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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二 断前尘 归复路

  埋剑山庄,曾经的天下第一庄,凭其所制作的精良兵器及茶叶受各国青睐。助流灭沛国之后,得流皇封赏支持更是兴极一时,名响天下。而纳兰倾继位之后,因朝廷畏惧其势力,假借军演之名靠近埋剑山庄,趁夜偷袭,一夜之间将整个山庄数万人屠杀殆尽。山庄也因此被流征用为军事重地,派兵驻守。

  埋剑陆家唯一留存的血脉陆一月,因其痴迷医理学,当时外出寻识,不在庄内才躲过一劫。归来之后,在父母灵前痛哭三日,他无心复仇,只是全心投入医理之中。一月天赋极高,虽不过三十的年纪,却被江湖尊为一代医神,无人与之匹敌。

  幽冥涧北的一片枯木林,漫无边际,阴沉无见天日,盘木交错生结,萧萧枯木叶落,鸦鸣寂沉,毫无生机,枯林深处尽一片荒芜残破的建筑,“杀人济世,以命抵命”四个血红色大字赫然映于建筑屋堂大门前桃木扁之上。

  残院中,禅桌两头坐着的人对目而视。莫名压抑的氛围。

  “不知白宗主大驾光临,来我山庄作何?”话虽谦恭,却一点也没掩饰住医神骨子里的傲气。

  “陆神医,我想请您救一个人,这是”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值得你来找我,病人在哪?我可以帮他看看,你应该明白我的规矩,用你的命来换他的命,你要先死了,我才可以救他,以便维持这世界稳定平衡的秩序,宗主还请三思。”陆一月连忙沉声打断白锦峰的话,意味深长。

  “不用考虑了,你完全可以放心,希望你可以不遗余力治好她的病,这世上还没有我杀不了的人,当然也包括我自己。我的这位病人平时与常人无异,只是每到十五月圆之夜便会全身冰冷,与死人无异,青筋暴起,暗紫色的血液在流动,奇痛无比。她不会到这来,不过我有她发作时的暗紫血液供你分析。”白锦峰的黑眸清净无比,却透聚着威胁与压力。爱了就是爱了,他从不否认,没有为什么,莫名奇妙,总是想为她好,哪怕自己面前是万劫不复。

  陆一月又怎会听不出话语中所流露出的意味,若是治不好,自己的命估计都会葬送在他手上。还故作清傲的接过白锦峰所递过来的透明小瓶子,瓶内的暗紫色血液格外渗人。

  “条件可以的话,帮我取一下这个病人平时的血液,一个月之后,你带你的病人到埋剑山庄来,先自杀,后治病。若是一个月内我无法保证治好病人,便会通知你,你就不需要自杀,而且之后我倾尽全力去救治他。”虽说陆一月还不想就这样让白锦峰自杀,或自己死在白锦峰手中,但救人基本的原则还是要有的,这也是他立足的根本。

  “好,陆神医,过几天我给你送来,等你的好消息。”白锦峰淡淡的笑,看着陆一月进入堂内,起身踱步离开。他完全相信陆一月的能力,据说半死人在他手上都可以起死回生,更何况是一个基本接近正常的人。而他,武功尽失,完全是一个废人,活着也没什么意义,死又有何惧,更何况能治好她的病,让她不再体会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可以开心的好好活下去,心已满足。有的时候真的只是一眼,便是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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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清心崖的这些天,馨瑶才算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无忧无虑,快乐,无需理政,也不用在乎那些自己压根不想在乎的人的死活,不必勾心斗角,不必担心刺杀陷害,甚至武功尽废,连月圆之夜的担忧都免去了,她倒是有些感谢白锦峰那日任她落入冰湖。

  她那天回皇宫之后,便匆匆封成王纳兰文为摄政王,将朝中的一切事物全交予卫青风和摄政王共同处理,连掌控军队的侍魂兵符也一分为二交予两人手中,互相制衡。而自己,有暗卫与魂冥卫保护,绝对安全。

