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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二章 别离的笙箫

  “我会带你走的,我是钱飞虎,大梁人,跟我走吧。”钱飞虎沉溺在她的体香中,头靠在她光滑细嫩的背上。

  “真的?……你会带我离开,不嫌弃我是个歌姬……”秦韵满脸向往却还略带哭腔。她被卖进青楼已经十年,十年里没有一天她不渴望着离开。

  钱飞虎更紧的抱住她,像是抱着一件珍宝,事实上他自听到琴音那一刻起,他便觉得也许她真的是他那个珍宝。

  钱飞虎笑笑道:“真的,跟我走吧。”

  秦韵不再哭泣笑着说:“好……”

  第二日。

  钱飞虎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样抱着这个脱得光溜溜的美人儿睡了一夜,血气方刚的他此刻竟然只想轻吻她的脸颊。他起身为秦韵盖好被子,静静的开门下楼而去。

  床上的秦韵早就在他吻她时便醒了,听着钱飞虎下楼的声音,她又再一次哭了,他果然只是哄自己高兴的。莫说只是看了自己的身子,就算要了自己他说不负责也是可以不负责的。

  钱飞虎找到老鸨为秦韵赎身,老鸨各种磨叽索要他的银两,钱飞虎索性直接把钱袋扔给老鸨。老鸨接过钱袋急忙道:“谢谢大爷,秦韵就是大爷您的了。”钱飞虎也不听老鸨闲扯,扭头就上楼回到秦韵的房间。

  回房一看钱飞虎实在哭笑不得,这丫头分明已经醒了,却还在床上躺着只是已经穿好衣服,一双闭着的眼睛还挂着泪花,想来怕是刚刚哭过。

  “我没走,只是去帮你赎身,来收拾东西跟我走吧。”钱飞虎坐在床边静静看着秦韵。

  秦韵睁开眼睛看着他,钱飞虎盯着她,这是她第一次好好的看着他,她觉得这一刻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收拾半天竟然也未收拾出什么东西,只有那柄长琴是要带走的,剩余都是可有可无,钱飞虎本想帮秦韵背着长琴,谁知她怎样也不肯,一问才知那竟然是她父母留下的最后遗物。

  钱飞虎牵着秦韵的手,秦韵背着琴,他们就这样踏出丽春苑,没人阻拦也无人问津。

  他们由东向西走着,太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秦韵把过去留在江南,头也不回的一直往前走着,从踏出丽春苑的那一刻,她把未来半生交给了钱飞虎。

  秦韵与钱飞虎,贺兰与秦宇都在这一天离开了江南,两兄弟在码头相遇互相介绍了身旁人。说了一会话,便分开乘着两艘船离去。

  三个月后,白家兄弟的父亲被人暗杀,届时大梁兵变,钱飞虎开始率领白家军勇击旧势力,转眼又是半年,钱飞虎将旧势力打的溃不成军,秦宇泗水亭将穷途末路的老皇斩于马下,提着老皇首级回到大梁登基称帝,改国号----雪,封臣弟钱飞虎为贝纳侍卫长,其妻子秦韵为承德一品夫人。

  十年后城主府

  钱飞虎一身白衣,头发也有一绺白色,他醉倒在地怀里抱着秦韵,秦韵怀里抱着那把古琴,此时秦韵也有些许醉意。

  钱飞虎吻了吻她的脸颊道:“我刚才将我过去的十年重温了一遍,书上说人死之前才会回顾以前的事……可是……”说着说着钱飞虎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他任由泪水爬满双颊,声音有些哽咽道:“过去十年里,我竟然真的没有见过雪……”秦韵小心地放下那把跟了她几十年的琴转身抚摸着钱飞虎的胸膛,听着他发泄般的哭诉。

  钱飞虎无头绪的继续诉说着,突然躺在钱飞虎怀里的秦韵惊了,钱飞虎头发上那一绺白竟然在快速蔓延,才片刻竟然已经又添几绺白色。

  秦韵挣脱了他怀抱,不再听他无头绪的诉说。

  秦韵眼里流出了泪:“你是不是很难受?为什么不说,我的琴声不是可以抚平你的疼痛吗?”

