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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乃在完成革命以救国,君更应宝贵君之生命 。愿君自慰,上帝常伴我等。余此来,分君苦厄。上帝愿余死,死无悔;若愿余生,亦当保此生命,与吾夫共为国家努力也。”余复告以感觉劫持彼者已萌悔祸之意,倘处理得宜,或可立即解决。我等目前应自制,应忍耐。

  吾夫述十二日晨经过情形时感情冲动不能自持,余即温慰之,出圣诗就其榻伴诵读者有顷,始见其渐入睡乡。

  余今又来西安矣。西安本为我中华民族产生地之摇篮,今岂将变成其棺木欤!倘委员长不获生还,中国之分裂与灭亡立见,此后不幸之变化未易测也。若幸而脱险,则国家之团结益固,可怖之祸乱或将蜕变而为国家之大庆。余之心头似嘤鸣“祸中得福”之颂辞,余深信之 ,然到此关头,需具信心与智慧,偶一错失,立入死亡之陷阱。我等处境实遭大难,四周军队皆整装待发,叛军之后复有共军,此又为委员长多年剿讨之寇雠也。凡此各方皆屏息以待,立可bào发。而中国境外复有各国静观此间之结果。所谓东北军者人数众多,军械精良,其作战之计划即以后方之共军为其唯一之后盾 ,万一战事发动之日即共党重生其活力之时,则其影响将如电流之疾走,酿成空前之内战,召致不可预期之浩劫。而虎视眈眈之帝国主义者正悬盼中国内战之暴发,俾得借口以大规模之侵略完成其统制中国之迷梦,则此种现象之造成自将引起彼方无限制之干涉。凡上述之危状皆为日来缠绕我心坎之魇影,自闻军事长官坚决主战之论调后,未能一日忘怀者也。

  余见委员长后再召张来见。彼或因余未加斥责,显有快慰状。余立以镇静诚挚之态度与之面谈,告以彼等自谓此举得全国民众之拥护,实属错觉;今大错已成,若何补救,实为当前唯一问题。并语之曰:“汝若向余问以后之方针,余可以诚意告汝,尔等yù恃武力以强迫委员长作任何事,皆无成功之希望。”

  张曰:“夫人如在此,决不致发生此种不幸之事。”此语殊出余意外,骇然久之。

  张续曰:“我等劫持委员长,自知不当,唯我自信,我等所yù为者确为造福国家之计划。然委员长坚拒不愿与我等语,自被禁后怒气不可遏,闭口不愿发一言。深愿夫人婉劝委员长暂息怒气 ,并望转告我等实一无要求,不要钱,不要地盘,即签署任何文件亦非我等所希望。”

  余表示深信其言之由衷,不然,则彼等行径又何异于旧时军阀?唯目前yù示世人以无他,应放弃胁迫态度,立即恢复委员长之自由。因复语张曰:“尔xìng太急切,且易冲动。尔当知世上有许多事皆非躁急之举动可以成功者,唯步骤一致渐进之行动乃可得真正之进步 。换言之,即全国人民程度进至适当之水平线后,仍将感效果之迟缓。然余之经验告余,躁急者百分之力量只能得一分之收获,而徒求快意一时之举动决不能致中国于富强,惟坚忍卓绝之苦干始能得理想中之成功。”

  张闻言颇感动,诚挚言曰:“夫人,余已觉悟此举之不当,决不愿托辞掩饰,唯自信动机确系纯洁。倘此次夫人能一如往昔偕委员长同来者,余敢断言决不致发生此不幸之事变。今余屡yù向委员长有所申述,彼辄禁我启齿,厉声呵斥,奈何!”

  余曰:“汝仍未能了解委员长也。彼所斥责者,每为其寄有厚望之人;倘对汝鄙为弃材,则决不再费如许精神对汝斥责矣。汝每称事委员长如事父,彼信汝此言之诚,故不假颜色。”

  张应曰:“夫人应信我敬戴夫人之诚,即余部将亦一致敬戴夫人。委员长被禁后,彼等搜索其文件,得夫人致委员长函二通,拜诵之余,益感夫人之伟大 ,盖此二函中夫人为民众求福利之至诚毕露。故深信夫人此来必可调整现局,使委员长早日离陕,余及余部将实同具此种信念。我等希望委员长安全离陕之热情初不后人,盖我等不独不愿阻碍其政治上之工作,且一致推崇彼为我等唯一之领袖。今但求向委员长面陈款曲,一切皆无问题,深信夫人必能助我了此危局。”

  余骇问所称二函究竟何指。张曰:“一为请筹援绥经费与补充空军事宜;在另一函中,夫人缕述救国感想,实足动人。夫人告委员长,有‘深感我二人共同救国之事业未能尽责之处甚多,此后当加倍努力 ,一方面不负人民付托之重任,一方面不背我二人结婚时为民服务之誓言’之语。我等读此二函,实感动万状。”

