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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天,实公之奉天也。清有此奉天,授之公。公有此奉天,授之俄。俄又以此奉天,还之公。清又听俄,而不敢夺公。公代俄善守此奉天,富贵公自享之,好官公自为之也。然清不有奉天,授之俄,公有功焉。公可以于俄取之。俄不有奉天,夺于日,公无功焉。公不能于日取之。呜呼!如公之才,足以为二臣,而不足以事两姑也。则公之心死于奴隶者三。公既擅此三长,适与今政府相和合,而引为同调也。

  故得以尸位久。公最亲信如黄冯、施忠诸辈,亦传公衣钵,能为青出,均之皆心死而已矣。综公平生,非无小善。然事母孝,而不以礼;与人爱,而不以德;喜读书,而袭其皮毛;爱人材,而收其蝇狗;柔缓而不足以决大疑;yīn险而不足以共大计。朝廷倚公,苍赤望公。公心死不可用,用必亡吾国。敢为公诵勿渡河诗,而一哭也。公之秽德,彰彰尚夥,而以奉天为最多。

  公位置僚佐,颠倒错乱,无才能资望之可言。朝一人,辇金多,则置此人。暮一人,辇金多,则易此人。吏治用以大坏,知公乃cāo刀之刽子也;公因左袒俄人,与府尹廷杰龃龉,至怀手qiāng以寻仇,哭号怒骂,失大臣体,知公乃衣冠之沐猴也;日俄战剧,逼近奉天,公闻pào声隆隆然,令家人掘地丈余深,为避pào计。街市喧传以为笑柄,知公之胆小于鼠兔也;南满地带,辟为战场,难民以数万计,公无良法以振之,而日以钱米行小惠。

  乘舆济人,向隅者多,知公乃fù人之仁也。日拘华官数十人,加以通俄罪名,公不为昭雪。更以私憾,劾无过僚属,或假败坏军事而杀之。公直全无心肝,殆非复黄种人之孙子也。呜呼!公死矣,舆人有口,太史有书,余何敢以私议,拟公千秋。

  然凡余所言,皆公实录。公倘九原有知,亦必掀髯而笑曰:“小子知言也。”哀哉,尚飨!

  ○鹿传霖

  鹿传霖,汉军人。继赵舒翘任江苏巡抚。值拳匪变起,闻乡里大扰,族之长幼均被屠。于是在抚署内大哭,誓与拳匪不两立。遂借勤王美名,力请开缺,克日帅羸卒北行。至河上,闻乡里无恙,遂逍遥不进。闻者皆非笑之。

  既而联军入京师,两宫急走,止于山西不复行,后又忽传启銮之命者。盖由传霖以重关百二,天险可凭,力请入陕之说进也。时刚毅垂死,传霖代为顽固党之首领。未几,以夤缘内监,入军机。力持压制主义,以锄遏新机,为独一无二之宗旨。

  又善媚荣禄而骄同僚。荣禄为所迷惑,几于无语不从。故荣禄yù掩天下人耳目,间或取一二无聊之新政,以试行之,而传霖辄为之梗。遂并此无聊着,亦不办矣。

  其举动之特别,有传为话柄者,则以子若孙之相继夭折,心中郁闷,而yù辞出军机也。夫军机只有逐出,从未有辞退者,殆传霖知荣禄之必留己,而故作此态耶?然已腾笑于辇毂下已。

  迨宣统己酉庚戌间,荣禄早死。南皮张文襄、寿州孙文正,相继谢世,传霖乃循资为首相。其时处jiāo多失败,内政多不举,驯至人心瓦解。不一载,而四海分崩,未始非传霖酿成之也。

  ○端方

  端方,字午桥,号陶斋,阳人。以京官出为霸昌道。光绪戊戌六月开缺,为京师农工商局督理。庚子岁,拳乱作,清帝逃至西安。时岑春煊署陕西巡抚,端方为藩司,与春煊屡有争端。辛丑回銮后,以春煊抚山西,端方继其任为陕抚,旋令署鄂督。

