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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我和他的生活没有什么jiāo集,我不学无术、天天混日子,他认真又刻板、活得严肃极了。斯斯文文的大男孩,做什么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长得清秀,是偶像剧和小说里男二号的长相。头发很软,手软,后来我知道了,他的身体和嘴唇也软。

  早上起床洗漱的时候,没戴眼镜的他露出那一双美丽的眼睛,说话还有些刚刚睡醒的慵懒感觉。微微上扬的眼尾和懒洋洋的声音,完全不同于平时的他。

  我在床上多赖一会儿,就为了多看两眼这样的他。

  他有点瘦,睡衣穿得松松垮垮,总是露出锁骨来。我会等他刷完牙洗完脸了坐起来,抓紧机会多看两眼,等他换了衣服,再下床。

  我觉出我对他不一般了,但是没想为什么。

  他和大多数男生都不一样,说不上是好奇还是嫌弃,我老是盯着他看,悄悄地看。

  高二,我的文科理科成绩差不多,说实话选哪个都无所谓。

  他不喜欢物理,做了文科生。

  我想了想,在表上选了文科。

  分科前的最后一次考试,考前我仔仔细细复习,熬了大半个月,人都熬虚了,好不容易挤进了传说中的尖子班。

  事情在一次篮球比赛之后就变了。比赛回来,我把球衣洗了,第二天去收衣服,发现我的球衣没了。

  我以为有人拿错了,挨个问了一圈都没结果。我问到了他,他扯了一堆有的没的,说没看见,劝我再好好找一找。

  我不太灵光的脑子闪过一道灵光。

  他可能是心虚了。

  体育课,我翘课了,跑回宿舍去找衣服。

  我打开了他的柜子,没找着。想了一会,我爬上了我的上铺,他的床位,然后在他枕头底下看到了那件球衣。

  震惊? 得意?讨厌?兴奋?

  种种情绪混杂,好奇占了上风。

  球衣上还有一点他的味道。如果离他近了,就能闻到,是草本沐浴露的味道。

  嗯,精致男孩。

  我闻了一下,把球衣叠好,按照原样放回去。

  我越来越频繁地想到他,猜他的心思。他喜欢我,我确定无疑。但是我想不到他的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试图找出更多他喜欢我的证据。

  用心想的话,以前忽略的细节都成了证据。

  上课时,他经常回头。我们有过好多次不经意的对视后,我转换过弯来了,他是在看我。小组合作,他总是以舍友的身份问我能不能跟他一起。早自习,我要是迟到了,抄不完作业,他就等到快要上课了才收作业,被老师说了几次也不改。

  他把他的喜欢藏得很好。

  我不是什么好人,就想逼得他不得不承认他喜欢我。

  第二章

  高三,开学没几天就来了一次摸底考试。班主任说要按成绩排座位,我去了一趟办公室,跟班主任说我想和他做同桌。

  他近视,坐在第一排,我一直坐在可以看到他侧脸的位置。

  我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现在想想,我有多蠢呢,蠢到动了心自己都不知道。

  我和他做了同桌,近距离相处了一年,慢慢地了解他。

  被人喜欢的感觉是幸福的,我说的笑话明明不好笑,他还笑个不停。但是我有点害怕了,他很好,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喜欢我呢?他以为的我和真实的我不同,假如他认识到了这一点,会不会对我失望呢。

  我对他很好,好到朋友们开起了我们的玩笑,取笑他是我的跟班。有几个女生,看到我们有一丁点亲密的举动,就嗷嗷叫。

  有一次,他们让我亲他。

  出于私心,我吻了他的额头。

  我从没这么紧张过,亲了一下,开心得嘴巴咧到耳朵根。他没有拒绝,态度不冷不淡,好像完全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我向他道歉,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我为这个事和人打架,他们没想到我这么认真,嘲笑我开不起玩笑。我们打得有点凶,我身上带了点伤,不算严重,就是青了。我不想让他发现,在被窝里换衣服,不跟他一起去澡堂。其实我很难过,担心他会不会觉得我邋遢。他拉我去洗澡,我扭扭捏捏地像个小女孩,穿着衣服进隔间。结果我做得太明显了,还是被他发现了。