  余即乘机向彼劝导:“汝当更忆及函中之又一语,即谓我等救国之努力,乃随时默祷圣灵之启导,始能免于错误。汝若诚意yù有所建树,亦应随时祈求圣灵之向导也。”盖彼此次举动不独扰乱秩序,自坠人格,且身为军人竟甘超越轨范、毁灭纲纪如此之甚。更可痛者,数年来辛苦经营之统一幸告完成,正足增进中国之信誉,造成万世之福利,今竟为彼等毁其垂成于一旦。

  余复令追忆彼欧游初返时余向彼告诫之言。余当时之言曰:“活动能力之强盛,若不能纳之轨范,危险实大。”曾嘱彼处事要随时谨慎。

  至彼称无伤害委员长之意,余又告之曰:“十二日事变发生之晨,qiāng声四起,委员长未衣棉衣,备受严寒之侵袭,且流弹飞舞于四周,若未获上天之默佑,彼不饮弹而亡,亦将罹肺炎而死矣。然而已过者今勿再提,目前应讨论者 ,如何可使此事件迅速结束,盖委员长留此间愈久,国家之损失亦愈大。汝意以为如何方可收拾此危局?”

  余复述前言,促其速自悔悟,力图善后。张屡颔其首,并言彼个人亟愿立即恢复委员长之自由,唯此事关系者甚众,不得不征求彼等之同意。余因促之曰:“然则速将余意转告彼等。倘彼等yù与余面晤者,可遣之来见;凡委员长所不愿见者,余皆愿代见之。余留此候汝复音。”

  我等谈话至此告一段落,时夜已深矣。

  余坐候至十一时,张尚未至,以电话询其行踪,据答称彼尚在开会。因留语,散会后嘱其来我所。

  及清晨二时仍不至,复以电话询,越数分钟始至,目光疲倦,为状惫甚。彼言散会过迟,料我已入睡,不愿扰我,故未来。余急问:“彼等何言?”张曰:“杨及其部将不愿释委员长回京。彼等言,子 文与夫人与我jiāo谊甚厚,我固可自保生命,彼等将奈何?彼等责我使其牵入漩涡,并称所提之条件无一承诺,遽释委员长,岂非益陷绝境?明日将再开会。”余见其疲惫不支,知多谈无益,因曰:“已将三时矣,明日可继续再谈,汝当去休息。”

  此后数日,令人焦悚之问题益多。盖疑惧之军官,因急yù保证其本身之安全,随时有囚禁我等之可能,因此人抱不安,空气益呈沉默之紧张,剧变之发生固意中事 。即屋外监视之卫兵似亦受此种心理之影响,盖当子文与余往来各室与诸人会晤时,彼等咸现探询究竟之目光。

  余与子文唯一可以暂弛神经之法为散步于积雪之前院中。院中各处皆有荷轻机关qiāng之守兵日夜巡逻,以防外人之擅入,而院墙之外更有大队之守兵以防委员长之出走。仰首上瞩,天宇清朗,白日行空,此昭昭之青天白日,殆为此间唯一具有光明之物象。余二人绕院行,周而复始,守兵皆作怪异状,不辨我等有无用意 ,及闻我等发笑声,骇怪益甚,殊不知我等故意纵笑以减去紧张空气之压迫也。

  是日,子文正往来各将领间作多方面之接洽。各方说辞纷至叠来,所谓“最后要求”、“最后论据”竟层出不穷,说服其一,第二第三乃至十余种之“最后”与“不可能”者接踵而来。然就西安军人之心理观察之,盖皆惧遭国法谴责之闪避行为耳。

  我等此来实已造成彼等内部之分裂:端纳入陕,张学良即招群疑;自子文及余与彼谈话后,张坚主立释委员长,西安将领竟目彼为“我方之一分子”矣,于是yù将彼与我等一网打尽之危机益迫。此所以各将领每次开会议决之办法,散会之后突起疑团,于下次开会之时又全盘推翻,坐致一无成就。怀疑顾虑笼罩一切,似已无止境可寻。余告委员长曰:“此中央军日迫西安之故也。”然此时之委员长对于事件之开展已不感关切,彼厌见周旋,厌闻辩难,尤厌倦于周遭疑虑之空气,出陕与否已不在彼顾虑之中。曾语余曰:“事态既继续如此,余决不作脱险之妄想,望吾妻亦不枉作匪夷所思矣。”然余深知在此重要关头惟忍耐与自制为成功之要素 ,我等当使叛变诸将领深信我言之诚挚,彼等若能悔祸,我可劝委员长呈请中央不究其既往,决不兴师讨伐,以造成内战之危机。

  我等此次到陕,尚未闻赤祸之威胁有如外间所传之甚。曾有人向我等申述共党无劫持委员长之意,且主张立即恢复其自由。然我辈不能健忘彼等过去残酷之行动,今虽一时沉默,仍未减其威胁之危险xìng。更有人告我等,彼等早已放弃其昔日之政策与行动,然我亦不愿信此无稽之谈也。我等不唯自警,且警戒西安人士,告其勿中彼等之诡计也。

