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是你吗
夏子橦：
见信好。
我要说的事情也许是啰嗦繁荣毫无逻辑的自言自语，又或者是叫别人看完就忘记的轻声梦呓，至于我为什么要萌生出给你写信这样一个古怪的念头，在我看来是为了对得起我颓废不堪的生活。
遇见你的那一年，绝对是我迄今为止最为不堪的一年，漫长是时光满是荒芜，甚至抛弃自己所有的追求，只是苟且地去忍耐生活。当然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理解，也不会有兴趣。但尽管你毫无察觉，我却觉得面对你我所有的举止都变得不堪，但都是真的。
也许你不明白，你肯定不明白。
我习惯与你保持一丝微妙的距离——也只能保持距离，所以我常以自己熟悉的视角去捕捉你的身影：我觉得干净的校服和牛仔裤是天生一对，我觉得浅蓝色的运动鞋在操场轻微的摩擦声格外好听，我觉得上课时暗暗吐槽的某个人不是那么讨厌，我觉得套着口袋穿校服走路的人特别养眼，我觉得跑操时努力喊口号的人特别的帅，我觉得我喜欢你。我觉得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包括上面那句。
有人问过我，说我喜欢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我发现自己反反复复地去思索，但是无从下手概括，世界上能用语言来形容的东西才有多少？我终究还是看不明白。而话又说回来，我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不是喜欢，但即使那不是喜欢，我也喜欢你。
那种似乎云淡风轻难以寻找到表面波澜的喜欢，那种被排挤压制在黑暗中难见天日的喜欢，那种悄无声息却随着岁月畸形发酵的喜欢，那种无人知晓却惊天动地的喜欢，那种原本应当成为一生的秘密任由他归于尘土腐朽老去的喜欢，那种馥郁缱绻充斥着清淡欲望的喜欢，那种你和我都无法理解的喜欢。
就这样，我仿佛把我想说的所有的话都说了，也许还一点没有说出口。我慢慢拷问自己，为什么喜欢你，但是那是永远都没有答案的。
我写信给你并非期待着某种未来，只是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这些。
至于我，真的，我倒觉得，这是无关紧要的问题。
3月11日晚
黎依依是收拾日记本的时候找到的这一封信。现在读起来还有一种高中生写作文的味道，真的是作文的味道啊，黎依依在心里感叹，写的又苦又矫情，这真的是自己的文笔吗？怎么当时还觉得挺好？现在看真的羞死人了吧。
最搞笑的是，她写的这一封信，连署名都不敢写自己的，还没有送出去。
只是留给自己了，还能一直保存着。
她写什么都用铅笔，这一封信也不例外，工整的字迹仔细排列。杨艺涵跟她说，不要用铅笔，时间长了铅笔的颜色会变得淡，黎依依不听，她用铅笔写字好看些。当她填了同学录给杨艺涵，杨艺涵看着那些铅笔的字迹气打不出来，拿了透明胶把那一整页粘黏了起来，封印的整整齐齐。
高中的毕业的那暑假里，黎依依时常梦见那个抱着吉他的男孩儿，坐在隐秘错综的丛林之间，弹着古怪的和弦。黎依依有时候只是倾听，在这里，那个男孩儿仿佛可以逃离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琐事和浮躁，把自己浸泡在音乐里面。好像整个世界没有人认识他，更没有人关心他是谁为什么一个人呆在这里。他的内心也慢慢沉淀下来，时间依旧流逝得飞快，可他却感受不到。
她一呆就是大半天，太阳从东南移到正南，已是高悬中天的正午。 虽然是梦，却异常的清晰。
“阿嚏——”男孩儿浑身一哆嗦，吸了吸鼻子，五官都皱起来。才意识到自己果然穿的太少了，入秋的温度本来就低，自己还穿个衬衫就跑出来。
有点冷，还有种奇怪的感觉，怎么老觉得有人在后面盯着自己看？
男孩儿有点困惑地转过身，就看到了路边一脸傻呆呆的黎依依。
黎依依蹲坐在小路边上，抱着膝盖傻呆呆地望着铁栏杆出神，圆圆的脑袋上冒出几撮不听话的头发。
她不像男孩儿穿的那么少，而是乖乖地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毛衣外套，整个人看上去暖烘烘的。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黎依依才猛地反应过来，两个人的视线就这么尴尬地交汇了。
还是那个男孩儿先反应过来，他朝黎依依淡淡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你一直在这里吗？“
黎依依迷迷糊糊，从地上慢吞吞地站起来，用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又突然想到对面是个男孩子，自己的这个动作未免尴尬，两只手不安地放在身体两侧。