  端方之在鄂也,日以纳贿为事。尝语人曰:“差可卖,缺不可卖,则朝廷不能察其实而加罪于我。”其设谋之狡如此。

  凡与外人酬酢,时时演出一种献媚之态,见者皆指为剧中之曹孟德。盖其面色本白,而状态又似之也。故端方在鄂久,而名誉不佳。

  及量移至江苏为巡抚,yù市官声。凡属吏人谒时,应馈门包,概令和盘托出,改作公用。骤聆之,似廉洁,岂知其别有一术焉。凡不纳苞苴者,对之有怒容,或于归公之门包外,更袖门包一分以进者,见之则有喜色,于是属吏皆具两分门包。

  门包之累累者,何自来乎?皆括江苏人之脂膏也。

  已而由苏抚署江督,不久,即去。既又复持节至。一般学界中人辄喜曰:“陶斋尚书重镇南洋矣。”此无他,端方知江苏人多文弱,又矜言新学。彼惟于学堂中拨款若干,以为补助资,则趋之者,已如蚁慕膻,或则略与周旋以施其牢笼之法。

  而江苏人已争诵之。实则所拨者,皆取于汉族之财,而托名为国家也。端方一己之忄坚囊,纤毫未破。未几,由南洋改任北洋,畿疆坐镇,暇预从容,日摩挲金石,以度数载光yīn,而于国计民生之大,皆视之漠然。值孝钦梓宫奉移,以永安山陵,道涂观者达数万。外国驻京公使,咸与于执绋役。端方于此,忽演一奇特事,盖令人携摄影器,于沿途及陵寝内拍照,且安然乘舆,横冲神路,辟易而过也。为李国杰所劾,乃坐以恣意任xìng,不知大体之罪,遂革职。

  宣统三年春,盛宣怀创铁路国有说,yīn令御史石长信奏之。

  清廷用其言,遂yù实行国有政策。湘鄂人拒之坚。政府乃议择一与湘鄂略有感情者,使之前往,或能融洽。于是那桐、徐世昌两协理,与邮传大臣,皆在摄政王前力保端方。端方复起用,得为粤汉、川汉两路之督办者,实由于此。

  顾端方闻命为督办时,以为实行干路国有政策,窒碍甚多。

  盖商办之路,一旦遽改官办,不惟成效难收,抑且易滋民怨,故不yù往。奏请另简大员以任其事。而廷旨不允。端方乃宴鄂京官于都中。至者为汤化龙、吴禄贞、陈曾寿等十余人。端方请其为将伯之助,皆不允。不得已乃抵鄂,与川绅乔树楠、湘绅余肇康等秘密筹议,以期破团坏体。会湖北政界中之高凌、赵彦滨、冯启钧辈,亦逢迎端方,谓湘鄂均公旧治,感情夙厚,旌节所至,无不和洽者。端方以谀言日至,渐形恣肆。自谓布置周密,功可必成,已照会鄂路总理,召集股东,速筹退股办法矣。 时川督赵尔丰,以压制太甚,激生民变。政府闻之,急令端方带兵入川。故端方又启行。既入川境,赵尔丰事事与之反对,故川事不能明了。迨抵资州,即获田征蔡、周善培等来书,谓如到成都,即以兵戎相侍。又闻赵尔丰早预备督练公所为幽禁端方之地。故留住资州半月,不敢前往。仅遣随员先赴成都,以探虚实。未几,随员以电达端方,谓北京失守,两宫出狩山西。有旨令端方率鄂兵由陕赴晋勤王。端方闻之大哭,而不意其为伪也。当令兵队预备北上,兵队之反抗者,遂突入行辕挟端方出,而杀之。寻以其头颅送至武昌,仍由武昌给还其子。

