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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十五

  百草大夫从画情的房间出去后就离开了,下午画情一行人也离开了小镇。画情不清楚慈济堂里到底有何隐秘,商华怕再待在客栈夜长梦多,画情无所谓,于是大家就上路了。

  懒懒的画情,和伤没有痊愈不适合骑马的商华,又很有缘分的同处一个马车厢里。这回终于不用画情委屈地靠边坐,车厢里没有了剑拔弩张,但画情对讳莫如深的商华却更加忌惮了。

  从小画情就特别通透,看人也特别准,她并不觉得自己之前看错了商华,可再次一起挤在这个拥挤的小空间里,那么直观地面对着,所有的感觉都特别清晰,感官被放大,对面那个人的头发,皮肤,眼睛,甚至睫毛都一览无遗,她觉得她看不懂他了。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人的性格也不会突然转变。当然了,更不可能是画情变了。她觉得自己有点拿不准往后应该拿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

  静观其变吧!不管怎么样,商华不是什么好鸟那是绝对的。

  “我们是在往南走?”在马车里待了大半天,商华开口问。

  “嗯,有何指教?”从画情的语气里,已经找不到一丝的火气,就好像在西林府的很普通的一天,对待很普通的一个人的很随意的回答。

  商华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随后便认真地注视着画情:“我想去一个地方,有点事要办。”

  “什么地方?什么事?”几乎是本能地,画情不加思索地问出口。在这样逼仄的空间里,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被无限压缩。相对的,人也变得更加敏感。画情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于是不自觉地,语气中带上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商华低下头,掩饰嘴角翘起的小弧度,再抬起头后,脸上又回复了一贯以来的云淡风轻的淡漠:“去襄城。”

  “襄城?宫家?”

  商华不置可否,只是对画情轻笑了下。

  “如果我不去呢?”

  “那只能我自己去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他有办法甩掉他们,自己一个人走掉。至于走掉之后,他又要搞什么鬼,那画情就是神仙再世也猜不到了。至今为止,她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对西林府做什么,也不知道他身后除了商家外还有什么势力,如今又看上了宫家的什么?

  他把自己包装成一个谜,让外面的人看得一头雾水,偏偏又不能放任不管,画情有预感,要是就这么让他溜了,她一定会后悔的。虽然江湖事不归她管,她也懒得管,可让她就这么放任一个大杀器,游鱼入海般一头扎进江湖,她又做不到。她不把自己算作江湖人,可不能否认西林府身在江湖局。

  画情目光灼灼地盯着商华,当初就该一刀捅死这家伙,省得现在被牵着鼻子走。

  车厢里的对峙,最后还是画情妥协。他现在突然要去襄城,只怕那里早已布好局等着收网,倘若只是临时起意,还是带着画情一起,怕是搞不出什么大动静。所以去不去,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大变化。而她和商华,也确实需要一起在人前露一下脸了。

  画情压下身子俯身在车厢中间的小几上,一只手撑在脸侧,小脸微微抬起,伸出一只手,用食指在商华的身前慢慢划过,那是伤口的位置。从头到尾她的手没有碰到过商华分毫,可他整个人随着她的手指一点点僵硬。画情侧着脸,冲着他邪邪一笑,意思不言而喻。

  画情吩咐外面驾车的阿剑转道去襄城。

  进入襄城之后,商华给阿剑指了一条道,到达目的地之后,看到的是一家医馆,招牌上书——明医馆。

  画情不由对商华侧目,医馆怎么你了,干嘛老和医馆过不去,全天下医馆都你家开的?

  “嫁妆单上有。”

  画情

  嫁妆单又不是给她的,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嫁妆单上都有些什么鬼东西。

  大概是过了明路的东西,这回倒是光明正大,进门后便有人迎了出来:“少爷,您来啦!”那人给商华行完礼后,偷偷地打量了画情好几眼。

  画情倒是大方地向他拱手,任由他打量,反而把他弄得不好意思起来,急忙向画情回礼。

  商华见两人一来一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向那人介绍:“这是西林府的画情小姐,我们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去把后面的院子收拾出来。”

  那人听到商华的介绍后,再看画情则是一副了然的表情,竟还转头对着商华挤眉弄眼。

  画情见着有趣,便也起了捉弄之心。不管内堂里是否还有其他人,便上前搂着商华的腰,倾身靠上去:“坐了好几天的马车,赶紧带本小姐去梳洗完伺候本小姐休息。”

  这趟过来,本就是有坐实这个消息的意图,不管怎样,她都要让这里的人亲眼见到他们的亲密举止,所幸的是商华并没有反驳,也不用她再上演一出小情人闹别扭的戏码。画情深深地看了商华一眼,而他则是默默回视,漂亮的眼眸,幽黑的瞳孔,没有边际没有尽头的黑,除此之后没有任何其他。

  人是不可能没有感情的,哪怕冷血,也是七情六欲中的一种,而商华的眼里,什么都看不到。这是保护色!他在掩藏自己,他把感情藏得很深,没有人能看透他,他就没有缺点。画情一下子回过神来,这双眼睛,让她觉得害怕。

  原本已经往内院走的少年,转身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意绵绵四目相接”的感人画面,一个人捂着嘴傻乐地继续往内院走。

  画情的四个侍从看得嘴角直抽抽,这是什么情况,胳膊肘往外拐?还是脑子不好?不知道你主子前阵子还差点被我们主子拍死在床上吗?

  虽说是医馆的内院,其实独立性很强,医馆通往内院的门一关,就是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里有个侧门可以进出,看样子是为了方便和医馆独立分隔而后开的门。

  那少年名叫小雷,小雷自认为很有眼色地为主分忧,把画情和商华的房间安排在两隔壁。事实上,整个院子也不大,大家都是耳聪目明的人,有点什么动静马上就能知道。画情就算当时不知道,她的侍从们也会再第一时间告诉她,所以住哪里都不妨碍她探听商华的消息。商华要在背地里玩什么手段,别说是隔壁了,哪怕睡同张床,都未必会泄漏一丝半毫,所以住哪里都不妨碍商华隐瞒消息。于是住在哪里,成了最不重要的事情。

  “小姐,你说商华会不会告诉那个小雷真相呢?”菲儿看到小雷对画情那谄媚的样子,就很想拿锅底灰给他涂一脸,省的小姐看了,感觉良好通身舒泰,到时候要求他们这几个可怜的侍从观摩学习。商华也是莫名其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跟班来讨好画情,这对主仆是完全搞不清楚立场好吗,他们跟她的小姐是敌人啊,好想抓住那个狗腿子,让他大声的跟着念“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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