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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候,便起身yù走。

  站起身来,厉相身形一顿,又盯着儿子郑重地叮嘱一句:“仲家的人……你少招惹。”

  正迷迷糊糊蔫耷耷时,诧异又反胃地听着厉相难得的温言训诫,听到这一声,厉弦猛地抬起头来,正望入父亲那一双当年被人称作皎如晨星的眼中。乌沉沉的眸染了岁月的风霜,眼梢带着微微上翘,勾出说不尽的风流厉弦浑身上下与厉相最为相像的,也不过就是这双桃花美目。

  此时,厉相的眼中除了寒入骨髓的冷漠,更有三分探究算计。

  厉弦心中一片冰冷,脸上却分毫不显,挑着眉歪嘴呲牙,喘个气呻吟两声:“大人此言,言差矣!唉哟,仲二这灰孙子可不,不是我招他,是他招,招得我!今日,我是受了这恶货的无妄之灾,来日非……”

  厉相双目一寒,似是化作两道冰剑从厉弦青白憔悴的脸上刮过,斥道:“休得妄言,好生休养,莫再生事!”挥袖而出。

  厉弦半眯着狠狠盯了远去的背影一眼,颓然倒入香软的床榻中,连声惨呼:“哎哟痛死我了,都杵着干什么?!还不伺候你家公子好生歇息!”

  厉大公子这一伤,除了皮ròu受苦好处倒也有些。

  一来前世或是“来日”与仲二之间的死结系不上套了,反倒是仲二欠了他大大一个“救脸”之恩!恶鬼修罗大将军的种种血腥手段,厉弦虽是嘴上犟了这些年,想起来还是透骨的冰寒,时不时要哆嗦。

  二来么,这月考自然是顺势因伤而免,虽说厉大公子向来是倒数着名列前茅,能在众小弟面前少丢次脸总也是好的。

  这一想,厉弦“不小心”救了仇人的憋屈心思散了不少,将烦恼抛诸脑后,一心一意地窝在相府中悠闲养伤。

  厉大公子的伤口虽大,到底不在要害,好吃好喝好yào的养着,又被人悉心伺候,只是头两日发了阵烧,几碗汤yào灌下,又换了上好的金创yào,不过十来日创口已收得七七八八。

  老参血燕等等滋补之物轮番煮着熬着喝,又歇了花天酒地的玩乐,这半旬窝下来,厉弦失血早就补回,小肚腩没能消下去,小脸蛋更是补得红扑扑水润润,比当日刚清醒时那酒色无度的脸色好了不知多少,倒有了几分清俊可人的意思。

  狐朋狗友们很是知机,当日事情闹得大了,都缩回头不敢吭一声,好在厉大公子没出什么大事,探探风声渐歇便大着胆子结伙上门探病。厉弦正大光明地借厉相“好生休养”之命,将一干人等挡出十八里地外,倒让管家仆众们诧异莫明,这大公子何时竟休身养xìng了?!

  厉弦可懒得为奴婢下人们的心情费心,身体稍复便开始折腾那些健身复体的器材,又抓了郑青郑赤避开下仆来学搏击之技。几日下来厉大公子一身细皮嫩ròu上青紫处处,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倒是让郑青有些刮目相看,一改初时不过想让身娇ròu贵的公子知难而退之意,渐渐悉心相授。

  悄然之间,郑青默默观察,只觉这咬牙切齿满头大汗仍坚持苦练体魄的公子,不知何时与往日已大为不同。他眉眼弯弯悄然一笑,那又如何?无论如何,厉弦厉大公子就是他们这些私卫唯一的、要以命相护的主子。

  ***

  入画拿起一把绞银丝小剪子,悄悄走到烛台边将两枝蜡烛的芯挑了挑,有些黯淡的烛火顿时轻蹿,屋中又明亮几分,淡淡的黑烟又也随之升起,呛得她轻轻咳了几声。这上等的牛油烛,也就是相府这等富贵地才这样不吝惜地点,一支都要几十钱,好生精贵。

  小心地悄悄抬头往屋中的主子望去,却见那素日形容可惧、乖戾暴躁的公子爷正猢狲似的半蹲坐在胡椅上,呲牙瞪眼地死盯着手中的简书,愁眉苦脸、面目狰狞,一副恨不得把那竹子做的劳什子一根根嚼了啃下肚的德xìng。

  入画抿着嘴差点笑出声来,忙掩饰地掉过头,有些心惊自己的放纵,真是给了点好脸色便当老虎不吃人了嘛?!不经意间眼中掠过公子身边的那抹倩影,她脸上一冷,心中一酸,暗自有些发愁,自打那日公子爷醒后,却是再也不曾招自己侍夜。

  公子也不再近身那些莺燕,连好逑庄里多年收集的美人儿们俱都散去,只贴身留了剑衣和自己两个大丫鬟服侍,瞧着剑衣素眉未散的处子之状,老虎竟是改吃素了?!入画担忧地悄然瞄了瞄公子的下身,心中纠结难言,这主子要真是子嗣敦lún上有碍,她们这些贴身服侍的若是不察不报,罪当万死啊!可若是公子并无大碍,她这妄言之罪还是要命的很……

  一时愁肠万结,不知如何是好。

  厉大公子正瞪着不知所云的经籍史料yù仙yù死,还时不时挨上几下幽怨难明的秋波,终于按捺不住那心底蓬蓬的怒火,大吼一声“什么玩意!”