  余全日出入室中,每有新转变辄报告委员长。某次,余正与委员长谈话时,余之侍媪忽牵余入邻室,耳语余曰:“夫人,出言务请谨慎,窗外守兵正在门隙窃听,幸余及时阻止之。”余问如何阻止之,彼曰:“余瞪视之并告之曰:‘尔必听有趣新闻,余愿伴汝同听之。’因是坚留不肯远离,彼始悻悻去。”

  时张学良正竭力解劝疑惧中之各将领,并介绍一参加西安组织中之有力分子来见,谓此人在西安组织中甚明大体,而为委员长所不愿见者。余与此人长谈二小时,且任其纵谈一切。彼详述整个中国革命问题,追溯彼等怀抱之烦闷以及彼等并未参加西安事变与如何酿成劫持委员长之经过。余注意静听,察其言辞中反复申述一语并不厌赘,其言曰:“国事如今日,舍委员长外,实无第二人可为全国领袖者。”述其对于国防上所抱之杞忧,亦喟然曰:“我等并非不信委员长救国之真诚,惟恨其不能迅速耳。”余俟其言竟,然后温语慰之曰:“青年人血气方刚,每病躁急。中国为一古国,面积之大,人口之众,领袖者yù求成功,理当作合理之进步,安可求快意于一时 ?更有进者,领袖之实行其理想决不能超越群众之前而置群众于不顾,尤当置意于经济问题之重要。”彼言经济实为国防最重要之部分 ,余复言:“汝等若真信委员长为全国之领袖,即当遵从其所主张之政策,不然,则混乱扰攘,国家与民族更受巨大之损失。若yù达同一目的,固可遵由不同之路线 ,然既择定一途,即当坚持不舍。不负责任与不重程序漫无计划之行动必无达到目的之一日。我人对领袖既信任其有达此目的之诚意与能力,则唯一之道即矢我等忠诚,步其后尘而迈进。”彼又言,此次兵变实出意外。余又告之曰:“如此小规模之政变,彼等尚无力阻止其流血与暴行,又安能自信其有主持国家大政之能力耶?”彼又言,彼等崇敬委员长十年如一日,未改初衷 ,奈委员长始终不愿听彼等陈述之意见何。谈话结果,彼允劝告杨虎城早日恢复委员长之自由,并约次日再见。

  次日,余又见彼,嘱其转告各方反对政府实为不智,并历数最近十年来称兵作乱者皆无幸免之史实,倘彼等果有为国为民服务之诚意,必在政府领导下共同努力方是正道。今日此等举动,徒增加人民之痛苦与彼等个人之罪戾,应及早悔悟。我等皆为黄帝裔胄,断不应自相残杀,凡内政问题皆应在政治上求解决,不应擅用武力,此为委员长一贯之主张。即对共产党亦抱此宽大之怀,故常派飞机向共产党散发传单,劝告彼等,如能悔过自新,作安分之良民,决不究其既往,一念从善,即可为中国造福。共产党所到之处,我人民不唯不能得到任何益处,而且只受其害,即共产党本身实亦无丝毫利益可言,盖彼等自身既奔波而成为流寇,乃复浪费国家实力,阻碍国防与建设之发展,究竟所为何事。国难如今日,民族运动者如为真正之爱国者,应即放弃其不能实行之政策,各尽其在中央领导之下诚意协作之任务。

  圣诞夜转瞬至矣,是日一日间之前后形势,希望固迭生,而失望亦踵至。余告张学良:圣诞日为停战限期之最后一日,如今日不能释委员长回京,则中央军必开始进攻。我等固死,汝亦不能独免。此外,正如孔部长在南京所言,若于此日恢复委员长自由,不啻“赠国家以无价之圣诞礼物”也。张闻言,状甚踌躇,唯允当勉力达我期望 ,但彼既无多数部队驻于城中,城门又皆为杨部所把守,此为难耳。彼又曰:“如杨部反抗,我等固可与之抗战,然夫人为一女子,则处境极危。或者夫人与端纳先飞洛阳,余再设法潜偕委员长出城,此计如得售,则大佳。余可向彼等托词,请夫人再赴南京jiāo涉罢战言和 ,一方面暗中将委员长化装载以汽车,混出城门,径赴东北军所驻营内,再派车送赴洛阳与夫人会合。”彼并以此计告子文,谓最后办法只可如此。子文亦以为一切计划失败后不妨留此作最后之尝试。然余坚持反对,不独委员长背伤不能受汽车长途之颠簸,且如此鬼祟行藏亦决非委员长所愿为。余曰:“委员长决不肯化装,倘彼不能公开乘飞机离陕,余必同留此殉难,决不愿离此一步也。倘彼因中央军开始攻击而殉国,余决不愿独生也。”余知张及子文咸憾余不屈不挠固执之态度,不能稍为彼等移易委员长之决心 ,然余已具决心,不能妥协。张将出,余又语之曰:“汝当劝告彼等,应立即释放委员长,全中国甚至全世界皆向汝等作此要求。全球各处之中国人皆纷纷通电要求恢复委员长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