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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回 思乡未敢听琵琶 江湖路远多牵挂

  江湖未行尽,你为何说江湖多薄情。

  仲昧谷咬了一口手里的桃子,蹲在树上听着树下的一个小姑娘在弹琵琶,他是不懂音乐的,哪里听得出这是什么曲子,不要说曲子,对于他来说,唢呐和短笛是没有区别的,但五庄观的钟声和凡世间的吆喝声是有区别的。

  六耳猕猴还是没有伸出手去握住仲昧谷。

  有些人的命运恰恰是已经定好的,是可以稍微的挣扎一下,但结局你永远的改变不了,哪怕路上你换了一万次的相伴,还是没办法。

  六耳猕猴总是能知道。

  在六耳猕猴背着仲昧谷,迎着晚霞走远的时候,落日里的六耳猕猴却是黑乎乎的一团,看不清样子,好像是在很酷的给仲昧谷挥了挥手,意思是别送了。

  仲昧谷在那一刻开始觉得是仿佛是看着自己离开了,一个过去的自己离开了。

  在六耳猕猴来之前,他很是走不开许多事情的漩涡,被无数的藤蔓缠住了双脚一般,寸步难行,可现在六耳猕猴走了,就仿佛是带走了那个过去一样。

  六耳猕猴已经远的看去是一个小点了,仲昧谷却是突然的感觉,他看到了六耳猕猴本来的面目。

  那个又瘦又小的猴子,邯郸学步一般的学着他人的样子,在那片森林里,却是最闪耀的存在。

  “怎么样好听么?”下面弹琵琶的小姑娘抬头看向仲昧谷,咧开嘴对着仲昧谷露出两行小牙,笑的甚是甜美。

  仲昧谷又是咬了一口桃子。

  “嗯,好听。”

  小姑娘笑的更是开心了。

  “那就给我钱吧!听了曲子不给钱是什么道理?”说着便是对着仲昧谷狡黠的笑了一下,小虎牙露出了很是可爱了一份。

  仲昧谷心里笑了笑,好吧,反正今天的心情不错,便是给你几个铜子好了。

  仲昧谷从树上跳了下来,将几文钱扔到小姑娘放在地上的淡黄色帽子里。

  “七文钱?”小姑娘拿起帽子,手哗啦哗啦的晃着那几个铜子。“你是打发叫花子么!艺术你懂么?!艺术你就给这么些钱?!”

  仲昧谷耸了耸肩,看着气呼呼的小姑娘生气起来也是有些可爱,咬了一口桃子便是扔掉了。

  “知足吧,文艺的东西卖不了钱,这点已经是多的了,你瞧瞧你那帽子,帽子怪大,一看都不是你自己戴的,是专门不知道从哪偷得吧,原因就是这个帽子大装的钱多,可是呢?加上我给你的七文钱,你也一共只有十文钱罢了。”仲昧谷满口嚼着果子说道。

  “哼!你这妖怪!信不信我叫道士哥哥们把你抓起来?”小姑娘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仲昧谷威胁道,可她威胁的样子,仲昧谷看了只想笑。

  “妖怪?”仲昧谷确实是以原形现身的。

  “对啊!你这只会说话的穿靴子的猫!”小姑娘义正言辞的说道。

  仲昧谷特意又看了看自己的靴子,他见一个人类这样穿过,觉得很是好看,便也是自己用如律笔变了一双。

  “靴子好看么?”仲昧谷笑着问道。

  “你!你!你!你就不怕么!我再不给我钱我就喊人了啊!”小姑娘面色通红,有些着急。

  仲昧谷示意了一下那个小姑娘,让她看看自己的脚后面。

  是一条蝎子的尾巴。

  仲昧谷怎不知道这小姑娘就是一个妖怪呢?而且还是个道行不怎么深的妖怪,尾巴都变不回去。

  小姑娘也低头回头看了下自己的尾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嘤嘤嘤嘤嘤嘤大妖怪欺负人嘤嘤嘤”小姑娘抱着膝盖把脑袋埋进去开始哭。

  这倒是让仲昧谷有点不知所措,他只是单纯的想逗一逗这小姑娘,谁知道这妖怪不仅是道行低,心理年龄还真是个小孩大小。

  仲昧谷也不怎么擅长安慰人。

  “喂别哭了啊,什么叫我欺负人啊,你不是人啊,你是妖怪。”这四周空旷,是处山林的尽端,没有人类的踪影,仲昧谷赶紧哄哄这傻妖怪。

  “你骂我!你才不是人!”小姑娘哭的更是厉害了。

  “我确实不是人啊,你也不是人啊”仲昧谷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哇我不管嘤嘤嘤,你得给我钱我就不哭了。”小姑娘抬起了她那梨花带雨的脸,可怜巴巴的看着仲昧谷。