  “哗!”一声,狠狠将书简掷到了地上。

  入画一声惊呼,担忧地快步上前,惴惴问道:“公子?您这是何苦,小心伤了手……”

  剑衣默默蹲下身,捡拾散落四处的竹简。

  “行了,收起来收起来!”厉弘瞪着剑衣手中的细竹条子,只觉头目森森,他果然不是什么满腹经纶的好料。苦,他能吃,练武强体是保命大事,可这读书明智却不是心想就能成的事。说是以史能为鉴,朝中政局混沌,他经历了生死一辈子都没能看清,想着读上十几卷书册便能理出风云变幻,果然是痴心妄想!

  他生来是厉相的嫡长子,这大半个身子已浸在泥沼里,想脱出吃人的旋涡又谈何容易,智计百出运筹帷幄料敌千里之外……那是他厉大公子吗?!

  而今之计也不过步步为营,慢慢学习,强大自身,躲过那些已能探知的风霜剑雨。若是天天这也愁那也怕,这龟孙子般的一世不重来也罢!

  自我安慰一通,厉弘顿觉神清气爽,哼!这子曰诗云什么的既非所长又无所用,不读也罢!改日求了无所不能的舅舅们,经学致用,总能劈开荆棘,走出一条活路来。

  ***

  京都街角,一个缩在墙角一动不动的瘦弱乞丐突然动了动,睁开眼,他苦笑着摸摸肚子,又古里古怪地上上下下摸索一遍自己的身体,懊恼地叹了口气。

  撑起瘦骨嶙峋的身子,乞丐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发觉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根本无人注意他,便扯起一个诡异的八颗牙标准笑容,轻轻喃喃自语:

  “各位亲,你们好!这里是联邦维度探险家钟恪的‘小世界’直播间,我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本星球东部大陆上主要国家之一燕国的首都,燕国人称之为京都。这个‘小世界’是比较少有的能量传输许可型世界,资源所有权归属我本人。

  但是大伙都知道啊!只能传输图像不能‘投shè’的世界是流氓垃圾,只能‘投shè’不能传输实物的世界是可回收垃圾,只有能传输实物资源的世界才是真正的宝藏。亲爱的观众们,你们应该明白,再垃圾的世界,我们伟大的税收人员都不会忘记他们神圣职责的!

  亲们要是看着好,好歹打赏小恪恪一点,让咱能回个本啊!”

  乞丐“钟恪”苦着脸一瘸一拐地往外走,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想先找点东西填填,一边还勤劳地作导游。

  “说起这个小世界,我已经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投shè,这个世界的投shè度不稳定,不可能再支撑下一次。说起‘投shè’,观看直播的亲们应该都了解吧?在没有冲出地球母星的公元纪年时代,曾经有许多网络作家大开脑洞想像‘穿越’,直至星际纪元,这种科学幻想才真正在小世界实现了,脑波‘投shè’就是类同于魂穿的……

  行行行,我不老套科普了。哎呀!说起这个小世界,真特么黑啊!

  我第一次‘投shè’就被狡猾的古人类坑得不要不要的,一头栽进这边皇族的坑里,给我关了好几年S那个M的小黑屋,幸亏痛感能屏蔽90%,还能随时抽回思感,只要保持定期的神经连接就行,要不然就算咱星际人类再长寿,大伙儿估计都见不着可怜的小恪恪了,关在小黑屋里不痛死都得憋死我!特么连接不上星网啊啊啊!!!

  对不起,对不起,bào粗口了,这边还有观看直播的小朋友呢,实在对不起。

  话说回来,我倒霉就倒霉在神经锚点的随机选择上了,选个野外的猴子估计都比这乞丐好!

  啊,还真有一刷‘小世界’时看我直播的老铁啊?!谢谢谢谢!谢谢老板们打赏,请继续观看二刷小世界,恪恪给您啾一个~

  我接着说啊,‘投shè’是与土著的脑神经绑定,绝对不能主动脱离,这是常识,要不然这个世界的锚点就算废弃,再也不能进入小世界,更不用说直播给大伙看了。为了最后一次探险的机会,为了美丽而原生态的古人类小世界,各位看官,打赏刷起来啊!

  谢谢,谢谢!

  我重新选择这个时间点提前进入,目标就是

  让锚点活到寿终正寝!寿比南山!直播长长久久!”

