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转世
“穆赫先生，您的新书发布首日销售已过十万册，是否已超预想？您对忠实追随您的粉丝有什么话要说？”
“在业界看来，我的成功确实很幸运，但在写书的昼夜里，我对书中的世界越来越痴迷，坚信着一定会得到大家的喜欢。首日销售过十万只是一个开始，我是一个作家，理应创造出大家热爱的书，描绘出大家理想中的世界和故事。谢谢大家支持。”
“穆赫先生，请允许我问一点私人问题，听说您从未恋爱过，只对萝莉情有独钟，是这样的吗？”
“我对恋爱怀着憧憬，我不介意你们为我宣传很多取向：萝莉、御姐、女神、女王……如果这样可以让我以你们期待的速度见证爱情的话。”
签名售书会，巨大的横幅，狂热的粉丝，追问的记者都以一位少年为中心。这名少年虽然只有十八岁，但已经是红遍国家的新生代小说家，每部小说出版后销售都在创造着记录，而且都被拍成电影做成游戏，有人甚至称他为继旦藤撸猴子斯基后的又一玄幻巨子。
穆赫行事低调，作风随意，就像他此刻的行装打扮：一顶帽檐几乎遮住半边面颊帽子、军绿色大号嘻哈服、白色篮球鞋，不伦不类，但却因穿着在一个极英俊、极高挑的少年身上而堪称完美，无可挑剔。无论男女老少，只是远远看着就会被他独特的气质所吸引，魂不自守，不可自拔。
“中主角是个憎恨人类的异族，穆赫先生，您在设定这点的时候是否也融入了自己的感情？”
“你忘了他同样憎恨异族。也许我们已经见惯了拯救人类的大英雄，我想写的是一个在人和魔的夹缝中艰难生存、历经苦难最后走上救赎之路的英雄，他手中染满鲜血，因为鲜血的灌溉而生出的更纯粹的灵魂。这样的设定在我看来更真实。”
“这些灵感来自于哪里？”
“你听说过J·K·罗琳就是在列车上看到了小哈利·波特的影像，我认为……”
穆赫低垂着眼帘，喧嚣的人群仿佛一下子被排斥到另一个空间，他听得到用黄金打制的马掌在光洁地板上踏出的清脆蹄声，当他看到那结实矫健的四蹄，顺着它的曲线视线上移，看到纯黑色缎子般油亮光滑的皮毛，以及独角兽特有的魔法独角后，穆赫真实地感觉到了它的喘息。
即使无风，书页仍轻轻翻动。最后停落的那一页正好写着女巫的诅咒——她说，“你的灵魂将被乌鸦蚕食，它们将带着那些痛苦的碎片前往未知的时空，每个你都将如行尸般苟活，没有什么能将你再次拼凑在一起！”
穆赫看到独角兽上面的人儿仿佛一块透明的水晶石，任由光线穿入折射，光芒肆意侵入自己的眼眸。
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震撼。那绝美的人儿提起剑，剑身发出犹如龙吟般铮铮之音，空旷、遥远，令人不自觉地想臣服其下。
“我认为……他就是我的前世后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再抬起脸时，穆赫已是满脸泪痕，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哭，甚至对眼泪的夺眶而出还没有所感觉。面对有些愕然的记者和粉丝，他扭身匆匆擦净眼角，起身致歉，“对不起。”
“穆赫先生，如果您有一个机会成为中的角色，你会选择成为谁呢？”
“承载战旗的旗杆！”穆赫的回答惹起一阵欢快的笑声，只有他只是苦涩地点点头，拉低帽檐，掩饰内心泛起的针刺般的痛感。
“最后一个问题，请您一定回答，”一名记者站起来，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他似乎很紧张，眼神胆怯地望着台上镇定自若的穆赫：“传言说您在创作时已经患有抑郁症，您的前任心理医生已经证实此事，还有人拍到您曾穿着睡衣赤脚站在桥梁上，神情恍惚……”
“这个问题……”一旁的经纪人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但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穆赫，他赶紧拿起话筒准备转移话题，“谣言，纯属谣言，对于谣言我们不做任何解释……”
“我想一定有人在海里呼唤我。”穆赫打断他的话，一本正经地回答。
“穆赫……”经纪人慌忙制止她。
“我们应该对这些人诚实。”穆赫紧紧攥着签名笔，安慰他的经纪人。
“没错，那个地方诱惑着我，即使在寒冷的冬夜也能让我从被窝中翻身而起，不顾一切地痴迷它，向它走去。对我来说，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再比它更具有吸引力，有时我会感到，我在这里站着走着，说着听着看着，都是行尸一样的动作，只有真正跳下去，才会是生命真正的开始。我在等它告诉我命运实现的时间……”
“……”台下一片哑然。
“一定也有这样一条传言，时空隧道在海中闪现，看到它的人无不是受到召唤的英雄——英雄肉身死，洗礼后的灵魂前往真正属于自己的时空。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