  他问我怎么弄的,没有篮球训练做借口,我一下就说漏嘴了。

  他问我为什么要打架,我死活不说,看着只穿了一条内裤的他发呆,心里都是邪恶的想法。

  后来,我怕有人看出来我对他不同,就对周围的人都很好。

  哎,不能更蠢了。

  想来那时候一定让他伤心了。

  放寒假我以补习为理由去了他家,去了也不一定是学习,做题、聊天、看电影,跟他在一起做什么都不无聊。

  他拉着我跟他一起看球赛,我有点惊讶,他看起来很文弱,好看归好看,但是跟运动、健气这类词一点都不沾边,想想就知道他不是真的感兴趣,不过是因为我喜欢所以他愿意去了解。

  我们坐在一桌吃饭的时候,他的父母问了我的成绩和大学目标、聊到了他以后的规划,谦虚又骄傲地说了不少,就是好好读书、好好工作、升职加薪、娶妻生子、走上人生巅峰那一套。他被自己爸妈夸了,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扒饭,又羞又气地让他们别说了。

  他们对我非常热情。要是他们知道了我对他们的儿子怀着怎么样的心思,一定不会请我吃饭了,应该会把我痛揍一顿再赶出去。

  回了家,我在网站上搜索关于同xìng恋的信息,去同**友的网站看帖子。心沉下来了,重重地往下坠。他和父母的关系很好,他有清晰又美好的未来,我要带他走上这条路吗?

  男人和男人是对的吗。

  是不是我们都错了。

  高考之前是我们关系最好的时候,我为了追上他而认真学习。努力真是太痛苦了,但是没办法,不学不行。当时,我想,我们会上同一所大学,我们还有很多相处的时间,我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时间告诉他我也喜欢他,遇到什么风风雨雨我都可以挡在他前面。

  中午,他吃完了饭早早地回到教室,在桌上趴着眯一会。

  阳光下他的脸庞半明半暗,好看的眼睛闭上了,长睫毛垂下,嘴唇微张。他睡觉的样子好像小孩。我轻轻拨开他的刘海,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回过头来,班主任就在我身后看着我。

  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

  班主任把我叫去办公室,问我为什么想要跟他做同桌,又问我班里的传闻是不是真的。

  我梗着脖子不承认,觉得自己是个英雄,面对敌人的质问就是咬紧牙关不松口,默默守护我的心上人。

  班主任盯着我看了一会,告诉我,他可以保送去很好的大学,但是他放弃了。

  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喜欢上对方的时间却不一样。

  先动心的那一个在动心的一瞬间就输了。

  他让我立于不败之地。

  我几乎都要恨他了,他从不说喜欢我,可是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无声的告白。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觉得我们付出的感情重量相等。

  高考第一天,第一科开始前,他想要给我一个拥抱。

  我下意识地推开了他。

  第三章

  我承认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确定无疑。担不起,就退缩了。

  原本喜欢女生的我,从没对除他以外的男生有过特别的感觉。一开始我出于一种微妙的好奇心接近他,原本是有一点玩弄的心思,后来喜欢上他,似乎并没有具体的原因。这份喜欢是真是假,能维持多久,我自己都不知道。只是一个高三学生的我,手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给不了他。我对自己没有信心,不能向他许诺一个未来。

  我变相地疏远了他,心里乱糟糟的,担心他多想,担心他难过,担心他会不会受影响考不好。他已经为我付出这么多了,不应该再因为我失去更多的东西,我不值得他的好。

  高考完了,我们谁也没联系对方。

  毕业宴上再见,我做了一件至今仍让我后悔万分的事。虽然他现在跟我说他不介意了,但是我知道都是假的。他这么说,是想让我心里好受点。

  那天他哭了,我也哭了。

  我装醉让他送我回家,他好像要跟我说些什么,我慌得不行。很怕,怕他跟我说那句我很想听的话。我不知所措,装睡。地铁拐弯的时候,我故意歪在他肩上。我心里清楚,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见面了。

  他偷偷亲了我一口。

  我如遭雷击,呼吸都停了。我猜他知道我在装睡,也大概能想出来我为什么不理他了。轻轻的一个吻,不是,连一个吻都算不上,就是碰了碰。他会这样做,应该是要放弃我了。不然他这么小心谨慎的人,不会做出什么“大胆”的事。

  地铁到站,我装不下去了。

  我们出了地铁站,他把我送到小区门口。我控制不住心里那些疯狂的想法,想要抓着他的手,跟他私奔,去一个只有我们俩的地方。他等了又等,都没等到我开口,最后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他的眼角都红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那一刻只想死了算了。

