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烈火烹油（下）
巴黎近郊，万塞讷城堡
“谁知道那孩子又跑到哪里去了？”伊萨博王后不耐烦地问道，挥手挡开她的侍女递给她的镜子，“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王太子还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夫人。”
“那就找个人去叫他，你们这些笨蛋！”伊萨博一拍手，“我们越快出发越好！凯瑟琳！”
一个浅蓝色的影子从房间的一角升起，凯瑟琳公主伸手抚平蓝色长裙上不存在的褶皱，冲母亲走去。
“不错，你已经准备好了，”伊萨博满意地点点头，“啊，查理，你终于来了。”
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王后的侍女在他身后轻轻推了一下，他才不情愿地走向母亲。在他的两个兄长路易和约翰相继去世之后，他作为法兰西国王仅存的儿子，理所当然地继承了王太子的头衔。在此之前他一直住在自己的准岳父安茹公爵的宫廷中，但他一成为王太子，伊萨博便立刻把他接到自己身边扶植培养，把他从安茹的晴空拖入巴黎的漩涡之中。
“母亲大人。”
“我们快走，”伊萨博立刻起身，丝绸长裙在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查理，凯瑟琳，走。”
“母亲大人，我们要去哪儿？”
“默伦。”她简短地答道。她刚接到情报，阿玛尼亚克伯爵忌惮她的权力，害怕她与勃艮第人结盟反对他，决定抢先下手除掉她的势力。巴黎已经不再安全，她必须抢在他之前退回自己的堡垒，默伦城堡。阿玛尼亚克伯爵决计没有胆量围困法兰西王后和法兰西太子所在的城堡。
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她愤怒地想道，把查理和凯瑟琳在马车里安顿好，自己坐在他们对面的位置上，见那两个孩子低眉敛目，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一眼。她所做的一切不外是为了她的孩子们。当法兰西宫廷的所有贵族因为勃艮第公爵与英格兰国王在加莱的七日密谈火冒三丈，却又畏惧他的势力，恐惧着他或许会与英格兰结盟，他们把谁推出来与勃艮第交涉？她。现在，同样的一批人，因为勃艮第一而再再而三的背信弃义迁怒于她，转而指责她与勃艮第相勾结。勃艮第，一提起这个名字，她的脑壳就疼了起来。他是他们一切祸事的根源。那个寡廉鲜耻心如铁石的小人，冷血到趁着阿金库尔战役令阿玛尼亚克派大伤元气之际趁机进攻巴黎，工于心计到同时与那个可怕的英王和她玩两面派的游戏。当英格兰人的海军在塞纳河口大肆屠戮法兰西和热那亚人的舰队时，勃艮第优哉游哉地在法兰西的北方攻城略地。当英王的军队再一次在海峡对岸集结时，他正大肆招兵买马，预备再度进攻巴黎。天知道他和英王达成了什么交易，竟然明令禁止他的封臣拿起武器保卫法兰西。她听说，英王甚至要求勃艮第与他结成同盟一起与法兰西作战，二人可以瓜分他们的胜利果实。在东边，西吉斯蒙德皇帝彻底倒向英国，若不是他的国库捉襟见肘，他怕是早就正式向法兰西宣战，进军洛林了。法兰西如今是真正的四境受敌，所谓的法兰西，也不过是一个疯子，一个女人，几个孩子，勉强维持着王室的最后一丝体面。
马车猛烈地摇晃了一下，停了下来。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听见外面陌生的男声呼喝，听见刀剑出鞘的声音。沉重的脚步声在马车外响起，一只戴着钢手套的手掀开了车厢的帘子，在她的对面，两个孩子恐惧地缩成一团。
“伊萨博王后，”那人彬彬有礼地说道，“请您下车。”
抵抗是没用的，从她的位置，能看见那人的右手看似漫不经心地扶在剑柄上。她转头叮嘱了那两个孩子几句，高傲地扶着那人的手，款步踏出马车，看见一队骑手包围了她的车队，她的扈从们大部分逃得不见踪影。
“幸会，阿玛尼亚克伯爵。”她冷冷地说道。
“王后陛下。”伯爵同样冷淡地欠了欠身，“这样匆忙地离开巴黎，不知要去哪里？”
“我是法兰西的王后，行止却要向你报告吗？”
“不敢不敢，只是鄙人忝居法兰西大元帅一职，负有保卫王室的义务。王后和太子要去哪里，还是知会我一声比较好。”
“我们要去默伦。”她说，明白他早已经对他们的目的地了如指掌。
