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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小露身手

  这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对萧莫言来说,如同历了千年,看尽了人情冷暖,阅尽了世事沧桑,腐朽不堪的壳子下,被困的灵魂早已老态龙钟,失了所有生气,如行将就木的老者,尽显油尽灯枯之相,钟鸣漏尽之形。

  这种种恩怨情仇,一背上肩头,就是十几年的时光,而这期间,她从一个八岁的小孩,也渐渐长成了韶华未既的青年,大好的青春,就浪费在了勾心斗角之上,说不心累,那必然是假的,她能撑到现在,不过是一口不服输的气罢了,哪日若是能咽下这口气,她也许就安心瞑目了。

  低低浅浅的叹息声,在寂静萧瑟的陋巷响起,满含无奈,却再无脆弱,淡淡的,轻轻的,似羽毛一般,若有似无地触上人头,惹来丝丝酸酸的压抑。

  在那人停在自己两步距离的地方,萧莫言抬起了头,那人差异的眼神中,看着他道:“本以为一别之后,我们不再相见”。

  楼玉浅眯眼打量着眼前的人,片刻之后,才缓缓道:“你变了。”

  以前,他眼里的萧莫言那般胆小怯弱、歇斯底里,哪有现在的半分从容?

  萧莫言淡淡一笑,“我一直是萧莫言,未曾改变”。

  模糊的话语让楼玉浅皱了眉头,他抬手轻轻触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仿佛在确认她的身份似得,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谨慎。

  却是在他手指刚触到的瞬间,一道男声如惊雷一般突然在不远处响起。

  “你放开言儿!”

  楼玉浅的动作一顿,蹙眉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却是还未看清来人身份,就见一道刀光,如闪电般向自己劈来,其来势之汹汹,迫得他不得不立马收手,向身后闪去。

  “楼玉浅!你这畜生,我要杀了你!”

  楚成风永远忘不了当他警觉地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时赶来所看到的那一幕,他的言儿,被他好好护着的言儿,长发披散,衣衫尽褪地被楼玉浅那狗东西迫在墙角之处极尽轻薄之意……

  他眼里如玉一般干净透彻的人,他楼玉浅,居然敢这般对待!

  他要杀了他!

  不待楼玉浅站稳脚跟,他如疯了一般又提刀对他一阵猛砍。

  “楚成风?”待看清来人是谁后,负手而立的人轻蔑一笑,一边闪躲着对方的攻击,一边嘲讽道,“这不是咱们‘萧大公子’身边的狗吗?怎么?她适才身陷囹圄时不知道出来咬人,这会儿解围了倒知道出来乱吠了?”

  楚成风此时又哪里管他在说什么,适才眼前所见一切让他睚眦欲裂,满目血红,心中的愤怒瞬时爆发到了顶点,只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劈成千万碎块,剜心剖骨亦不得解恨。

  对方招招均是强烈的杀意,楼玉浅却似丝毫不将之放在眼里,竟在说完那句话后,猛地停了下来,转头对着萧莫言邪邪一笑,似乎丝毫不将楚成风的攻击看在眼里,就由着锋利的刀刃向自己劈来,不避不躲……然后,在萧莫言震惊的眼神中,抬手轻易一接,便稳稳接住了楚成风满带怒火的一击。

  一切都发生在电石火光之间,清清楚楚看着楼玉浅两根手指轻易捏住大哥倾尽全力劈下的刀刃,萧莫言满眼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张大的嘴巴久久无法合拢。

  这人……不愧是阁里一等一的杀手,像大哥这样只受过普通训练的人果然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这实力的悬殊,竟是如此之大……她到底面对的是如何强大的苏家?看到这样的楼玉浅,她突然就有些失了自信,势单力薄的她,真的能扳倒这般强悍的敌人吗?

