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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东晋帝国虽然武将不行,但好在文官都还不错,这大概与建业这等江南温雅之地有关,南方人不尚武,但绝对重文,儒家思想在这里被发扬光大。随帝出城的大臣还有刘超、钟雅、荀崧、华恒、荀邃、丁潭,他们的官位都很低,最高的荀邃才是尚书,其中大部分人在历史上出镜的机会很少,属于那种容易被遗忘的角色,但之所以要一一列出他们的名字,是因为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忠臣。所谓患难见真情,在皇帝被幽禁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在皇帝身边形影不离,时刻保护着司马衍的安全。刘超更是充当了帝师的角色,无论外面打得多么热闹,内宫的读书声从来没有间断。在这里,司马衍被教授《论语》、《孝经》,人生观、价值观得到初步确立。虽然苏峻极为厌恶这种不绝于耳的读书声,他做梦都想杀了刘超这些人,但却不敢杀,东晋的朝廷正是在这一帮忠臣的苦苦守护下,才渡过了一个又一个劫难,他们的功劳与温、陶等人相比,毫不逊色。

  只要有人带头向叛军发起攻击,其他各地的守将就会受到鼓舞,甚至纷纷跟进,江南人很少愿意领头,但跟随者却不乏其人。正当苏峻为西面战事忙得焦头烂额时,前哨士兵向他报告:“会稽的守将王舒派庾冰率一万人,从东面攻来,三吴之地纷纷响应,其前锋部队距我军已不足百里!”苏峻只好分兵抵御。如此一来,他就陷入了东西两线同时作战的不利处境,这可是兵家大忌!出人意料的是,东面军居然挡住了庾冰的进攻,而西线的陶侃也不能速战速决东西两面双双陷入相持阶段,双线作战都能打成这样,不得不承认叛军的强大作战能力。比之东面,陶侃军还算稍微取得了点战果,这支军队长期在荆州一带驻防,逐渐练就了一身水上本领,敌军则恰恰相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温峤严令士兵不得上岸,凡有违抗军令的,一律处斩。

  这次造反,苏峻也是有几支同盟部队的,其中最能打的就是祖约的部队,他一直与苏峻并肩作战,但是现在祖约部队的军粮渐渐不支了,苏峻立即准备了十万石大米,紧急运往祖约军中。运粮大队浩浩dàngdàng地出发了,他们的行军路线很有特点:其中很大一段路在江边,而江中就是敌军的船只,颇有点耀武扬威的意思。运粮士卒们不屑地望着水里的敌军,那眼神仿佛在说:“有本事你们来抓我啊!”这一看,彻底把晋军激怒了,他们在毛宝的带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上岸,抢走了本来要送给祖约的白花花的大米。消息传到祖约军中,他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立即披挂上阵,想把大米抢回来。毛宝当然不会傻乎乎地留下来等着挨揍,当祖约赶到江边时,地上只剩下横七竖八的运粮部队尸体。

  祖约的粮食被抢走了,这可是大事情,一旦抢不回来,全军就没吃的,军队一旦缺粮,离失败也就不远了。他当然不甘心,毛宝没逮到,便开始攻击湓口,湓口在今天的江西九江境内,是一处重要的沿江军事要地,湓口若失,晋军再登岸将十分困难。陶侃派毛宝迎敌,意思很明白:你自己闯的祸,自己看着办吧!湓口在岸边,叛军的陆战优势渐渐发挥出来,几个回合过去,毛宝渐渐不敌。正当他奋力杀敌时,一支冷箭从天而降,毛宝避之不及,箭头穿过他的髀骨,牢牢chā到马鞍上,整个左腿被死死钉住,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染红了马背。部将双脚踏在马鞍上,费了很大力气才拔出来,身受如此重伤,毛宝仍然在马上坚持作战,其重伤不下火线的精神深深激励了每一个士兵,在他们玩命式的奋战下,阵地终于保住了。

  实在没想到,这苏峻的叛军还真能打,晋军两面进攻还打不垮他,苏峻虽然左支右绌,但还是将晋军的攻势都挡了回去。东路军与叛军相持了一个月,还是没能向建业前进一步,陶侃心急如焚,就差打退堂鼓走人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温峤军队的军粮就快见底,当温峤提出借粮的请求时,陶侃心中的怒气终于bào发出来,他快步走到温峤面前,劈头就是一通臭骂:“当初你劝我入伙时,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我能接受盟主之位,其余都不是问题,叛军旦夕可破。那现在我问你:军中的良将呢?后勤粮草呢?仗打了一个多月,叛军仍牢不可破,倒是你温峤的军队先进入困境,粮食你自行想办法去,实在不行把部队解散,让他们回家种地!北方胡人与西面的蜀贼日夜窥视着我的荆湘,我要回去了,平叛之事以后再说。”

