎视,一张同xìng间的暧昧合影就可能毁了他的仕途,何况洪锐还是黑社会老大洪兆龙的儿子,曾因雇凶杀人入过刑。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从他决心踏入检察系统报仇那天开始,他就知道这事儿总有一天得揭开,爬得越高越感恐惧,此刻反倒觉得胸中巨石落地,无比轻松。这阵子他步步紧逼,暴露得彻底,以傅云宪的狡诈精明,一旦发现对手是他,当然是会反击的。

  不过这么一张合影到底不是铁打的证据,唐奕川不动声色对将照片收好,叫来一个人,问他方才有谁进过自己的办公室。

  “没有啊,没见有人进来过。”

  唐奕川眯着眼睛看对方,不说话。他曾在傅云宪身边安chā过一个洪翎,保不齐傅云宪也如法pào制,允以重金收买了他身边的什么人。

  小检察被领导注视得浑身不自在。唐奕川以前也冷峻,也沉默,但不比最近,最近他变得越发冷峻,越发沉默,有时甚至yīn沉得近乎可怖。小检察吞了口唾沫,喊他:“唐检?”

  唐奕川平复心情,缓和脸色:“你出去吧。”

  “哦对了,唐检,”小检察扭头没走几步又去而复返,满面喜色地告诉他,“你领导有方,咱们公诉处荣获了市年度的‘严打整治斗争先进集体’,特别牛逼。”

  他之前就是公诉处处长,个人作风过硬,带出的队伍也相当优秀,累计荣誉无数。一个为国为民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