她突然感觉这样的环境让自己心情得到了些许舒畅，心里的疙瘩得到了暂时的疏解。
“就一会儿吧”黎依依语气及其不自然地解释道，“我过来逛着玩儿，正好看见你弹吉他，就听了一会。
其实快要一上午，黎依依都坐在那里，傻乎乎地望着他的背影听他弹吉他。看着他一会儿拿出铅笔在纸上写点什么，一会抱着吉他拨弄几下。
“弹得特别好听，我特别羡慕，真厉害。”
从心里传来一股莫名其妙的紧张感，这一刻黎依依只恨自己的嘴皮子没舍友同学的顺溜，搞得自己狼狈不堪。
“是吗，谢谢你”他笑得更开，黎依依这下看清楚了，他有两个酒窝，左边的深一点右边的浅一点。
“你是怎么过来的，骑车子吗？”男孩儿想起什么似的。
“嗯，没什么事出来走走，我把车子停了下面了。”黎依依觉得自己是寂寞疯了吧，平时沉默寡言的她对与这个陌生男孩子的交流并不反感。
“那你还是挺厉害的，这个地儿可不好找。“
“是啊，挺奇怪的，不知怎么就走到这儿了，“黎依依傻笑几声，昨晚一宿没睡又撑到现在多少有些疲惫，“这里环境真好，特别清静，你是不是经常在这里弹琴啊。“
男孩儿有一瞬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他本来不想自己的秘密活动场所有其他什么人知道，可他一没有说谎的习惯，二来觉得这个小姑娘也没什么恶意，不过他还是在后面补上了一句：“给我保密哈，别告诉别人。“
黎依依心尖颤了颤，她意识到自己无意闯入了他一人清静的世界。
“我会保密的。”话刚出口，她又很快意识到自己也没有可以分享这次相遇的朋友。
有时候她静静地看着少年的背影，虽然抱着吉他，但他的背挺得绷直，微微低垂着脑袋，干净利落的衬衫映衬着他好看的脖颈曲线。她甚至开始幻想，背对着自己的少年五官的模样是否和他的背影一样好看。就想刚开始，她自己对于夏子橦的期待。
她希望会很好看，也希望不是那么好看。
但当弹吉他的少年转过脑袋的一瞬间，她看清了他的长相，算不上精致帅气，确实那种让人很舒服的模样，干净而温柔。就像他的琴声，琴声夹杂着初秋微微润湿的空气，穿过千奇百怪的乱石，穿过铅灰色的云层，从少年的指尖缓缓流淌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大学之后，黎依依也梦到过几次这样的场景，乱石散乱地排布，杂草丛生，只是不见了琴声，没有了少年。
谢奕鸣打来电话，约她出去，黎依依点头，等十分钟。
两个人刚在一起的时候，还不像是在谈恋爱，黎依依也总是嘲笑自己没有女朋友的自觉，可是后来，谁也不跟谁客气，爱情里的甜蜜逐渐上升。
黎依依想着，夏子橦在她的世界里永远年轻，自己和另外一个人白头偕老，是最好不过的结局。
一次和谢奕鸣窝在r radr一p里看了一部电影，自己总结了一大波矫情的句子。
年少的恋爱简单而浪漫，淳朴而无暇，带有无限的幻想和热忱，却没有结局，各自幸福。青年的恋爱热情而火辣，相见恨晚，恨时间太少，恨距离太远，以为是天荒地老。中年的爱情伴随着猜疑和犹豫，磕磕绊绊，兜兜转转，不再新鲜，却难以离开。晚年的爱情平淡而朴实，只要陪伴，只要等待，幸好这一辈子，一直都是你。
自己对爱情的了解似乎只有谢奕鸣和夏子橦。
和夏子橦的爱情就是年少的单纯和浪漫，但是时光错乱，少年面对世界总是无能为力。
后来谢奕鸣和她温柔以待，爱情圆满，或者柴米油盐。
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谁说曾经的他是不对的人，曾经的他，明明是必须的人，是重要的人，只是不是最后的人。
就像有些人，注定会遇见。
夏子橦，你知道人总会长大，然后面对更多的选择。若是能在一起当然好，若是不能在一起，也请你好。
谢奕鸣站在楼下，穿一件黑色的夹克，深色牛仔裤，手里拎着一只盒子。
黎依依笑眯眯地走过去，“你拿了什么？”
谢奕鸣晃晃手里的东西，里面装着一只陶瓷的小花瓶儿，上面有着简陋粗鄙的雕刻痕迹，一个看似烂俗的英文单词，sile，黎依依看看小花盆，估摸着只能养多肉。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它就买给你了。”
黎依依接过小盒子，“那我谢谢你咯。”
手机震动，黎依依拿出来解锁，杨艺涵的消息安静地躺在上面，往后几天她要和男朋友去西藏旅游，问黎依依要不要一起，黎依依一脸嫌弃，我干嘛要去做你的电灯泡。
黎依依放下电话，远处的雨水消散，出现一道彩虹。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件事情，要问问谢奕鸣。
“喂，谢奕鸣。”
“怎么？”
“你那天许的愿望是什么？”黎依依问，“圣诞节那天。”
