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松语文学 > 历史军事 >西安事变回忆录最新章节 > 西安事变回忆录TXT下载
错误举报

第 1 章

  -------------------------------------------------------

  本书由www.16sy.com【空间婷婷】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西安事变回忆录》

  作者:宋美龄【完结】

  外国作者有视西安事变为一滑稽之喜剧者,余则视此为决定我国命运最后一次革命正义之斗争也。盖去年十二月十二日以后半个月内,西安事变之经过,其情状之复杂决非中国既往一般称兵作乱之叛变所可比拟,而其关于国际与外jiāo者尤有特殊之形势,倘处置失当,即酿成民国以来空前之战祸。至其对于内者,则包涵个人与全国各种复杂问题,且有最猛烈之bàozhàxìng蓄积于其间。今yù事后回溯,表现其准确明了之事实,固非易事;苟勉为之,首应排除个人之情感,以客观的态度分析各方面同时活跃之经过,方能窥得其真相之全豹。

  余初闻余夫蒋委员长为西安叛兵劫持之讯,不啻晴天霹雳,震骇莫名。时适在沪寓开会讨论改组“全国航空建设会”事,财政部长孔祥熙得息,携此恶耗来余寓谓:“西安发生兵变,委员长消息不明。”余虽饱经忧患,闻孔氏言亦感惶急。时西安有线、无线电报jiāo通皆已断绝,越数小时仍不能得正确消息,然谰语浮言已传播于全球,骇人者有之,不经者有之,群众求知之心切,颇有信以为真者,世界报纸竟根据之而作大字之标题矣。

  南京虽为首都,其在黑暗中摸索之状况不减上海。余偕孔部长及端纳(余已约彼伴余飞赴西安)匆促入都。时政府中人深受事变刺激,情态异常紧张。中央常务委员会及中央政治委员会已于星期六深夜开会,决定办法,立付执行;并将叛变首领张学良明令免去军事委员会委员及西北剿匪副司令职,jiāo军事委员会严办,命令措词异常严峻。京中已于是日晨接到西安发来之通电,署名者除张学良、杨虎城及其重要部将外,复有在西安之中央官吏多人。电中列举非难中央之事状,皆足令人发指者,并称彼等曾“涕泣诤谏,屡遭重斥”,故不得不“对介公为最后之诤谏,保其安全,促其反侧”,最后提出自命为“救国主张”之八项要求,希望南京当局“俯顺舆情,开诚采纳,为国家将来开一线之生机”。至所列八项要求则为:改组南京政府;停止内战(实际注重于剿共军事);立即释放在上海被捕之救国联合会分子七人;释放一切政治犯;保障言论、出版、集会自由;开放民众爱国运动;实行总理遗嘱;立即召集全国救国会议。此我等于十二月十三日(星期日)晨抵京时京中紧张迫切之状况也。

  此时当余之前者,不仅为余夫一人生死之关系,实关系全民族最重大之问题,其变化实易受热情与狂想之激dàng,而余本人复系有严重个人之利害。第一念袭我心头,余为fù人,世人必以为fù人当此境遇必不能再作理智之探讨,故余必力抑个人感情,就全局加以考量。继余复念,此事若处理得宜,必能得合乎常情之解决,余必坚持我主张,将一切措施纳诸合理轨范之中。

  中央诸要人于真相未全明了之前,遽于数小时内决定张学良之处罚,余殊觉其措置太骤;而军事方面复于此时以立即动员军队讨伐西安,毫无考量余地,认为其不容诿卸之责任,余更不能不臆断其为非健全之行动。军事上或有取此步骤之必要,委员长或亦悬盼此步骤之实现,然余个人实未敢苟同。因此立下决心,愿竭我全力以求不流血的和平与迅速之解决。是非得失,将付诸异日之公论。

  是晨八时前,余即电张学良,告以端纳拟即日飞西安。端纳亦同时去电,盼其即复。余等到处搜索消息,而消息始终沉寂,周遭接触者唯紧张之流露,形形色色之猜测,辗转传布,如飞沙,如雷震,诸凡捕风捉影之传说眩人yù迷。时西安电线早已中断,不特西安之真相无从探索,而亦无人能一究其事实发展与结果何如也。

  余迭向京中诸要人剀切陈述:于未得确实消息之前务镇定其态度,信任民众精神上之后援,勿采急遽之步骤。余主张:既未能确证西安将领别有企图,曷若姑信其言之由衷,一方面迅速搜寻其动机之真相。余曾作臆断曰:“或者彼等确有不平之情绪,而自谓具有相当之理由。一部分国人若对中央怀抱不平,中央应虚怀若谷,探索其不平之究竟,而尽力纠正之。同为国人,苟有其他途径可寻,又何必求军事解决也。”

  西安来电所提八项要求,余初未加以重视,当时一般人亦多作如是观。盖张学良部以西北地瘠民贫,驻军其间,早感不满,故测其所提政治条件,实只备为移调丰腴省份谈判时之借口而已。主张讨伐者或即因此而益坚其主张欤?

