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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8章 你们的离开

  68

  林北衡想起多年前的一个晚上,宫里找了民间戏班演的场戏。故事他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个美丽的青衣,等着进京赶考的青梅竹马小生。小生得中状元回来,青衣出了意外死了。

  不对,是演青衣的人死了。小生也死了。

  而小生真正的青梅竹马,却被林北衡救了下来。

  而后,那个叫衣怜的青衣,为了给小生报仇,一直在林北衡的暗部为他工作,只为有一天能够亲手杀了导演那天生死离别大戏的庆相。

  她也是后来在禁军统领被杀案中,扳倒林左维最重要的一个环节,那就是青楼的那个凉衣。

  而她手中握的那枚箭,就是当时刺在小生心口的那根。

  北地魏王和庆相都死了,北地将士无不缴械投降。

  这场战争开始的荒唐,结束的更加荒唐。

  林北衡命令金州州长带人整理战场,自己下马去看被关在囚车里的人。他知道里面的人不是小北,可是看清那人的脸时,还是吃惊不少。

  林北衡惊讶,“初六?”

  然而囚车里的人并不能回答。

  初六怎么被抓来?小北在京城可还安全?林北衡没时间想太多,命人将初六送进城里医治,转身时,却看到躺在一边的长孙玄。

  这时金州州长过来问他,“殿下,庆长孙庆这二人如何处置?”

  林北衡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找个地方好好葬了吧!”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突然发现宝儿放在胸前衣襟的手里,好像抓了什么。

  林北衡蹲下身,拉开宝儿的手。却看到他手里紧紧抓着一个鞋子。

  杏色的,像是十一二岁小女孩的。鞋面上绣着几朵粉色的花瓣。

  林北衡看的不由瞳孔晃动,这是

  “殿下?”

  林北衡赶紧收回视线,向刚刚叫自己人望去。

  “怎么了?”

  刚刚叫他的是报了仇的衣怜。

  衣怜抿唇,“殿下,属下有事想跟您禀报。”

  林北衡一边点头,一边将那只手掌长的鞋子放回原处,“边走边说吧。”

  两人一道向城内走去。

  走在萧条的街上,衣怜突然说“多谢殿下当年救命之恩。”

  不待他回答,衣怜又说,“但是属下还是不会原谅皇上。”

  林北衡点头,“我知道。”

  衣怜说完后,却突然沉默起来。

  林北衡双手背在身后,笑了笑,“当时本宫答应过你,等你仇报了,自然还你自由。如今你想去哪,都可以。”

  衣怜低头,说不出的感动,许久后才挤出一句,“多谢殿下。”

  林北衡摇头,“可有想去的地方?”

  衣怜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天空缓缓回答,“我想回我们的老家,殿下您去过江南吗?有一年江南大水,我们村都被淹了,爹爹阿娘为救弟弟被水冲走,后来又被一个当官的给救了上来。可是第二天我和阿淮跟家里人走散,我们俩一路乞讨北上,再后来就被戏班收留下来。这才过上吃饱饭的日子,我和阿淮跟着戏班到处唱戏的时候就约定好了,等老了唱不动了。就一定要回老家,回杨柳依依的江南。”

  林北衡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些触动。他突然有些想念小北了,她在京都可还好?

  衣怜突然回头,“殿下,江南大水那年,朝中是谁去的江南?”

  京都城外

  木朝北撕了里衣的袖子,小心摸索着给初七胳膊上的伤包上。

  “嘶——”初七一下没忍住,疼的叫出声来。

  木朝北一听到他的叫声,也有些慌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轻点轻点!”

  初七连忙摇头,“没事没事,小主子你随意随意,我能撑得住!”

  “小姐我来吧!”这时出去找食物的风梨,推开车门进了来。

  木朝北被风梨拉着手结果油纸包的东西,撅着嘴刚想道歉,就听风梨又说,“小姐,咱们明天天亮了往哪边走啊?”

  木朝北低头,手指抠着裙摆想了想果断的回答。“北边!我们明天开始往北走!”

  离开京都的那天夜里,初七半路和他们汇合后,便直接往飞天寺的方向走,可是一路上不断有追兵追上。他们才不得不改了方向,一直在京都周边打转。

  今天下午他们好不容易解决一队跟在后面的人,因此初七还受了伤。不过好在他们现在终于安全了,虽然是暂时的。

  “去北边?找殿下吗?”初七疑惑的问。

  木朝北摇头,娓娓道出她的计划,“我们先往西北方向绕一绕,然后再往西南边走。别人肯定以为我们是去找太子了,其实我们只是走了一半。”

  风梨给初七包好伤口,一边收拾东西说,“小姐是想迷惑敌人对吧?”

  木朝北点头,眉间却多了丝愁容,“因为我们也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人要追上来。”

  她现在什么也看不见,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再说自己本来就挺弱的,脑子比不过阿衡,打架吧好吧,也打不过阿衡。她现在最好的呢,就是在自己摸黑的时候别拖累人就行了。

  东宫是安全,可是他们现在又如何回到东宫?

