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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么,诺亚还是十分感激今早正吃着每天毫无变化的早餐时硬邦邦的面包卷、冰凉的咖啡,以及无味的橘子酱她走过来坐到他的桌边,解释说她只在电影里见过美国侦探,现实生活中还是第一次碰到。真有趣啊。美国的生活和电影里演的一样吗?到处都是qiāng击、殴打和危险?他中过qiāng吗?或许受过伤?这是怎样的生活啊!光想想就让她全身冰凉了。

  艾尔菲拉臃肿的身材、邋遢的裙子和破破烂烂的拖鞋看起来都不怎么吸引人;但她至少是个聊天对象。于是他们早餐时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解决美国的生活问题。离开餐桌前,诺亚向她打听坐在前台的姑娘。她是意大利人吗?听她说英语感觉不像。

  “罗珊娜?”艾尔菲拉说,“哦,当然,她是意大利人。不过在她很小的时候你知道,就是德军还在这里的时候被送去了英国,在那儿住了好多年。是意大利人,不过是犹太人。犹太人,可怜的小东西。”

  女主人语气中的同情成分让人难受。“我也是。”诺亚说道。

  “嗯,她跟我说了。”艾尔菲拉补充道,他发现她语气中的同情并不止针对犹太女人。另外,得知那个难以接近的漂亮女孩罗珊娜至少开始注意他时,他感到很温暖。

  “她为什么那么悲伤?”他问,“战争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

  “确实,有段日子了。不过她的族人仍不肯原谅她父亲在德军占领时所做的事。当时这里有反抗军,你知道吧,那些游击队员。她父亲把他们出卖给了德军,反正人们都是这么说的。现在人们转而痛恨她和她哥哥,因为他们是叛徒的孩子。”

  “反正人们都是这么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没有冤枉她父亲吗?”

  “她的确说他们冤枉父亲了。不过可以理解,对她而言,父亲就像圣人。勇敢,令她自豪,确实如此,但面对德军,再勇敢的男人也会有退缩的时候。哦,瞧瞧我在说谁呢!他可是在我生大儿子时救过我们母子一命的医生啊。正因如此,当他女儿需要一份工作时,我决定借此机会还债。而且这么做很值得。她很诚实,工作卖力,还会外语,我发了一点儿善心就换来这么多。”

  “那她哥哥呢?也在这附近吗?”

  “你天天都能看见他,就是乔治。你认识乔治吧?”

  “那个清洁工?”

  “他会打扫、会搬运,还会随时把自己灌醉,这就是乔治。说实话,他一点儿用都没有,可我能怎么办?看在那姑娘的面子上,我也竭尽所能地帮助他。看到发善心引来的麻烦了吧?我想偿还人情债,结果惹得一身脏,甩都甩不掉。真正需要他时,他总是不知在哪里烂醉如泥。而且他脾气暴躁,这一点和他父亲一样,不过至少医术高明。至于那个姑娘,她就是个天使,不过太悲伤了。还有寂寞,你知道,寂寞会杀死人的。”女主人好奇地向前探出身子,丰满的胸部顶着桌沿,说道,“或许,你可以试着和她聊聊天”

  “我试过了。”诺亚说,“不过她似乎不大感兴趣。”

  “因为你是个异乡人。不过我看到你经过时她盯着你看,如果你把我们当朋友,今晚我们三个共进晚餐”

  女主人艾尔菲拉是个想做什么就一定有办法做到的人。那一晚,我们三个真的共进晚餐了,只不过气氛紧张尴尬,席间谈话仅限于诺亚回答女主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罗珊娜安静地坐在一边,与他拉开一定的距离。

  该上水果和nǎi酪时,女主人突然起身,微笑着离开了,意图再明显不过。诺亚有些不满地对姑娘说:“对不起,我希望你知道,这场小聚会不是我提议的,而是夫人的主意。”

  “我知道。”

  “那你干吗对我这么冷淡?”

  罗珊娜的嘴因为惊诧而微微张开。“冷淡?我不是故意的相信我,这不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错?你父亲?”从她的反应诺亚知道他说对了,于是他说,“我听说了。”

  “听说什么了?”

  “一部分,我想你可以告诉我全部。还是说,你更享受那件事如鲠在喉的感觉?你喜欢哪一种?”

  “你对‘享受’一词的见解真是独到。如果你想听那个故事,去犹太教会堂,犹太人区或者卡塔利纳。在那里,你马上就能听到故事的详情,每个人都知道。”

  “我可能会去,但在这之前,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站在一名警察的立场吗?你来晚了,弗里曼先生,对埃策希尔?科恩一案的审判早在没有警察、没有陪审团的情况下盖棺论定了。”

  “什么罪名?”