  第八章 逆势而上

  乱世出英雄,只有乱世才能打破固有的体制,给有能力的普通人带来机会,战争就像大浪淘沙一般,让原本被埋没的金子露出光芒。

  72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危难之中见人心啊,在这种极度艰难的情况下,还是谋士毛宝挺身而出,他听说温峤碰了一鼻子灰,除了暗自叹气没别的办法,毛宝让人将他抬了进来,由于前几日的箭伤,他只能躺在病榻上,士兵们将病榻平放到地上。“温太傅莫急,叛军久攻不下,陶将军不免有些上火,这不难理解,大军费尽周折才到达建业,哪有轻易撤军之理?陶侃所言也不无道理,荆湘地区还不太平,大军在建业停留的时间越长,西面就越危险。但即使再危险,也不及社稷万分之一,温太傅放心,我这就去劝说陶侃,一定让他留下来。”“那就有劳先生了!”温峤向毛宝作揖,“箭伤不碍事吧?”“放心吧!我毛宝和阎王说好了,一定要死在苏峻后边!”

  为了社稷,毛宝算是cāo碎了心,平时他不显山不露水的,一旦到了国家危亡之际,毛宝就展露出忠臣本色来了。病榻由四个士兵抬着,一路往陶侃军营走去。见到陶侃,毛宝就问:“陶将军可有回师之意?”陶侃扫一眼病榻上的毛宝道:“没错,叛军迟迟不平,大军留在这里徒劳无益,我刚接到战报,李氏和北方的胡人已经蠢蠢yù动了,你自己看吧!”陶侃把战报递到毛宝手中。毛宝将战报狠狠地揉作一团:“臣不闻荆湘之灾,只知社稷之危!”“你……”陶侃正待发作,眼中瞥见毛宝身上层层的绷带,内心百感jiāo集,语气缓和下来,“箭伤好些没?”“托陛下,托社稷,托将军之福,已无大碍!”毛宝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在“社稷”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社稷,又是社稷!当前形势,非我陶侃不忠,实在是力有不逮啊,再耗下去,不仅社稷不保,只怕荆湘六郡也要易主,到时天下之大,何处能容你我?”

  毛宝这次来,是抱定决心要说服陶侃,因为目前只有他这支部队才能打败叛军,一旦陶侃意志不坚定,一切就全都完了。所以他淡淡地说:“如今能挽救先帝基业的只有将军你了,你若退兵,江山易主是迟早的事,你是陛下的臣子,陛下都不在了,还哪来的臣子!将军难道想学王敦、李特,拥兵自立吗?”陶侃听后大惊失色:“我陶侃从一介布衣走到今天,全仰先帝器重,先帝之恩,陶侃日夜思报尚不能已,怎么会行僭越之事!”毛宝的话看似平淡,分量却极重,里面有两层意思:你陶侃若退兵,就是不忠;其二,皇帝一死,不管你陶侃有没有自立之心,都将成为既定事实。陶侃何等聪明,他听出了弦外之音,所以赶紧表态。毛宝接着说:“苏峻比之杜如何?他师出无名,时间一长,必然人心浮动。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将军应当把作战目标放在苏峻的粮道上,以此来加速敌军的溃败。既然外部暂时不能突破,那就在敌人内部制造矛盾,如此一来,大事可成矣!”

  毛宝此时所起的作用超过了任何一个人,当大家都灰心丧气的时候,只有他挺身而出,为了拯救社稷安危,拼尽全力,这就是东晋的脊梁。“就依你所言!”陶侃咬咬牙,“前几日你所劫军粮,仍有数万石,我会让人全部送到温峤那里,毛将军好生养伤吧。”毛宝哪能闲得住,刚处理完联军的分裂危机,他就着手“解决”叛军的粮食问题。毛宝毕竟是谋士出身,计谋多,手段高,和陶侃一配合,几天下来战果颇丰,苏峻的粮草一大半消失在天空中浓烈的黑烟里,另一小半成了陶侃的战利品,陶侃见毛宝出的主意效果不错,遂彻底打消了撤军之心。这下子叛军眼见就要喝西北风了,苏峻非常着急,建业已经没希望了,皇帝那几石米等于杯水车薪,况且苏峻也不敢动,这么做和弑君没什么分别。都城抢不到,皇帝不敢抢,那就抢陶侃好了,打定主意后,苏峻派韩晃等人攻击大业(京口对岸的军事要塞),大业只是一个靠军事起家的小城,城内没多少粮食,但该城还有一个身份:京口的屏障。苏峻真正的意图是大业背后的京口。