  本想在路上联系暗部,只是他们每次发出的信号,都被人劫走。很显然初十一早便将暗部的情报网告知他人。

  风梨给初七包扎好,刚要收了东西准备歇息时,突然停下动作屏住呼吸。

  “怎么了?”初七不解问。

  “有马蹄声”,木朝北蹙眉。

  极富节律的,重重的“哒哒哒”。

  初七也听到了,他握紧手掌全是汗的手,紧张的望向木朝北,“怎么办?”

  怎么办?

  木朝北放在膝盖上的手一下握拳,当即做了决定,“我们马上离开这里,一直往北!”

  然而就在初七推开马车门,准备赶车的时候,木朝北突然一把将他拉住,“声音太近,现在走会暴露我们的。”

  初七不解,“那我们现在?”

  不待木朝北说话,风梨率先开口:“初七你和小姐先走,我留下来先抵挡一阵。”

  木朝北立即反对,摇头说:“不行”

  “小姐”,风梨突然出声打断。

  初七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猛的抬头看向风梨,紧张着喊她:“风梨”

  然而初七未说出的话,却被风梨拦下。她轻轻地对初七摇头,“你们先去前面的墨山,等摆脱他们我就去那跟你们汇合。”

  寂静中,木朝北突然开口,“你们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风梨你觉得我带你回东宫就是为了让你今天帮我挡敌人?”

  “小姐,谢谢你。”

  风梨说完,迅速拿出白色小药瓶,送到她鼻尖处。最后在她脑袋歪时准确接住,安稳放到马车里,而后扎紧腰带。

  “风梨,你真的会去找我们吗?”初七在风梨准备下车时突然又问。

  风梨的动作顿住,她回头看向初七,“你带小姐过了墨山一直往前走,不要停。”

  说完,风梨不再看他,伸手用力拍向马背。

  马车远远离开,夜风很大,吹散风梨束在头顶的黑发。

  她记得这样的发式是初六姐姐教自己的,还有固定头发的簪子是小姐带自己上街挑的。

  她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和小姐的关系,直到去了尧山,见到了白余林。那个一直跟着苍颉的人,他说自己是东兀的公主,是苍颉的亲妹。还说小姐其实是害死他们母妃凶手东兀国师的女儿。

  前一辈的恩怨她并不清楚,过去的对对错错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公主?

  公主就一定会是最高贵的吗?

  就在这样风声呼呼的夜里,风梨始终站在那里,直到全身力气用完,也没有让追上来的人,往前一步!

  木朝北清醒后,用力瞪大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想要伸手摸索,却发现自己身体一动不动。她想张嘴,却发现什么也说不了。

  初七呢?风梨呢?

  “在那!”突然有人喊叫。

  而后是一阵追赶的声音,听到这里木朝北也大概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初七将自己藏起来,自己和敌人

  这时她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老大,马车上的人驾着马车掉下悬崖了怎么办?”

  “死要见人!下去找!”

  “是!”

  掉下悬崖

  木朝北再也止不住眼泪,哭了起来。她身体动不了,也不能说话。

  只能瞪着黑洞洞的眼睛,不停流眼泪。

  风梨呢?初七呢?

  他们都离开自己了吗?

  都是因为自己。

  她突然想,如果这个世上没有木朝北,那初七和风梨是不是有不一样的人生?想到这里,木朝北只觉心口一痛,再次失去意识。

  京都,皇宫。

  是夜。

  “咳咳”皇帝睡着龙榻,连续咳嗽了好几次。

  皇帝突然出声,“孟常可在?”

  孟常的声音从床尾传来,“回皇上,奴才一直都在这!”

  “孟常,朕刚梦见你姐姐了,她说多年不见,有些想念我了。”

  “皇上”

  “其实我也很想她啊,你姐姐平日里看着不好亲近,其实她根本离不开我的。特别是阿衡出生后,更是时时抱着儿子跟我说他的趣事。也不知道阿衡在北边怎么样了,对了朕告诉阿庆那个女人是魏王派来的事,你说朕这样做对不对?阿庆临走前说朕软弱不能为你姐姐报仇,他说的一点没错啊,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姐姐,让她跟着我来京都,却又害她亡命。可是阿庆非说要装作跟我闹翻,这样魏王才能完全相信他,其实魏熊是朕特意留着给朕的太子的礼物。”

  皇上说着突然停了一下,而后又继续说:“既然阿庆说要彻底解决,那就让他去吧,名声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百姓对朕多有怨言朕都是知道的,孟常啊,等朕死了以后,你一定要提醒太子,还是恢复庆相的名声吧,虽然早些年,他确实干过一些混账事。”

  “皇上可别瞎说”

  “是人都会死的,况且我也是真的很想你姐姐了”

  “皇上!”

  “好了好了,睡了睡了,你也去睡吧。”

  “是皇上!”

  次日。

  北穹承德二八年,承德皇帝驾崩于寅时。

  与此同时,前庆相杀了起兵的魏王,庆相却又死于朝廷战士剑下的消息也传到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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