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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又是长安有名的才女。她与太子殿下站在一起宛若璧人。

  而或许是她喜欢他很久了,所以看到一切与他站在一起的女人,都心怀敌意,认为她们即便面上再清高,内心还不是渴望他的恩宠。

  姐姐怎么想的,早就无从考据。

  但殿下的确只是把姐姐当作一个朋友,不分xìng别也不分长相,就连怀念也很简单纯粹,并不带甚么男女之情,他提起姐姐的时候,面色也很淡然,只是有些惋惜而已。

  张氏那时便有些不能接受,若他连姐姐都不喜欢,那还能喜欢甚么样的女人呢?

  后来她见到了任丰年。

  那时任丰年远远不如现下这般从容优雅,只是一个没有及笄的小姑娘而已。论长相,尚且能窥得将来的美丽,可论气质,仿佛她身上只有倔强和防备,还要强作镇静的样子。论出身,便更是不堪言了。

  她不明白,难道殿下就看上了那张脸么?他这样高华的男人,都会仅凭相貌喜欢上一个女人么?

  她嫉妒得心口发胀,仿佛盈满了千钧重的东西,硌得她烦躁至极。她没有一张好看的脸,也没有才气,但绝对不能接受像任丰年这样出身的女人与他在一起。

  仿佛她的高贵出身都成了笑话,自己在他眼里一无所是。

  她杖责了任丰年的妹妹,原本也只是为了泄愤。她晓得这几十杖下去,那个姑娘未必活得成了,但心里就是扭曲而悲愤,不找到一个发泄口,她就要疯癫起来了。

  既然动不了任丰年,那就动她的家人,叫她痛苦万分,叫她后悔自己认识殿下,叫她忏悔自己低贱的出身,再也不用肮脏泥泞的手碰触那个男人。

  然而死了妹妹的任丰年,并没有痛哭流涕,哀声求饶。只是用冷漠的眼神看她,仿佛只要找到机会,就会把她连皮带骨狠狠撕裂开来。

  这趟宫宴,袁相本就不同意她去。

  但张氏实在忍不住了,她想看看任丰年现下是个甚么样子,是不是有了高贵的身份,那种骨子里的低贱也能被掩藏的很好,甚至消散无踪。

  任丰年现下瞧着,比当年要成熟不少。眉眼间都是淡淡风韵,而面相长开了,更显得秀丽清艳。她给他生了皇长子,做了母亲,甚至能够与他并肩了。

  而她自己,却越过越差。没了郡主的身份,嫁给一个老鳏夫,至今也无所出,父亲更是对她失望之极,而她的名声也很不好,落魄至此,再无人奉承陪伴。

  当年不及姐姐,现下也不及任丰年。

  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或许他知道自己死在宫里,还能怜惜她,想起她的好处。

  因为她毕竟是他的表妹啊……

  张氏骤然抬头,眼里都是yīn狠而绝望,突然咯咯笑起来,几乎上气不接下气,指着任丰年道:“你以为自己是谁?即便有了身份又怎样,骨子里流着的低贱血统,永远不会改变!”

  众人面色都变了,敢这么对陛下的妃子说话,大约她是脑袋坏掉了,甚至是疯癫了!

  只有任丰年并没有说话,还饶有兴致的示意宫人先别把她拖下去,颔首示意她继续说。

  张氏丝毫不在意任丰年的态度,又啐一口道:“当年你委身于陛下,实非闺秀所为。我好心阻止你,却被他呵斥。也罢,只如今你想折辱我,却是不能了。”说罢面色凛然。

  任丰年看着她,倒是没露出太多不悦,只淡淡一笑道:“张氏,你又何苦这般妄想?旁的任你信马由缰胡乱编纂不说,从前你却是实打实害了许多人命。难道你这般说了,在座殿里的人便回对你改观,陛下便会认为你无辜?”

  “别傻了!自古邪不压正,你如此恶劣dú辣,却能够依旧不断给自己寻找借口,好以此推脱,竟也不觉羞耻!”

  “但事实如何,你内心没数么?!”

  她一番言语,严丝合缝,站在高点上撕开张氏的遮羞布。而殿里其余的贵fù人,也不打算为张氏说话。毕竟张氏曾经便是那样的名声,许多人都吃过她的苦头。

  任丰年想起死去的任想容,神色渐渐冷漠下来,淡淡道:“拖下去,一百大板。”

  张氏面色涨红,冷笑着放肆道:“今日的你,不过是昨日的我!任氏,你休得意!你知道他是怎么走到今天的么?!你以为他永远不会舍弃你吗?!”

  任丰年最讨厌听到别的女人提起皇帝,秀眉一蹙,厉声道:“还不快拖下去!”

  几个健壮的宫人闻言叉腰道:“喏!”