“可是王太子不能离开巴黎，”阿玛尼亚克伯爵故作惊讶地说道，“他是法兰西王位的继承人，怎能轻易离开首都？”
伊萨博抿紧了嘴唇：“好吧，伯爵。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调头回万塞讷。”
“不不，陛下大约误会了我的意思，”伯爵笑道，“王太子在我的保护下是安全的，不劳陛下费心。”
她惊愕地抬眼望向马背上那个银色的身影，阿玛尼亚克伯爵在与王后谈话时甚至没有费心下马。
“你不能这么做，”她很轻很轻地说道，“你不能把我的儿子夺走。”
“王子和公主是法兰西的孩子，而我在国王无力执政期间暂行摄政之职。把王太子和小公主交给我，陛下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把他们交给你，让他们成为你的傀儡，你的棋子。伊萨博攥紧了拳头。
“那好，阿玛尼亚克伯爵，我把我的孩子们交给你，”她说道，“给我一匹马，放我离开。”
“您要去哪里，陛下？”
“默伦。”一切还没有结束，她安慰自己，她可以与勃艮第交涉，甚至能和英王讨价还价。法兰西王室绝不会这样轻易成为阿玛尼亚克的傀儡。
“默伦？”伯爵撅起嘴唇，“我看未必，陛下。默伦城堡刚被攻破，可能——啊，不太适合居住。”
她怔在原地，震惊仿佛巨浪，一涌来把她淹没。他们攻陷了默伦
“现在法兰西真是不安全，不是吗？”伯爵密切关注着王后的脸色，说道，“我认为王后还是不要到处乱跑为妙。为了您的安全起见，我会派人护送您到图尔。还有，为了您的安全，您最好，”他的笑容中带着寒光，“不要试图呃单独出行。”
——
英格兰，肯宁沃斯
三人三骑从树林中一跃而出，为首那人骑在一匹灰斑白马上，马鞍后面有什么红色的东西随着马背起伏。
“你们太慢了！”亨利勒住缰绳，冲追上他的那两人喊道，“你们究竟有没有认真比赛啊！”他放声大笑，看着托马斯和汉弗莱策马追上他，两人两马气喘吁吁。
“我们的马没有你的好，”托马斯忿忿道，嫉妒地看着亨利的坐骑，“我们可没有那个福气，让阿拉贡国王送我们骏马。”亨利只是发出一阵嘲笑，解下马鞍上拴着的东西，飞一样地跑向城堡。亨格福正站在门口等他。
“陛下，”他说，“有两个沃里克郡的绅士听说您在肯宁沃斯，想请您为他们解决一项争端，我让他们在前厅等候了。”
前厅里果然有两个人，亨利走进时，两人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脱下帽子放在胸前。他们都是粗壮结实的中部汉子，脸庞黑红，食指和中指的关节布满重重叠叠的老茧。
“怎么了，朋友们？”国王轻快地问道，汉弗莱和托马斯跟在他身后走进房间，“你们有什么纠纷，必须由国王亲自出面解决？”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答道：“陛下，我们想请求您准许我二人进行决斗。”
房间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微妙了起来，两个公爵对视一眼，一言不发。亨利的笑容滞了一下，用同样轻快的语气问道：“为了什么？”
“陛下见笑，是为了一个姑娘。艾格尼丝姑娘无法决定她究竟该嫁给我们哪一个，我们只能请您允许我们通过决斗一决高下，胜利者将会得到她做新娘。”
两个公爵在国王身后交换了一个阴郁的目光。
“当然可以，我的好骑士们，”国王轻松地说道，“我允许你们进行决斗，直至战死为止。不过，”他顿了顿，“战胜者会以谋杀罪被判处死刑。”
“可陛下！”
“回答我，你们是谁的骑士？”
那两个粗汉子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您的，陛下。”
“你们对谁效忠？”
“对您，陛下。”
“你们身为我的骑士，却要杀死我的骑士，可不是该死了？”
“陛下，我们只是要求上帝的裁决！”
“圣乔治在上！”亨利气极反笑，“为了一个姑娘就要求上帝的裁决？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你们可以去决斗，我说到做到，你们两个人都得不到艾格尼丝姑娘。或者，你们可以和我一起去法兰西，谁先挣到自己的马刺，谁就能迎娶艾格尼丝姑娘。你们好好想想，在我回来之前想出一个答复。”他不再理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两人，三步两步跑出房间冲上楼梯，轻车熟路地穿过走廊，一脚踹开一扇门，发出一声巨响。