  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是我人生里最悲惨的暑假。打打游戏看看球赛,别的什么也不干。晚上睡不着,我把他借给我的笔记当成睡前读物。家里人说我学习学傻了,我随他们怎么想,安静地蹲在家里发霉。

  成绩出来了,我超常发挥,考得很好。所有人都来恭喜我,我听了心里没什么感觉。我只想得到一个人的认可,考得好也没用了,我把他赶走了,他不会再跟我说话了。

  别人填志愿问这个问那个,考虑好久才下决定。我没怎么想就选了,六个志愿学校,都在一个城市。他说过他想去那里,哪怕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想至少跟他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离他近一点。

  他还是去了那所给他保送名额的大学、学了他喜欢的专业,从同学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我都记在心里。我在社jiāo软件上看他的近况,像个变态一样悄悄观察。他不常上线,一个月都不能更新一条新信息。我把我们的对话框打开,打上一长串道歉的话,再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

  暑假还没过完,我听说他搬家了。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我才到了他的联系方式,把他的号码背得烂熟,还是不敢拨出去,想不明白自己在折腾什么。

  我期盼他能过得好,他的身边没有我也没关系。

  说不定没有我,他反而能过得更好。

  大学生活远没我想的那么轻松,忙是真忙,就是挺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忙的是什么。

  从不关注男生长相怎么样的我,开始在人群里找和他相似的面孔,然后发现谁也不像他。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再也没喜欢上谁。喜欢他的时候用力过猛,再难对别人动心。认真爱一个人的事,这辈子有过一次就够多了。

  虽说我们不再一起了,但是因为他养成的习惯都还在。我想着我得争口气,也不想让自己空下来再去想他,就过得挺累的。这个那个学生组织的活动、老师带着做的课题项目、成绩、附加分、实习,我给自己揽了太多事,事情越来越多,我越来越少地想到他。

  有时候路过他的学校,我会特意在校门口转一转。

  还是想见他。

  每次我都想,在这等十分钟,没看到他我就走,碰上了那我就多看两眼,看两眼就走。

  每次我都能等很久。

  奇怪的是我一次都没遇到过他。

  我这么糟糕的人,运气不好也很正常。

  暗恋是辛苦的事。

  要是我能早一点明白他的心意就好了。

  第四章

  大学期间,我们有过几次高中同学聚会,他一次都没来,我次次不落。去了见不到他我会觉得失落,但是见到他了我又能怎么样呢。大学毕业之后,再有聚会,我也不去了。算了,没必要的事。

  我常在夜里想他,想他有了男朋友还是女朋友,是不是按照他的人生规划一步一步走下去了,想他会不会想我。

  我留在了这座城市,为了车子房子苦苦奋斗。倒没想过成家,就是想一想假如我们在一起了,我要和他住在一块,天天接送他上下班。忘了是谁说的了,经济独立是人格独立的第一步。要是当年我能养活好自己、也能照顾好他的话,我不会放手。

  现在我的愿望成真了。

  尽管说服他与我同居的过程曲折又辛酸,但是不重要。

  峰会路转是一个好词。

  不期而遇、柳暗花明、有情人终成眷属等等,都是好词。

  我没想过他也会留在这里,看见他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终于得了臆想症。他好像被我吓了一跳,看我的眼神里没有恨,只有惊讶。我跟他说了没几句话就跑去了卫生间,弄弄头发、拽拽领带。

  紧张到不能思考。

  他还是以前的样子,做事认真,努力并且优秀,就是不理我了。

  还好还好,他不恨我。

  那天回了家,我喝了点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我愿意把所有好运气都用在他身上。

  借着合作项目的由头,我可以天天看见他了。他好像没有伴侣,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人缘不错,但一直独来独往。从小学起他就是这个样子,不愿意做合群的人。

  我想跟他做回朋友,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既然当初推开了他,就不要再打扰他了。过了这段时间,就做回陌生人吧。我从他的一个女同事那里问到了他的社jiāo账号,不需要验证的就悄悄专注,需要他本人亲自验证的就背下号码来,偶尔搜一搜、看一看。我给自己划了一个圈,尽量不跨出去。

  但是我很难不对他好。

  我还是一个中二少年的时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