  钱飞虎不再装作很有活力沉下声道:“没用了……”

  秦韵像是发疯一般道:“不可能……怎么可能这样。”

  钱飞虎闭上眼睛道:“秦韵,你走吧想去哪里就去那里,苏诺城很快会坍塌覆灭的。”

  秦韵惊了,愣在那里看着他,她猛地一下抱住他,钱飞虎任由她抱着,不推开也不抱住。而那瘆人的白色在秦韵抱住的那一刻又开始漫延。

  “听我说个秘密吧,韵。一个埋藏在我心里很久的秘密呢。”此时的钱飞虎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秦韵拼命摇头说着:“不听。”她害怕这会是他的最后遗言。

  而钱飞虎也不管秦韵反抗仍自顾自说着:“我跟秦宇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我的母亲是……深林妖族,而我也算半个妖人……当年母亲生下我便死去,死时满头白发面目狰狞,我这病遗便传自母亲,并非无药可医,而是需要……需要跟古琴族处子合欢,而一旦合欢古琴族女子便会当场死去。”秦韵听完他的秘密已经惊讶的合不拢嘴。她从未透漏过这个秘密,她便是古琴族人,最后一个古琴族人。

  “我坚守了这个秘密长达十年,今日说出口,我心里痛快多了……你走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再也护不了你……”

  秦韵不再抱着钱飞虎而是拼命摇头,用力的说道:“不……我不离开,死我也不会离开你。今生能有你一个知己我以无憾!”

  钱飞虎冷哼一声,眉毛蹙起,随手抄起身边的酒坛便向着秦韵砸去。

  “滚……我刚才说的都是骗你的,根本没有什么古琴族,没有什么深海妖族,我就是嫌你脏,嫌你烦,嫌你弹琴吵得很。”

  秦韵她才不信一个为了救她,在战场上被敌军围困三个时辰,为此还身负三十七箭的他,会嫌她脏,会嫌她烦,会嫌她弹琴吵得很。

  更不信一个相恋十年的夫君会骗她,可是今天他居然对她发这么大火,这十年来绝对是没有过的。

  她只能选择离开,因为只有这一个选择,尽管非她本意。

  她终究还是离开了,背着那把陪伴她十年的长琴,离开了她留下太多琴音的苏诺城。她自出帝门便每几步就回头看,她期盼着能有一个身影来挽留她。只是每次回头身后总是没有她期待的那个身影。

  钱飞虎站在城楼顺着她早就离开的路望去。凛风吹落了他遮住模样的白袍,此时的他已经半头苍白,只剩下发尾一尺是黑色,长发也不打理任由他散着,若看背影像极了一位花甲老人,只是模样还是如同青年,他望着北方两眼含泪,被风吹乱的白发在烈风中飞舞,他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看上去妖异十分,却透着股无尽的悲凉。

  黄沙,一片皆是黄沙,没有水,也没有树,更没有人群。

  她此刻再也走不动,身上的水囊也空了,她在想一些人,她想起了青楼里的老鸨,想起了她的小丫鬟,她想起了很多人,就是不敢想那个有着温暖笑容永远护着自己的钱飞虎,她怕她想起钱飞虎会委屈的哭泣,会疯癫的大喊大叫。

  她躺在黄沙地上,身旁是那把古琴,她再也弹不了琴,早在一年前她便丢了一只手,如今的她算是侥幸多活了一年。

  最后她不再想谁,脑中一片空无,仿佛间耳边传来一阵马蹄声。

  她似乎用尽全力才一只手支撑着坐起,望着马蹄声响起的方向……

  骏马上是那个她熟悉的钱飞虎,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儿。此时的他不再一头白发,而是浓密的黑发,穿的也不是令人寒冷的白衣,而是当年的侠客装扮,背后背着简单的行囊,以及一把佩剑,他正温暖的对她笑着,向她招手亦如当年初见那般模样。

  “韵儿,跟我回家。”而她听到的是两个声音,一个温暖略显青涩,一个成熟冰冷。而无论哪一个都是钱飞虎,他来接她回家了。

  “好,我们回家。”说完秦韵竟然也不再是妇人模样,转而是一如当年那般美好的模样,眼神也不再沧桑,依然是佳人如玉。周围也不再是黄沙,而是热闹的江南小镇,一切好像都被逆转……

  少年钱飞虎抱着秦韵跨马离去,悠扬的马蹄声以及他们的笑声传的很远很远……

  他们跨马回家了,只剩下那少了一只手的秦韵,闭目微笑,身旁只有古琴陪伴。风吹过黄沙渐渐把她们掩埋,自此再无秦韵钱飞虎。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