“回来了？”
房间里那人背对着门口站着，似乎正借着阳光专心致志地读他面前的一本手抄本，丝毫没有被国王戏剧化的登场所惊吓。
“你在做什么？”亨利好奇地问道，走到他背后瞥了一眼书页，“你从哪里把我的大格里高利翻出来了？”
“怎么？”那人说道，转过头看着亨利，“你们抛下我去打猎，难道还不许我自己寻些事情做？”
“喂，尊重事实好吗？”亨利抗议道，“你自己看看，哪里是我们‘抛下你去打猎’？”他说着，轻拍了一下那人吊在胸前的右臂，“明明是你自己不能去。”
“那我的伤又是谁的问题呢？”贝德福德公爵反唇相讥。
“当然是你的！”亨利立刻说道，“我告诉过你照顾好自己的。”
约翰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决定避开这个话题。
“这是什么？”他指着亨利手中的一团红毛球问道，“呃！”
他嫌恶地抽了抽鼻子，亨利把他手中的东西举到面前，得意洋洋地在空中甩动着一只红狐狸。
“你从哪儿搞到这东西的？”
“我今天打到的。”亨利说道，似乎在期待着什么表扬一般。
“那很好，”约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忍不住又补了一句，“你想把它怎么样，系在你的脖子上吗？”
“差不多吧，”亨利笑道，顺手把他的猎物扔到了地上，“等我下一次回到法兰西，我要把它拴在我的头盔上，让那些法国人看看和我耍阴谋诡计的下场。”
贝德福德公爵的嘴角又抽搐了几下，决定对这种孩子气的行为不予置评。
“法兰西那边有什么新情况吗？”
亨利摇摇头。勃艮第仍然在厉马秣兵，随时准备出兵攻打阿玛尼亚克伯爵，伯爵成为巴黎和王室的主人，手握国王和王太子，软禁了伊萨博王后，没收了她的嫁妆，俨然已是一副胜利者姿态。
“至少勃艮第和我已经达成共识了，我们互不干涉，他不干涉我在诺曼底的活动，他趁此机会扩大自己的地盘，顺便帮我牵制住了法国的野战军。”
“那真是好消息。”约翰说道，他们的幺弟自从从圣奥梅尔回国之后，对勃艮第公爵和他儿子就没有一句好话，他一度有些担心汉弗莱是不是在勃艮第的宫廷干了什么可能损害到亨利计划的蠢事。
“亨利，你这次的计划是什么？”他问道，“你还会像曾祖父和祖父一样，率军横扫法兰西吗？”
“不，”约翰惊讶地抬起眼睛，看见亨利脸上挂着一丝志得意满的微笑，“我这次的计划是征服。”
“征服什么？”他追问道，“怎么征服？”但亨利似乎无意回答，只敷衍地说些什么诸如“你到时就知道了”的话，把话题岔开。
“你该知道你应该干什么吧，贝德福德？”
“知道啦”被点名的人垂头丧气地说道，在胸前晃荡着胳膊，“待在家里摄政咯”
亨利赞许地点点头：“我听说苏格兰人有意加入法兰西人的阵营，与我们为敌。你务必多多关注北方的情势。还有，贝德福德——”他突然伸出一只细长的手指，笔直地戳上了弟弟的鼻尖，“你在陆地上最好比在海上小心一点，别把你另外一只胳膊也弄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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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那孩子又跑到哪里去了？”伊萨博王后不耐烦地问道，挥手挡开她的侍女递给她的镜子，“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王太子还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夫人。”
“那就找个人去叫他，你们这些笨蛋！”伊萨博一拍手，“我们越快出发越好！凯瑟琳！”
一个浅蓝色的影子从房间的一角升起，凯瑟琳公主伸手抚平蓝色长裙上不存在的褶皱，冲母亲走去。
“不错，你已经准备好了，”伊萨博满意地点点头，“啊，查理，你终于来了。”
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王后的侍女在他身后轻轻推了一下，他才不情愿地走向母亲。在他的两个兄长路易和约翰相继去世之后，他作为法兰西国王仅存的儿子，理所当然地继承了王太子的头衔。在此之前他一直住在自己的准岳父安茹公爵的宫廷中，但他一成为王太子，伊萨博便立刻把他接到自己身边扶植培养，把他从安茹的晴空拖入巴黎的漩涡之中。