穆赫深吸口气，随着他渐渐低沉严肃的语气，整个售书会的会场寂静一片，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期待他们的偶像再说出来一句玩笑。
角落里的突然传来一句“穆赫，我们永远支持你，加油！”
这句话仿佛一个号召，顿时，整个会场都沸腾了，每个人都把自己手中的书高高举过头顶，呼喊的热浪一阵高过一阵：“穆赫，我们永远支持你，加油！加油！”
穆赫站起身，摘下自己的帽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书籍旁边，他抬眼看着会场里到处悬挂的自己的宣传相片，心中静止如水，倒是那不断给他鼓励的粉丝让他不免有些心酸和不舍，“有一天，我们会不在一起，我希望你们记住现在的我，心想着，可能今天你们脚下的土地我曾在过去或者将在未来踩过，空气，或许残留着我的气息，或者，将带着你们的气息循环往复在我未来的生命里，我们成长在同一片土地上，生存在同一片天空下，我们仍然在一起！”
“你不该那样说，那样的话对你未来的发展并不好。”签名售书会结束后，经纪人、出版商等拥着穆赫匆匆向机场走去，他们像一群闹哄哄的蜜蜂，让穆赫无法专心致志。
“这场签售会本应该是完美的，我敢保证，现在网上……卧槽，果然，到处都是‘天才小说家穆赫身患抑郁欲轻生，精神恍惚参加签售会’的新闻……我日他先人！”经纪人狠戳着平板，好像这个小小的东西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苍茫天外，忽然传来一声异样的尖啸，如同古老的阀门拉响，云层翻腾滚动，天雷阵阵。
穆赫抬头仰望，一片巨大的阴影从云层后钻了出来，扇动羽翼径直掠过机场上空。
那是一头古老的龙，深褐色的鳞甲，炯炯有神的琥珀色眼睛，最近的时候羽翼几乎要拍到了穆赫的脑袋，穆赫可以感觉得到它传导过来的火热气息。
接着，无数头龙紧随其后掠过机场上空，尖啸声此起彼伏，眨眼间却又静无声息，再无踪影。
“哪来的风，这么怪异！”经纪人骂着，把吹得凌乱的头发和衣服拨整齐了，奇怪地问穆赫：“在看什么呢？天上有什么吗？”
穆赫回头，机场的人群中，一个异常显眼的身影挤进去了，其实它并不显眼，衣服质地粗糙，亚麻色，拖地，更像是长袍。
再看另一边，一个捧着牛角杯大口喝酒的男人被呛到了，一边咳嗽一边还不服气地想要哈哈大笑，穆赫只能看到他披挂着战甲的背影，然而只在一瞬，他就被拖着行李箱急匆匆走过的人撞地烟消云散。
“你不应该在这里，你应该回去，诅咒很快就会被破解了！”一个鹰钩鼻的老妇人盯着他说，佝偻着脊背从她身边走过，脚下拖出一条长长的水渍。
“穆赫！穆赫！”
穆赫回过神来，看着经纪人有些担心的面孔。
“你还好吗？”
穆赫点点头。
经纪人沉默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条正蜷缩着不被太阳烤到的可怜虫，片刻后，他便魂魄附体，重新恢复忙碌状态：“很好，我们得快点，快点，快快点！”
进入机舱，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旁边已经坐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抹着发油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镜片上没有一丝浊迹。
男人向她微微点头，穆赫报以微笑。可是，那干干净净的镜片此刻也出现了裂缝，划成一块块不规则的碎片，就像书中关于主角灵魂的碎片诅咒。
手机震动。
穆赫眨眨干涩的眼睛，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斯坦福医院”，他顿了两秒，直到看到空姐向他走来才接听：“穆医生。”
“我是你爸爸。”那边叹口气说。
“飞机马上就起飞了。”穆赫盯着自己的脚尖。
“穆赫，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联系了著名伊莱医生，他对抑郁症很有研究，他很愿意帮助你……”
空姐微笑着走到他面前，声音很轻柔：“先生，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为了飞行安全，请您将手机关机。”
“我要关机了，”穆赫准备挂掉电话，忽然想起了什么：“我爱你，爸爸。”
那边有些错愕，不知该用什么语句来回应。
穆赫对空姐轻轻一笑，将手机关机。
“谢谢配合，祝您旅途愉快。”空姐很愉快地说。
“我听到了抑郁症。”身边的西装男说，“你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吗？”
这句话像针刺一般在穆赫的心口深深扎入，他皱着眉，冷冷地反驳：“不，你听错了。”
