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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73.豪门弃妇

  “有人关注就嫌烦喊着要私生活,没人关注又拼命做妖博眼球,你们这些明星就喜欢又当又立。”

  后排记者推推架在鼻梁上的镜框,小声反驳。

  随即有人附和,“是啊,有需求才有市场,说到底还不是你们这些艺人闹得,你们买头条买水军,搅动起来的不良风气,怎么还说成记者的错了?”

  “做人还是善良一些吧,”外圈一个看热闹的女游客愤愤不平地出声,“您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现在名利双收了,这点痛苦就受不了了?当年沈小姐怀着孕被您挤走的痛苦您想过吗?大家都是女人,就没有点儿同理心?”

  “站的位置越高承受的东西就越多,如果您连这点儿都承受不住,不知道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此起彼伏的议论让黎昕百口莫辩,无力招架。

  人们并不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她给人的固有印象便是如此,也不怪外人偏见。

  再强大的承受力也有临界点,她不是没脸没皮,被人骂多了就能满不在乎。

  心里的怒火一波又一波如浪潮奔涌而至,将黎昕的理智完全湮没,即便化了精致的素颜妆,层层粉底也挡不住面色如灰。

  “好,都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我确实是离了婚,现在的我,就是所有人最喜闻乐见的豪门弃妇。”

  黎昕眨眨眼,碾碎即将脱眶而出的泪,夺过一个记者手中的话筒,一字一顿地吼出声,“就像你们说的,善恶有报,我现在尝到苦果了,各位满意吗?”

  话音落下,周围一片唏嘘,记者们忙着拍照,却无人再发问。

  这个节骨眼儿,再问下去,似乎真的是伤口撒盐,不人道了些。

  “抱歉了各位,昕昕最近日夜颠倒赶工,今天状态真的很差,刚刚的事希望大家不要放在心上,也请大家手下留情,如实报导,再次说声对不起,实在是抱歉了。”

  厉虹再次扯着黎昕的手臂,和刘冰一起,将她往车的方向带。

  这次,很容易便突出重围,顺利上了车,她交代许沁留下,将相机损坏的记者安抚好,这才阖上车门。

  车子出了影视城,拐了个弯向着酒店驶去。

  厉虹将车窗上的帘子拉好,回过身就发起火来,“黎昕,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和记者呛起来?你怼谁不好你怼记者?”

  “你是宣布退出娱乐圈了,可你想过没有,你还有代言在身,有电视剧没播?”

  厉虹气地话都说不利索,说了几句被口水呛到,咳嗽几声才继续,“你现在这么一闹,品牌广告怎么办?厂商请你来败坏名声的吗?薛涛传怎么办?几个亿的投资打水漂?这么多工作人员没日没夜的辛苦,如果因为你的意气用事毁了,你要怎么交代?本来可以避过的事,又要花钱做公关”

  黎昕靠着椅背,黑眸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地坐着。

  刘冰小心翼翼地伸手扯了扯厉虹的衣袖,小声劝她,“虹姐,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昕姐,确实是那些记者的问题太过分,他们明显就是想激怒”

  “过分?这就觉得过分了?”厉虹没好气地挣开他的拉扯,“这么多年的风雨都过来了,临门一脚你受不住?等到全网黑的时候,我看大家都不用活了,整个工作室几十人跟着完蛋就行了”

  “师傅,停车。”

  黎昕不耐,拉下前后座隔挡,没等她说完便扬声喊了句。

  “不准停!”见车速放缓,厉虹接着吼了句,又回过头看黎昕,“姑奶奶,你到底想干嘛?你消停会儿行不行?”

  司机嘴角肌肉抽搐了下,摘了档没踩油门,任由车子向前滑行,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个都是老板,听谁的?