“母亲大人。”
“我们快走，”伊萨博立刻起身，丝绸长裙在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查理，凯瑟琳，走。”
“母亲大人，我们要去哪儿？”
“默伦。”她简短地答道。她刚接到情报，阿玛尼亚克伯爵忌惮她的权力，害怕她与勃艮第人结盟反对他，决定抢先下手除掉她的势力。巴黎已经不再安全，她必须抢在他之前退回自己的堡垒，默伦城堡。阿玛尼亚克伯爵决计没有胆量围困法兰西王后和法兰西太子所在的城堡。
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她愤怒地想道，把查理和凯瑟琳在马车里安顿好，自己坐在他们对面的位置上，见那两个孩子低眉敛目，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一眼。她所做的一切不外是为了她的孩子们。当法兰西宫廷的所有贵族因为勃艮第公爵与英格兰国王在加莱的七日密谈火冒三丈，却又畏惧他的势力，恐惧着他或许会与英格兰结盟，他们把谁推出来与勃艮第交涉？她。现在，同样的一批人，因为勃艮第一而再再而三的背信弃义迁怒于她，转而指责她与勃艮第相勾结。勃艮第，一提起这个名字，她的脑壳就疼了起来。他是他们一切祸事的根源。那个寡廉鲜耻心如铁石的小人，冷血到趁着阿金库尔战役令阿玛尼亚克派大伤元气之际趁机进攻巴黎，工于心计到同时与那个可怕的英王和她玩两面派的游戏。当英格兰人的海军在塞纳河口大肆屠戮法兰西和热那亚人的舰队时，勃艮第优哉游哉地在法兰西的北方攻城略地。当英王的军队再一次在海峡对岸集结时，他正大肆招兵买马，预备再度进攻巴黎。天知道他和英王达成了什么交易，竟然明令禁止他的封臣拿起武器保卫法兰西。她听说，英王甚至要求勃艮第与他结成同盟一起与法兰西作战，二人可以瓜分他们的胜利果实。在东边，西吉斯蒙德皇帝彻底倒向英国，若不是他的国库捉襟见肘，他怕是早就正式向法兰西宣战，进军洛林了。法兰西如今是真正的四境受敌，所谓的法兰西，也不过是一个疯子，一个女人，几个孩子，勉强维持着王室的最后一丝体面。
马车猛烈地摇晃了一下，停了下来。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听见外面陌生的男声呼喝，听见刀剑出鞘的声音。沉重的脚步声在马车外响起，一只戴着钢手套的手掀开了车厢的帘子，在她的对面，两个孩子恐惧地缩成一团。
“伊萨博王后，”那人彬彬有礼地说道，“请您下车。”
抵抗是没用的，从她的位置，能看见那人的右手看似漫不经心地扶在剑柄上。她转头叮嘱了那两个孩子几句，高傲地扶着那人的手，款步踏出马车，看见一队骑手包围了她的车队，她的扈从们大部分逃得不见踪影。
“幸会，阿玛尼亚克伯爵。”她冷冷地说道。
“王后陛下。”伯爵同样冷淡地欠了欠身，“这样匆忙地离开巴黎，不知要去哪里？”
“我是法兰西的王后，行止却要向你报告吗？”
“不敢不敢，只是鄙人忝居法兰西大元帅一职，负有保卫王室的义务。王后和太子要去哪里，还是知会我一声比较好。”
“我们要去默伦。”她说，明白他早已经对他们的目的地了如指掌。
“可是王太子不能离开巴黎，”阿玛尼亚克伯爵故作惊讶地说道，“他是法兰西王位的继承人，怎能轻易离开首都？”
伊萨博抿紧了嘴唇：“好吧，伯爵。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调头回万塞讷。”
“不不，陛下大约误会了我的意思，”伯爵笑道，“王太子在我的保护下是安全的，不劳陛下费心。”
她惊愕地抬眼望向马背上那个银色的身影，阿玛尼亚克伯爵在与王后谈话时甚至没有费心下马。
“你不能这么做，”她很轻很轻地说道，“你不能把我的儿子夺走。”
“王子和公主是法兰西的孩子，而我在国王无力执政期间暂行摄政之职。把王太子和小公主交给我，陛下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把他们交给你，让他们成为你的傀儡，你的棋子。伊萨博攥紧了拳头。
“那好，阿玛尼亚克伯爵，我把我的孩子们交给你，”她说道，“给我一匹马，放我离开。”
“您要去哪里，陛下？”
“默伦。”一切还没有结束，她安慰自己，她可以与勃艮第交涉，甚至能和英王讨价还价。法兰西王室绝不会这样轻易成为阿玛尼亚克的傀儡。