他没有患抑郁症，这个世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就好像冥冥之中有所安排，他只需要静静等待，然后坦然接受。
穆赫闭上眼睛，下面他要等大约十五个小时才能再次接触到地面，不像危险未知的高空，坚实的地面让他安心。
他睡不着，飞机起飞时他比什么时候都清醒。
西装男一直在做些小动作，但他不想理会。
再次睁开眼时，空姐正推着饮料小车到了他面前。
“先生，请问您需要喝点什么吗？”她问，看着穆赫的目光熠熠生辉，显然要比看着别人要更炽热。
“一杯白水，谢谢。”穆赫说。
“给我来一杯酒精度尽量高的酒，随便什么。”西装男忽然插入一嘴，他喉结滚动了下，祈求般看着空姐。
“对不起先生，我们只提供碳水饮料、咖啡和茶水。一杯咖啡怎么样？”
西装男困顿两秒，面目肌肉僵硬起来，接着，额头青筋暴起，“去他妈的咖啡，给老子一杯酒！”
他暴躁的反应引起周围乘客的围观，空姐的脸红扑扑的，显然她还是一个新手，对处理这些突发事件并不太擅长。
“对不起先生，我们只提供碳水饮料、咖啡和茶水……”
“你要我去投诉你吗？嗯？你还想不想做空姐？去，现在就给老子倒杯酒！”
穆赫看到西装男的西裤上又多出了一双雪白的长腿，纤细，却矫健地像是属于长跑运动员，然而，一支三棱箭头还插在血淋淋的小腿里，看着就很疼。
“嗯，一杯酒。”
那“运动员”缓缓地说。她从西装男的身体里钻出，微卷的金黄短发，耳朵稍长，雪白的面孔，五官模糊地几乎看不清。她微微品着水晶杯里的红酒，看着穆赫，鼻间很舒服地喷吐气息：“嗯，谁会想错过这次盛宴？我们已经等了那么久，大傻帽，你该回来了……”
穆赫微微皱眉。今天这些影像比他过去一年看到的全部还要多，而且更清晰。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近了！
飞机颠簸了一下，空姐尴尬地看了穆赫一眼，还来不及说什么，飞机再次颠簸起来。
穆赫向外看去，窗外一大片乌云正在聚拢，飞机就像进了一场风暴之中。
西装男好像又安静下来了，他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情绪失控了，最近我压力太大……”
穆赫喝了几口水后准备再次闭眼。
然而，飞机的颠簸随着乘客的抱怨越来越剧烈，空姐赶忙推着小车向乘务舱走去。
蓝色的帘子拉上了，穆赫很敏感地看到帘子后那位稍年老的空姐忧心忡忡的表情。
颠簸越来越剧烈，很快，抱怨转变成惊恐的尖叫和哭声，机舱内的照明灯闪闪烁烁，窗外乌云电闪雷鸣。
乘务舱外有卫生间。从西装男身体里走出的精灵大踏步地向那里走去，酒杯顺手丢到角落，消失了，他自己本人也在靠近卫生间的时候消失了。
穆赫站起来，佯装着去卫生间的样子在蓝色帘子外徘徊。
隐隐约约地，他听到了里面的对话：“飞机飞行十分不稳定，一半的引擎全部熄火，很有可能导致直接坠机。”
“什么？坠机？不能啊，我刚刚遇到穆赫，的作者，我的偶像，我还准备找他签名呢……”
“别说那些不可能的事了，我是认真的，现在立刻照顾乘客们系好安全带做好准备。”
听到这些穆赫还能说什么？
一道闪电如苍龙般撕裂天幕，径直向飞机而来！
更大的颠簸让穆赫险些摔倒，他耳边一阵轰鸣，视线模糊，音响里似乎有乘务长的紧急通告，氧气面罩集体脱落，他看到空姐正急急忙忙地帮助乘客戴上面罩，一场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穆赫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地要飞起来了，空姐拉着他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系好安全带，拉下氧气面罩，而后才惊讶地看着他，问着话。
根据口型，她应该是在问：“你嘴唇都发紫了，是有心脏病吗？”
一阵钻心剧痛犹如电流般穿透麻痹的身体，穆赫痛得大叫出声，昏厥过去。
“再坚持60秒。”
奇怪，不是已经晕过去了吗？怎么会听到这么清晰的声音？难道是……灵魂出窍，自己已经死了吗？
“55秒。”
穆赫睁开眼睛，令他震惊的事就摆在他面前——整个机舱内的所有乘客都在保持着一个表情，他们几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照明灯半明半灭，状态就像即将灭掉的时候突然被定格了时间！
没错，这就是时间静止！
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空姐正在他怀里躺着，看样子是没站稳摔进来的！经纪人呢，伸手去抓飞到半空的饮料，液体已经洒出了一大半，全部停留在空中。
“还有四十五秒，再等等。”
穆赫循声看去，窗外的机翼正冒着黑烟，当然，黑烟也是静止不动的，一个骑着奇怪摩托的大胡子男人正在窗外看着手表，然后对着耳麦说：“期待这一刻吧，他要来了。”