  苏峻的这一招是晋军所没有预料到的,当叛军来袭时,晋军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无论从物质上还是思想上,这就造成了战斗局面的被动。镇守该城的是郭默,韩晃所率叛军强悍的战斗力是有目共睹的,郭默挡不住他的强大攻势,一面向友军求援,一面苦苦支撑。城中缺水,守军就收集战马及士兵的粪便尿液,以解决燃眉之急,援军迟迟不到,郭默便下令突围,经过一夜苦战,郭默还真突了出去,但是大业失守了。消息传到京口,守将郗鉴极为震惊,这样一来,京口便暴露在了敌人锋芒下。郭默自知罪责难逃,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作战参谋曹纳跑到了郗鉴那里,曹纳满身伤痕,郗鉴却还要治他守城不力的罪。郗鉴这就有点不地道了,当初郭默求援时,京口距大业最近,郗鉴却以敌军包围太过严密为由不肯救援,敌军的包围既然如此严实,郭默怎么还能逃出去?这只是郗鉴避战的理由罢了;再说守军主将是郭默,主将的决定,一个作战参谋能否决吗?拿鸡蛋碰石头,碰碎了还要嫌鸡蛋不够硬,哪有这样的道理?

  73 一着棋错,满盘皆输

  一场仗打得时间久了,其实就是僵持着等待对方犯错误,谁先精神恍惚犯一个大错误被对方抓住,谁就有可能输了这场战争。此时的陶侃亦收到了郭默的求援信,正待出兵时,长史殷羡对他说:“我军不擅长陆战,大业之围能不能解先打上问号,倒不如进攻石头城,此城是叛军的大本营所在,彼时,韩晃必然回军救援,大业之围自然可解。”陶侃接受了这条围魏救赵之计,他命温峤、庾亮等人率一万人南下,与苏峻的八千人相遇,苏峻派儿子苏硕和大将匡孝迎敌,这两个人很是争气,把温峤等人打了个落花流水,然后回来报捷。苏峻非常高兴,干脆在阵前摆起了筵席,宴请得胜归来的将士们,苏峻这人在酒桌上比较老实,抱起酒坛打了一圈,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正当一群人吆五喝六时,哨兵来报:“敌军再次来袭!”人在喝醉酒的状态下会无比亢奋,更有甚者,会幻想自己就是特别牛叉的人物,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苏峻就是这类人。

  这就像是两个人下围棋,本来双方对每一落子都考虑得很仔细,都没有漏洞,但下着下着总会有一方因某种情绪方面的原因而疏忽了一步棋,所谓“一着棋错满盘皆输”。苏峻喝醉酒后的做法很让人费解,他撇下大军,率领身边不多的几个骑兵,纵马飞奔,向敌阵发起突击。古人打仗讲究排兵布阵,比较出名的如诸葛亮的八卦阵,温峤没有诸葛亮之才,但所摆下的阵势再不济,也不是你苏峻区区几个骑兵可以突破的。几次突击,都不能突围,苏峻酒醒了一大半,他赶忙回头向中军靠拢,在回去的路上,他的战马被绊了一跤,奔跑速度慢下来。温峤的部将彭世、李千二人快马加鞭,迅速赶上了苏峻,两人一左一右,把苏峻刺下马来,远处的匡孝等人虽然赶来救援,但还是晚了那么一步。等待苏峻的只有死亡,苏峻的头被当场砍下来,连同尸体一块被运回大营,然后被剁成了饺子馅,骨头太硬,不好剁,那就烧了,烧完后向空中扬去凌迟加挫骨扬灰,史上最惨死法就此出炉。苏峻之乱就这样极富戏剧xìng地收场了,与其说是陶侃、温峤等人的功劳,倒不如说是坚持就是胜利更为贴切。

  苏峻一死,叛军立即群龙无首,各路武将谁也不服谁,没有了统一指挥,军队一旦各自为政,就很容易被对方击败,没经过几次战役,叛军就全盘崩溃了。东晋政权得以苟延残喘,陶侃和温峤这两个老搭档双双位极人臣,陶侃率军回到荆州,温峤则在朝中辅佐小皇帝,庾亮经此一战,地位下降不少,七个辅政大臣中死了俩,王导一直不受重用,郗鉴领兵在外,朝廷实际上由温峤主政。

  北方地区目前又出现了两雄相争的局面,前赵与后赵都已经成长为此地最为强盛的帝国,但是一山不容二虎,两者之间的决战势在必行。想当年分家时,刘曜与石勒平分秋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后赵国力大大超过了前赵。刘曜的政权建立在征服羌、氐大族的基础之上,荀子有言:兼并易而坚凝难。刘曜始终拿不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治国方略。后赵则不然,石勒在汉人张宾的辅佐下,施行了一系列富国强兵的措施,实力猛增,加之手下有石虎、石聪等一批猛将,无论在政治上还是军事上,都要领先前赵一大截。在这种形势下,石勒萌生吞并前赵的想法也就不足为怪了。

  74 北方的两虎相争

  公元329年,前后赵之间的战争终于bào发了,后赵首先挑起事端,石勒派出他的弟弟后赵第一猛将石虎挂帅,率大军出征攻伐前赵。石虎率兵四万,进攻蒲坂(今山西永济县),刘曜担心西凉张骏在后面放火,就派河间王刘述守卫关中,自己则带领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