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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八章:招招舟子(中)

  李小红思忖灵晗道长内功精湛,五感当能知远察微,于是愈发收声屏气,瞧着方圆台上众人举动。众人现与灵晗道长说话,不同原先三三两两私语之声,李小红虽然无甚功夫,却也能够听得清楚。

  但听灵晗道长对左首上座一位道姑说道:“贫道昔年有幸,曾经尝过霜月散人亲手所种金骏眉,余味至今难忘,不时心思一动,便想亲赴武夷讨茶,唯怕招惹散人厌烦,故而久未成行。”

  “灵晗道长何须这般客气。”道姑答道,“在下论来当算道长后辈,哪有连一杯茶都要敝帚自珍之理。”

  李小红遥遥观望,见那道姑约有四五十岁,徐娘半老,仍旧堪称美人,虽然脂粉不施,衣着无华,但其美貌风韵,终究未被岁月所掩。

  灵晗道长笑道:“贫道想起散人性子恬淡,虽然极少涉足江湖,却救助了许多孤苦女子,功德无量,善名远播,实乃我辈楷模。贫道若因茶艺小事打扰散人清净,岂不成了一介恶人,枉自修了多年道法,竟连这点定力也无。”

  “小道萤烛之光怎配道长一赞。”霜月散人谦然应道,“小道虽是一介女流,却也知道大是大非,若非武当派执正道牛耳,江湖哪有如今气象。道长若是恶人,天下哪个可谓善人?小道当年先蒙寂灭大师难中搭救,后得灵晗道长亲笔荐函,如此方得栖身武夷,不致成为白骨一副,而今虽有微薄善举,却不足与所受恩惠并论。如今两位恩公皆在此处,小道不敢言谢,但有任何差遣,无不尽力而为。”

  寂灭和尚闻言说道:“当年散人有难,和尚侥幸相帮,不过举手之劳,委实不敢居功。何况和尚救人未彻,若非来了武当,凭借牛鼻子与尊师交情,将你荐往烟霞观去,就我一个少林和尚,怎知如何安置于你。”

  听得三人叙起往日交情,其余各派掌门不禁面露讶色,皆似不明其中原委,是故私下议论纷纷。李小红见状忖道:“看来他们与我一般,都未想到烟霞观主虽然无名,却与少林武当皆有渊源,一时错将其人小觑。”

  灵晗道长又与华山c泰山c峨眉诸派掌门一一寒暄,所谈无非一些往事,临了不忘对其亲至观礼之情表达谢意。李小红听得腻了,于是有些心不在焉,待到灵晗道长将与昆仑掌门交谈,方才神游而返,当下凝神细听端详。

  “昆仑派地处西域,一向不服中原武林,其中尤以武当少林为最,素有取而代之之心。说起昆仑掌门易连山,爷爷称其剑法虽有独到之处,但若与其自诩‘剑圣’之名相比,差得不是一丁半点。想其不服武当无极剑法久矣,此刻恰是自证之时,还望其人真有几分本事,能够闹出些许动静,也不枉我置办一身昆仑弟子行头,一路惹得武当门下避之不及。”

  李小红思及此处,但听易连山道:“灵晗道长说的极是。我们都是些个老朽之人,江湖终究还要交到小辈手里。近年武当派中出了一位后起之秀,平素仗剑江湖,除掉不少武林败类,侠名由是远播,教人颇想见上一面。”

  “不知武当派中哪位弟子得蒙易掌门如此谬赞?”灵晗道长问道。

  “便是道长得意弟子南宫介。”

  “南宫,还不快来谢过易掌门称赞。”南宫介听得其师吩咐,遂将无极剑放下,径直走至易连山面前,对其躬身拜谢。

  “不错,不错,果然名师出高徒。”易连山赞道,“行风,你一直与南宫少侠缘悭一面,今日还不趁机讨教两招。”

  话音落定,自易连山身后走出一个昆仑弟子,其人年岁与南宫介相仿,当下略一抱拳,对南宫介道:“在下昆仑首徒华行风,久闻武当南宫少侠大名。人言少侠乃是武林才俊,我辈翘楚,自从出师未尝一败,今日还望不吝赐教。”

  “在下前日刚刚败在一位少年手中,并且败得十分彻底。”南宫介受人恭维之际,依旧不假颜色,“由此看来,不败一说实乃无稽之谈,翘楚之辞更是错赞。中原武林卧虎藏龙,纵似家师这般剑术高超,也未自诩超凡入圣,如何轮到我等小辈争个一二。”南宫介言毕返回灵晗道长身侧,再度持剑肃然而立。