  得,在这等着仲昧谷呢。

  仲昧谷一头黑线的掏出了五两银子,轻轻的塞进了小姑娘的手心里。

  “悠着点花啊,别吃饭噎死了啊。”仲昧谷语气里甚是温柔。

  那小姑娘立马不哭了,赶紧把银子揣怀里,抱起那个破琵琶,闪着星星的眼睛看着仲昧谷。

  “大妖怪哥哥你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

  仲昧谷赶紧摆了摆手,鬼知道听了是不是还得被她收钱。

  “自己弹着玩吧!大哥哥要去吃人了,自己玩自己玩!”仲昧谷撇了撇嘴,起身准备走。

  小姑娘赶紧拽了一下仲昧谷的裤脚。

  “别啊,这次真的不收钱了,免费弹给你听好么?”小姑娘赶紧说道,可仲昧谷是仍然往前走,没想到那小姑娘没有防守,还是抓住裤脚被带翻了。

  “哎呦”小姑娘喊了一声疼,但手还没有松。

  仲昧谷也是受不了这个小妖怪,转身将她抱起来,拍了拍土放在地上了。

  “哎呦,呸呸呸,吃土啦~!”小姑娘对着地面很是认真的吐唾沫。

  “好啦好啦,我还有事要忙,只能听你弹一首,听我我就走好吧?”仲昧谷难得的耐心对着那个呆萌的小女孩说道。

  “嗯!”小姑娘又是抱起破琵琶,小手认真的弹着。

  像是散场的集市,宵禁的都城,一阵风绕了城市几个弯,万物屏息。

  仲昧谷坐在那小姑娘的旁边听着她弹琵琶,确实是好听,也是让仲昧谷想起来很多事情,却是又是不知道自己想起了哪些事情。

  有人说,一个人是藏不住自己的心的,当他写字的时候,当他讲话的时候,当他弹曲子的时候,就已经是把整个自己的人生展示出来了,一点小情绪都是藏不住的。

  仲昧谷突然心里一颤,看着这个道行不深,只能幻化一半的小妖怪。

  “你的族群呢?”曲子弹完了,仲昧谷缓缓的问道。

  小姑娘皱了皱小鼻子。

  “不知道。”

  “你知道。”

  “我不知道!”

  仲昧谷还想再问,却是看着那小女孩的眼眶里打圈转的泪水,眼边红了一片,便是不问了。

  仲昧谷叹了口气,又从怀里拿出了五十两纹银,放到小女孩的帽子里,包好,塞到了她的怀里。

  “不要!”小姑娘一把将包有五十两纹银的帽子推给仲昧谷。“安慕不要施舍!”

  原来她叫安慕啊,仲昧谷还以为她没有名字。

  仲昧谷又是强硬的塞了回去。

  “拿着!刚刚我给你的五两银子是我用石头变的”仲昧谷也是脸一红。

  “好啊!你敢骗安慕!打你打你!”安慕轻轻的放下琵琶,跳起来去打仲昧谷。

  “好了好了,天色晚了,我请你去吃饭好不好!咱们进城下馆子!”仲昧谷捂着脑袋说道。

  听到这,安慕才算是停下了手。

  “哼,记住这不是你请我,是你补偿我!”安慕气鼓鼓的说道。

  “好好好,是我补偿你好吧”仲昧谷取出了如律笔。

  “但你这个样子没法进城,我再帮你变一下!”仲昧谷说吧拿笔对着安慕面前的空气轻轻点了一下。便是紫光一闪,安慕身后的那条蝎子尾巴没有了。

  “走吧,我们去吃饭。”仲昧谷没有去管那个吃惊的笑安慕,双手背在脑袋后面望前方走去了。

  “欸欸欸你等等安慕啊!”安慕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发现真的没了尾巴,又是赶紧跑过去追上仲昧谷。

  进了城,正是晚餐的时候,仲昧谷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扇着一把花折扇的痞里痞气的书生,领着呆呆傻傻的安慕进了最大的一家饭馆,店小二很是识相的带他们到了二楼的雅间,心里猜测这怕啥谁家的公子哥和小姐吧。

  安慕将鸡腿整个的塞进了嘴里。

  “我跟你讲啊!你不要看不起我们这种艺术工作者,我只是在这一片赚不到钱,这的人太没有艺术细胞了,我跟你讲啊!在上一个地方,我赚的钱够你在这地方吃上一辈子!”安慕嘟嘟囔囔的说着,手不断的在桌上抓起肉往自己的小嘴里塞。

  仲昧谷也只是笑笑不说话,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喂!你客气什么啊!吃菜呀!”安慕竟然还指挥仲昧谷,劝他赶紧吃。

  仲昧谷点了点头,夹了两粒花生在嘴里嚼着。

  “你这也是走江湖的么?吃这么哪有力气打架啊!”安慕嘴里实在是塞不进东西了。

  仲昧谷没理她。

  “我认识个黑熊大哥!他一顿饭能吃下一头牛你敢信嘛!人家那才是大妖怪!”安慕还在念叨着,吃饭也堵不上她的嘴。

  黑熊?仲昧谷心里也是一颤。

  “你认识一个黑熊精?他长什么样?!”仲昧谷突然抬起头问道。

  仲昧谷这突然一问,吓倒了安慕。

  “黑熊黑熊就张黑熊那样啊”安慕嘴里的一块肉被吓掉了。

  仲昧谷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黑熊精这世上还不多么?怎么可能就是自己那个生死未卜的老大呢?

  “不过明天我要去给他弹曲子,他喜欢我弹琵琶,我倒是可以带你去见见他!”安慕得意的抄起了一串羊肉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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