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261章 坚壁
网om，。 “监御史，再往前，就到此行最后段壁垒了。”黑衣小吏跑到车前禀报。
监御史灵禄点了点头，合拢了膝上的竹简，问道：“这是哪位都尉的营垒？”
“是李由都尉，统领的是南郡兵及民夫，派了军司空章邯来督工。”
“李由、章邯么？”
灵禄沉吟片刻，暗道：“李由乃是廷尉李斯之子，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左庶长，掌管郡军务，被大王寄予厚望。而章邯是少府之吏，亦素有干练之称。”
“不知这两人，所修的壁垒角楼，能否有何不同？”
在车舆上偏过头，灵禄能清晰地看到，草木枯黄的地平线上，是座高丈余，绵延上百里的壁垒。它犹如道黄色的大幕，将淮北平原人为地分割开来，西面是秦，东面是楚。而每隔百步，壁垒上便有座高两丈有余的角楼屹立，上面有鼓、旗帜，伍全副武装的兵卒操持弩机，在上面警惕地站岗。
这是灵禄出发的第五天，他本是监御史，从属于御史府，被安排在郡上，负责监察官员，并直接向秦王汇报，和郡尉起，遏制权力极大的郡守。
监御史同时也有监督郡上各曹行政，以及在地方发现人才向央推荐的职责，而到了战时，身为“陈郡监御史”的灵禄还得摇身变，作为王翦的使者，监督战线上工程、渠运的进度。
整个壁垒被分为三十段，基本上每段长五到十里不等，秦国里为三百步，则每里都要修筑三座角楼。
路走下来，灵禄对整个工程的质量是不太满意的，或许是因为土质的原因罢，在他眼，这些匆匆赶修的壁垒和角楼实在是差劲。尤其是角楼，需要比壁垒更强的硬度。可灵禄让人随便用手里的戈矛凿啄，角楼上的夯土就能掉下大块来，有的军司空以土坯筑角楼，夹杂了稻草和树枝以增加粘合的强度，这才勉强过关。
“但倘若楚军来攻，以飞石毁此角楼，依然不算什么难事！”
所谓飞石，便是投石器，在吴越争霸时被范蠡做出，直是攻城守城和壁垒阵战常用的器械，对付厚实的城墙效果般，但却是角楼望楼的克星。
灵禄可以想象，楚军大举来攻时，只需要发十斤重的飞石过来，砸数次，脆弱的角楼便轰然塌陷的情形……
所以，他对角楼质量要求十分严格，连续处罚了数位军司空，并要求他们带着民夫对角楼重新加固。
路上，这位对土木工程颇为了解的监御史都阴着脸，直到他抵达南郡兵负责的最南段时，才露出了丝诧异的表情。
南郡民夫们负责的壁垒，与之前看到的并无区别，但那十多座角楼，才远远看到第眼，灵禄就发现了其不同寻常之处……
隔着数百步望去，那几座赤黄色的角楼高大而且厚实，靠近些后，灵禄发现，其底部用大卵石或块石堆砌。
“这是为了防备雨水浸泡，让角楼根基不稳。”负责这段的军司空章邯匆匆来迎，并在旁解释。
“以卵石干砌，不会被撬开？”
灵禄身边有个小吏如是问道，却被灵禄瞪了眼：“莫非你未看出来，这些大卵石，被故意大头朝内小头朝外？”
灵禄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外行，相反，他也曾在少府干过段时间，甚至参与了郑国渠的开凿。
他很明白，这样砌筑的墙脚在压上厚重的夯土墙之后，想从外面撬开大卵石是极其困难的。
果然，在几个民夫以铁锸撬了半天，那些卵石地基都纹丝不动……
这样的角楼底基，即便楚军来到近前想迅速以穴攻撬毁，也不容易。
灵禄还算满意，再抬头，将手朝角楼的外墙摸去，坚硬而干燥，这是他最为吃惊的地方，角楼外观看起来好像石头样，而且更有韧性，让人以铁工具敲砸，竟发出了金石之声！非得以大力气才能破墙皮，这附近哪来这么好的土？
“此乃三合土。”
章邯解释了他的疑惑，并将位黑脸的率长请了过来：“吾等最初也以般的黄土夯制，但皆因土质不佳，造出的角楼脆弱不堪，幸亏黑夫率长教我其家乡的筑房之法……”
“哦？”
这倒新鲜，灵禄来了兴趣，让黑夫、章邯细细说明。
“以常见的黄土，外加烧制的蜃灰、河沙，混合到起，这便是三合土。”