  ○赵尔丰

  赵尔丰者,尔巽之弟,汉军人也。宣统元年时,尚为驻藏办事大臣。三年春,干路国有之政策定,川人起争之。是时代理川督者为王人文,而尔丰犹未至也。嗣以人文屡袒川人,与政府相持。邮传大臣盛宣怀恶之,请旨严饬。寻以赵尔丰荷任川督。 尔丰之莅川也,继人文奏劾盛宣怀之后,民气异常发展,知其不可压制,故代川绅具奏。已而盛宣怀假朝旨申斥,鄂督瑞澄、督办端方,复连电劾之。尔丰进退失据,又变而迎合宣怀。遂于七月十五日,以柬请诸绅会议要事为名,而将蒲殿俊等十人捕入督署。时诸人正于铁路公司开会,既被诈捕入署,即与抗争。尔丰大怒,yù杀未能,乃令亲军拘禁之。时诸绅为众望所归,既被拘,群情大愤,声若鼎沸,不约而同,咸往督署请释。尔丰令亲军开qiāng逐之,先后毙者四十余人。众益愤,围守督署,以死求释诸绅。尔丰不允,并以军队遍各街,勒令各街开市,各街仍寂然。尔丰怒曰:“我不是赵尔丰,却是张献忠,若不开市,与我剿两条街,则自然皆开市。”此赵屠之谥所由来也。

  及尔丰既激变,反妄报民乱,且执自治商榷书,诬咨议局议长为首要。迨清旨派岑春煊赴川,又不自安。盖恐春煊一至,事难掩饰。遂铺张战功,谓川乱敉平,冀荧惑政府,以止春煊之行。然政府已疑其所奏不实,由摄政王谕军咨府,派员至川,激查真相。旋由给事中陈田等十二人jiāo章劾之,而尔丰之技乃穷。

  虽然,此犹武昌起义前事耳。若八月以后,东南各省,既相继独立,成都亦踵而行之。在川人之初心,本yù使尔丰入藏,于中途毙之。不意尔丰闻成都之宣告独立,犹复拥兵自固,yīn为鬼蜮。乃由尹昌衡等多方筹划,一面遣散其死党,一面勉军人以大义。至十一月初三日,尔丰姑被杀于成都。其首级则传示大众,并宣布罪状。闻者快之。

  ○瑞

  瑞,字萃儒,激成鄂变之首祸也。当光绪丙午、丁未间,尚为九江关道。逾年,擢江苏布政使,奉旨办清乡事宜,靖臣苻于江浙间。稍有政声,旋升巡抚。宣统元年十月,署湖广总督掾,是为瑞驻鄂之始。

  宣统三年春,广州事作。瑞闻长江上游亦遍布革命党,遂于武昌大戒严。已而寂然,识者嗤为庸人自扰。是年夏,干路国有之政策行,川、粤、湘、鄂四省人皆反抗。政府起用端方,令南下,谋解散团体。端方乃于五月抵鄂,与瑞商。

  时湖北商务总会闻端方纳川人李稷勋言,将改鄂境路线,具书并图说,请瑞代奏。瑞本与端方不相能,然以其向用方殷,无隙可乘。及得商会书,大喜,思借此以挠端方。遂具疏以闻,非真有爱于鄂人也。迨清旨jiāo邮传部议奏,盛宣怀故左袒端方。端方亦于此时电述抵鄂种种情状,而瑞倾轧之谋卒不遂。

  未几,川事告急,端方与瑞商,将率鄂军西上。瑞允之。由是鄂省之军备一虚。瑞恐川省有事,鄂省必受影响,爰采统制张彪之议,于郧阳则派李汝魁,施南则派张楚材,率军防堵边境。水军则派湖鹗、湖隼两兵轮,于宜昌上驶。陆军则令三十一标统带曾广大,督率所部西行。由是武昌之军备又虚。八月十九之事,亦遂乘机而起。