老天！不仅看到了这样怪异的景象，还能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这在飞机上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穆赫头一个想法就是立即找到手机，开机，失败了。
对啊，时间都停止了，也就是说手机的零件运转停在了上一秒，不会前进到下一秒。
他赶忙翻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那本来是给自己突发灵感准备的草稿纸，现在他必须记下现在这一幕。
飞机继续前行，飞行摩托紧紧跟着它。仿佛这个世界什么都静止了，只有这一个金属躯壳在移动。
“三十秒。”
穆赫拿起笔飞快记载着：“机舱内时间静止60秒，一个男人骑着飞行摩托在机舱外……”
刚写上的笔迹疏忽间便消失了，再写，还是会消失。
窗口“砰砰砰”地敲了敲，穆赫抬头看去，戴着安全帽的大胡子男人正看着他，挤眉弄眼，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穆赫急忙把小本扔到座位下，咽了口唾沫坐正。
“哈哈，你们绝对想不到他在做什么，是的，我们的大英雄已经吓傻了，哈哈，真希望我能记住这一刻……”男人对着耳麦又说又笑，笑着笑着，抹了把眼角的泪。而后，他低头看着手表，狂野地大喊：“弑神者，迎接命运吧！三、二……”
时间接近了。
穆赫两手抓紧了座椅。
“阳焱万岁！”
一声令下，仿佛洪水开闸，安静的机舱内顿时一片嘈杂，哭喊声、祷告声、叫骂声不绝于耳。飞机急剧地向下坠去，冒着黑烟的机翼被高速的风流折断，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妙的事情发生了，穆赫邻座的西装男摘下安全带，直接跳出座位，向着舱门奔去。
“他要去做什么？”穆赫不解。
空姐的面色变得更惊恐了，她追了起去，向着舱门附近的乘客喊：“阻止他——”
太迟了。
西装男按动一个红色按钮，舱门顿时“啪”地一声消失不见，整个机舱重力失衡，所有的行李都冲破的行李架向外飞去，它们在飞机上砸了更多的破洞，乘客们几秒过后就穿过破洞不见了踪影，包括那名准备去阻止西装男的空姐。
穆赫试图抓紧身边一切可以抓牢的东西，可是，这飞机简直就是豆腐渣工程，连人带座椅地就将穆赫甩了出去。
“啊——”
苍茫白雾下，蔚蓝的大海。
仿佛错觉般，穆赫看到那深沉的海洋里正电闪雷鸣，苍龙般的光芒交相辉映，迸发着激烈的浪涛。
在那被闪电斩断的海中，似乎飞翔着一抹怪异的色彩，像极了中在战场凄厉的风中中燃烧、呼呼作响的战旗。
时间到了。
他们来接自己了！
穆赫张开双臂，身体如同一块生铁般砸进了海里。
彻骨的疼痛如电流般窜遍了他的全身。
“渴望自由吗？”那个色彩问，它如同解咒的语言，打开了穆赫灵魂深处的一扇大门，在那里，他看到了仿佛是别人的零星记忆——焚烧的城市，黑暗的废墟，数不尽的流血、战斗，眼泪、沙土，拥抱、亲吻，痛苦和快乐……
“是，渴望。”他回答，两片薄唇像白色的蝴蝶，轻轻颤抖片刻，便紧紧并翅。其实那声音，低得恐怕只有她自己可以听得到。
“孤独吗？”
“是，孤独。”这感觉很怪异，像是替别人回答问题，又像是挖掘出自己最深处的想法，总之，在那一刻，穆赫真切感受到一个活在21世纪的小说作家正在自己身体里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具既熟悉又陌生的灵魂。
“孤独，是王者的姿态。”那色彩回答。
“我想做普通人。”
“他们只有被捕食的命运。”
“为爱生，为爱死。”这就是理由。
“不想活下去吗？”
“好累，好痛……”
“抓紧我，我带你离开这里。”
“你是谁？”
“命运，未来，梦想，你怎么说都可以，只要你抓住我，我带你去改变。”
这个简单的动作对穆赫来说仍然太艰难，他松开手里紧握的湿冷，手指动了动，艰难而又固执地举起来，慢慢地向那色彩靠拢，再靠拢，他所有的一切现在只想靠近它，向着它近一步，再近一步……
他呼出最后一口气，眼眸散去所有的光，任由躯体沉没在汪洋大海中。
他看到了自己的尸体，安静、恬然，飘然如同水母。只是那尸体的腹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隆起，渐渐地，隆起的皮肤破裂成了一条诡异的伤，像是被利器割破了。
穆赫再回头望去，那模糊的色彩原是一只硕大无比的龙，一如在机场看到的。
电闪雷鸣中，他确信自己看到了那时空隧道般的存在，他奋力地抓住了古龙的一只龙爪，和它一起向着海底深渊游去。
海洋之上，苍穹之下，一只苍鹰高高盘旋飞进云层，只留下一串嘹亮而尖锐的余音，再无出现。
隐居在古老部落的智者低声呢喃，似乎是对苍鹰留在天空的最后一串音符的翻译——
“伴着夜的力量，当命运之神大跨步穿过世界的长廊，就像是一个从古老的花岗石宝座上刚刚苏醒的巨人——
“阳焱，醒醒！”
;
“在业界看来，我的成功确实很幸运，但在写书的昼夜里，我对书中的世界越来越痴迷，坚信着一定会得到大家的喜欢。首日销售过十万只是一个开始，我是一个作家，理应创造出大家热爱的书，描绘出大家理想中的世界和故事。谢谢大家支持。”