  清心崖边,两抹身影嬉笑,在蓝天底下追逐打闹,笑逐颜开。

  “我说你怎么跑这么慢呀,连我对追不上?一个大男人,体力这么差,害不害臊。”馨瑶坐在崖顶的巨石上,调皮的笑道。

  “小姬,真不知道你到底吃什么长大的,力气那么大,跑那么快。”连笑深吸了一口气,倒在崖坡上一动不动。天哪,追上她,要累死,不如杀了他得了。

  “追不上我今天可没没酒喝,你就看我一个人喝。”馨瑶吟笑,无辜的小眼球来回转个不停。

  连笑小孩子气的哼了一下,一声不吭,蓄足全力,冲到了馨瑶的面前,然而下一秒才发现她早已到达另一个位置。周而复始,一段时间后两人又回到了刚开始的地方。

  “呸,呸,你耍我,不理你了,懒得喝你的酒。”连笑叼了根草,直直瞪着眼珠,愤愤地别过头去。

  馨瑶没理他,独自掏出月光口琴,爱抚地摸了摸,轻轻地吹奏。琴声很美,时而跌宕恢宏,时而婉转悠扬。

  她身后突现数个黑衣人,抬着几坛酒,轻轻的放在馨瑶面前,而后站在她身后。

  “不喝拉倒,是你没用,怪我喽。”半开玩笑的口气。抬起酒,一饮而尽。

  “小姬,姬兄,姬哥哥我错了还不行吗?”嗲嗲渗人的声音,眼神中满是可怜,把玩着手中的石子,更像一个没糖吃的孩子。

  “噗嗤”馨瑶一下没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哈哈大笑。秀眉轻挑,“既然想喝,你也学了这么长时间空木葬花,那咱俩对剑,点到为止,让我满意了,这几坛就都送给你喝。你就当报刚刚我戏耍你之仇,如何?”不失调侃的询问。

  经过这些天与连笑的接触对招,馨瑶惊奇的发现,他所练习的那个空木葬花功法完全是克制移花接木的存在。移花接木的精妙便是抓住一切机会以寒冰真气流稍加禁锢对方身体,同对方体内真气共鸣,然后引导其源源不断流入自己体内或是消散于空气之中,在此过程中敌人可以说连说一个字都难,更别说反抗。而练习空木葬花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自毁丹田,体内不能拥有真气。

  该功法的关键便在‘快’‘险’两个字,可以运用任何利器,将敌人拖入自己的攻击节奏之中,只攻不守,全然不要命的打法,以死易生,以柔制刚,刁钻古怪,招招毙命。对方根本不会有一点反手的余地,除非完全不顾及自己的生死,与独孤九剑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基本不会有人可以达到那种境界,因为根本没有人在没有内力的条件下一击必杀。而对付连笑现在的状态,以前的自己根本用不着移花接木,只需动动手指便可取了他的命。现在虽说内力全失,根本使不出移花接木,但对付他还是没有绰绰有余的。

  “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带着愤怒和渴望,连笑一接过木剑,拼出自己的全力,以极快速度向馨瑶刺去。

  由于并没有内力,馨瑶并不敢直接去硬接,只得挥木剑去格挡,然连笑一式未完,又接一式,招招犀利,直刺要害。而馨瑶连连退却,刚弥补一处破绽,却又露出另一处,拆东墙补西墙,不得不陷入无限防守的节奏。她还是小瞧了连笑的实力和空木功法的精湛,想要不受任何伤害而取胜还真是难上加难。

  两人缠斗近十分钟,并无法定论胜负,但任谁都可以看出连笑已有明显的优势,决胜只是时间问题。

  “笑儿,闪开,为师来对付这个魔教子弟!”韩泾山带着一众崆灵弟子突然冲出来,当看到两人打斗的场景,他用内力强行将两人分离。拔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馨瑶。他的每一剑都带着一种气势,令人振奋。而周围的暗卫却并没有出手帮忙的举动,因为他们完全相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主子的武功更高。