  这一百大板,不说全受了,即便是五十大板,又岂是张氏一个深闺弱女子能受的?这一百下下去,即便是尸首也不全了罢?

  与张氏相熟的夫人踟蹰一下,上前求情道:“娘娘,张氏确实犯了大错……但您也要想想小殿下,为他积几分福德。”世上的母亲,没有不会为孩子着想的,她看在张氏从前待她还算有几分好处的份上,就斗胆为她求一次情。

  往后谁也不欠谁了。

  任丰年的决心已定,但想起襁褓中的儿子,又眯起眼,缓缓道:“六十大板。退下。”

  那夫人也尽了力,心里也没有办法,看了张氏一眼,感叹一声,不作不死。

  若她嘴巴不这样dú,宝妃也未必能把她怎样。毕竟她还有个镇国公爹爹,并一个侍郎夫君,夹紧尾巴躲在家里享福,如何也碰不上今日之事。

  即便从前有龃龉又怎样,没见宝妃自从进宫以来从没有找过她麻烦么?

  是因为宝妃不恨她么?当然不可能。

  只是宝妃并没有机会处理她,毕竟在这深宫里,谁的手也伸不了这么长罢了。

  随着张氏被拖出去,殿里一片寂静,只剩下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啪嗒啪嗒敲打着青石板,空气湿润而冷清。

  外头的天yīn沉沉的,任丰年心里的石头终于缓缓落下。她并不想知道张氏最后怎样了,也一点都不想知道。

  她想起任想容的面孔,蕴含心机的,却带着一点天真。

  如今她叫张氏遭受一遍想容受过的痛苦,也算是为想容报了仇。

  她不喜欢这个妹妹,但不妨碍血脉羁绊里深切的痛楚,时不时便能冒出来折磨她两下,徒留几分惆怅。而她发现时间一点点过去,从前那些惹她恨得牙痒痒的事体,仿佛也不再留下痕迹。只有那些音容还那样深刻,似乎再也忘不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WTF!?学校的网有dú啊???登jj花了我十几分钟,最后放弃了,我选择用手机发文= =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待宴结束,任丰年便回了殿。有了先前的事体, 这场宴请已然并无多少意义。有个宝妃坐在上头, 而她这神情也讲不上多愉悦,谁还敢上前触霉头?

  就是襄妃也心里不快活, 但也没有旁的法子,因为她即便与任丰年相看两相厌, 但也自认是个识趣的人, 更会审时度势,又岂会被自己的喜好所左右, 做出太多不利自己的事体?

  先头那件事,襄妃出口意带挑衅, 这已然是冲动了,虽则陛下没说甚么, 但襄妃知晓, 他只是没兴趣,更不会大费周章叫她难堪。

  但他的态度更令襄妃觉得心口发酸,她头一次如此清醒的意识到, 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或许微末如芥子, 看不见也不在意。

  任丰年出了宫门,并没有直接回飞游宫, 而是启程去了紫宸殿的方向。

  殿里头并无人拦着她,任丰年见到他,纤长的眼睫轻颤, 伸手抱住他修韧结实的腰,柔软的面颊轻轻蹭他的腹部。清淡的松木香味包围着她,叫她紧绷的心神慢慢柔缓下来。

  皇帝摸摸她的脸颊,低沉道:“宝贝是怎么了?嗯?”

  任丰年抬头看他,眼眶微微红了:“我叫人打了嘉和郡主六十大板。”

  他早就知晓这件事,遂亲亲她的面颊,低低道:“嗯,朕知晓。”

  她还叫张氏嘉和郡主,可见张氏当年给她伤痛和恐惧有多深沉,以至于今时今日,任丰年仍旧这般叫她。

  任丰年红着眼睛,泪盈于睫:“这是我……我头一趟做这种事。虽是为了想容,但是……我还是有些惶恐。”她长到这么大,手上从来是干净洁白的,但今天却沾染了血渍。

  皇帝看着自己心爱的小姑娘。他意识到自己当年,是真的没有保护好她。

  自从许多年前,中宫之事后,他变得寡情冷漠,即便一夜大火烧去叛臣尸骨家宅,他仍可以侍弄花草,慢悠悠对月独酌。而他所要做的一切,都紧锣密鼓的安排好,即便是她也不能叫他驻足。

  他从不觉得年年的妹妹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因为她厌恶那个妹妹,曾经恨不得让她消失。

  他错在以己度人,而世上却并没有那么多心境相似的人。

  任丰年是少数有赤子之心的人,她脾气很坏,xìng格娇纵,但她的恶意从来只像一层糖霜,舔掉之后里头还是甜的蜜意,从来都不会斑驳留存。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永远都是干净天真的样子。