“默伦？”伯爵撅起嘴唇，“我看未必，陛下。默伦城堡刚被攻破，可能——啊，不太适合居住。”
她怔在原地，震惊仿佛巨浪，一涌来把她淹没。他们攻陷了默伦
“现在法兰西真是不安全，不是吗？”伯爵密切关注着王后的脸色，说道，“我认为王后还是不要到处乱跑为妙。为了您的安全起见，我会派人护送您到图尔。还有，为了您的安全，您最好，”他的笑容中带着寒光，“不要试图呃单独出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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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三骑从树林中一跃而出，为首那人骑在一匹灰斑白马上，马鞍后面有什么红色的东西随着马背起伏。
“你们太慢了！”亨利勒住缰绳，冲追上他的那两人喊道，“你们究竟有没有认真比赛啊！”他放声大笑，看着托马斯和汉弗莱策马追上他，两人两马气喘吁吁。
“我们的马没有你的好，”托马斯忿忿道，嫉妒地看着亨利的坐骑，“我们可没有那个福气，让阿拉贡国王送我们骏马。”亨利只是发出一阵嘲笑，解下马鞍上拴着的东西，飞一样地跑向城堡。亨格福正站在门口等他。
“陛下，”他说，“有两个沃里克郡的绅士听说您在肯宁沃斯，想请您为他们解决一项争端，我让他们在前厅等候了。”
前厅里果然有两个人，亨利走进时，两人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脱下帽子放在胸前。他们都是粗壮结实的中部汉子，脸庞黑红，食指和中指的关节布满重重叠叠的老茧。
“怎么了，朋友们？”国王轻快地问道，汉弗莱和托马斯跟在他身后走进房间，“你们有什么纠纷，必须由国王亲自出面解决？”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答道：“陛下，我们想请求您准许我二人进行决斗。”
房间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微妙了起来，两个公爵对视一眼，一言不发。亨利的笑容滞了一下，用同样轻快的语气问道：“为了什么？”
“陛下见笑，是为了一个姑娘。艾格尼丝姑娘无法决定她究竟该嫁给我们哪一个，我们只能请您允许我们通过决斗一决高下，胜利者将会得到她做新娘。”
两个公爵在国王身后交换了一个阴郁的目光。
“当然可以，我的好骑士们，”国王轻松地说道，“我允许你们进行决斗，直至战死为止。不过，”他顿了顿，“战胜者会以谋杀罪被判处死刑。”
“可陛下！”
“回答我，你们是谁的骑士？”
那两个粗汉子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您的，陛下。”
“你们对谁效忠？”
“对您，陛下。”
“你们身为我的骑士，却要杀死我的骑士，可不是该死了？”
“陛下，我们只是要求上帝的裁决！”
“圣乔治在上！”亨利气极反笑，“为了一个姑娘就要求上帝的裁决？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你们可以去决斗，我说到做到，你们两个人都得不到艾格尼丝姑娘。或者，你们可以和我一起去法兰西，谁先挣到自己的马刺，谁就能迎娶艾格尼丝姑娘。你们好好想想，在我回来之前想出一个答复。”他不再理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两人，三步两步跑出房间冲上楼梯，轻车熟路地穿过走廊，一脚踹开一扇门，发出一声巨响。
“回来了？”
房间里那人背对着门口站着，似乎正借着阳光专心致志地读他面前的一本手抄本，丝毫没有被国王戏剧化的登场所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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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他指着亨利手中的一团红毛球问道，“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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