  虽然,起事之前,瑞未尝无警觉也。外务部、民政部之密电早达武昌。江汉关得英美两领事之照会,亦转呈瑞。故瑞饬军警两界,已加意严防。革命党在武汉之秘密机关亦屡为瑞所侦获,而卒不能保其无事者,盖由瑞令铁忠给yào弹于旗兵,而新军独不与焉。先是,瑞搜获党籍,见新军多列名,新军已人人自危。及不给yào弹,知不免于一死。死等耳,与其死于旗人手,毋宁举义而死。于是振臂一呼,万众齐发,武昌乃以失陷闻。

  然而瑞固坐镇湖广全部大臣也。援例,疆臣失守省城,必殉之,否则必诛。瑞知其然,乃诿咎于已死之张之洞。电称湖北兵之不叛者,只有马步兵各一营,辎重队一营。此皆故督臣张之洞糜数十年之心力,无量数之国帑,而养成乱党等语。

  政府为所蔽,仅褫其职,且令带罪图功。仍著暂署鄂督,以观后效。其计亦巧矣!厥后武昌竟不能复。又惧为革命军所擒,由汉口而遁于九江,由九江而遁至上海。政府闻之,虽着张人骏派员收取印信,并yù拿解至京,以置之重典,而瑞已逃往日本矣。满大臣不忠于国,末有如瑞之甚者也。

  ○寇连材

  寇连材,直隶昌平州人也。年十五以奄入宫,事西后,为梳头房太监,甚见亲爱。举凡西太后室内会计,皆使掌之。少长,见西太后所行者,多yín纵事。屡次几谏。西太后以其少而贱,不以为意,惟呵斥之而已,亦不加罪。已而为奏事处太监。

  一年余,复为西太后会计房太监。乙未十月,西太后杖瑾、珍二妃,蓄志废立,日逼德宗为樗戏。又给鸦片烟具,劝德宗吸之。而别令太监李莲英,及内务府人员,在处廷肆其谣言,称德宗之失德,以为废立地步。又将大兴土木,修圆明园以纵娱乐。连材大忧之。日夕眉皱,如醉如痴。诸内侍以为病狂。

  丙申二月初十日晨起,西太后方垂帐卧,连材则流涕长跪榻前,西太后揭帐叱问何故,连材哭曰:“国危至此,老佛爷即不为祖宗天下计,独不自为计乎?何忍更纵游乐,生内变也!”西太后以为狂,叱之去。连材乃请假五日,归诀其父母兄弟,出其所记宫中事一册,授之弟。还宫,则分所蓄与小。至十五日乃上一折,凡十条:一、请太后勿揽政权,归政皇上;二、请勿修圆明园,以幽皇上;其余数条,言者不甚了了。大率皆人之不敢开口言者。最奇者,末一条,言皇上今尚无子嗣,请择天下之贤者,立为皇太子,效尧舜之事。其言虽不经,然皆自其心中忠诚所发,盖不顾死生利害而言之者也。书既上,西太后震怒,召而责之曰:“汝之折,汝所自为乎?抑受人指使乎?”连材曰:“奴才所自为也。”西太后背命诵其词一遍,无甚舛。西太后曰:“本朝成例:内侍有言事者斩,汝知之乎?”连材曰:“知之。奴才若惧死,则不上折也。”于是命囚之于内务府慎刑司。十七日移jiāo刑部,命处斩。越日,遂有驱逐文廷式出都之事。连材不甚识字,所上折中之字体,多错误讹夺云。同时有王四者,亦西太后梳头房太监,以附德宗发往军台。又有闻古廷者,德宗之内侍,本为贡士,雅好文学,甚忠于德宗,为西太后所忌,发往宁古塔,旋杀之。丙申二月,御史杨崇伊劾文廷式疏中,谓廷式私通内侍,联为兄弟,即此人也。崇伊盖误以闻为文云。

  ○安得海

  安得海,直隶南皮人,以柔媚得西太后欢,语无不纳。厥后遂干预政事,纳贿招权,肆无忌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