黑夫说起来简单，可这半个月来的工程却并不容易，首先得让民夫们把黄土捣细，并使之发酵，成为熟土，再从附近的河流里挖细腻的河沙，跨越数里距离运过来。
这还不算什么，最麻烦的，是“蜃灰”的烧制。蜃灰又称蛎灰又，蛎壳煅烧，便能得到类似石灰的产物。秦国大至建宫室、筑桥梁，小至盖房屋、修沟渠，都会使用到这种材料，听说在燕齐海边更为兴盛。
虽然常识告诉黑夫，烧制石灰石肯定能得到类似的产物，但深处前线上哪去到处找石灰石？反正需要修筑的角楼也不过十来座，所以还是以传统办法，从汝水及其支流的蛎壳烧制了些，因为数量有限，这些蜃灰也不过占了三合土比例的五分之。
将三者混合到起后，还要用木槌不断地炼打、翻动，然后堆放停置段时间使其融合、发酵，停置几天后，就可以用来做建筑材料了。
修筑的过程，依然是版筑夯土，只是要不断洒水湿灰交替夯筑，使得三合土固结，同时还加入了些碎石加固，经过数千人半个月劳动后，才造出了眼前这坚固的角楼，有优于般角楼的性能。
灵禄越听眼睛越亮，最后竟挥手，让人操持着军发飞石的投石器，朝着座三合土修建的角楼砸去！
飞石之器的准头很低，却见第击偏高，堪堪擦着角楼的边飞过去，第二击也歪了，直到第三击，重达十余斤的石块才砸了角楼段！
角楼不同于城墙，飞石是其克星，若是般的角楼，肯定塌陷大块了，可这三合土筑造的角楼却纹丝未动，等众人赶到边上瞧，都倒吸了口气，原来那石块只砸掉了巴掌大小的墙皮，留下了个小凹槽……
黑夫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虽然因为石灰比例不够，这三合土角楼的强度远不如后世他见到的土楼，但起码经受了考验。
他前世老家就在南方，镇子上还有座古老的土楼，便是以三合土夯筑的。听说除了黄土、石灰、河沙外，还要添加糯米汤，鸡蛋清，贝壳粉，树胶，红糖等东西，说夸张点，这样做出来的土楼，简直是刀枪不入！
黑夫前世听些老人说过，据说早年打仗时，有人试图以炮弹破楼，结果炮下去，不过把土楼打出几个小凹坑而己。而到了那特殊的十年，曾有人试图拆掉座土楼，结果刀枪棍棒齐上阵，硬没搞开，最后用了几十公斤炸药炸，才崩下块……
由此可见，其抵御功能之强，可以说是这时代前所未有的！以投石器发石的强度和准头，恐怕要以十余架，砸半天才能摧毁座吧。
不过有优势就有劣势，三合土最大的问题，就是造价太高，纵然没有加糯米汤，鸡蛋清等物，依然是普通角楼的两三倍……
于是，在灵禄晓有兴致地问他们花了多少人力和时间时，章邯和黑夫也机灵地还向灵禄请罪道：“敢言于监御史，这十余座角楼，所用工时，所费人力，都较般角楼更多……”
灵禄却满不在乎：“角楼是用来御敌的，那种击即溃的角楼，造来何用？”
“王老将军令吾等坚壁以守之，何谓坚壁？”他又次喜爱地拍了拍三合土夯制的角楼：“这才叫坚壁！”
他面上改连日来的阴霾，对黑夫和章邯夸赞不止，还说要替二人向王老将军请功！章邯也看了黑夫眼，颇有感谢之意。
“这三合土夯垒起来的建筑，简直是坚不可摧！若能推而广之，用于他处……”
作为来自咸阳的监御史，灵禄知道，秦王的所图，当不止灭楚，天下。那些在九州周边，看上去荒芜蛮夷的地方，大王在查看图籍时，亦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
“人迹所至，无不臣者！”
这句话听上去，是如此的令人战栗而激动。
这三合土所夯筑的角楼、堡垒，在这场灭楚之战的作用，其实十分有限，可未来的前景却十分可期！
灵禄想的很远，然而就在这时，阵激烈的鼓点声，却打碎了他的沉思！
“咚咚咚咚咚！”
鼓声急促，从各座角楼上响起，震耳欲聋！上面的兵卒还举着旗帜拼命摇晃！
民夫们有些慌乱，而旁披甲带戈，等待多时的秦卒，却不由精神振！
“点燃烽燧！”
在黑夫的命令下，兵卒们立刻点燃了角楼上早早备好的干粪和柴火，浓烟滚滚，随着北风，斜斜飘到了冬日的湛蓝天际上……
很快，长达两百里的秦军壁垒，无数黑烟从南到北，陆续升起，告诉沿线数十万秦军个消息：
“楚人来了！”