  她是他的小仙子。

  所以当她还是为妹妹的死而悲恸,他却不惊讶于她的良善。可他甚至冷漠地告诉她,想同他在一起,就必须经历这些相似的痛苦,别无选择。

  小姑娘就退缩了,因为她不止有他,还有深爱的家人。

  而他不觉亏欠任何人,却只舍不得她难过。故而今次知道张氏的事体,也并不曾说些甚么。

  张氏有个好父亲,把她嫁给袁相的主意很不错。镇国公盘算得很明白,皇帝不会为了私事去为难一个忠臣,即便是他爱的女人,也无法使他做太多有违理智的事情。

  但张氏太愚蠢,求来的平安不要,却自投罗网。

  而任丰年为了惨死的妹妹,亦绝不会放过她。

  这些他都料到了。

  至于镇国公,他是个聪明人。既然暗地里与他谋划,还能亲手把胞妹从那个位置上推下来,说明他也是个狠心人。

  故而皇帝并不担心镇国公会有动作。

  因为镇国公不会把这份从龙之功,无端端浪费在女儿身上,这般一点都划不来,还不若为了子嗣后代好生规划,这条路才能越走越阔。

  皇帝轻轻抚摸任丰年的如缎子一般顺滑的黑发,在她额间轻问,低沉哄道:“睡吧,无事了。这不是我们年年的错,忘记这些事体,好么?嗯?”

  任丰年抓住他的袖口,迷茫道:“我……我不知道。”

  皇帝轻笑一下,亲亲她:“想想咱们的儿子,那些都过去了。”

  任丰年想起自家小老头软团团的样子,心里才涌上了暖意,在他怀里挣扎着起身,想看儿子。

  陛下的脸有些yīn沉,但任丰年回过身来,他还是温和的样子,对周正德道:“去叫人把小殿下抱来。”

  儿子软软的团在襁褓里,睡得香甜,浑身都是温暖的nǎi香。任丰年抱着他,才觉得踏实。她不舍得弄醒他,只静静的守在一边看小婴儿睡觉,胸中涌起深深的柔意,痒痒的,又暖呼呼的。

  陛下的脸有些yīn郁:“…………”

  任丰年回头,轻轻对他道:“您去处理政务罢,我在这里静静便好了。”

  陛下对着她,面色又温柔起来:“朕陪着年年不好么?”

  任丰年说:“但是您有事要做啊,我有儿子陪着便好。”

  陛下看着儿子呼哧呼哧睡得沉,小肚子起起伏伏的,淡淡道:“他睡着,还是叫nǎi口抱下去罢。”

  任丰年不肯,懒得和他讲话。继续满脸爱意地蹭蹭儿子的襁褓,搂搂抱抱不肯撒手,转过头不理他了。

  陛下:“…………”

  任丰年回飞游宫时已经用好晚膳了。

  她之所以回去,乃是给皇帝气得。她也不知怎么了,反正陛下后头便有点yīn阳怪气的,处理政务不搭理她,还叫周总管逼着她吃了一顿养生餐。

  后头她嫌他有毛病准备走了,他也当作没听到。反正这人就是古里古怪的,不晓得成日在想些甚么呢,她都不晓得哪里惹到他了。

  任丰年前脚回宫,后脚陛下就从书房出来了,问周正德:“人呢?”

  周正德眼珠都快瞪到地上了,只干干道:“娘娘凤驾刚去不久。”

  陛下皱眉:“她没同朕说一声?”

  周正德想那不是您说甚么事都别扰着您的奴才才不敢通报啊,然而还是憨厚道:“娘娘走的急,看您在处理政务,便没强求。”

  陛下嗯一声,面无表情拿着银著用起膳,四下寂静无声。他在灯火下一个人挺直坐着,真的很像孤寡老人啊……

  任丰年第二日起了大早,便听闻张氏死了。

  张氏被打了六十大板,但苟延残喘的被挪出宫时还没死,回了家请了大夫,却没能撑过一夜,撒手人寰了。

  任丰年没什么表情,只颔首表示知晓了。

  然而事没完,午膳时候没到,阿莲便报道:“宫外消息,您的外祖他老人家……快不成了。”

  任丰年脑袋嗡嗡两声,顿时一片空白。

  全场最佳:陛下

  她攥紧了帕子,扯了唇角道:“你说……什么?”

  阿莲道:“路大儒,快要不成了……”

  任丰年不知哪里起的劲道,突然起身,紧紧攥住阿莲的手臂道:“我要出宫!你去同陛下说,放我出宫!我要看他去……我要看他……我、我……”她的唇瓣有些颤抖,喉咙口却哽住了。

  阿莲温和道:“您莫着急,陛下已经知晓了,已经为您备了马车。”

  任丰年很茫然,心里空落落的,才勉强点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陛下这脸变得飞快,非常有戏剧天赋啊=,=

  另:外祖父不会那啥,猜猜怎么肥四!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任丰年走得十分匆忙,车轮轱辘轱辘转着, 她的一颗心也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外祖父……外祖父待她很好,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