  第8章 阿姐

  一夜好眠。

  清早醒来,让入画剑衣两个服侍着梳洗了,却听院外隐隐欢声忙乱,厉弦拧着眉毛问了声。

  入画笑吟吟地禀道:“公子,今日应是大娘子要自郦山南苑回来了。”

  “……大娘子?!”厉弦一楞,怔怔低语:“厉澹。”

  澹乎若深渊之静。

  他一母同胞的嫡亲大姐,并不象母亲希望的那样是个恬然宁静的淑女,却明媚如焰,xìng烈似火,爱之yù生,憎之yù死!他曾经是姐姐最爱的唯一的嫡亲弟弟,后来也成了她最憎恨的死敌。

  厉弦低头嗤声一笑,也怪不得阿姐,谁让他这无行浪子竟然胆大包天、无视lún常,彼时连皇子姐夫都拖上了床。

  只是如今……厉弦看了一眼铜镜中自家青涩的眉目,掰着日子一算,他家的大姐还没嫁给那人,他更是没干什么让姐姐恨之yù死的混蛋事!他还是阿姐的小怂蛋。

  厉大公子心安理得地顺顺乌黑光亮的发髻,髻上被剑衣用织金细锦带牢牢系了,方便他近日新养成的锻炼习惯。慢慢从记忆深处回想起当年与姐姐彼此关爱相惜的往事,一颗结了死茧、划满旧伤痕,冰冷又坚硬的心,竟然有些不安地悸动起来。

  厉弦拍拍身上的劲装,扯扯箭袖,不经意地问:“阿姐……何时能到?”

  入画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为公子抚平背后的褶皱,有意无意地挤开剑衣,抬头浅浅一笑,道:“若是照着大娘子往日常宿的‘云间’算,自京北郊到咱们府上总要两个半时辰,巳时末定能到了。”

  剑衣也不计较,只挑眼看了看她,默默退到一边。

  郦山南苑是厉弦母亲的陪嫁庄子,地处京北郊外的邙山南麓,离京中有一日半的路程。庄中野趣盎然,出产丰富自不必说,最妙的便是有个与众不同的冷泉,泉水冷冽,使得大半个庄子在夏日炎炎里仍是清凉宜人。在厉弦姐弟幼时,郑氏年年都要带着他们去避暑,待得后来郑氏情伤久病,厉弦就再也不曾踏足那里。

  厉澹渐渐大了,却爱上那里的清冷,又或是怀念亡母,每至夏日便要去住上半月一月。

  厉弦听着入画的低声细语,点点头,心下渐定,大步往锻炼的庭院走去。

  ***

  厉弦曲臂仗剑,大喝一声,凝神用力直刺,长剑险险擦过郑青的右肩,被他拔剑格开,铛!一声重响。这已是厉大公子今晨第三次出错了。

  “公子,若是身体不适,今日不妨到此为止。”郑青眉头轻皱,望了一眼神思不属的公子爷。

  厉弦脸色赤红,喘着粗气收剑而立,摇摇头:“无事。”

  汗水不住顺着脸颊流淌而下,滑入敞开的胸襟,淌过玉色的薄薄胸肌,在衣衫上留下片片深色的汗渍。这些日子艰苦不懈地强身练体,也有了些成效,白斩鸡的浮ròu也凝了些许肌ròu出来。

  郑青微微侧头,非礼勿视,耳根却悄然有些发红。

  厉大公子楞了片刻,忽地大笑起来,朗声道:“阿青!我们走,出府出接阿姐!我有好些……日子未曾见她了。”话音未落,人已急匆匆大步远去。

  郑青一怔,忙跃步紧紧跟上,身后不时传来随侍的石屏、思庐他们急得跳脚的大呼小叫声,望着公子急切的背影,他忍不住勾起唇角。

  纵了健马疾驰于道,身后私卫健奴环伺,耳旁风声呼呼,街边惊起的人群熟悉又久违的大呼小叫声,厉弦只觉重生以来憋闷的胸臆似是被灌入一股清凉之气,从头爽到了脚。他一边哈哈大笑,随手撒了几把银钱出去,只听得街旁行人摊贩惊呼争相抢夺,热闹更是加了七分。

  果然还是纵意而为爽快啊!厉大公子开怀大笑,虽是怀念昔日狂肆放纵的大好日子,心底到底还是崩着根弦,绝不敢贪一时恣意妄为,换了半辈子惨日子。纵马也不过略快些,倒是踢翻了好些摊铺,惹得街邻暗暗怒骂,忙不迭地争那些银钱,好歹找补回点。

  笑过乐过,又吩咐思庐去了了身后烂账,踩烂惊翻的摊子补上些银钱,算是厉大公子今日“与民同乐”。思庐捧着银袋子,一张俊脸扭得快抽筋,按着脑门突突的青筋,深吸一口气,匆匆去散财了。

  这厢热闹正酣,长街之末,一行车马已辘辘而来。

  一辆翠幄重幔的青油大车由两匹青色的健马拉着当前而行,车后侧左右各四个健奴侍卫,车辕左右两边两个短打衣着的驭者健步如飞,黝黑的长鞭起阖如电,击在半空啪啪作响,正是京中贵族出行最爱的□□燕驭法。青油车后又是一行长长的双人牛车,足有六七辆,各配了几个随侍,一行人光随侍护卫的就足有二三十个。

  燕国偏隅南方,无甚好的牧马地,健马少,连驽马都不太多,便是贵族高官出行,也多有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