“穆赫先生，请允许我问一点私人问题，听说您从未恋爱过，只对萝莉情有独钟，是这样的吗？”
“我对恋爱怀着憧憬，我不介意你们为我宣传很多取向：萝莉、御姐、女神、女王……如果这样可以让我以你们期待的速度见证爱情的话。”
签名售书会，巨大的横幅，狂热的粉丝，追问的记者都以一位少年为中心。这名少年虽然只有十八岁，但已经是红遍国家的新生代小说家，每部小说出版后销售都在创造着记录，而且都被拍成电影做成游戏，有人甚至称他为继旦藤撸猴子斯基后的又一玄幻巨子。
穆赫行事低调，作风随意，就像他此刻的行装打扮：一顶帽檐几乎遮住半边面颊帽子、军绿色大号嘻哈服、白色篮球鞋，不伦不类，但却因穿着在一个极英俊、极高挑的少年身上而堪称完美，无可挑剔。无论男女老少，只是远远看着就会被他独特的气质所吸引，魂不自守，不可自拔。
“中主角是个憎恨人类的异族，穆赫先生，您在设定这点的时候是否也融入了自己的感情？”
“你忘了他同样憎恨异族。也许我们已经见惯了拯救人类的大英雄，我想写的是一个在人和魔的夹缝中艰难生存、历经苦难最后走上救赎之路的英雄，他手中染满鲜血，因为鲜血的灌溉而生出的更纯粹的灵魂。这样的设定在我看来更真实。”
“这些灵感来自于哪里？”
“你听说过J·K·罗琳就是在列车上看到了小哈利·波特的影像，我认为……”
穆赫低垂着眼帘，喧嚣的人群仿佛一下子被排斥到另一个空间，他听得到用黄金打制的马掌在光洁地板上踏出的清脆蹄声，当他看到那结实矫健的四蹄，顺着它的曲线视线上移，看到纯黑色缎子般油亮光滑的皮毛，以及独角兽特有的魔法独角后，穆赫真实地感觉到了它的喘息。
即使无风，书页仍轻轻翻动。最后停落的那一页正好写着女巫的诅咒——她说，“你的灵魂将被乌鸦蚕食，它们将带着那些痛苦的碎片前往未知的时空，每个你都将如行尸般苟活，没有什么能将你再次拼凑在一起！”
穆赫看到独角兽上面的人儿仿佛一块透明的水晶石，任由光线穿入折射，光芒肆意侵入自己的眼眸。
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震撼。那绝美的人儿提起剑，剑身发出犹如龙吟般铮铮之音，空旷、遥远，令人不自觉地想臣服其下。
“我认为……他就是我的前世后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再抬起脸时，穆赫已是满脸泪痕，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哭，甚至对眼泪的夺眶而出还没有所感觉。面对有些愕然的记者和粉丝，他扭身匆匆擦净眼角，起身致歉，“对不起。”
“穆赫先生，如果您有一个机会成为中的角色，你会选择成为谁呢？”
“承载战旗的旗杆！”穆赫的回答惹起一阵欢快的笑声，只有他只是苦涩地点点头，拉低帽檐，掩饰内心泛起的针刺般的痛感。
“最后一个问题，请您一定回答，”一名记者站起来，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他似乎很紧张，眼神胆怯地望着台上镇定自若的穆赫：“传言说您在创作时已经患有抑郁症，您的前任心理医生已经证实此事，还有人拍到您曾穿着睡衣赤脚站在桥梁上，神情恍惚……”
“这个问题……”一旁的经纪人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但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穆赫，他赶紧拿起话筒准备转移话题，“谣言，纯属谣言，对于谣言我们不做任何解释……”
“我想一定有人在海里呼唤我。”穆赫打断他的话，一本正经地回答。
“穆赫……”经纪人慌忙制止她。
“我们应该对这些人诚实。”穆赫紧紧攥着签名笔，安慰他的经纪人。
“没错，那个地方诱惑着我，即使在寒冷的冬夜也能让我从被窝中翻身而起，不顾一切地痴迷它，向它走去。对我来说，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再比它更具有吸引力，有时我会感到，我在这里站着走着，说着听着看着，都是行尸一样的动作，只有真正跳下去，才会是生命真正的开始。我在等它告诉我命运实现的时间……”
“……”台下一片哑然。
“一定也有这样一条传言，时空隧道在海中闪现，看到它的人无不是受到召唤的英雄——英雄肉身死，洗礼后的灵魂前往真正属于自己的时空。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
穆赫深吸口气，随着他渐渐低沉严肃的语气，整个售书会的会场寂静一片，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期待他们的偶像再说出来一句玩笑。
角落里的突然传来一句“穆赫，我们永远支持你，加油！”