PS：今晚要琢磨会后续剧情，所以明天才有补更啦，对了因为又多了个盟主，目前又欠回8章%>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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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御史灵禄点了点头，合拢了膝上的竹简，问道：“这是哪位都尉的营垒？”
“是李由都尉，统领的是南郡兵及民夫，派了军司空章邯来督工。”
“李由、章邯么？”
灵禄沉吟片刻，暗道：“李由乃是廷尉李斯之子，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左庶长，掌管郡军务，被大王寄予厚望。而章邯是少府之吏，亦素有干练之称。”
“不知这两人，所修的壁垒角楼，能否有何不同？”
在车舆上偏过头，灵禄能清晰地看到，草木枯黄的地平线上，是座高丈余，绵延上百里的壁垒。它犹如道黄色的大幕，将淮北平原人为地分割开来，西面是秦，东面是楚。而每隔百步，壁垒上便有座高两丈有余的角楼屹立，上面有鼓、旗帜，伍全副武装的兵卒操持弩机，在上面警惕地站岗。
这是灵禄出发的第五天，他本是监御史，从属于御史府，被安排在郡上，负责监察官员，并直接向秦王汇报，和郡尉起，遏制权力极大的郡守。
监御史同时也有监督郡上各曹行政，以及在地方发现人才向央推荐的职责，而到了战时，身为“陈郡监御史”的灵禄还得摇身变，作为王翦的使者，监督战线上工程、渠运的进度。
整个壁垒被分为三十段，基本上每段长五到十里不等，秦国里为三百步，则每里都要修筑三座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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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飞石，便是投石器，在吴越争霸时被范蠡做出，直是攻城守城和壁垒阵战常用的器械，对付厚实的城墙效果般，但却是角楼望楼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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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合土夯垒起来的建筑，简直是坚不可摧！若能推而广之，用于他处……”
作为来自咸阳的监御史，灵禄知道，秦王的所图，当不止灭楚，天下。那些在九州周边，看上去荒芜蛮夷的地方，大王在查看图籍时，亦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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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合土所夯筑的角楼、堡垒，在这场灭楚之战的作用，其实十分有限，可未来的前景却十分可期！
灵禄想的很远，然而就在这时，阵激烈的鼓点声，却打碎了他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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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夫们有些慌乱，而旁披甲带戈，等待多时的秦卒，却不由精神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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