  确实,韩泾山的崆灵剑法虽说威力强大,灵巧却远远不及空木葬花,馨瑶可以应对自如,避其剑锋,攻其不备,自己虽完全伤不着韩泾山,倒也不占下风。

  “师傅,小姬,住手,求你们别打了。”连笑大吼道。

  馨瑶立刻停止攻击闪避,不料却硬硬受了韩泾山一剑,这一剑透着内力,直穿胸口。

  “噗”一口殷红的血液吐在了地上。馨瑶眼睛一花,几乎要昏厥过去。

  那些暗卫的速度很快,急忙拔出剑将馨瑶救下,小心仔细包扎伤口。数十个暗卫齐齐现身,前往对韩泾山一顿围殴。而崆灵弟子也无所畏惧,和暗卫混斗在一起。

  “别打了!”连笑嘶吼,想过去看看馨瑶,又被暗卫拦住了去路。一众人完全忽略,打都热火朝天。

  “咳,告诉他们,都停下。”馨瑶吐出一口血,撑着没闭眼,对身边的人冷声吩咐。

  暗卫率先退出斗争,很快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周围飒然死一般的沉寂。

  “哼,看你刚刚明明使用的是魂冥魔教的武功,自古正邪不两立,魔教中人,武林正道人人得而诛之。所有弟子听令,诛杀魔道!”韩泾山出声,拔剑指着馨瑶,一番陈辞,正义凛然。

  “师傅,你别说了!小姬,他是我的朋友。不要伤害他。”连笑求情,跪倒在韩泾山面前。

  “逆徒,连笑,难不成你要为了一个魔教妖人背叛师门!”韩泾山厉喝。

  “是啊,笑儿,起来,别被这些魔教中人蛊惑心智”

  “大师哥,你怎么为了一个魔教中人下跪”连韩清都不可置信,在她印象中,大师哥从没忤逆过爹娘一句。

  “连笑,你的武功确实进步很快,着实令我咂舌,招式把握的不错,不过天下武学唯快不破,唯力可取,你在速度和力量上还有一些破绽,别人很容易以极小代价让你丧命,一切小心。这些酒理应归你,可惜因为打斗只剩下了一坛,送过去,剩下的我会尽快补齐。”馨瑶面色苍白,完全无视崆灵一派人的说辞,只是平平地盯着连笑看。

  旁边一黑衣暗卫搬起酒往连笑旁边走,不料一个不小心绊了块石头,酒坛落在了地上,完全破碎,空气中弥漫着香醇的酒香。

  “陛下饶命。”黑衣暗卫思考都来不及,下意识的反应,重重的跪在馨瑶面前,头抵在地面。

  “陛下纳兰倾”崆灵一众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就是所谓武功天下第一的暴君?传言不是女帝吗,怎么会这身男人装束。

  “小姬,你是纳兰倾?”连笑完全错愕在原地,一愣一愣的。

  “是,我是纳兰倾,我不是有意要隐瞒,只”馨瑶强咽下一口血,结结巴巴,却又不知道要解释些什么。

  “咚”连笑心中咯噔一凉手中的木剑滑落在地上,眼中含满泪水,原来他一直拼尽全力想杀掉的人确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一时间愤怒恐惧失落痛苦汇聚在那张惨白的面孔之上,他如入地狱。但很快理智了下来。

  “小姬你走吧,我相信你不像世间传言那般不堪,你睿智,聪明,有善心,流国在你手中也不会灭亡,大流如今千疮百痍,一定是那些奸臣贪官搞的鬼。记得回去把他们都抓出来,给百姓一个交代。”说实话,连笑心中确实是这样想着的,这一刻他甚至已经决定放弃修炼空木葬花功法。

  “嗯,我会的,谢谢你相信我,大大。”馨瑶微微一笑,面露欣慰。

  “但如果你真的奴役黎民百姓,对难民不理不睬,伤及无辜,残暴无情,我们从此恩断义绝,而且我会亲手杀掉你”话锋一转,又透出些决绝与无情。

  “走,回帝都。”馨瑶没有回应他的话,苦笑,心里一凉,他终究还没有完全相信自己。头一偏,倒在了一个暗卫的怀中,昏迷了过去。

  不知为什么,韩泾山并没有阻拦,任由馨瑶和这些暗卫们离去。

  而连笑看着一行人撤离出清心崖,陷入了深思之中,他愈加想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难道真像羽儿说的那般,小姬要杀他?可她明明杀掉自己的机会很多。头脑混乱无比,烦躁的晃着脑袋。

  “大师哥,别想了,回紫薇殿休息会儿吧”韩清不忍看连笑痛苦的表情,轻轻把他抱住。

  “好。”连笑冷静了下来,静静跟在韩清身后,这件事他一定会查清,连笑心中默念,小姬,千万别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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