  是日晨,得张学良来电二通,一致孔部长,一致余者,皆经中途阻碍,延搁已久。读其致余之电,涉及委员长语多不逊。余初愤甚,继念:安知此电果为张所亲笔签发者?安知张非与其部下有隔阂者?即此电确为张所亲发,又安知张非在激昂情绪下措辞失检耶?

  时端纳西安之行,待张学良复电尚未至,为节省时间计,端纳决于午后先飞洛阳,余恐或有需译员处,派黄仁霖偕行。余复请端纳携一函致委员长,函中述余深信吾夫一切措施皆以民族利益为本,余日夕为彼祈祷上帝,愿彼宽怀。余复以长函致张学良,告以彼等此举将使国家前途受严重之打击,余深信其卤莽灭裂之举动初无断送国脉陷害领袖之恶意,应及时自拔,勿贻噬脐之悔。

  端纳于夜间由洛阳来长途电话,称于日落时抵洛,彼处离西安虽只余一小时半之飞行,然消息之沉寂,不减于南京。且言是日已有飞机三十余架在西安上空飞行示威,目的yù告谕叛军洛阳飞机场仍在中央之手,以张学良预令其驻洛直接指挥之pào队占领机场之命令其部下实未遵行也。端纳复称:彼不问张学良有否复电,决于明晨飞赴西安。余于是夜卒得张学良致端纳电,欢迎其入陕,于是端纳所乘飞机中途被击之顾虑始得释然矣。

  时军政部长已受命,在委员长未回京前执行指挥调遣全国军队之职权,空军亦归其统辖。然余仍继续进行“全国航空建设会”改组事宜,盖不独事务本身之重要未容诿卸,且努力从公亦暂时可使身心得所寄托。闻左右偶语,竟窃窃私议委员长已不讳,且谓即幸存,亦无生还望。诸人于面对时未尝不表示同情与慰藉,然一转背间即充满悲观之空气,而全国斥责西安叛将之怒焰则已蓬勃不可抑止矣。然余个人于事变发动之初即决心与劫持我丈夫之西安将领作正义之周旋,任何牺牲、任何代价皆所不顾,至咒诅谩骂则非所愿为,盖余深信唯诚挚与真理乃能建树永久之基础——此为余生平之信念,遇西安事变而益坚。

  当时局势虽黑暗危殆,然余深感必有可以解决之途径,故愿中央诸公共信之,因此反复申述,请各自检点与忍耐,勿使和平绝望;更请于推进讨伐军事之前先尽力求委员长之出险。盖战事开始之后,委员长即不为其亲自统率之陆空军轰zhà所误中而丧生,亦将为怨恨暴戾之叛军所残害。不料此时余已陷入甲胄森严与战斗意识弥漫之重围中矣。

  或有责委员长不应轻赴西安作此不必要之行、可免躬蹈危机者,余即告之曰:“委员长若yù不愧为委员长,无论在何时何地皆应作冒险牺牲之准备。彼所朝夕萦心者为国家大计,更安有余晷顾虑其个人之安全?策划其安全者实非委员长份内之事,而为其部下及其左右义不容辞之责任。彼为其干部者,实应随时随地敬谨注意,策其万全。如委员长自抱其本身安全之顾虑,又安足为全国领袖哉?”

  复有人言:“为维持国民政府威信计,应立即进兵讨伐。”余又告之曰:“今日国难至此,若无委员长即不能有任何统一之政府。今舍委员长外,更有孰能领导全国者乎?”

  当时群情激昂,主张纷杂:或言委员长殆已不讳矣,或言国家存亡应重于个人之生命,更有人不明余所主张之理由,词色之间似谓“彼一fù人耳,仅知营救丈夫而已”。余乃详告诸人曰:“余虽为fù人,然余发言绝非为营救丈夫之私意。倘委员长之死果足为国家造福,则余必首先劝其牺牲。唯目前处置西安叛变,若遽张挞伐之师,径施轰zhà,不独使举国所拥戴领袖之生命陷于危殆,即陕西数千万无辜良民亦重罹兵燹之灾,且将使为国防而建设之国力浪作牺牲。故为国家计,不得不吁请诸公妥觅和平解决之途径。愿诸公深信我决非朝夕萦怀于丈夫安全之fù人,今日此举,实抑制情绪,抓紧现实,乃以公民之资格,要求以最少之牺牲,为国家与民众解决此严重问题之症结。倘余夫或余个人之牺牲可以为国家造丝毫福利者,余必不假思索,力主牺牲。唯今日若遽用武力确将危及委员长之生命,而国难严重如今日,在余心目中,在全国民众之想念中,委员长之安全实与国家之生命有不可分离之连系。此余之所以主张必用和平方法以保证其安全也。诸公今日一面尽可作阵地之配备,唯须力诫勿开qiāng、勿轰zhà以启衅,而一面当乘此时机努力营救委员长出险。倘和平已至万分绝望之时,再开始战争亦未为晚。凡余对此大局之观察以及余所贡献解决之方策,事后必能证实其不谬。深信诸公虽与我观感两歧,而态度之诚挚则同。余今自信所取态度之不误,必将竭全力以求我主张之实现。谩骂不足以慑服叛徒,更不足以解决现局,幸诸公深思之。”