这句话仿佛一个号召，顿时，整个会场都沸腾了，每个人都把自己手中的书高高举过头顶，呼喊的热浪一阵高过一阵：“穆赫，我们永远支持你，加油！加油！”
穆赫站起身，摘下自己的帽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书籍旁边，他抬眼看着会场里到处悬挂的自己的宣传相片，心中静止如水，倒是那不断给他鼓励的粉丝让他不免有些心酸和不舍，“有一天，我们会不在一起，我希望你们记住现在的我，心想着，可能今天你们脚下的土地我曾在过去或者将在未来踩过，空气，或许残留着我的气息，或者，将带着你们的气息循环往复在我未来的生命里，我们成长在同一片土地上，生存在同一片天空下，我们仍然在一起！”
“你不该那样说，那样的话对你未来的发展并不好。”签名售书会结束后，经纪人、出版商等拥着穆赫匆匆向机场走去，他们像一群闹哄哄的蜜蜂，让穆赫无法专心致志。
“这场签售会本应该是完美的，我敢保证，现在网上……卧槽，果然，到处都是‘天才小说家穆赫身患抑郁欲轻生，精神恍惚参加签售会’的新闻……我日他先人！”经纪人狠戳着平板，好像这个小小的东西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苍茫天外，忽然传来一声异样的尖啸，如同古老的阀门拉响，云层翻腾滚动，天雷阵阵。
穆赫抬头仰望，一片巨大的阴影从云层后钻了出来，扇动羽翼径直掠过机场上空。
那是一头古老的龙，深褐色的鳞甲，炯炯有神的琥珀色眼睛，最近的时候羽翼几乎要拍到了穆赫的脑袋，穆赫可以感觉得到它传导过来的火热气息。
接着，无数头龙紧随其后掠过机场上空，尖啸声此起彼伏，眨眼间却又静无声息，再无踪影。
“哪来的风，这么怪异！”经纪人骂着，把吹得凌乱的头发和衣服拨整齐了，奇怪地问穆赫：“在看什么呢？天上有什么吗？”
穆赫回头，机场的人群中，一个异常显眼的身影挤进去了，其实它并不显眼，衣服质地粗糙，亚麻色，拖地，更像是长袍。
再看另一边，一个捧着牛角杯大口喝酒的男人被呛到了，一边咳嗽一边还不服气地想要哈哈大笑，穆赫只能看到他披挂着战甲的背影，然而只在一瞬，他就被拖着行李箱急匆匆走过的人撞地烟消云散。
“你不应该在这里，你应该回去，诅咒很快就会被破解了！”一个鹰钩鼻的老妇人盯着他说，佝偻着脊背从她身边走过，脚下拖出一条长长的水渍。
“穆赫！穆赫！”
穆赫回过神来，看着经纪人有些担心的面孔。
“你还好吗？”
穆赫点点头。
经纪人沉默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条正蜷缩着不被太阳烤到的可怜虫，片刻后，他便魂魄附体，重新恢复忙碌状态：“很好，我们得快点，快点，快快点！”
进入机舱，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旁边已经坐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抹着发油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镜片上没有一丝浊迹。
男人向她微微点头，穆赫报以微笑。可是，那干干净净的镜片此刻也出现了裂缝，划成一块块不规则的碎片，就像书中关于主角灵魂的碎片诅咒。
手机震动。
穆赫眨眨干涩的眼睛，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斯坦福医院”，他顿了两秒，直到看到空姐向他走来才接听：“穆医生。”
“我是你爸爸。”那边叹口气说。
“飞机马上就起飞了。”穆赫盯着自己的脚尖。
“穆赫，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联系了著名伊莱医生，他对抑郁症很有研究，他很愿意帮助你……”
空姐微笑着走到他面前，声音很轻柔：“先生，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为了飞行安全，请您将手机关机。”
“我要关机了，”穆赫准备挂掉电话，忽然想起了什么：“我爱你，爸爸。”
那边有些错愕，不知该用什么语句来回应。
穆赫对空姐轻轻一笑，将手机关机。
“谢谢配合，祝您旅途愉快。”空姐很愉快地说。
“我听到了抑郁症。”身边的西装男说，“你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吗？”
这句话像针刺一般在穆赫的心口深深扎入，他皱着眉，冷冷地反驳：“不，你听错了。”
他没有患抑郁症，这个世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就好像冥冥之中有所安排，他只需要静静等待，然后坦然接受。
穆赫闭上眼睛，下面他要等大约十五个小时才能再次接触到地面，不像危险未知的高空，坚实的地面让他安心。
他睡不着，飞机起飞时他比什么时候都清醒。
西装男一直在做些小动作，但他不想理会。