  易连山听其语中蕴含讽刺之意,不禁勃然大怒,“武林各派向来以武会友,彼此切磋长进,怎么想请武当弟子赐教两招,竟有这多说辞,若是瞧不起我昆仑派,我等便也不必留在此处碍眼。”易连山说着起身便欲离去。

  “易掌门怎么说着说着就翻脸了。”司徒空空笑道,“不就是比试两招么,又有什么打紧。牛鼻子且让你那徒弟露上两手,老头儿也好瞧个热闹,看看‘剑圣’门下弟子本领如何,竟敢叫阵武当无极剑法。”

  “怕只怕臭石头武功不济,不是昆仑弟子对手,到时还要求人救他,岂不丢了武当的脸。”李小红见说话女子坐于司徒空空身旁,照理应是武当所请贵宾,孰料此刻不替武当说话,反而助长他人威风。李小红细一思量,旋即猜出其乃墨菁所说远香阁传人,只因与那南宫介有些“过节”,方才处处与之作对。

  灵晗道长稍作沉吟,而后问道:“南宫,无极剑近来练到几层?”

  “徒儿近日初窥八卦剑意六十四变门道。”南宫介答道。

  灵晗道长复问其右首弟子道:“乐逍,无极剑你又练到几层?”

  乐逍赧然答道:“弟子不如师弟,无极剑中四象变化也只练得半生不熟。”

  “你这惫懒家伙,平日都干什么去了。南宫入门比你晚了许多,武功进境竟还在你之上。”灵晗道长口中虽然斥责,脸上却是笑意未减,“罢了,想来为师多日没有考校于你,这场较量便由你替南宫接下。”灵晗道长于是扬声对易连山道:“易掌门以为如何?”

  易连山怒哼一声,“行风,你先领过乐少侠高招,而后再向南宫少侠讨教。”

  华行风遵其师命往方圆台中一站,朝着乐逍抱拳说道:“有劳乐兄赐教。”

  “赐教不敢,便与华兄切磋两招。”乐逍遂将浮尘一放,走至华行风身前,待得武当低辈弟子奉上长剑,当即抽剑出鞘,将之背于身后,道了声“请”,兀自捏起一个剑诀,默默凝神待敌。

  “在下前来领教武当无极剑法。”华行风抽出佩剑,径直朝着乐逍胸口刺去。

  “看这华行风不过而立年岁,竟已领悟昆仑三绝之一风惊剑意,资质确实算得上乘,只是招式没有选对。“李小红心道,“这风惊剑一味斗轻斗快,若遇上太极剑圆转至柔,则如泥牛入海,攻势自消,必定不是对手。”

  果如李小红所料,乐逍剑行太极圆周,运转如轮,与华行风剑招缠斗一处,任油对手剑招如何轻灵迅捷,终破不了绵密至柔剑意。两剑相交之际,华行风剑上气力不足,遂被乐逍剑招所粘,如风剑势骤然息止。

  乐逍乘胜而战,化太极为两仪,剑行一周之内,渐渐生出两种剑法,但见其剑忽快忽慢,忽攻忽守,忽刚忽柔,直令对手难以琢磨,一时连退数步。

  “这两仪剑倒也未算什么高招,如若华行风业已参破雪隐剑意,当能克制其中变化,将那乐逍压在下风。”

  李小红刚刚思量至此,便见华行风使出那路雪隐剑法。其人且将剑势一收,剑锋辗转于身周方寸之内,寒光如丝自缚,直似藏身雪中一般。华行风不理对手剑法变化如何,仅将锋刃贴在身侧,而后步步欺近,犹如大雪徐徐而落,压枝欲折,渐渐逼得乐逍施展不开,当即唯有退步相让。

  “此人真是笨蛋一个。”李小红见状暗骂乐逍:“朱雀流火无坚不催,何不用来融掉这场区区风雪。”

  乐逍似闻李小红心声一般,两仪化生四象,剑势陡然一变,瞬时迅疾飘逸起来。乐逍剑锋贴着对手长剑急转,不时寻隙而攻,所击之处极尽刁钻,着实防不胜防。华行风未料无极剑中尚有这般快招,惊异之余竟是手足无措。

  “不知这华行风,会不会使月还剑意,若其已将三绝学全,那便足以应对无极剑四象之变。”李小红忖道。

  华行风颓势已现,唯有使出月还剑意,拼尽全力相搏,方能扭转战局。月还剑意变化精妙,出剑无影,收剑无声,直如月色来去,了无痕踪。乐逍见其使出这等剑法,遂将四象剑法威力使到十足,一时唯见剑光交织,金击之声不绝于耳。两人皆在变中求胜,是以战局瞬息万变,缭乱人眼:每当青龙迎风,便见剑气纵横,气象开阖宏阔;或遇玄武涉雪,则有剑光缠斗,彼此难解难分。