  余言既,复明告彼等即亲自飞往西安。群议哗然,以为不可,反对之声纷至。盖当时谣传,血与火充塞西安,该处已成赤色恐怖世界,而悲观者更以为委员长即未死,亦难幸免,故向余进言时不曰余此去决无收获即劝余勿作不必要之牺牲,不曰余去被囚,徒令叛变者多一要挟我夫之凭借,即曰最少我投身作质,徒扩大事件之纠纷。悲戚、失望绕我四周,yù思索真理固难,yù坚持我信仰更难。余虽未受悲观者之影响,然亦不禁黯淡凄怆,尝自反问曰:岂我等求出生民于水火之努力已至最后绝望时期耶?岂我等复兴民族、建立国家之计划果将从此毁灭耶?深思终不得解,然余终坚持我信仰不舍,于是迷梦渐去,始恍然唯“信仰可以移山”,yù纠正一切错误,唯有坚持我对上帝及全人类之信仰耳。

  年来委员长出巡各省,余必相随,此次独因病未果,深觉怅然。盖余每自信,倘余在西安,局势当不致恶化至此。然此种思索不足自慰,徒增烦扰,而群集我室者宾朋如云,或进同情之辞,或索时局真相,更有作消息之报告者,扰攘终朝,益增我之烦恼。

  余日无晷刻之闲,各机关首领纷纷向余询问对于应付现局之意见,尤以黄埔军校同学代表要求指示为更切。军校学生皆为余夫亲自教育之生徒,坚请训话,余不能却,因向其集会作公开之演讲。余告诸生:于未明事实真相前切勿遽加断定,遇事镇定,勿尚感情。民众对西安叛变之负责者怨恨愤怒已不可遏,诸生幸勿再以行动或语言刺激之。并告诸生:已嘱端纳赴西安探真相,迄今尚无一人出入西安,故吾人所知西安消息,除孔部长与余所得二电及西安将领之通电外,无片纸只字可为凭借。继复诫之曰:“委员长抚爱诸生如子弟,目前遇此事变,正为诸生敬谨遵行师训之时。委员长统一全国军队之功绩固为国人所乐道,然其手创之新生活运动更对国家精神建设有积极之贡献。诸生既为彼忠实之信徒,不唯须努力继续推行此运动,且应恪遵其信条为终生之圭臬。余深信西安叛变者目睹其妄动所引起之全国反响,必能憬然悔悟,痛恨前非。凡诚意悔悟者,应开其自新之路,则谈判之途径自当勿令壅塞。叛逆如有悔罪之诚,我黄埔诸生当宽大为怀,迎其来归,不究既往。”继余复言曰:“凡余所言绝非为叛逆求开脱,盖其妄动无开脱之可言。余所努力者,yù令叛逆反省其妄动之影响国家者为如何可怖,求其及时悔悟、自赎其罪谴而已。”

  当余精神ròu体忧劳jiāo迫之时,孔部长及余两姊孔夫人、孙夫人与其他戚友掬诚慰藉,爱护之情至足铭感。然西安真相仍笼罩于消息沉寂之中,悲剧之yīn影紧依彼等心头,则其慰藉之辞亦黯淡甚矣。最可感者,孔部长兼代理行政院长之职,既代委员长为一国行政之首领,所处地位备感困难,然彼于谨奉职守之余仍能充分同情余所坚持之主张。

  十二月十四日(星期一)晚,始发现第一次希望之曙光,确证余主张之未误:盖端纳自西安来电报告委员长平安,居处甚适,彼正随侍在侧。该电复称张学良亟盼孔部长赴西安,尤盼余偕行。后又得张学良直接对余电,邀余赴西安,并保证无危害委员长之意。

  时论忽有致疑端纳来电者,余闻之骇然,盖南京一部份人士咸认叛部计划异常险恶,以为委员长即不死亦必身陷危境,对于与此歧异之消息反不愿轻予置信。彼等之言曰:端纳来电实迎合西安心理,yù诱孔部长入陕,多一重要作质者,以加厚其谈判之力量而已。至张学良致余电用意亦同,亦yù诱余入陕而加以拘禁耳。凡此种种推测皆不足以动摇余之初衷,反令余信念益坚,知避免战争之奋斗更有努力推进之必要,因此余竭全力求赴西安。孔部长与余之诸姊弟皆愿伴余同往,尤足感人。然主张讨伐者仍竭力阻我成行,余始终未为所动,当激烈辩论、情绪亢张之时,竟无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