再次睁开眼时，空姐正推着饮料小车到了他面前。
“先生，请问您需要喝点什么吗？”她问，看着穆赫的目光熠熠生辉，显然要比看着别人要更炽热。
“一杯白水，谢谢。”穆赫说。
“给我来一杯酒精度尽量高的酒，随便什么。”西装男忽然插入一嘴，他喉结滚动了下，祈求般看着空姐。
“对不起先生，我们只提供碳水饮料、咖啡和茶水。一杯咖啡怎么样？”
西装男困顿两秒，面目肌肉僵硬起来，接着，额头青筋暴起，“去他妈的咖啡，给老子一杯酒！”
他暴躁的反应引起周围乘客的围观，空姐的脸红扑扑的，显然她还是一个新手，对处理这些突发事件并不太擅长。
“对不起先生，我们只提供碳水饮料、咖啡和茶水……”
“你要我去投诉你吗？嗯？你还想不想做空姐？去，现在就给老子倒杯酒！”
穆赫看到西装男的西裤上又多出了一双雪白的长腿，纤细，却矫健地像是属于长跑运动员，然而，一支三棱箭头还插在血淋淋的小腿里，看着就很疼。
“嗯，一杯酒。”
那“运动员”缓缓地说。她从西装男的身体里钻出，微卷的金黄短发，耳朵稍长，雪白的面孔，五官模糊地几乎看不清。她微微品着水晶杯里的红酒，看着穆赫，鼻间很舒服地喷吐气息：“嗯，谁会想错过这次盛宴？我们已经等了那么久，大傻帽，你该回来了……”
穆赫微微皱眉。今天这些影像比他过去一年看到的全部还要多，而且更清晰。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近了！
飞机颠簸了一下，空姐尴尬地看了穆赫一眼，还来不及说什么，飞机再次颠簸起来。
穆赫向外看去，窗外一大片乌云正在聚拢，飞机就像进了一场风暴之中。
西装男好像又安静下来了，他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情绪失控了，最近我压力太大……”
穆赫喝了几口水后准备再次闭眼。
然而，飞机的颠簸随着乘客的抱怨越来越剧烈，空姐赶忙推着小车向乘务舱走去。
蓝色的帘子拉上了，穆赫很敏感地看到帘子后那位稍年老的空姐忧心忡忡的表情。
颠簸越来越剧烈，很快，抱怨转变成惊恐的尖叫和哭声，机舱内的照明灯闪闪烁烁，窗外乌云电闪雷鸣。
乘务舱外有卫生间。从西装男身体里走出的精灵大踏步地向那里走去，酒杯顺手丢到角落，消失了，他自己本人也在靠近卫生间的时候消失了。
穆赫站起来，佯装着去卫生间的样子在蓝色帘子外徘徊。
隐隐约约地，他听到了里面的对话：“飞机飞行十分不稳定，一半的引擎全部熄火，很有可能导致直接坠机。”
“什么？坠机？不能啊，我刚刚遇到穆赫，的作者，我的偶像，我还准备找他签名呢……”
“别说那些不可能的事了，我是认真的，现在立刻照顾乘客们系好安全带做好准备。”
听到这些穆赫还能说什么？
一道闪电如苍龙般撕裂天幕，径直向飞机而来！
更大的颠簸让穆赫险些摔倒，他耳边一阵轰鸣，视线模糊，音响里似乎有乘务长的紧急通告，氧气面罩集体脱落，他看到空姐正急急忙忙地帮助乘客戴上面罩，一场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穆赫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地要飞起来了，空姐拉着他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系好安全带，拉下氧气面罩，而后才惊讶地看着他，问着话。
根据口型，她应该是在问：“你嘴唇都发紫了，是有心脏病吗？”
一阵钻心剧痛犹如电流般穿透麻痹的身体，穆赫痛得大叫出声，昏厥过去。
“再坚持60秒。”
奇怪，不是已经晕过去了吗？怎么会听到这么清晰的声音？难道是……灵魂出窍，自己已经死了吗？
“55秒。”
穆赫睁开眼睛，令他震惊的事就摆在他面前——整个机舱内的所有乘客都在保持着一个表情，他们几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照明灯半明半灭，状态就像即将灭掉的时候突然被定格了时间！
没错，这就是时间静止！
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空姐正在他怀里躺着，看样子是没站稳摔进来的！经纪人呢，伸手去抓飞到半空的饮料，液体已经洒出了一大半，全部停留在空中。
“还有四十五秒，再等等。”
穆赫循声看去，窗外的机翼正冒着黑烟，当然，黑烟也是静止不动的，一个骑着奇怪摩托的大胡子男人正在窗外看着手表，然后对着耳麦说：“期待这一刻吧，他要来了。”
老天！不仅看到了这样怪异的景象，还能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这在飞机上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穆赫头一个想法就是立即找到手机，开机，失败了。
对啊，时间都停止了，也就是说手机的零件运转停在了上一秒，不会前进到下一秒。