  “不停我跳车了。”

  黎昕手扣在门锁上,冷淡地看了厉虹一眼,语气虽轻,听起来却异常认真,似乎不停,下一秒她便真的会跳下车。

  闻言,司机吓了一跳,车子猛地刹住。

  她将帽子扣在头顶,看了眼准备跟着下车的刘冰,“别跟过来。”

  说完,只身下车,关门前又回过身看厉虹,眸光平静,“虹姐,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从万世传媒到自己开工作室,我一直把你当姐姐尊重,不知道你把我当什么?”

  合作伙伴,抑或,只是赚钱的工具?

  最后一句话有自怜自艾的成分,黎昕没有说出口。

  说完,便退到人行道。

  厉虹深呼吸几下,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随后“呼”地一声拉上车门,对着司机吼了声,“回公司!”

  保姆车飞快驶离,带起的风将她羽绒服帽檐的毛絮吹得翻飞。

  正上午出着太阳,室外并不算冷,街上行人也不算多,黎昕松了口气,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

  跟在不远处的吴飞为难地搔搔头,一步一踩刹车地跟着,顺便发信息给温世尧报告情况。

  医院

  伤口已经拆线,却仍不时流出些淡黄色的细胞液。

  “已经出现轻微感染了。”

  主治医生看着伤口叹气,接过助手递过来的镊子,劝道,“温先生,您这伤很深,伤及内脏,是需要静养的。”

  说着,便用镊子夹了消毒棉,挑开皮肉,伸进伤口内侧清理脓血,随后有用剪刀将坏死的皮肉刮掉。

  温世尧眉头紧蹙着,黑发掩映下,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看到这一幕,一旁坐着的方孟醒忍不住龇牙,头转向一侧,不敢直视。

  待到伤口清创完成,医生忍不住又唠叨一遍,“像您这样跑来跑去,万一感染严重了还要再动手术,耽误时间受两遍罪不说,恐怕还会落下病根,实在不划算。工作重要,身体也不能垮了啊。”

  “知道了。”

  温世尧淡声回道,嗓音喑哑至极,起身缓慢整理衣服。

  伤口处灼热强烈的痛感让他眼前有些模糊,不敢深呼吸,只能小心地吸着气,几遍才将扣子扣好。

  每次的都是知道了,可从来没一天闲着,医生知道劝说无效,无奈地摇摇头,收拾好东西同助手离开。

  “不打针干剐,你可真厉害,要是我肯定四仰八叉地等着亦然伺候。”

  方孟醒咋舌,想起刚刚的一幕,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温世尧倚着床头休息,苍白地唇微微勾了下,“没办法,特殊时期。”

  “对了,你上次要的,当年押解沙琳返境的民航的安检人员资料。”

  方孟醒想起此行目的,从公文包里抽出资料夹,起身递到他手中,“只有一个叫王钊的失去音讯,我在资料库里搜了一下,他最后一次出现是三年前,在香港,失踪后家人报过警,不过没有后续。”

  温世尧接过资料,低头认真看着。

  照片中的男人一身灰扑扑的打扮,戴着鸭舌帽,帽檐压的极低,鼻梁上松散地架着副黑框眼镜,看着邋里邋遢,眼神却很警惕。

  他蹙蹙眉,“死了?”

  “不知道,或许是改名换姓,不过,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才改名换姓,有些说不过去。”

  方孟醒摇头,“我也不敢大动干戈地查,毕竟现在刘长松太过警”

  他的话还没说完,病房门便“哄”地一声被人一脚踹开。

  蒋亦然关了手机上的定位软件,将手机收进口袋,风风火火地进了病房。

  郑明轩跟在一脸怒容的蒋亦然身后,无奈地对着屋子里的两人耸耸肩,又关上门退到走廊。

  “亦然,你”

  方孟醒瞠大双目,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定你位了,你不知道?”

  蒋亦然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不再理会方孟醒,直接杀到病床前,伸手扯住温世尧胸口的衣襟,嚷嚷道,“渣男,好好的跑医院干嘛?怕不是滥交得病了?”

  见状,方孟醒吓了一跳,怕触到温世尧的伤口,拦腰将她扯到眼前,圈进怀里,“亦然,有话好好说,你别冲动”

  “我能不冲动吗?这渣男都抛妻弃子了,我还能坐视不管?”