那一天谢奕鸣不愿扫了她的兴，伸手隔着毛线帽子揉了揉黎依依的头发，有些无奈地学着黎依依的样子，双手合十，默默地许了自己的愿望。
谢奕鸣回头，黎依依在他的眼睛里找到自己的影子。
然后，他凑近黎依依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别人听不到的话。
后来的后来，她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她听见隐匿在丛林里的吉他声，隐约看见少年的影子。
黎依依停下脚步，轻声问。
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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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信好。
我要说的事情也许是啰嗦繁荣毫无逻辑的自言自语，又或者是叫别人看完就忘记的轻声梦呓，至于我为什么要萌生出给你写信这样一个古怪的念头，在我看来是为了对得起我颓废不堪的生活。
遇见你的那一年，绝对是我迄今为止最为不堪的一年，漫长是时光满是荒芜，甚至抛弃自己所有的追求，只是苟且地去忍耐生活。当然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理解，也不会有兴趣。但尽管你毫无察觉，我却觉得面对你我所有的举止都变得不堪，但都是真的。
也许你不明白，你肯定不明白。
我习惯与你保持一丝微妙的距离——也只能保持距离，所以我常以自己熟悉的视角去捕捉你的身影：我觉得干净的校服和牛仔裤是天生一对，我觉得浅蓝色的运动鞋在操场轻微的摩擦声格外好听，我觉得上课时暗暗吐槽的某个人不是那么讨厌，我觉得套着口袋穿校服走路的人特别养眼，我觉得跑操时努力喊口号的人特别的帅，我觉得我喜欢你。我觉得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包括上面那句。
有人问过我，说我喜欢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我发现自己反反复复地去思索，但是无从下手概括，世界上能用语言来形容的东西才有多少？我终究还是看不明白。而话又说回来，我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不是喜欢，但即使那不是喜欢，我也喜欢你。
那种似乎云淡风轻难以寻找到表面波澜的喜欢，那种被排挤压制在黑暗中难见天日的喜欢，那种悄无声息却随着岁月畸形发酵的喜欢，那种无人知晓却惊天动地的喜欢，那种原本应当成为一生的秘密任由他归于尘土腐朽老去的喜欢，那种馥郁缱绻充斥着清淡欲望的喜欢，那种你和我都无法理解的喜欢。
就这样，我仿佛把我想说的所有的话都说了，也许还一点没有说出口。我慢慢拷问自己，为什么喜欢你，但是那是永远都没有答案的。
我写信给你并非期待着某种未来，只是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这些。
至于我，真的，我倒觉得，这是无关紧要的问题。
3月11日晚
黎依依是收拾日记本的时候找到的这一封信。现在读起来还有一种高中生写作文的味道，真的是作文的味道啊，黎依依在心里感叹，写的又苦又矫情，这真的是自己的文笔吗？怎么当时还觉得挺好？现在看真的羞死人了吧。
最搞笑的是，她写的这一封信，连署名都不敢写自己的，还没有送出去。
只是留给自己了，还能一直保存着。
她写什么都用铅笔，这一封信也不例外，工整的字迹仔细排列。杨艺涵跟她说，不要用铅笔，时间长了铅笔的颜色会变得淡，黎依依不听，她用铅笔写字好看些。当她填了同学录给杨艺涵，杨艺涵看着那些铅笔的字迹气打不出来，拿了透明胶把那一整页粘黏了起来，封印的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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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冷，还有种奇怪的感觉，怎么老觉得有人在后面盯着自己看？
男孩儿有点困惑地转过身，就看到了路边一脸傻呆呆的黎依依。
黎依依蹲坐在小路边上，抱着膝盖傻呆呆地望着铁栏杆出神，圆圆的脑袋上冒出几撮不听话的头发。