  “说他出卖了抵抗军首领。纯属一派胡言。但游击队员还是shè杀了他,然后曝尸荒野,还在他身上刻下‘叛徒’二字。没错,弗里曼先生,一直对孩子们灌输信用是人类最有价值的美德的埃策希尔?科恩,最终带着臭名死了。他在马切罗广场前的泥地上躺了好长时间,因为我们的族人犹太人不肯为他下葬。至今他们想起他,还会往地上吐口水,这些我都知道。”姑娘带着几分气愤说道,“因为看到我走过,他们就会想起他。”

  “那你为什么还待在这里?”

  “因为他在这里。这里是他那被玷污的过去他的灵魂的安息地,我在这里等待真相被揭开。”

  “在事发二十年后?”

  “二十年,或一百年,或一千年。真相会因时间而改变吗,弗里曼先生?你不觉得,死后得到公正的待遇和生前洗脱污名一样重要吗?”

  “可能吧。可你怎么知道这件案子的裁决不够公正?有与之相悖的证据吗?那件事发生时你还只是个孩子,不是吗?”

  “而且不在罗马。我当时在英国,住在我父亲学生时代的好友家他也是一位医生。的确,英国与罗马相距千里,并且我还是个孩子,但我了解父亲的为人。”

  信仰真的能移动高山吗?诺亚寻思着。“那你哥哥怎么看?他也这么认为吗?”

  “乔治尽量忽略这件事。小时候,大家都说有一天他会成为一个和父亲一样的好医生。而现在他只是个醉鬼。一瓶酒能轻轻松松地缓解悲伤。”

  “他介意我找他聊聊那件事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埃策希尔?科恩和您有什么关系吗?还是罗马太无聊了,让您想用玩侦探游戏来打发时间?我不明白,弗里曼先生。”

  “确实,你不明白。”诺亚粗鲁地说道,“不过如果你听完我即将告诉你的事,就能明白了。你知道像我这么一个普普通通、领薪水过日子的小警察,怎么会有时间和钱来这里旅游吗?嗯,去年,纽约有一批警察被控收受赌徒的贿赂,我也是其中之一。我和那件破事没有半点儿关系,但也被停职了,等他们抽出时间处理,我被送上了法庭。最终判我无罪,之前对我的指控也全部撤销,并且恢复公职。看起来不错,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因为你得到了公正的审判。”罗珊娜说。

  “法庭审判。仅仅是法庭审判。这件事之后,我发现周围没人相信我的清白。没有一个人。甚至我的亲生父亲都时不时表示怀疑。而一旦我回到警队,那些真正受贿的人会把我视为同类,诚实的人反而不再信任我。这就是我为什么在这里。我不知道该不该回去,我需要时间思考,需要暂时远离所有人。我确实得到了公正的审判,但你告诉我,这又有什么好处?”

  姑娘忧郁地摇了摇头。“这么说,不止我父亲被冤枉,对吗?但是,弗里曼先生,你可以为自己的名誉反抗,告诉我,我父亲怎么反抗?”

  这个问题事后一直横亘在诺亚的脑海中,让他愤怒,又挑战着他。他试图把它放到一边,专心思考自己眼下的问题,但做不到。这个问题促使他在第二天早晨改变了观光路线,没有去旅行手册上用斜体字印刷的几处废墟和古迹参观,而是沿着台伯河向南走去。

  压在头顶的天空yīn沉,被石堤拦住的河水呈现出浑浊的暗褐色,了无生机地缓慢流淌着,尽管如此,诺亚却觉得这番景象让他越来越兴奋。这几天他已看尽了美景,砖块、大理石、拉丁碑文都死气沉沉,名画和雕塑均名不副实。他渴望与人jiāo流,现在他终于有足够的理由去找人聊天了,他觉得这是到罗马以来最有活力的一天。事实上,比之前在纽约的那几个月,整日待在裁缝店围着父亲转更有活力。他知道,为重新调查埃策希尔?科恩案所付出的这一丁点儿努力换不来什么,只会唤醒古老且苦涩的记忆。但重要的是,这让他觉得自己又变回原来的诺亚?弗里曼了,有活力,能做点儿什么。

  罗马犹太会堂博物馆周边的建筑作业还在进行,新建的大楼高耸入云,伫立在经历了好几世纪、破破烂烂的贫民楼之间。台伯河中央有一座狭长的小岛,上面立着好几幢政府用楼。站在河岸边,能看到犹太教会堂一排宏伟的罗马式大理石建筑群。

  犹太教会堂前有一圈围栏,一个年轻男子舒服地靠在上面。尽管寒气逼人,他却仅穿一件衬衫,肌ròu紧实的黝黑手臂jiāo抱在胸前,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注视着慢慢靠近的诺亚,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诺亚经过他身边时,男人主动打了声招呼。

  “愿你平安⑤。”

  “愿你平安。”诺亚应道。年轻人的脸瞬间有精神了,同时手里像变魔术一般拿出一沓明信片。

  “明信片,要吗?展现出不同的罗马风情。也有犹太教会堂,里面外面都有。你是个美国犹太人,对不对?我的同胞?”

