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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景王爷

  敏山站在花园的一头,并没有跨上通向璃儿房间的小径,只是远远背手站着眺望,耳边依稀能听到她们姐妹的嬉戏声,心中徒生一片惆怅。发黄枯落的竹叶荡漾在秋风中,低调地打着摆子慢慢落到干涸的泥土里,那叶面经络不甘心地朝着天,似是对竹枝有千般依恋。

  三娘正坐在齐家老爷的书房里,在那富态白硕的手臂上,将几个玛瑙翡翠镯来回带上,又摘下,一脸满意地对齐老爷娇嗔。齐老爷却没有一如既往地接住三娘抛来的媚眼,而是心事重重地拉长着脸,手指关节轻轻扣着茶盅盖。他隐藏这精明的眼神中浮起一层阴霾,仅仅一天的时间,整个齐府表面上风平浪静,可他却经历了惊悚,震撼,怯让,隐匿,而最让他心惊的那种不寒而栗的不安。

  “老爷,你累了吧,我来给你捏捏肩。”三娘对齐老爷今日这种反常心中暗暗称奇,便对齐满脸笑容凑起了近乎。齐老爷疲惫地闭上眼睛,未知可否。

  福伯正在齐府大门口清扫一夜落叶,正拱着背脊拿个簸箕往里装,不曾想门外一阵喧哗。他颤巍巍地抬头,慢慢跨上台阶,还未曾来得及趴着门缝往外看发生了什么事情,那齐府的大门突然从外“吱呀”一声被打开。福伯收不住自己的步子,“噗通”一声整个人翻出大门下的高门槛,一下子跌到在大门口。

  门外站着两排清一色的戎衣大汉,劲装素裹,扎着橘色头巾,领头的举着两面黄色大旗,上显一条怒须虬,张牙舞爪,好不威风。那福伯在高门槛上用手撑起身子,低低地朝着大汉望去,心中惶恐万分。

  他看见那些个精悍的武士们中间簇拥着一顶轿子,高五尺许,阁三尺许,深达五尺,上面矗着个四角出檐的宝塔顶,四周金橘色的轿帘上绣着泛泛龙纹,这大街上的行人则纷纷回避着躲到街头和店铺中去,有好事的人稍许露出半边脸,盯着着对仗看,却不敢高声说话。

  齐老爷正在三娘的按摩下,渐渐宽下心境来。三娘虽略显富态,比不上大夫人的雍容家室,比不上二夫人的清新婉约,但她作为一个女人却有着绝对的手腕,无论按摩捶腿,巴结名流家眷,花尽心思收罗名菜,甚至学着打理齐家上下一切,她都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否则又怎么能将齐老爷这样男人收得服服帖帖,就凭她的丫头出身,跋扈蛮横的作为,又怎么想能跻身到书房给他作妾,纵然是无名无份的,但跟着齐老爷的这几年,金银细软,房屋佃契着实收括了不少。

  三娘正想着要不要给齐老爷掏个耳朵解解乏,便从桌案里翻出个银耳勺,刚刚要塞到他耳朵里之时,突然书房的门被嘭的一下推开,福伯跌跌撞撞地跨进来,被外来的一股贯力掀翻在地。他抬起头满脸惊恐,满脸的皱纹都可怜地挤在一起,脸色发白地从口里含糊不清地说到:“老爷。来。。了,王爷,来了。”

  随后书房里跨进一个精壮大汉,正是门口扎着头巾的列队中一个,刚进门就一脸怒目圆睁的凶相,一把拎起在地上的福伯,将他往房门边上一掼,如老鹰叼起了只小鸡,轻而易举,显得臂力不凡,然后躬身站到门侧,弯腰毕恭毕敬地候着。

  “哪里来的野奴才,居然敢到齐府里放肆,我看这世道是人人都想造反啊!”三娘一拍桌子应声站起,心里一阵暴怒,昨天那细眼蒜鼻的年轻人闯了一回书房,结果自己被老爷呵斥了。今儿个又是一猛汉不由分说地往里闯,无论如何今天得把颜面给扳回来,否则以后府里还有谁听她三娘的?“这都没王法了,齐府里可不是谁说想进就进的。”她挽起袖子,一脸凶悍,提起脚步就打算冲出去指着那猛汉一顿臭骂。

  “放肆!”门外进来一人呵斥到,也在同一时间,齐老爷急忙拉住了三娘的袖子,拽着她死命往地上一按,三娘一个踉跄没站稳,和齐老爷一起“咚”地双膝着地跪了下来。她正要反抗,却听见齐老爷战战兢兢魂不守舍地叨到:“下官不知景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王爷赎罪。”

  三娘大惊失色,吓得赶紧把脸贴着地,支支吾吾地不敢说一个字。

  那门口站着的猛汉一见主子进来,便想邀下功,上前一步伸手就揪住三娘的衣领到:“大胆刁妇,竟然敢对王爷不敬!”吓得三娘在地上如筛子般得抖起来,惊慌的眼神一个劲地看着齐老爷求救。齐老爷虽然有心护住三娘,却不敢做声,只是顾自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阻止。

  “算了”来人轻轻一呵,却也给了齐老爷很大的面子,那猛汉一下子放开了三娘的衣领,颈上一松,她瞬地坐翻在地,哀怨怯怯地看了齐老爷一眼,心中满满地对这个男人责怪。可是她还是不敢抬头看来人,只敢用眼睛盯着他那一双黑缎方头镶金丝的靴子,心中直打鼓。

  “齐大人。”来人开口到。

  “下官在。”齐老爷紧张地满头大汗。

  “本王是第一次来你府上,久闻你的官邸建造得别有一番风格,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来人不紧不慢到,齐老爷不敢接话,也不知道该说是呢,还是该假装谦虚下。

  “若是方便,本王打算在你府上稍作休息几天,不知道齐大人是否欢迎。”齐老爷闻言,觉得脑门子上的汗嗖得滴落下来到脖子上,顺着脖子滋溜地往胸口流去,心中暗暗叫苦,可嘴里却恭敬卑微到:“不敢不敢,王爷若愿下榻,实乃是下官之荣欣所致。”

  “那就这么定了,一切从简,这几日本王就随意在府上逛逛,也可弥补下遗憾。”来人不阴不阳地说了几句之后,一阵冷笑,便转身跨出门去,那精壮的猛汉也立即随身护送出去,门外的侍卫也在片刻内撤的无影无踪。

  齐老爷看着一群人离开,腿一软便瘫坐在地上,他没有心思去估计嗷嗷喊痛的福伯,也没有精力去对付叨叨念他没有良心,不是男人的三娘,他心里只被来人那句话里的“遗憾”两个字摄住了心神,差点一度屏气过去。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湄尔啊,你这个孽障,”他面色灰白心里绝望到,“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景王爷,他是出了名的心胸狭窄,妒名在外。完了,完了,我们齐家上下二十七口,都要死在你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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