  李小红见得华行风剑招,当即不住摇头,“易连山自身才能暂可不论,怎将徒弟教得这般蠢笨。爷爷曾说风惊c雪隐c月还三招剑意可以错叠而用,变化出风雪c月雪c风月三种剑法,想其若会这般本事,又遇不到无极剑八卦六十四变,眼前胜负当能立判,怎会与人胶着至此。”

  易连山见华行风一时难以取胜,于是摸了一粒飞石藏在手中,而后瞧准时机,朝着乐逍射去。乐逍与华行风激战正酣,哪能料到有人偷袭,遂被飞石击中手腕,长剑由是脱手飞出。华行风见乐逍陡然弃剑,心中茫然不解,手里剑招是故停在半空,当即不知该进该退。

  “灵晗道长,此局可当算我昆仑取胜?”易连山起身问道。

  “暗箭伤人能算什么本事。”仇独所处距乐逍较近,是以瞧得清楚,故而走至乐逍与华行风之间,俯身拾起地上飞石,将之遍示诸人。华行风自然知道暗器何人所发,一时报愧垂首不语。

  易连山不想仇独如此眼尖,是故出言欲盖弥彰:“想是今日风大,场中有些沙石亦是难免,这位少侠不过拾了一粒石子,何来暗箭伤人之说。”

  “今日风沙虽大,却还不至迷了人眼。”司徒空空说道,“何况老头子尚在此处,哪个敢在神偷眼皮之下诡计害人。”

  待见易连山不再抵赖,仇独旋即抽出随身佩剑,将其掷与乐逍,“乐兄不妨暂用此剑复与华兄较量,得胜之后再还小弟不迟。”

  乐逍虽将长剑接过,口中却道:“我们二人剑术相当,再比下去也是胜负难分,不如就此罢手,免伤两派和气。”

  华行风闻言默立无语,却听易连山道:“身为武林中人,胜负岂是儿戏之事。行风,你且再与乐少侠比过。”

  华行风眉头一皱,虽不情愿,无奈师命难违,当下唯有进招,遂与乐逍再度相斗。华行风仍将三绝剑意分使,而那乐逍却不再用无极剑法应对,而是换了一路剑招,乍看之下毫无章法,却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乐逍所使不是武当剑法不说,竟连我也瞧不出其路数,这可真是奇了。”

  李小红见乐逍所用剑法颇为恣肆,直如海之波涛,山之连亘,兀自绵绵不绝。剑气时而直冲,时而低徊,承合之间虽有无极剑周转痕迹,却是招招随性而为。和着剑法极致洒脱,乐逍身形飘逸灵动,一时犹如不羁隐士,一时直似化外仙人,全将对手压在一片剑影之下。华行风突遭此变,一时应对不及,剑招一味只取守式,愈发纵得乐逍剑法大开大合,偶然一招不慎,肩头便被剑尖点中,至此败局已定,于是收剑而立,直言认输。

  乐逍拱手言道:“非是华兄剑法不济,只因在下投机讨巧,趁君未有防备之时,出奇制胜而已。”

  “纵使事先知道你有这路剑法,我也胜之不得。”华行风摇头答道。

  易连山则于一旁阴恻言道:“乐少侠剑术虽然精妙,却怕不是武当剑法。”

  但听灵晗道长问道:“乐逍,这路剑法非我所传,你是从何处习得?”

  “回禀师父,弟子在外四处寻仙访道,遍历名山大川,也曾探寻天姥c蓬莱c瀛洲c方丈诸般神仙之境,途中时常翻阅道藏郭璞诗篇,对其十九游仙之作,不禁有所体会,据之创了几个新招,方才偶然使出,用来赌赌运气。”

  “小子无极剑法尚且未练到家,居然妄想自创武功。”灵晗道长笑骂道,“你且说说方才几招有何门道?”

  “弟子方才所用招数都已取了名目,唤作‘蓬莱挹波’,‘溪山千仞’,‘漆园傲吏’,‘远游拂霄’,皆是摘自郭璞诗句,挑了一些文雅字眼。”

  “不想你这游戏之作竟也合乎道法,暂可算在本门武学之内。”灵晗道长笑道,“明日一早你与南宫来我房中,先为大典之事做些准备。”

  乐逍闻言正欲退下,忽然听得吟诗之声遥遥传来:“招招舟子,人涉昂否。人涉昂否,昂需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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