  逼仄的小巷,突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轻松捏着刀尖的人看着面前满脸羞怒的人冷声嘲道:“果然会叫的狗不咬人,你也就只有这点能耐而已。”

  说着,他手上一动,对面的楚成风便觉一股霸道的内力从刀身传来,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觉手腕一痛。

  “哐啷”一声,被他紧紧握在手里的刀脱落在地,他也同时被震得趔趄了一步,还未来得及站稳身子,就觉一阵脚风向自己扫来。

  “大哥!”

  “嘭”的一声,不远处的萧莫言,就见自家大哥被楼玉浅利落的一脚踢飞了出去。

  “一条弱狗而已,有什么资格在爷面前吠?”楼玉浅冷漠地看着地上的人,满脸鄙夷。

  看着口吐鲜血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的人,她心疼地皱了眉头,在那人要挣扎着起来再战时,跑上前去将人制住。

  她跪坐在地,轻轻将人摁住,“够了,大哥莫要再逞强了”。

  “言儿……”本来挣扎着要起来的人动作一顿,面上对楼玉浅的所有怒火瞬时消散,化成浓浓的沮丧和无力的悲哀,捏得死紧的拳头狠狠砸在地上,一声悲鸣从男人喉间发出,“我果然就是个废物!”

  “大哥,你别这样!”萧莫言死死地抓住自家大哥自残般地狠狠往地上砸去的拳头,看着他拳头上的血色,眼角跟着发酸起来。

  “我就是个废物……谁都保护不了的废物!”

  “不是……你不是废物,大哥,你听我说……”看着这般大受打击的大哥,萧莫言猛地一下俯身将人抱住,“你是我最爱最爱的大哥,不是什么废物,这天下之人千千万万,在我眼里,却无人能比得你一丝一毫”。

  夜幕下沉,凉风“呜呜”穿过陋巷,撩起女人三千发丝,看着那双□□在外紧紧将楚成风抱住的雪白手臂,站在不远处的楼玉浅蹙紧了眉头,眸色突然变得幽深莫测,一股浓重的黑暗,渐渐在眼里氤氲。

  感觉到身后之人渐渐生出的杀意,萧莫言身子一僵,却只是片刻,她便若无其事地安慰着身下愣住了的大哥道:“大哥,你并不比他差,只是怒极攻心,失了方寸而已。”

  “言儿……”此时的楚成风哪里还能听到她在说什么,看着趴在自己身上将自己紧紧抱住的人,他突然就乱了心绪,不知到底该沮丧好该歇斯底里好,还是不自在好,垂在身侧的手有些慌乱地动了动,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放了。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言儿是女儿之身,寻常她桌男服还好,他能将她看做是弟弟或妹妹般照顾,却是如今她以这副女儿之态抱着自己时,他突然就有些不敢面对她了……

  那份紧张、踟蹰……不知因何而来。

  却是此时抱着他的萧莫言没能看到他面上的赧色和不自在,只是安抚似得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从他身上坐起,丝毫不觉姿势的不对,就这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身在局中,只是被表象迷惑罢了,你并没你想象的弱,他楼玉浅,也无你想象的那般强。”

  “什么?”这次终于听清她什么意思的楚成风撑起身子,不解地看着她。

  “这只是他耍的一个花招而已,要破解它非常简单。”

  萧莫言对着他神秘一笑,从他身上站起来,走向面色诡异的楼玉浅面前,在两个男人惊讶的眼神中,彻底脱掉挂在手腕的衣袖,露出只着束胸的上半身。

  “萧莫言!你还知不知半点羞耻!”反应过来的楼玉浅,满脸怒意地瞪着这举止荒诞的女子。

  萧莫言讽刺地勾起嘴角,抬了抬自己的雪白臂膀,不甚在意道,“羞耻?那是个什么东西?做了十几年的男儿,你们谁当我是女子了?这时候倒来说羞耻?”不过露个肩膀罢了,也就你们这些老古董认为羞耻,有本事就闭眼别看!

  说着,她便旁若无人的弯身捡起地上适才大哥被震落的长刀,伸手摸了摸造型古朴的刀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手对着半空果决一挥,利落的刀花如游龙惊凤,让在场之人均是一震……

  萧莫言将刀一个甩手搁在肩上,转身痞气地对不远处愣住的楚成风咧嘴一笑,“大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也会耍刀”。

  “你会用刀?”