她不像男孩儿穿的那么少，而是乖乖地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毛衣外套，整个人看上去暖烘烘的。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黎依依才猛地反应过来，两个人的视线就这么尴尬地交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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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是挺厉害的，这个地儿可不好找。“
“是啊，挺奇怪的，不知怎么就走到这儿了，“黎依依傻笑几声，昨晚一宿没睡又撑到现在多少有些疲惫，“这里环境真好，特别清静，你是不是经常在这里弹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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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希望会很好看，也希望不是那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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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之后，黎依依也梦到过几次这样的场景，乱石散乱地排布，杂草丛生，只是不见了琴声，没有了少年。
谢奕鸣打来电话，约她出去，黎依依点头，等十分钟。
两个人刚在一起的时候，还不像是在谈恋爱，黎依依也总是嘲笑自己没有女朋友的自觉，可是后来，谁也不跟谁客气，爱情里的甜蜜逐渐上升。
黎依依想着，夏子橦在她的世界里永远年轻，自己和另外一个人白头偕老，是最好不过的结局。
一次和谢奕鸣窝在r radr一p里看了一部电影，自己总结了一大波矫情的句子。
年少的恋爱简单而浪漫，淳朴而无暇，带有无限的幻想和热忱，却没有结局，各自幸福。青年的恋爱热情而火辣，相见恨晚，恨时间太少，恨距离太远，以为是天荒地老。中年的爱情伴随着猜疑和犹豫，磕磕绊绊，兜兜转转，不再新鲜，却难以离开。晚年的爱情平淡而朴实，只要陪伴，只要等待，幸好这一辈子，一直都是你。
自己对爱情的了解似乎只有谢奕鸣和夏子橦。
和夏子橦的爱情就是年少的单纯和浪漫，但是时光错乱，少年面对世界总是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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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谁说曾经的他是不对的人，曾经的他，明明是必须的人，是重要的人，只是不是最后的人。
就像有些人，注定会遇见。
夏子橦，你知道人总会长大，然后面对更多的选择。若是能在一起当然好，若是不能在一起，也请你好。
谢奕鸣站在楼下，穿一件黑色的夹克，深色牛仔裤，手里拎着一只盒子。
黎依依笑眯眯地走过去，“你拿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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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它就买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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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依依放下电话，远处的雨水消散，出现一道彩虹。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件事情，要问问谢奕鸣。
“喂，谢奕鸣。”
“怎么？”
“你那天许的愿望是什么？”黎依依问，“圣诞节那天。”
那一天谢奕鸣不愿扫了她的兴，伸手隔着毛线帽子揉了揉黎依依的头发，有些无奈地学着黎依依的样子，双手合十，默默地许了自己的愿望。
谢奕鸣回头，黎依依在他的眼睛里找到自己的影子。
然后，他凑近黎依依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别人听不到的话。
后来的后来，她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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