他赶忙翻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那本来是给自己突发灵感准备的草稿纸，现在他必须记下现在这一幕。
飞机继续前行，飞行摩托紧紧跟着它。仿佛这个世界什么都静止了，只有这一个金属躯壳在移动。
“三十秒。”
穆赫拿起笔飞快记载着：“机舱内时间静止60秒，一个男人骑着飞行摩托在机舱外……”
刚写上的笔迹疏忽间便消失了，再写，还是会消失。
窗口“砰砰砰”地敲了敲，穆赫抬头看去，戴着安全帽的大胡子男人正看着他，挤眉弄眼，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穆赫急忙把小本扔到座位下，咽了口唾沫坐正。
“哈哈，你们绝对想不到他在做什么，是的，我们的大英雄已经吓傻了，哈哈，真希望我能记住这一刻……”男人对着耳麦又说又笑，笑着笑着，抹了把眼角的泪。而后，他低头看着手表，狂野地大喊：“弑神者，迎接命运吧！三、二……”
时间接近了。
穆赫两手抓紧了座椅。
“阳焱万岁！”
一声令下，仿佛洪水开闸，安静的机舱内顿时一片嘈杂，哭喊声、祷告声、叫骂声不绝于耳。飞机急剧地向下坠去，冒着黑烟的机翼被高速的风流折断，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妙的事情发生了，穆赫邻座的西装男摘下安全带，直接跳出座位，向着舱门奔去。
“他要去做什么？”穆赫不解。
空姐的面色变得更惊恐了，她追了起去，向着舱门附近的乘客喊：“阻止他——”
太迟了。
西装男按动一个红色按钮，舱门顿时“啪”地一声消失不见，整个机舱重力失衡，所有的行李都冲破的行李架向外飞去，它们在飞机上砸了更多的破洞，乘客们几秒过后就穿过破洞不见了踪影，包括那名准备去阻止西装男的空姐。
穆赫试图抓紧身边一切可以抓牢的东西，可是，这飞机简直就是豆腐渣工程，连人带座椅地就将穆赫甩了出去。
“啊——”
苍茫白雾下，蔚蓝的大海。
仿佛错觉般，穆赫看到那深沉的海洋里正电闪雷鸣，苍龙般的光芒交相辉映，迸发着激烈的浪涛。
在那被闪电斩断的海中，似乎飞翔着一抹怪异的色彩，像极了中在战场凄厉的风中中燃烧、呼呼作响的战旗。
时间到了。
他们来接自己了！
穆赫张开双臂，身体如同一块生铁般砸进了海里。
彻骨的疼痛如电流般窜遍了他的全身。
“渴望自由吗？”那个色彩问，它如同解咒的语言，打开了穆赫灵魂深处的一扇大门，在那里，他看到了仿佛是别人的零星记忆——焚烧的城市，黑暗的废墟，数不尽的流血、战斗，眼泪、沙土，拥抱、亲吻，痛苦和快乐……
“是，渴望。”他回答，两片薄唇像白色的蝴蝶，轻轻颤抖片刻，便紧紧并翅。其实那声音，低得恐怕只有她自己可以听得到。
“孤独吗？”
“是，孤独。”这感觉很怪异，像是替别人回答问题，又像是挖掘出自己最深处的想法，总之，在那一刻，穆赫真切感受到一个活在21世纪的小说作家正在自己身体里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具既熟悉又陌生的灵魂。
“孤独，是王者的姿态。”那色彩回答。
“我想做普通人。”
“他们只有被捕食的命运。”
“为爱生，为爱死。”这就是理由。
“不想活下去吗？”
“好累，好痛……”
“抓紧我，我带你离开这里。”
“你是谁？”
“命运，未来，梦想，你怎么说都可以，只要你抓住我，我带你去改变。”
这个简单的动作对穆赫来说仍然太艰难，他松开手里紧握的湿冷，手指动了动，艰难而又固执地举起来，慢慢地向那色彩靠拢，再靠拢，他所有的一切现在只想靠近它，向着它近一步，再近一步……
他呼出最后一口气，眼眸散去所有的光，任由躯体沉没在汪洋大海中。
他看到了自己的尸体，安静、恬然，飘然如同水母。只是那尸体的腹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隆起，渐渐地，隆起的皮肤破裂成了一条诡异的伤，像是被利器割破了。
穆赫再回头望去，那模糊的色彩原是一只硕大无比的龙，一如在机场看到的。
电闪雷鸣中，他确信自己看到了那时空隧道般的存在，他奋力地抓住了古龙的一只龙爪，和它一起向着海底深渊游去。
海洋之上，苍穹之下，一只苍鹰高高盘旋飞进云层，只留下一串嘹亮而尖锐的余音，再无出现。
隐居在古老部落的智者低声呢喃，似乎是对苍鹰留在天空的最后一串音符的翻译——
“伴着夜的力量，当命运之神大跨步穿过世界的长廊，就像是一个从古老的花岗石宝座上刚刚苏醒的巨人——
“阳焱，醒醒！”
;
推荐自己的新书《天命讨债人》齐天大魔猴
桀骜齐天圣，铮铮大魔猴
第817章 四公子当真与众不同？清穿后每天被迫撩
【欢脱独宠，沙雕撩夫日
新书《谜城》开启神峰
一次偶然， 他踏足修
第270章 酒吧偶遇网游之影子大师
我，在黑夜中行走 我
007儿女成群婚城难入
十八岁的她，一心想用高
第四百一十六章 邀请剑神之剑弑乾坤
《剑神之剑弑乾坤》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