  “是。”诺亚答道,心里猜想是不是只有美国犹太人才会走这条路线,“不过收起你那些明信片吧,我不需要。”

  “旅行指南怎么样?最好的。还是说你需要个导游?犹太人区,台伯岛,马切罗广场,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只要两千里拉。你可以去问问,花两千里拉,请不到比卡洛?皮佩尔诺更好的导游了,也就是我。”

  “我叫诺亚?弗里曼。我只想去一个地方,找拉比,他在犹太教会堂里吗?”

  “不在,不过我可以带你去他家,然后咱们再去犹太人区,台伯岛”

  拉比很友好,很快就理解了诺亚的来意,不过他用精准的英语解释说,针对埃策希尔?科恩一案,他可以给出客观的评价,因为他不是罗马人。他来自米兰,算个外人,尽管如此,他仍能深切理解教众们对叛徒的强烈憎恨。造成这样的情况很可悲,但这不能怨教众们,万一罪恶的历史重演,这难道不是对叛徒们最有力的警示吗?

  “他已经死了那么长时间了。”诺亚说。

  “和那些被他出卖的人一样。那些人更惨。”拉比指了指拉着百叶窗的窗户,窗外就是台伯河,“被他出卖的那些人和我们信仰不同的宗教,他们住在对岸的台伯河岸区,有工人,也有神职人员,在我们需要地方躲藏的时候,他们伸出了援手。埃策希尔?科恩的女儿没告诉你,她小时候他们是怎么冒着生命危险,用运酒桶的马车连夜把她送出城的吗?她觉得她父亲以那样的方式回报他们能轻易被原谅吗?”

  “可为什么针对她?”诺亚反驳道,“你的教众为什么将她驱逐?她和她的哥哥无罪啊,难道你相信父辈的罪必将传到孩子身上?”

  拉比摇了摇头。“只要有罪恶的事发生,弗里曼先生,它所带来的恐惧就将延续好几代,直至最终消失。我欢迎那个姑娘来犹太教会堂,但我无法消除人们的恐惧。即使我十分想,也实现不了这样的神迹。

  “不久前,犹太教在这里还十分繁荣,拥有一大批教众,这一教派差不多和罗马城一样古老,先生,可你知道如今这些教众还剩多少吗?只有几个。几个永远忘不了过去的人。罗马城里的犹太人没那么容易遗忘。时至今日,他们还在诅咒焚毁耶路撒冷圣殿的提图斯⑥,同时永远怀念友人尤里乌斯?恺撒,为他在广场哀悼七天。等到他们原谅提图斯的那一天,他们也会原谅埃策希尔?科恩和他的孩子,以及他孩子的孩子。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弗里曼先生?”

  “嗯,”诺亚说,“我明白了。”

  他离开会堂,来到铺着鹅卵石的冷清街道,四周的古老建筑压迫着他,让他无处可逃,两千年的历史重担无情地压在他的肩头,即便是沿着河堤隆隆作响的车流声,还有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观,都无法缓解分毫。卡洛?皮佩尔诺,那个卖明信片的小贩,还在那儿等着。

  “见过拉比了吧?很好,现在咱们去台伯岛吧。”

  “别再提台伯岛了,我想让你带我去另一个地方。”

  “给我两千里拉,我就带你去任何地方。”

  “行。”诺亚从钱包里取出钞票,“你对埃策希尔?科恩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卡洛?皮佩尔诺尽力掩饰惊讶之情,可惜一切都写在他的脸上。他马上调整心神。“那个人?对不起,先生。对不起,他已经死了,那个人。”他指了指脚下,“想见他的话,得到下面去。

  ”

  “我不是想见他,我想去见熟悉他的人。能告诉我他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事人尽皆知。我都能告诉你。”

  “不不,我不想找事发时还是个孩子的人。明白吗?”

  “明白。不过为什么?”

  “想知道为什么,你就要给我两千里拉。想知道吗?”

  “不不。”卡洛伸出手,利落地抓过钞票。接着他耸了耸肩。“先是拉比,现在又是早就下了地狱的埃策希尔?科恩。好吧,我是个导游,对不对?所以,现在跟我来。”

  他带领诺亚在迷宫般的小巷间穿行,这里离犹太教会堂不远,周围环绕着石墙遗迹。走出这片被石墙围绕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