  这句话,却是从楼玉浅口中问出的,他皱眉看着眼前的人,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她了,明明,在他的认知里,她除了用匕首之外,根本不会别的武器,用刀?谁教的?难不成是楚成风?

  可是眼看楚成风眼里同样的惊讶,他否定了这个答案。

  “我会不会刀法,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萧莫言“唰”地一声将刀锋对准面前的人,“楼玉浅,我就用我大哥适才的打法再与你对一局,你可敢迎战?”

  “言儿,不可……”不远处的楚成风紧张地看着她。

  萧莫言抬手示意那人不要过来。

  “大哥,没事,他是苏家派来保护我的,暂时不会拿我怎样,你说是不是,楼爷?”

  楼玉浅嗤笑一声道:“你不怕我是来杀你的?”

  “就算是,也不是现在。”

  萧莫言向洞悉了一切一般,似笑非笑地看着楼玉浅。

  听着这话的人如陌生人般打量了她良久,方诡异地笑了笑,他不知道面前这人到底知道多少真相,但现在,他突然就对她来了兴趣。

  “萧莫言,这么多年来,倒是我小看你了”,看着离自己咫尺之近的刀尖,他眯眼危险地看着对面的人道,“既然你想玩儿玩儿,那便陪你一局又何妨”。

  “楼爷小心了,可别太掉以轻心,有时候,玩儿,也有可能玩儿出人命来。”

  对萧莫言的话,楼玉浅本想嗤之以鼻,却是在不经意间触及那人的视线时,他步子猛地一个趔趄,这种眼神……

  此时的萧莫言,仿佛陌生人一般,那人本如夜色的眼眸突然没了半点波澜,如死物一般整个人似乎都融入了周围的环境,无惧无怕,看着他,又似未将他看在眼里,仿佛是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耐心安静地等待着猎物的落网,然后在一片风平浪静中猛然一击,掀起天地间的惊涛骇浪,教天地万物为之臣服。

  对面的女子身上衣袂无风自动,周身突然被一股强大的战意包围,隐隐还让人感觉出冰冷的煞气,莫名让人心惊!

  她……楼玉浅满脸惊骇地看着对面的人。

  只是,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心惊,在他回过神来之时,那人已是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向着他袭来,明明与适才楚成风的手法一模一样,却是刀风所带的威压十足。

  “嘭”的一声巨响,安静的小巷突然传出刺耳的刀剑相碰之声,惊扰了这夜幕的安宁,周围瞬时亮点灯火……似乎有百姓感觉到了这里的异动……

  “你……”看着分开之后依旧在悲鸣的剑身,楼玉浅面上难掩震惊。

  好强悍的力量!

  却是对局之中,对方根本不会给他任何的喘息时间,一击未中,萧莫言脚下诡异的步法又是一动,如离弦的箭一般,眨眼便又向他砍去,不带丝毫的犹豫,刀法里全是带着杀伐果决的气势。

  人影未稳,楼玉浅只觉刀光一闪,就见着袭来的人已是横刀向着自己的脖子砍来,满带凌厉的杀气。被这股子强大的气势震住的人,心神一顿错失了最好的躲闪时机,反应过来之时再是要闪开已是来不及了,只得狼狈抬手一挡,用剑堪堪挡下离颈项毫厘之处的刀锋。

  刀剑相碰的声音别番刺耳,火星四溅之间,楼玉浅硬是被剑身上传来的霸道力道震得虎口发麻,身子被震得连连退后了好几步。

  “你再这般三心二意”,萧莫言看着他冷声道,“会输得很难看的”。

  堪堪稳住身子的人看着地上自己被削落的发丝,眯了眼眸,萧莫言吗?

  他适才是掉以轻心了,可是,这人的刀法,他没想到竟是这般霸道,他竟感觉不出一丝一毫属于新手的拖泥带水,这其中的凌厉,又岂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

  这人,到底瞒了多少秘密在身?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