  蒋亦然挣扎着想推开方孟醒,无奈男女力量悬殊,只能隔空手抓脚刨,“太过分了,温世尧你真是太过分了!败类!衣冠禽兽”

  “这感情的事,咱们局外人也说不清不是?”方孟醒温声劝道,“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

  “看新闻了吗?你们看新闻了吗?你还指望黎昕那个傻子处理?”

  蒋亦然眼眶发红,忍不住哽咽了下,停住挣扎的动作,将手机掏出,因为气到五官紧皱着,面部解锁几次才识别到。

  她手指颤抖着划过屏幕,翻出视频,用力扔到床上,“你看看,你都把她逼成什么样了?温世尧你真厉害,我认识黎昕将近十年,从没见她这么失控过”

  温世尧拿起手机,视频很清楚,女人被人群堵在中间,面色苍白情绪激烈,阳光下,眼眶似乎有泪光闪动。

  “什么时候的事?”

  他眸光深刻,低声问道,嗓音好似鼓槌敲击在破败的鼓面,呕哑颤动不已。

  “你自己不会看时间?瞎是吗?”

  蒋亦然说完,不等他回答,又自顾自地“噢”了声,“可不是瞎吗?你只顾着看水中月,自己同床共枕的人,你又了解过多少?”

  温世尧仍旧低头看着屏幕,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有些颤动。

  没有等来回应,蒋亦然气得咬牙,胡乱用衣袖抹了把泪,“沈辛蔚给你生孩子,所以你觉得她受苦了,很心疼是吗?”

  “那你知不知道,七年前,哦不,已经是八年前了,有个傻比女人,不知被谁搞大了肚子,又没经验不懂得避孕,在学校的形体课上因动作太大而小产,学校秘密将她开除,一直喜欢她的学长失望伤心,彻底和她断了联系,思想传统的父亲也被气得狠心离开,父女两人至死也没见过?”

  “你能想象得到,一个女孩子,自己尚且懵懂时就被医生告知流产时的慌乱恐惧吗?你知道她一个人躺在病房里,要被动接受多少白眼吗?你知道被相依为命的至亲抛弃时的无助吗”

  到最后,蒋亦然有些说不下去,转身抱着方孟醒嚎啕大哭。

  那段过去她虽没有参与,但同样身为女人,她能想象得到那是副怎样的情景。

  没人能对他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她所想象到的,可能远不及黎昕经历过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

  见此,方孟醒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背安抚几下,又对温世尧说道,“那个,老温,我先带亦然回去,咱们过后电话联系吧。”

  温世尧沉默地点头,将手机递还给他。

  方孟醒接过后,便扶着浑身瘫软的蒋亦然出了病房。

  他们走后不久,郑明轩推门进来,见温世尧低头坐在床边,黑发散乱地垂在额前,看不清面容。

  他身前摆着资料夹,好像在看文件,郑明轩便过去,将手机递到他眼前,“老板,之前有两条短信,我看医生在就没进来,刚刚温小姐又打了个电话。”

  他的手擎在半空,温世尧久久没有接过。

  郑明轩晃了下手机,想引起他的注意,却蓦地发现文件上似乎有润湿的痕迹。

  他不可置信地眨眨眼,怀疑自己眼花了。

  无麻药清创都能忍下来的人,怎么会哭

  目光再看过去时,湿润的面积似乎变大了些。

  郑明轩尴尬地收回手,将手机放到床边,转身又退了出去。

  病房内恢复幽静,水迹滴落到纸面的声音便格外清晰。

  良久,温世尧才拿起手机看了眼,两条短信是吴飞发过来的,第一条是黎昕和厉虹分开,独自在街上走。第二条是,她遇到顾念尘,已经被送回酒店。

  他又回了个电话给温月,响了很久才打通。

  “哥,你在哪儿呢?”

  电话一接通,温月带着哭腔的声音便从听筒传出来,“多瑞不见了,她有没有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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